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有些大了,重重敲打着伞面。江至从回忆里脱身而出,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
江至突然转身,把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唐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几米之外。
透过朦朦雨雾,江至听到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碰巧,碰巧路过……”
真是碰巧,唐述表姐这周结婚,他请了几天假回家。昨天的婚礼,今天就要回学校。临走前,突发奇想来母校转一圈,谁知道这么凑巧,在这都能碰到江至。
江至没说话,或许瞥了他一眼,路过时,唐述听见他很轻的“嗯”了一声。
唐述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人已经走了。
江至进了最近的一处公交站台,收起伞,坐在长椅上。等车的还有几个高中生,穿着附中的校服,看起来是中午刚放学。同学之间打打闹闹,沉闷的雨天也被笑声撕开一道豁口。
江至不清楚唐述怎么也回了D市,他觉得最近碰到唐述的概率有点大,短短一周,两个城市,都能恰好遇到——
不是好兆头,抽个时间该去庙里拜拜。
唐述在江至心中属于没事找事型人格。直到现在,江至都不清楚自己当年到底哪里惹到他。
他隐隐约约记得,唐述第一次发神经,是在高二。
某次联考前最后一节自习,班里没人能静下心去复习,气氛浮躁得点把火就能燃。老师们忙着开考务会议,班委管不住,打不过索性加入。
江至个子高,一直坐在最后一排。他带着耳机,看着手头的竞赛题。
写到一半时,前桌的男生突然转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一脸促狭的笑:“江神,你认识隔壁班的唐述吗?”
江至关掉耳机里的重金属音乐,只听到了最后的名字。
唐述?
有印象,提他干什么?
对方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唐述在他班里扬言,这次考试一定要干翻你!”
江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淡淡地表示:“哦。”
男生见他这么淡定,添油加醋地补充:“!江神,你不生气?他还说以前考试都是让着你,以后绝对不会放水,你以后只有做千年老二的份。”
江至觉得好笑又幼稚,重新戴上耳机,低头看题:“欢迎来干。”
一开始,江至确实以为这不过是唐述、或者是前桌无聊的笑话。就跟男生之间互相认儿子没什么区别。
直到他感受到唐述莫名其妙、越来越重的敌意。
江至或许有些迟钝,但他不是傻子。一来二去,也有点上火。
从小接受的教育教会江至要努力解决问题,而不是被情绪左右。所以一开始,他首先考虑的是找到唐述,问清楚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问题。
然而唐述丝毫没有想解决误会的想法,一看到他就躲。偶尔碰上了,也不给他好脸色。
江至最后也彻底怒了。
他想唐述的脑子确实不正常,跟这种人也没什么好沟通的!
既然对方非要挑衅——
于是两人再一次在考场相遇时,江至回过头,对身后的唐述淡淡一笑,说:“你这次也输定了。”
说完,他没看唐述什么表情,自顾自地坐好,等待考试开始。
两人自此彻底结下梁子,再也没给对方解释清楚的机会。
附中这一届,也因为他俩的存在,为校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理科一班和理科二班本来就是竞争对手,这下彻底势同水火,斗得你死我活。最终高考如愿拿下建校以来最牛的升学成绩。把一、二班两个班主任老头乐的眼都没了。
想到这里,江至无奈地笑起来。
周围的高中生三三两两上了公交车,最后公交站台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漫天雨雾侵袭了这座城市,水滴在公交站台的玻璃上快速划过。
就像江至的记忆。
他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很久以前,久到他自己和唐述估计都忘了还有那么一段日子。
两人也有过关系和谐的时候,甚至无限接近于朋友的所在。
他清楚地记得,他和唐述第一次交流,是在高一上学期的期中考。
临考前,座位后面的人突然伸出手戳了戳他,他回过头,看到对方冲他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同学,你有多余的橡皮吗?我忘带了。”
江至的记性算不上好,却记起来自己在竞赛经验分享会上见过这个人。
陈教练也在课上骂骂咧咧提过很多次他的名字,隔壁班的,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