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阳光洒在宫墙,照在地上,映在地上白晃晃,散发着一股冷意。
破空声袭来,顾呈被猛地一股巨力扑在身上,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血腥的源头,一张桀骜嚣张的脸慢慢变白。
“……哥,我……好疼。”
“谢无咎!”
顾呈猛地惊醒,双目瞪大,明明是用尽全力喊出的话语,到了嘴边却细如蚊蝇。
却也是在这一刻,各种记忆如潮水一同向脑海中涌来,鼓动得头上伤口阵阵发疼,不消片刻,身上就被汗水全部浸|湿。
“大少爷!你醒了!大夫,快来。”
顾呈意识再度陷入黑暗之中,周边尽是些嘈杂喧闹,好似他与现世唯一的联系。
大抵是这次伤到了头的缘故,反倒让他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他前世叫顾承祚,身份是佑安四十年夺宫失败死在宫门的太子。
如今已经瑞兴七年,距离他死时已有百年。
尘归尘土归土,和过去仅剩的联系就是当今皇室还是姓顾。
哦,还是他最不待见恶心的,和父皇如出一辙德行七弟的后人。
足足一刻钟,顾呈意识终于回笼,一身汗湿在这炎炎夏日难受的很,感受了下|身体再无其他不适,便撑起身。
还不等下床,就被七手八脚扶住。
“备水,我要沐浴。”
“是。”
“大少爷,你的伤——”一旁小厮白心关切道。
“无碍。”顾呈摆摆手,又问道,“我昏迷的时候正院那边有什么动静?”
“老爷知道大少爷落水的事情以后,把二少爷打了一顿关了祠堂,说是要等大少爷醒了再压来赔罪。”
“找人往正院那边透透风,就说二少爷不满大哥替嫁,迫不及待想要嫁情郎了。”顾呈脑袋还一阵阵胀痛,“这风多往那位夫人那边吹吹。”
“属下知道。”白心点了点头,“保证这风吹的足足的。”
下人们手脚麻利,不多时就备好了水。
将身体浸入水中,顾呈脑袋清明了些许。
今世顾呈出身尚书府,是如今礼部尚书顾樾山长子,也是原配子,两岁之时母亲病故,顾呈为继室所不喜,九岁就被打发出来回老家‘游学’。
如今九年过去,尚书府突然来人将顾呈接了回来。
不是记起还有他们这位大少爷,而是当今皇帝一道赐婚圣旨。
将顾尚书之子许配给镇国公世子为男妻。
顾呈二弟是继室之子,自幼被顾尚书被千宠万爱,哪能舍得去给什么人当男妻,思来想去,就想起了自己这个扔在外面这么多年的大儿子。
他此前虽无前世记忆,可一个人本性不会变,前世幼年生活更加凄惨,都长到二十有九,今世被赶出家门时已然九岁,自是好吃好喝养的自己身体康健。
现下世道不好,日子不算是好过,但顾呈心性仿佛天生狠辣,用着被赶出来时得的财物,仗着尚书府的名声,做了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养了些见不得人的人马。
有时候想想顾呈都觉得自己天赋异禀。
如今看来大抵是前世带来的本能。
而他那个便宜弟弟比印象中还要蠢,他刚回来,就迫不及待挑衅,还把他这个大哥‘气晕’,落水,平白让他拿捏住了把柄。
心狠手辣的顾呈自然不至于被顾二气晕,纯粹被‘皇帝赐婚’这几个字眼弄得一阵精神恍惚,愣神间就被顾二吼了一声,没站稳就意外落水撞了脑袋,顺带把前世记忆撞了出来。
不过说到赐婚——
早就听闻镇国公势大遭人忌惮,又传其爱子如命,世子顽劣不堪,却丝毫不影响镇国公拳拳爱子之心。
国公爷眼里世子样样都好,唯独婚事不顺。
正因如此,皇帝才利用此时来试探镇国公。
能不能因为忠君忍下来这恶心事情牺牲爱子。
顾家从一而终的惯用恶心人手段。
就像是当初他和谢无咎……
顾呈心口突兀一疼,闭了下眼睛,强行抛开了杂念。
待思绪稍微平静,顾呈继续往下想。
皇帝如此行径,选了顾家,他爹得到的好处不会少,顾呈若是应下,也能从中攫取到不少东西。
而镇国公权势已然到了皇帝如鲠在喉的地步,更是让顾呈眼热。
所以替嫁一事,利大于弊,毕竟都有反心,何必拘泥于什么形式呢?
更何况镇国公可是已经接旨,面上并无什么不满却闭门谢客,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倒是将这个度拿捏的很好,既在皇帝面前斡旋了一二,又展现了一下镇国公世子‘受宠’。
就是不知道下一步,镇国公又会做什——
“大少爷。”白心突然在外间喊了一声,略一顿,走进来轻声道,“刚才得了消息,镇国公世子拒婚出逃,被镇国公抓当街命人打了五十军棍拖了回去。”
“五十军棍?”顾呈一愣,“这是奔着打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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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死呢,父亲是不是有些失望?”
镇国公府上。
谢时被拖进来扔在地上,后背血迹洇满了衣服,愣是还有力气撑起头对前面露出了个挑衅的笑,看得镇国公谢方达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脸的怒容。
“蠢货,此事不过只是皇帝的一个试探,我们越是无辜,就显得皇帝愈发昏庸,现在倒好,非要挨一顿打!这下你高兴了?”
谢时听着,只觉得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怒意。
昏聩,所以就需要旁人满是污点的配合加深印象是吗?
“皇帝赐婚为了试探是他的事情,我谢时又凭什么配合,父亲这么喜欢配合,不如父亲去娶了男妻可好?”
“混账,你在说些什么!”
谢方达气的眉毛一拧,随手抄起一旁的棍子就抽了上去。
砰地一声,谢时脑袋重重砸在了地上。
这下还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下人们纷纷围了上去。
“国公爷息怒啊!世子只是一时犯浑。”
“国公爷消消气,消消气。”
众人七手八脚把人给拉住,总算是‘劝住’了谢方达,谢方达等到被拉开一|大步,才重新怒气冲冲对着下人吼道,“把院子给我封了,这个孽障一天想不明白,就这个门就一天不准开!”
说罢,就甩袖离去。
国公爷一走,一旁管家忙上前招呼人将世子扶住,就见谢时突然头猛地一仰,撑起胳膊。
惊疑,紧张,恐惧,后怕诸多表情浮现在了脸上,却是在管家上前的一刻骤然冷了下来,没了任何神情。
管家冷不丁被吓了一下,“世子,你身上可是……”
“唔……”
此刻谢时的脑袋疼的要命,根本就分不清眼前到底是谁在说些什么。
背后的痛都远远比不过他那仿若要炸开的头颅。
“世子小心些,我先把你扶回房。”
“滚出去。”
谢时咬了下牙,竭力压抑着翻涌暴虐的情绪。
“可是世子——”
“滚、出、去。”
谢时从地上爬起来,毫不掩饰目光中的狠戾之色,被这目光看中的人只觉被厉鬼盯上了一般,仿佛下一刻就要毙命当场。
“是,是,世子我们这就走。”
“咔嚓。”院门落锁的声音响起,院里的人气儿随着这道声音消失,连带着谢时脑子里仅剩的理智都一并抽了个干净。
“呃啊!”谢时痛苦呻|吟着,原本心中充斥的暴虐怒意轰的一下冲破|身躯,倏得消失得无影无踪,旋即又演化成了另一种钝痛盘踞在心口,与背后脑袋上的伤连绵成一片,仅是呼吸,就让他痛得难以忍受。
明晃晃的太阳在院里照着,明明盛夏,谢时却觉得手脚发寒,随着无可避免无法忽略的痛意不断袭来,谢时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情——自己活着。
他怎可能还活着!
谢时颤着手,举起来看着,上面只有习武留下的厚茧。
掌心掌背无半点伤痕。
谢时不可置信得反复看了数遍,突然用力扯开了衣襟,大敞露出胸膛。
没有任何的痕迹。
没有。
方才涌入的记忆明明告诉他已经死在了宫门外。
挡在表兄的前面,挡住了那射向表兄的一箭,被一箭穿心。
然后死在了表兄面前。
是了,承恩侯府的小侯爷谢无咎已经死了。
然后谢无咎成为了谢时,忘记了前世,又活了十几年!
直到一道恶心人的赐婚圣旨和头上一棍,才让他和过去有了联系,回忆起了前世。
可为什么呢?
表兄呢?他又如何了?!
谢时猛然想到了什么,混沌的记忆中有关于时间的一切骤然亮起,前世今生开始融合。
瑞兴,嘉和,天佐,安成,佑安。
五个年号,五个皇帝。
他死时,是大历佑安四十年。
而如今,是大历瑞兴七年。
中间整整过去百年。
皇帝,还是姓顾。
谢时全身的力气一下泄了个干净,跌坐在地上,前世一幕幕慢慢浮现,身上尖锐的刺痛拉扯着神经,伴随着愈发清晰开始融合的记忆,在脑海里面愈演愈烈。
百年过去了。
往日的一切都随着这百年烟消云散。
他的表兄,自然也是……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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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