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现场碰到死对头后》 第1章 第 1 章 校选课上了一半,唐述趁着课间偷偷溜了。 新学期第一堂课,不为难学生的老师往往会在第一时间说清楚课程内容和考核方式。更善解人意的老师,发个电子签到,也不管学生真来还是假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唐述在校园论坛看了看前辈的抢课心得,又在教务系统狂按了十几分钟鼠标,才抢到一门神仙选修。 果不其然,上半节课老师刚说完期末考核形式,一签完到,后排就有人无声无息跑了。 第一堂课,唐述原本没想逃,这节校选贴心地选在了晚上,大学生最精神的时候,又不是早八,要是没什么急事,他会乖乖在教室坐两个小时。 可是今晚唐述有点事—— 学校南门小吃街新开了一家牛杂店,生意爆火。每到饭点,附近的大学生前赴后继,乌泱泱在窗口排起长龙。 唐述和室友去过几次,没什么恒心,看了看望不到头的队伍,回学校吃食堂去了。 A市今天下了一天的雨。 二月中下旬,天气忽冷忽热,一场雨把好不容易冒点头的春意逼了回去。 天气不好,去牛杂店的人比往常少了很多。唐述下午没吃饭,网上冲浪看到店老板实时更新的动态,饿得前胸贴后背,当机立断决定翘课去吃宵夜。 从教学楼出来,雨已经停了,冷风乍一吹,唐述打了个冷颤,拿出手机在宿舍群里问有没有人想吃牛杂,他可以帮忙带回来。 一呼百应,嗷嗷待哺的三个人在群里呼天喊地,感激涕零,就差抱他大腿喊爸爸。 唐述笑着回了几句,从停车场找到自己的小电驴,慢慢悠悠往南门骑。 南门附近是个操场,唐述骑车路过时,还看到有人在慢跑。半个小时后,他带着四份热腾腾的牛杂,原路返回。 回来的路上完全没什么人影,四周安静得似乎只剩下耳边的风声,湿冷的空气顺着呼吸道往肺里钻,唐述这才感觉冷,一拧车把,加了速。 不远处校车站台前传来模糊不清的说话声,唐述闻声瞥了两眼,台阶上站着两个男生,应该在等末班车。路灯清清楚楚照着正对着自己的那位,唐述眼神不错,一眼就认出来了—— 学长? 真够巧的。 D大附中每年考到A大的学生数量不少,可进了大学,除了校友聚会,碰到母校同学的概率几乎为0,更别说这人他还认识。 换做平常,以唐述的性格一定会上去聊两句。 不过这会学长好像有什么急事,一点没管周遭如何,只顾着跟面前的人说话。 另一个人背对着唐述,他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 黑色短发,劲瘦挺拔的身形—— 眼看离两人越来越近,唐述没来由地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眼熟? 可没等他想明白哪里熟,接下来的一幕让唐述吃了一惊,车子跟着晃了几晃。 片刻后,唐述不动声色往马路另一边靠了靠,不敢打扰路灯下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人。 顶着一脸吃到瓜的表情又骑了几百米,唐述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刚才是撞见学长和…… 男朋友吵架? 刚才—— 对面的男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学长的情绪立刻变得极其激动,猛地伸出手把将对方扯进怀里,死死抱住不肯松开。 学长竟然是……喜欢男生? 不小心窥探到别人**的唐述表示好慌。 他和学长在高中有过那么几次接触,记得对方人很不错,待人接物得体大方,成绩好性格好长得又帅。 唐述还真没有见过学长这么失态的样子。 而且,那个背影……他怎么觉得他好像认识—— 会是谁呢? 越想知道越想不起来,越想不起来就越好奇,唐述的八卦之魂彻底被点燃! 短暂几秒犹豫过后,趁着还没离太远,还能凭借5.0的好视力瞧个大概,他迅速回过头。 嘶拉—— 刺耳的刹车声在寂静的雨夜中显得格外刺耳。小电车在湿滑的马路上横冲直撞了很长一段才停下来,差点人仰马翻。 人没摔,车把上的几碗牛杂却没给面子,有盒没密封好的,汤水一股脑地全洒了出来,倒灌进唐述的袖口,上衣、裤子,鞋子上哪哪都是。 整个人都快被腌入味了。 唐述却浑然不觉,惊慌失措稳住车后,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分钟,甚至没想起去看看身后人的反应,只是像见到鬼一样,闷头骑着就往回跑。 一直到进了宿舍,关上门,室友们兴高采烈的声音响起,见他这么狼狈,又疑惑地围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唐述如梦初醒,随口解释道:“雨天路滑,差点骑车摔了。” 心不在焉应付完室友的问话,等他们接过牛杂,唐述呆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机看了看黄历,看见忌字下面明明白白两个字:出行。 让你贪吃,让你逃课! 唐述痛心疾首看向桌子上剩下的半碗牛杂,憋着火吃完,又顶着一脑门官司去洗澡洗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打了三次沐浴露,唐述还是觉得自己身上一股牛杂味。 凌晨三点,唐述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头牛,吱哇乱叫被压上了屠宰场。 宿舍的暖气开的很足,唐述愣是被吓出一身冷汗。隔壁床的室友打呼打的正起劲,他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觉,睁大眼睛看着乌漆嘛黑的天花板。 他刻意不去回忆、不去思考,然而几个小时前他回头看到的、堪称惊悚的那一眼。此刻像是开了4K纯享的慢镜头,在唐述脑海中反复循环播放—— 隔着相当远一段距离,学长怀里的人却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的视线,目光轻飘飘对上他的眼睛。 唐述难以置信地那张熟悉的脸,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住,脑海中噼里啪啦地炸开一声—— 草。 他好像瞎了。 学长,怀里的人,竟然,竟然…… 竟然! 是江至?!! - “松手。” 江至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微微皱起眉,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李竞亦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对方充耳不闻,仍旧死死地抱着他。 “对不起……” 李竞亦眼眶通红,反反复复念叨着对不起,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松手。” 江至声音冷了下来,与此同时,他毫不留情,用力挣开对方的禁锢。 没再看李竞亦的表情,他语气淡淡,丢下一句:“我们到此为止,不要让彼此都这么难堪。” 李竞亦识趣地没再跟过来,江至脚步不停,一直走到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才骤然停下脚步。 这里没路灯,江至站在黑暗里,大脑变得有些空白,想不起来自己该去哪。 一阵风刮过,带来几星雨。 江至回过神,潮湿的空气中隐隐约约又飘来牛杂的香味。 第2章 第 2 章 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雨,难得放晴,下了早八,唐述决定补个觉。刚迷迷糊糊睡着,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响起,他怒气冲冲地拿过来,看是哪个王八蛋扰人清梦。 等看清是谁,唐述愣了几秒,腾地一下坐起来。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拿起外套就往楼下冲。 着急忙慌赶到学校大门口,离老远就看见高嘉锐。高嘉锐人如其姓,一米九几大高个,插着兜一脸不耐烦站在校门口,像是来寻仇。 唐述心虚地组织好语言,小跑过去:“哎,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咱俩约几点了。” 高嘉锐没吃早饭,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听见唐述这么说,冷哼两声,咬牙切齿回道:“差点?我看你压根没记得吧。唐述,你最近怎么回事?前天让你帮我跑个数据你转头就忘,今天出来吃饭也能忘?” 唐述自知理亏,连忙道歉:“错了错了。” 前不久,始终潜水的附中校友群有人深更半夜激情安利,说XX路新开了一家餐厅,家乡菜,味道特别正宗。校友们收下安利,吃完都给了很不错的评价。 难得两人这天都有空,昨晚聊天时一拍即合,打算下早八出去搓一顿。不知道唐述哪条筋没搭对,才答应的事,上课回来说忘就忘。 高嘉锐把眼前的人从头到尾看了看,总觉得唐述最近变得有些奇怪。 网约车还没到,初春的太阳没什么温度往脸上晒。两人笑着贫了几句嘴,五分钟后,师傅到了,高嘉锐接通电话,边找车的位置边招呼唐述上车。 他叫了几声,身旁的人却没有反应,高嘉锐疑惑回头,看见唐述正出神地盯着马路对面。 高嘉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个好久不见的老同学。 “呦,那不是江至嘛?” 江至刚出校,看起来是有什么事,扫了辆共享单车,骑着就走了。 高嘉锐真挺意外,虽然都在A市读书,高考结束后他再没见过江至。何况两人本来就不熟,江至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熟得起来的人。 他对江至的了解,百分之九十九都来自…… 从坐上车到餐厅,唐述没再说一句话。 高嘉锐将他的表现收在眼底,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不应该啊,碰到曾经的死对头,唐述的反应未免有点太诡异了。 高中三年,高嘉锐和江至没什么交集,唯一了解对方的途径就是通过唐述。 唐述此人深得父母真传,见人三分笑,几乎没跟人产生过什么矛盾,也真没在意过什么事。 说好听点是佛系,说难听点就是什么人和事都没放心上去。 唐述打小成绩就好,初中部第一保送进高中,连中考都没参加,美美在家打了两个月游戏。等到开学,背着书包从迈巴赫上一跃而下,连校服最上端的扣子都没系好。 按照往年的惯例,新生代表大会上总有唐述一席之地。然而高一那年,他破天荒地当了回听众。 主席台上的男生留着利落的短发,不知道是发型的缘故,还是念稿的声音太过冷冽,明明长相并不锐利,江至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冷淡,拒人千里之外。 高嘉锐看他格外关注主席台,还想唐述再怎么无所谓,丢了一直以来的发言机会,心情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谁知道散会后,唐述跟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跟他去商店买吃的。路过中考成绩栏,两人吃着棒冰,不约而同看着最上方的那个名字。 “江至?” 唐述念了一遍名字,飞快吃完棒冰,拍拍手:“走了,回去上课。” 他只短暂地对这个转校生产生了一点兴趣。 一点点而已,远远比不上昨天出的新款游戏。 想到这里,高嘉锐抬起头,看见对面的唐述还在盯着面前刚上两盘菜发呆,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既然一开始就没在意,那之后为什么又…… 高家和唐家就隔了一条街,二十多年面对面的邻居。高嘉锐从小和唐述一起长大,唐述想什么,他稍微一琢磨,也能猜个大差不差。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每每碰到江至,唐述的所作所为都让他感到困惑。 今天是。 高二那年更是。 高嘉锐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发小跟江至什么时候开始互相看不顺眼,等他意识到唐述开始莫名其妙和江至对着干的时候,两个人已经争得水深火热、你死我活。 唐述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跟别人结梁子的人。以高嘉锐对江至浅薄的印象,对方更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性格。 然而两个人就是好端端地开始不对付。 刚开始只是在学习成绩上争,大考小考争第一。两个人成绩旗鼓相当,每次考试就差那么一两分,这次这个当第一,下一次就是另一个。 两个人有来有往,成绩单上的名字那叫一个难舍难分。 后来但凡带着“比赛”,“竞争”的活动,只要两人碰上,绝对是一场血雨腥风。 就连校运会跑3000米,两个人为了赢过对方,硬生生超了好几个体育生,直接打破了附中建校以来的校运会记录—— 以校运会的秒表来看,两人确实并列第一。 唐述对此表示不服,气都没喘匀又跑到主席台要求看记录仪。 负责老师一脸无语:“这只是个校运会,哪来的记录仪。” 江至好巧不巧顶着毛巾路过,闻言,言简意赅地表示:“呵呵。” 差点没把唐述气死。 后来两人一同通过竞赛保送上了A大,但选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这场仿佛无休无止的斗争才算结束。 说起来,自从上了大学,高嘉锐已经很久没从唐述嘴里听到“江至”这个名字。 今天这么一面,久违地让人想起高中生活,还挺怀念。 就是唐述这态度让人捉摸不透,高嘉锐心里直犯嘀咕。 什么情况啊,这是! 高嘉锐欲言又止,止而又想言,天人交战的当下,唐述总算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回过神,满脸问号地问他: “看我干什么?吃饭啊。” 高嘉锐:“……” 得了,还是闭嘴吧。 吃完饭,两人在校门口分开,高嘉锐在隔壁大学读书,唐述下了车,挥挥手就要走。 高嘉锐突然伸手摇下车窗,忍了一下午,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哎,唐述,你当年为什么要跟江至闹成那样啊?我记得你俩一开始相处不挺好的吗?” 唐述没想到他这个时候问这个,表情瞬间有些空白,下意识想贫两句揭过去。话到嘴边,又犹豫了很久,他没有耍花腔,却也没说真话,只说:“没什么。” 高嘉锐见对方一如既往三缄其口,“唔”了一声,想了想,觉得自己真是闲的—— 两人早都桥归桥路归路,除了这次碰巧撞见,以后没可能再有什么交集。以前的事,有什么必要刨根问底的。 他冲唐述一点头,扔下一句:“行了,我走了。”然后摇上车窗。 等汽车重新汇入车流,唐述收回目光,在校门口扫了辆单车。他的小电驴淋雨淋多罢工了,昨天送去修车行维修,晚上还要去取。 单车驶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路过医学院院办时,唐述鬼使神差停了下来。 竞赛保送结果出来后,他很少再去附中,父母抽空带他去欧洲玩了一圈。 最后一次在学校碰到江至是高三那年暑假。 附中有个不成文的传统,高考结束后,笔记资料不允许天女散花往下扔,但报完志愿后,可以在毕业典礼前无偿赠送给学弟学妹们。 唐述到学校的时候,教学楼一楼大厅已经挤满了人,无处可去,他只好抱着自己那堆竞赛资料蹲在院内苍绿的悬铃木下。 过了没一会儿,悬铃木下站了另一个人。 江至也是刚到,没有位置,没看清蹲在树下的人是谁就走了过来,刚把一堆资料放下。唐述把墨镜往头顶一推,皮笑肉不笑地抬头看他:“好巧。” 江至回以微笑,心里别提有多晦气,却没移开,这悬铃木下又不是唐述专有,他凭什么走。 两个人就这样在树下待着,一蹲一站,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资料很快被学弟学妹们拿走,最后一个笔记给出去,唐述站起来,伸直蹲麻了的小腿,挑衅般开了口: “不好意思,江同学,我资料先出完了。”他格外咬重了“先”字,虚情假意地看看江至,又看看江至面前的书本笔记,“你可能还得好一会儿吧,我就先走了。” 江至似乎没想到这种事他也要争,目光冷冷地看过来,却没吭声。 唐述嘚瑟地笑起来,不怀好意地长吁短叹几声,书包一甩,转身就要走。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学妹走过来,弯腰翻看江至面前的资料,犹豫地问:“学长……这些我可以都拿走吗?” 江至语气很淡,说出口的话却很客气:“需要的话就全部拿走吧。” 学妹兴高采烈抱着几本笔记走了,唐述甚至没来得及多走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江至经过他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嗤笑一声,两人明争明抢以来,这还是他仅有的几次主动开口,当然也不可能什么好话: “有意思吗?幼稚。” 唐述:“……” 那也是高中时代江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上了A大后,唐述来来回回不知道路过多少次医学院大楼,今天却是他第一次停下来。 他没来由地想起来去年夏天,想起他从班主任口中听到: “哦,隔壁班的江至吗?他报的临床医学,也是A大的王牌专业了……” 不是一个专业,大学又那么大,再也不用跟江至没完没了地竞争内卷。 唐述一直以为那时听到这句话的自己,肯定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开心,去庙里还愿估计都要给菩萨多上几柱香。 可现在他站在医学院大门前,突然觉得,好像也不是那样。 第3章 第 3 章 手机屏幕亮起,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 楼道窗户开了不大不小的一条缝。三月初的天气,A市的温度还没有升上去,冷风沿着人的脖颈绕了一圈,江至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将手机从振动调成静音,放进口袋不再看了。 将近半个月过去,李竞亦一有空就会打电话过来,翻来覆去不是道歉就是求复合。 江至不胜其烦,拉黑了几次,李竞亦总是会想方设法换个新号继续打电话、发短信。他索性懒得去管,对方想发什么就发什么,他又不会回应。 唯一感到庆幸的事,就是李竞亦并不知道他这学期的课表,不会像那天晚上一样,在自己经常跑步的操场守株待兔。 他目前,真的非常不想看到李竞亦。 选修课的教室在三楼,江至来的不算早,但他喜欢坐在前排,很轻松就找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这节电影鉴赏课的人气很高,可能因为考核方式简单,年轻老师给分大方。江至抢课前倒没想那么多,只是挺喜欢看电影,加之课程不冲突,就顺手点了选择。 后来才知道这门课自从开设以来,一直稳稳立在“A大最难抢校选”TOP3。 教室嘈杂的人声渐渐变小,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老师拎着杯奶茶姗姗来迟。 江至合上实验笔记,刚摘掉耳机,听见过道传来一个气喘吁吁的男声:“同学你好,你旁边有人……” 江至闻声看过去,来人像被掐住脖子似的噤了声。 唐述显然是掐着点跑进教室,呼吸不稳,头发凌乱。看到他却跟见了鬼一样,一脸不加掩饰的震惊,气也不喘了,笑也不笑了,江至甚至清楚地看到他倒吸了口凉气。 就算看到他很意外,也没必要—— 江至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向淡漠的脸上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哦,原来那天晚上差点摔了的人,真是他。 老师拷好上课的东西,话筒“滋啦”一声,站在讲台上慢慢悠悠地开口:“好,同学们,上课了,快点坐好。” 唐述还没从大脑宕机的状态中出来,愣愣看着江至,满脑子循环播放一个符号—— [?] 江至把他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然后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没人。” 唐述猛地回过神,环顾四周,阶梯教室没剩几个空位,离得又远,还没等他考虑清楚走过去要花多久,上课铃准时响起。 眼前一黑,唐述认命坐了下来。 这排是四人座,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空位。他们身高相仿,哪怕是阶梯教室,坐在前排的身影还是挺拔得有些突出。 一臂之遥,两个人默契地装作互不相识。 唐述如坐针毡,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都透出几分不自然。 反观江至,却没拿旁边人当回事,继续收拾桌面的笔记和耳机,把所有东西收进书包后,他微微侧过头,看向讲台。 余光感受到左边传来的视线,唐述下意识攥紧手心,整个人僵硬地靠在椅背上。 因为狂奔过来上课的缘故,他的心一直跳的很快,又好巧不巧碰到江至,人都快被吓没了。 很长一段时间,唐述一边唾骂自己:下午打什么破球,早点来教室哪会陷入这么尴尬的境地! 一边试图赶走满肚子心虚—— 不就是撞见江至和学长…… 多大点事。 躲什么! 浑浑噩噩熬了半节课,老师总算讲解清楚大概背景,大手一挥,播放要看的电影。前后门的学生十分有眼色,麻利地关掉教室里的灯,只剩最后面一盏,聊胜于无地亮着。 黑暗里,唐述松了口气,好像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来之前,和室友约好了打游戏,这会却没了兴致,放完室友鸽子,唐述盯着面前忽明忽暗的光源,脑袋里一片空白。 保洁阿姨下午打扫完教室,刻意没有把窗关牢,早春的夜风顺着窗缝飘进来,夹带着一阵不知名的花香。 几分钟后,唐述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偏移,为了确保自己看起来没有朝左看的迹象,还掩饰地低下头摸了摸鼻子—— 江至姿势不变,拿唐述当空气,专心致志看着电影,屏幕的光落在他脸上,眉目上的碎发投落浅浅的阴影。 唐述突然意识到,连续两次没认出江至,不是因为对方外貌和高中时差太多,只是因为江至的头发长了,光看后脑勺,简直是另外一个人。 或许是为了中和外貌过于清秀的部分,江至高中时的头发总是很短,算不上寸头,但是很利落。 而现在,唐述想起上课前江至抬头看过来的样子,呼吸又慢了半拍—— 还是短点好! 短点他就能早点认出来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坐立难安…… 整整一堂课,唐述半点电影没看进去,好几次都想拿起包一走了之。可走了算什么,只会让两个人更不自在。 于是他只能一动不动坐在位置上,尴尬又心虚。 时间越是难挨越是漫长,度秒如年挨到下课,唐述火速背上包,就要跟着拥挤的人流往外走。 然而一直没吭声的“同桌”突然开了口,在他屁股离凳前叫住他:“唐述。” 唐述大脑光速卡壳,茫然地看过去:“?” 学生三五成群地朝外走,叽叽喳喳聊着天,这一层同样下了晚课的,还有许多人。嘈杂的人声由近及远,落在唐述耳朵中,莫名遥远而又模糊。 他愣愣地看着江至。 江至神色如常,语气几乎没有起伏,问:“你那天晚上看到了吧?” 唐述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微微瞪大眼睛,忘了回答。 江至了然于胸,冷着一张脸看他,不知过了多久。他面上突然浮现几分罕见的笑意,稍微凑近唐述一些,压低声音问:“你很讨厌?你恐同?” 这真是误会了。 唐述试图解释,张了张嘴,然而对上江至的眼睛,好半天才干巴巴地回答:“……没有。” 江至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一点头,眼睛里的戏谑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成一副冷淡的模样。 他拎起书包先走一步,临走前轻飘飘丢下一句:“哦,看你吓成那样,还以为你多害怕呢。” 等人都快出了教室,唐述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江至刚才好像是在—— 嘲……嘲笑他? 换做一年前,唐述一定会被这番话气得冷笑,不择手段也要让江至为他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可今晚他的心情太过复杂,遭遇前·死对头久违的挑衅,一时半会呆在原地,竟然忘了做出反应。 走上回宿舍的长廊,唐述迟钝地回过神,不远处湖水汩汩流动,波光粼粼反射出廊灯的倒影。 他拿出手机,点开教务系统,果不其然在课程名单里看到了江至的名字。又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才反应过来—— 他真的要和江至一起上一学期的校选。 站在愈发冷的风中,唐述脑子好像被吹得清醒了一些,又好像还是一团乱麻。 - 江至走路速度一直很快,下课没几分钟,他已经走进宿舍园区。 从便利店里买了瓶热牛奶,江至站在冷风中喝了几口,开始反省自己刚才说话太冲—— 有什么必要呢? 他相信唐述没有恶意,只不过恰巧知道了他的取向,短时间内又碰到他,感到不自在而已。 他实在没必要那么疾言厉色。 他是喜欢有话直说,但并不喜欢这样情绪失控。 默默反省了一会,江至扔掉牛奶瓶,继续朝宿舍楼下走。 天气还没有回暖,这个点在学校里乱逛的人不多。宿舍楼下也没有情侣你侬我侬不肯分开。 所以江至一眼就看到了李竞亦。 他站在宿舍门前,大厅的光从玻璃门透出来,清清楚楚映出他憔悴的脸色。几乎是一瞬间,他刚看到江至,眼睛就红了。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江至微微皱了皱眉,脚步没停,视若无睹般经过他,走上台阶。 几声哽咽散在风里,李竞亦轻声叫他:“江至。” “我只有你了。” 江至没回头,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嗤笑一声,语气平静地回答: “你撒谎。” 这三个字戳中了李竞亦最难堪的地方,他突然大步流星走过去,抓住江至的手,强迫他看着自己,双目通红: “我没有!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话音一转,李竞亦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破罐子破摔地问: “你爱我吗?江至,你爱过我吗?” “你只是可怜我,对不对?” 江至挣脱的动作停下来,忽然抬头看着他,像是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某一瞬间,他的神色变得有些茫然,眼底的情绪丝丝缕缕地冒出来,几乎失控。 可也只是一瞬间。 江至用力挣开对方的桎梏,冷眼看过去: “希望你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现在这样纠缠没有意义,打扰到我的生活,让人非常厌烦。更何况……” 他不再看他,一字一顿地表示: “李竞亦,背叛的人不是我。” 第4章 第 4 章 周末没课,江至买了最早的一班高铁回家。 荣琬女士逛完菜市场回来,一推开门,被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爸妈一声!” 回家是临时起意。 早上六点不到,江至在黑漆漆的宿舍睁开眼,其他的室友还在酣睡,世界安静,只有窗外传来几声鸟鸣。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决定回一趟家。 突然回来是临时决定,回来的路上却冒出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江至打算给他妈一点缓冲时间,先没说实话,只说:“这周末有空,就回来一趟。” 荣琬女士很是高兴,张罗了一大桌菜,又急着把在单位加班的老公叫回来。 江至在一旁帮忙洗菜,听见电话里面的人”埋怨”:“没什么事,回来做什么?” 职业使然,男人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却隐隐约约带着几分笑。 荣琬笑着看向一旁的江至,回答对方:“行啦,赶紧回来吧,饭快做好了,就差你了。” 不多时,江父推开门,在玄关处脱下警帽,看见江至第一眼,皱了皱眉头:“在学校不吃饭吗?瘦了。” 江至把汤放在餐桌正中央,顿了顿,答道:“没有。” 荣琬拍了一下丈夫,示意他少废话赶紧入席。 他们家吃饭讲究食不言,细嚼慢咽吃了大半个钟头。荣琬按住起身帮忙收拾碗碟的江至,笑说:“没事,妈来。你爸好不容易有时间,跟你爸多聊会。”这么说着,她钻进厨房,不出来了。 荣琬女士有心想给父子俩创造独处机会,可惜两人都是锯了嘴的葫芦,没有她在中间调节气氛,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谁都不开口。 还是江至率先打破僵持不下的氛围,动手帮他爸沏了杯茶:“最近工作忙吗?” 其实是句废话,江至记事起,他爸就没有不忙的时候。 江父“唔”了声,客套表示:“还行,老样子。” 话音一转,他仔细看了看江至的脸,又皱起眉,“头发太长了,有时间去剪剪,你小时候的头发就很好,干净利落,现在太长了!” 江至下意识就要点头,动作做了一半,僵硬地停了下来,没有答应:“我喜欢长一些。” “你喜欢?” 他爸显然有些意外,愣了愣。 又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好半晌才开口:“既然喜欢……那就长一点吧。” 江至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擅长有话直说。只是“直说”的对象里,此前从来不包括他爸。 在他爸面前,他更喜欢阳奉阴违。 然而此刻,他爸随口的一句允许,竟然让江至有种错觉—— 好像什么都能说出口商量一样。 荣琬女士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擦干净手,留心听着父子二人的对话,好半天,餐桌上的两个人比着赛的闷不吭声。 她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摘下围裙,打算出去让两人解脱—— 江至的声音就这么轻飘飘地传进夫妻俩的耳朵:“爸,有件事我想跟你和妈坦白。” 咚! 荣琬一个不留神,脚狠狠踢在厨房门上。 江至闻声看过去,哪怕刚刚抛下惊天动地的消息,他神色如常,只在看到他妈惨白的脸色时,微微垂下目光。 江父这才反应过来,重重放下茶杯,没喝几口的热茶洒了一半,不知道是被惊的还是气的,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江副局,手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 江副局这次没那么好商量了,认为儿子是在胡说八道,语气强硬地让他再说一遍。 江至只好重复:“我喜欢男的。” 江至这次回家只背了个书包,江副局怒气冲冲指着入户门让他滚,他毫不拖泥带水拿起包就滚了。 父子俩闹了个不欢而散。 D市今天有雨,不大,江至撑着伞,在朦朦雨雾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荣琬女士打了不少电话过来,江至没接。他暂时不知道该跟她如何谈论这件事。只是回了个短信,说他已经回学校了,让她不要担心。 很久之后,他抬起眼,看着不远处附中的校门。 十六岁那年,他爸因为工作原因调动到D市,荣琬女士紧跟着申请调离了岗位。夫妻二人安排妥当工作,就把儿子从大西北接了过来。 D市和大西北相距一千多公里,饮食气候相差巨大。酷暑时节,江至从车站出来,整个人很快浸在潮湿的热气中,呼吸都觉得困难。 父母很快帮他办理好入学手续。 开学典礼前一周,他得知他爸会作为家长代表上台发言。 江父明明什么都没说,江至却自动承担了该有的那份“责任”。他主动找校长,拿着一堆荣誉证书自荐,希望可以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哪怕他一点也不想。 哪怕这么多年,再不愿意,至少明面上他一直是个让他爸“骄傲”的好儿子。 然而功败垂成,轻飘飘的五个字,就将过往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 江至却觉得轻松。 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几下响亮的喇叭打断了江至的思绪,巷子里穿着校服的男生蹬着自行车停在身后,扬声提醒:“您好!麻烦让一下!” 江至立即侧过身让路,灰白砖瓦的逼仄小巷就这么映入眼帘。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那个小巷。 十六岁,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碰见李竞亦。 江至清楚地记得,那天是秋分。漫长的夏天一直到九月底都没有离开。 天气预报有雨,潮热的空气紧紧包裹住整座城市,不肯给人喘息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发烧,江至请了半天假。下午第一堂课开始后,他才在学校附近的公交站下了车。 刚下车,天空毫无征兆落下一场急雨。 江至撑开伞,不急不缓地沿着小路朝学校大门走过去。路边有条灰白砖瓦的小巷,墙沿上几株绿藤被大雨冲刷,绿的发亮。 走到小巷口,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飞速从拐角冲了出来,直直撞上江至,撞歪了手中的雨伞。 来人似乎没想到这个时间学校附近还会有其他同学。边急声道歉,边本能地用手挡住了脸上的伤。 江至抬起伞檐,微微动了动被撞得有些疼的右肩,语气平静地回答:“没事。” 脚步一顿,江至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雨很大,伤口需要及时处理。” 闻言,隔着雨幕,面前鼻青脸肿,浑身湿透的男生放下遮遮掩掩的手,突然笑了起来。 他指了指江至脸上的口罩,声音沙哑又含着模糊的笑意:“还有吗?能借我一个吗?”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竞赛教练请来学长分享实战经验,李竞亦最后一个到。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套干净的校服,甚至还抽时间打理好头发,除了沙哑的声音,和脸上那只口罩,什么都很完美。 什么都看不出来。 轮到他发言时,李竞亦清了清嗓子,笑着说:“不好意思各位学弟学妹,昨晚空调温度太低,有点发烧。” 说到“发烧”时,他有意无意地看向江至的位置。 两只一模一样的白色口罩,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信物。 江至没来由地觉得贴着口罩的皮肤有些发痒。 散会后,江至没急着走,坐在原位整理完笔记,才站起来。发现会议室空空荡荡,竟然只剩下两个人,最后一排有个男生,还聚精会神地在草稿纸上演算题。 江至想起来,是那个会议中途抱着个篮球跑进来的男生。 江至坐在第一排,靠近会议室大门,清楚地看到陈教练在男生屁股上踹了一脚。 男生龇牙咧嘴地小声道歉:“老师,错了错了,下午比赛,下午我比赛!” 江至收回目光,注意力重新回到讲台之上,好巧不巧,撞进李竞亦带着笑意的眼里。 他冲他眨眨眼。 然后在本子上飞速的写了几个字,临走前,借着借学弟笔记的借口,把那个黑色笔记本留给了江至。 窗外落日余晖从会议室敞开的大门缓缓倾泻而入。 江至站在阳光下,听见后排的男生腾地一声站起来,随手抄起篮球,沿着阶梯向下走。 他拿出手机,毫不避讳地跟朋友吐槽:“没时间没时间!老陈非要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下次再约!” “不是,高嘉锐,我什么时候放过你鸽子?!明天下午,体育场,不见不散!谁不来谁是狗好吧?” 江至轻轻合上手中的本子,黑色笔记本里空空如也,只有第一页上面龙飞凤舞的一句话—— 谢谢,帮我保密。 至于是谢谢借的那只口罩,还是帮他保密这件事,就无从知晓了。 第5章 第 5 章 雨下得有些大了,重重敲打着伞面。江至从回忆里脱身而出,有些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 江至突然转身,把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唐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几米之外。 透过朦朦雨雾,江至听到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碰巧,碰巧路过……” 真是碰巧,唐述表姐这周结婚,他请了几天假回家。昨天的婚礼,今天就要回学校。临走前,突发奇想来母校转一圈,谁知道这么凑巧,在这都能碰到江至。 江至没说话,或许瞥了他一眼,路过时,唐述听见他很轻的“嗯”了一声。 唐述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人已经走了。 江至进了最近的一处公交站台,收起伞,坐在长椅上。等车的还有几个高中生,穿着附中的校服,看起来是中午刚放学。同学之间打打闹闹,沉闷的雨天也被笑声撕开一道豁口。 江至不清楚唐述怎么也回了D市,他觉得最近碰到唐述的概率有点大,短短一周,两个城市,都能恰好遇到—— 不是好兆头,抽个时间该去庙里拜拜。 唐述在江至心中属于没事找事型人格。直到现在,江至都不清楚自己当年到底哪里惹到他。 他隐隐约约记得,唐述第一次发神经,是在高二。 某次联考前最后一节自习,班里没人能静下心去复习,气氛浮躁得点把火就能燃。老师们忙着开考务会议,班委管不住,打不过索性加入。 江至个子高,一直坐在最后一排。他带着耳机,看着手头的竞赛题。 写到一半时,前桌的男生突然转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一脸促狭的笑:“江神,你认识隔壁班的唐述吗?” 江至关掉耳机里的重金属音乐,只听到了最后的名字。 唐述? 有印象,提他干什么? 对方也不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唐述在他班里扬言,这次考试一定要干翻你!” 江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淡淡地表示:“哦。” 男生见他这么淡定,添油加醋地补充:“!江神,你不生气?他还说以前考试都是让着你,以后绝对不会放水,你以后只有做千年老二的份。” 江至觉得好笑又幼稚,重新戴上耳机,低头看题:“欢迎来干。” 一开始,江至确实以为这不过是唐述、或者是前桌无聊的笑话。就跟男生之间互相认儿子没什么区别。 直到他感受到唐述莫名其妙、越来越重的敌意。 江至或许有些迟钝,但他不是傻子。一来二去,也有点上火。 从小接受的教育教会江至要努力解决问题,而不是被情绪左右。所以一开始,他首先考虑的是找到唐述,问清楚两人之间究竟有什么问题。 然而唐述丝毫没有想解决误会的想法,一看到他就躲。偶尔碰上了,也不给他好脸色。 江至最后也彻底怒了。 他想唐述的脑子确实不正常,跟这种人也没什么好沟通的! 既然对方非要挑衅—— 于是两人再一次在考场相遇时,江至回过头,对身后的唐述淡淡一笑,说:“你这次也输定了。” 说完,他没看唐述什么表情,自顾自地坐好,等待考试开始。 两人自此彻底结下梁子,再也没给对方解释清楚的机会。 附中这一届,也因为他俩的存在,为校史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理科一班和理科二班本来就是竞争对手,这下彻底势同水火,斗得你死我活。最终高考如愿拿下建校以来最牛的升学成绩。把一、二班两个班主任老头乐的眼都没了。 想到这里,江至无奈地笑起来。 周围的高中生三三两两上了公交车,最后公交站台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漫天雨雾侵袭了这座城市,水滴在公交站台的玻璃上快速划过。 就像江至的记忆。 他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很久以前,久到他自己和唐述估计都忘了还有那么一段日子。 两人也有过关系和谐的时候,甚至无限接近于朋友的所在。 他清楚地记得,他和唐述第一次交流,是在高一上学期的期中考。 临考前,座位后面的人突然伸出手戳了戳他,他回过头,看到对方冲他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同学,你有多余的橡皮吗?我忘带了。” 江至的记性算不上好,却记起来自己在竞赛经验分享会上见过这个人。 陈教练也在课上骂骂咧咧提过很多次他的名字,隔壁班的,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