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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作者:之谨233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永昌十四年春末,大雍兴都皇城里殁了位玉贵妃,千里之外,庐城云麓山上的云麓书院,来了位叫卢絮的新学生。


    四月十八日,秦文章初见元勖。


    秦文章站在书院门口的黄历边上盯着上面大大的四月初十,思考了一下,又往后翻到四月十八那一页——


    “诸事不宜”。


    噫。


    真不是什么好日子,难怪上回搞成了那个结果。


    “阿昧,阿昧!”


    【啊?秦哥啥事?】


    “你帮我调整一下,把男主来的时间改成……”秦文章把黄历往后翻了几页,“……四月二十。宜出行、纳采、嫁娶……”


    【……嫁娶(。】


    “……那个不重要,是个好日子就行。”


    【emmm秦哥,你是不是太迷信了?】


    秦文章有点心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避开这种运气极差的时候,你难道还想跟上次一样吗?”


    【可是如果这里就开始发生改变,后面的误差可能会更不可控啊……】


    秦文章有点被说服了,叹了口气又问她:“你时候去找男主?”


    【很快了,现在剧情进展到玉贵妃刚死,事情还在被瞒着,男主也被蒙在鼓里,我打算找个更合适的日子去……】


    秦文章:……


    还好意思说我啊?


    【嘿嘿嘿……】


    两个人对着互相嘲笑了了一会儿,有人从身后朝秦文章说话:“秦文章,你在这是面壁思过?怎么,昨日的文章没背下来,要朝先生讨好不成?”


    秦文章回头一看,是还十足幼稚的祝明崇。


    他恍然记起,此时两个人还是针锋相对的状态,虽然是祝明崇单方面的:毕竟上一世(好奇怪啊这个说法)自从秦文章转学来云麓书院,祝明崇就很少拿第一了。


    后来祝明崇高中进士,却选择在国子监做事,而秦文章为了元勖的夺位大计放弃了科考,两人同在兴都,关系才慢慢和缓起来。


    没想到的是,他下线之前,见到的最后两个人里,竟然有祝明崇。


    秦文章有点感喟,再开口,语气便也带了莫名的亲近之感:“祝崇明,你说话还是这么难听。”


    祝明崇显然被他的语气恶心到了,对他说的什么反应迟了一步,整个人被噎得面红耳赤,最后只得冷哼了一声,拽着书包往书院里走。


    秦文章目送他进了门,朝阿昧道:“还是改成四月二十吧。


    “我还是觉得,只有先避开眼前可见的隐患,往后,才能更有主动权。”


    于是秦文章四月十八那天找山长请假下山,正遇上他同斋长说话:“信上说遇上了连日大雨,耽误了行程,兴许要迟些时候到。”


    他正思忖阿昧这理由选的不错,就听山长朝他道:“我听陆夫子说了,秦文章,你请假下山是要干什么?”


    秦文章忙朝山长行礼:“是伯父家堂哥自国子监放假回乡,族中长辈要学生回去一趟,同表哥讨教学问。”


    事实上是,秦文章和阿昧经过一番讨论,决定进城买点养孩子的玩具之类做准备。他们讨论的逻辑是:之前出现情感跑偏全是因为秦文章对元勖的感情过于平等了,让元勖在困境中产生了可以有进一步发展的错误认知。而如果他以长辈的形象出现,把人物形象立住了,那么当元勖企图情感越界时,多少也有些道德束缚——


    总而言之,宁可变成“母子”,也不能让元勖思想跑偏出事!


    秦文章对阿昧这套说辞一开始是很难接受的,尤其是那个那个,什么“母子”,他都有点怀疑阿昧是不是看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跑来逗他玩的。但阿昧反复给他洗脑,说什么他就是很有“母性光辉”,把他恶心得简直要起鸡皮疙瘩。


    但最后也别无他法,只能尝试了。


    反正!又不是真的母子。“母亲”管钱坐镇后方好像……挺合理的。


    挺合理的!


    当然,有表哥回乡这件事也是真的,几条代码的事。


    山长捏着长须冷哼了一声:“国子监回来的又如何,张博那老糊涂,当年也不过尔尔。也罢,你且回去听一听,看他们又弄了些什么东西,回来讲给我听。”


    秦文章:……?


    怎么会有这种发展???


    秦文章想呼唤阿昧悬崖勒马,但是阿昧已经在男主那边“诱拐”青少年,听不到他由衷的劝告。他只得恭敬行礼,然后脚下飞快,几乎冲出门去,到斋舍收拾了行李就往山下赶。


    俗话说:忙中必出乱。


    秦文章在大雍的老家就在庐城里,从云麓山搭车回去一两个时辰,他自己走回去也最多半天。现下来不及雇车,他只得腿着往回走,但是近来雨多泥泞,才走了一半路就一腿的泥点子。


    他就开始有点烦了。


    秦氏在庐城里算是个大族,规矩颇多,秦文章的人设是父母双亡、全靠族中供养、颇不被待见的孤儿,这样设置是为了让男主觉得他能足够忠心,但也导致在男主未得势之前,他在族中掣肘颇重,动不动就会被挑刺训斥。


    他本来就不是很想回去,现在这副模样,到家绝对会被骂得狗血淋头,他就更不想回去了。


    黄历果然说得没错,今天诸事不宜!


    正烦的慌,不远处有人似乎朝他说话:“那边的小公子!”


    秦文章转头看去,就见自北而来的一辆豪华马车上立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此刻笑吟吟地看着他:“小公子,劳烦一问,云麓山要往哪边走?”


    秦文章愣住了。


    秦文章大惊失色。


    这人他认得!


    元勖身边的老太监刘恩!


    他怎么现在就在这儿?不对,他在这儿,那马车里……


    马车的窗帘掀起了一角,露出了小半张脸。


    秦文章一眼认出来是谁。


    他人都麻了。


    不是说会晚点到吗?


    刘恩俯身朝马车里说了什么,转过身又朝秦文章笑道:“小公子可是有要紧事?若不嫌弃,我等送你一程?”


    秦文章想也知道他是跟谁请示,疯狂摇头,给他指了云麓山的方向,假笑道:“不必劳烦了,我快到了。”说完不等回答,扶着包袱快步窜了出去。


    【秦哥!你跑啥啊!】


    没等他跑几步,阿昧的声音很突兀地响在他脑海。


    “你还问我?说好的二十号,他怎么今天就到了?”


    【谁知道,昨天还好好的说要等雨停,半夜就跟疯了一样非要走……先别说这个了,秦哥,他怀疑你了秦哥,他刚才问我你为什么要跑,说你是不是认出他来了?】


    秦文章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行为多么可疑。


    “……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秦文章停下脚步,转身朝元勖他们的马车小跑了几步,冲着刘恩露出个腼腆的笑来,“学生秦文章,先生,可否求您帮个忙吗?”


    刘恩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而后笑着看他:“秦小公子直说便是。”


    秦文章拘束地拢了拢背包:“我,我着急赶路回家,弄脏了鞋袜,回去定会被长辈责备……可否、可否请先生借我个地方换一下……”


    秦文章看见刘恩迟疑了一下,显然觉得他这要求很冒昧了。于是他赶紧趁热打铁,低低垂下头,装作十分局促的模样,一只脚却已经朝后迈了出去:“是我冒昧了……您别在意!”


    “可以,你进来吧。”


    秦文章被这横插一句惊得差点扭了脚,抬头却对上元勖黑沉沉的眼睛。


    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


    刘恩弯腰掀着门帘,显然还想劝一下:“爷,这……”


    “无妨,”元勖依然盯着秦文章:“秦公子,怎么还不上车?”


    秦文章只得假装惊喜地道过谢,小心地爬上了马车。


    透过门帘便现出宽敞的车厢,地上还铺着精致的地毯。元勖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朝他招手,秦文章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脱了鞋才踏了进去。


    幸亏他脚没什么味道……天呐,这四月十八也太诸事不宜了,这初见面怎么尴尬成这样?


    不敢了,他再也不敢动日子了!


    秦文章连连朝元勖道谢,没敢往他那边坐,缩在地毯的角落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袜子,从包裹里翻出干净,迟疑了一下,换了个方向重新坐下,背对着元勖才把袜子脱了下来。


    元勖静静等他换完,这才问道:“不知秦公子家在何处?”


    秦文章忙道:“我家离此不远,就在庐城城中。我平日是在云麓山上的云麓书院读书,这次是要回家见一位久未回乡的堂哥。”


    刘恩笑着道:“这可巧了,我家小少爷就是要往云麓书院读书去的,在这儿遇上同窗了。”


    秦文章做出惊喜的表情:“竟是如此?”


    元勖适时露出个笑来,朝他拱手道:“在下卢絮,还请秦兄往后多关照了。”


    秦文章粲然一笑,也朝他行礼:“自然自然,卢兄多礼了!”


    而后两人又互报了生辰,秦文章为兄,卢絮为弟。


    秦文章在心里叹了口气:也行吧,倒是比上回熟络得更快些……


    元勖又道:“秦兄回家,可否让小弟一同去?”


    秦文章:……这熟络得有些过头了吧!


    未等秦文章开口,元勖补充道:“之前下雨,我寄给山长的书信说要晚到些时日,现下倒是不迟了,正想在周围玩上一玩。若是秦兄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秦文章连忙答应道,没人比他懂这小子,嘴上客气,计较可是一顶一,“正巧我那堂哥是从国子监回来,山长还要我学习了回去讲给他听。如今有你在,到时候山长也不多难为我!”


    元勖疑惑,秦文章又给他讲了缘由,模仿山长的姿态惟妙惟肖,车里笑成一团。


    秦文章:装小孩好累,不想干了QAQ


    马车驶进庐城,很快便到了秦氏聚住的街坊。秦文章家住得靠里,马车进不去,刚在街口下了车,便有正路过的婶叔拉着他问话:“章儿,你这是坐谁家马车回来的?好生阔气!”


    秦文章笑道:“是坐书院同窗的车回来的。他同我一道回来了,想听礼哥讲学呢!”


    这事很快惊动了族长,等秦文章带两人进了他家的二进小宅的小厅中坐下,族长正推门进来:“章儿,我听闻有贵客上门……”


    元勖未等秦文章说话,刘恩便首先起身行礼:“在下刘恩,我主仆二人叨扰您家,秦公莫怪啊。”


    秦家族长也算有点见识,看得出他周身气派,再一看坐在一边的元勖,更是不敢造次,连连拱手道:“此话严重了,我家章儿劳烦二位送他回来了!不知二位要在庐城住多久?此处屋小,二位不妨去我族中主宅住下!”


    “不必了,这里就好。”元勖打断道。


    刘恩便也笑道:“秦公也听了,不日我家少爷便要去云麓书院读书,与秦小公子一道正好。”


    秦族长有些惋惜,却也只能笑着应是,转头把秦文章扯过一边,叫他务必要替他堂哥秦文礼多说好话。


    秦文章:彳亍口巴。


    族长出了门,刘恩就被元勖打发出去买些吃食回来,他离开后,小小的屋子便只剩下两个人。


    元勖不说话,秦文章坐在一边,慢慢觉出些尴尬来。


    他其实有些累了,原本的计划完全失措,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元勖。


    他斜靠在圈椅上,偷眼去看元勖,却正见元勖抬起了眼皮,沉沉看他。


    秦文章猛地转过头,胳膊被扶手磕了一下,疼得他差点流泪。


    真是隔了太久了,他都记不清楚了,小时候的元勖就这么吓人吗?


    他心中吐槽,却听元勖开了口:


    “秦兄,讨厌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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