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言不言，如假包换，假一赔十。”颜语凉开了句玩笑试图缓解尴尬。他心里很没底，因为对方的表现不像是普通的惊讶，他有些慌乱地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如果你朋友介意的话不要告诉他就好了。”
看祝君忱刚刚的表情，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对方那个讨厌自己的朋友就是今辰好，不过想来应该不会这么巧。
祝君忱脸上又挂上了平和的笑，好像刚才的失态只是做梦一样，抬笔在“言不言”三个字旁边空两个字的间距写下了“忱”。
这是不想告诉他笔名的意思了。
颜语凉接过这叠纸，打趣道：“你的笔名爆出来不会惊天动地吧。”
祝君忱低声说：“说出来吓死你。”
颜语凉不信邪，挑衅道：“说出来看看。”
祝君忱没有接他激将法的战术，抬手指着那排放着“言不言著作”的书架说：“那一排都是你的书？”
颜语凉回头扫了一眼：“嗯。”
“为什么有两本书是反过来放的？”祝君忱问出了刚才心头的问号。
颜语凉顿了一下，抿着唇转身把这两本书抽出来，放在桌上给祝君忱看，让他自己品。
一本是《账本》，一本是《尘封水》。
一本金灿灿，一本黑漆漆。
共同点是今辰好的名字都亮晶晶地写在封面上。
祝君忱对这两本书简直不能再熟悉，盯着这两本书封两秒，突然用手抵着唇很轻地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说：“找到了。”
“什么？”颜语凉懵了一下。
祝君忱垂眼摇摇头，弯腰从地上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的笔说：“笔。”
当然不是笔，是回答颜语凉之前的那句“有没有在我的房间找到你的书”。
找到了。
想想原本睡在它的纸盒子小猫窝里，这会儿像是无聊了，从窝里爬出来，坐在颜语凉脚边叫了一声。
颜语凉把它抱起来，环在怀里摸它的头，小猫舒服地眯起眼，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和它脸贴着脸。
“这样可舒服了！”颜语凉对祝君忱说，他是舒服了，想想被他挤得可不舒服，直接挣扎罢工跳下他的膝盖，晃着尾巴踱出了书房。
颜语凉对着它的背影皱皱脸。
回头的时候发现祝君忱正在看着他，那双他曾经无数次夸过好看的眼睛，在他身上落下滚烫的目光，但在被他触及的那一刻，那团火似乎就熄灭了。
“怎么了？”颜语凉感到奇怪。
“言不言老师，有个问题，”祝君忱换了个称呼，把颜语凉喊得耳朵痒痒，他单手支着脖子，抬眼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问，“网上不是都在传你和今辰好水火不容，接《尘封水》是别有所图。所以，你接《尘封水》是为什么？”
“我澄清一下，不是网上都在传，是我和今辰好就是水火不容。”颜语凉随手捞了支笔转起来，姿态随意地说，“网上不是说我有可能不知情，接了剧本之后才知道这是今辰好的书吗？”
这是在路人间流传最广的版本，或者说，是网络上炒得最火的版本。
数字化的时代，大家都喜欢戏剧化的剧情。
但是很扯，但凡关注他们俩其中一个的就知道，《尘封水》在更新期间，言不言在评论区吐了多少口水，也因此两家书粉吵了不少架。
祝君忱摇头说：“不可能，你那么关注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尘封水》是今辰好的书。”
他翻开桌上那本《尘封水》实体书，里面随书附赠的书签还精致地夹在里面。
颜语凉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我那么关注他？”
默了一秒，他似乎觉得祝君忱说的也没错，不关注对方怎么见缝插针地怼他？
“所以，是为什么。”祝君忱修长的指节覆在书页上，依然问。
颜语凉抿了一下唇说：“我之前跟你说过，他的作品我能打一百分吧，《尘封水》我给他打97分，三分扣在前期的剧情平缓无聊还有点无厘头骗我喷了他三千字，甚至他有些忠实粉都觉得我说的是对的。但是从七十章开始，拼命反转，前面每一个剧情点全是铺垫，我的那三千字成了他这篇文的精华提炼，从那天起，有人怀疑我是今辰好的托，说我俩吵架纯炒作。”
祝君忱闻言，眉眼弯起来，偷偷笑出了声。
颜语凉睨他一眼：“你也觉得我是他托？”
祝君忱脸上的笑一点没淡，却否认道：“怎么可能。”
是不是托，他本人还能不知道吗？
颜语凉正色道：“不得不承认这本书写得很厉害，但是，改编剧是不一样的，很多网络剧导演看中的不是作品本身的重量，而是话题度，他们总是喜欢迎合市场，把本子东一砍西一砍，爆了就踩狗屎运，没爆也就被骂两句，无伤大雅。
但是对原作者来说，这个本子就像寄养出去的小猫，没有被好好对待的话会很心痛的。”
祝君忱听得认真，他闷头翻了两页《尘封水》，发现有一些句子被整整齐齐地划下来，在旁边写下了一些镜头点。
“刚刚我说了，这本《尘封水》前期太平，平得老套，而且主角行为不合理得就像脱离了书本，这些都是给后面的文章埋伏笔，在小说文字表述时，作者可以在字里行间暗示这不对劲，一点点勾起读者的探索欲，虽然他有时候写得干巴巴的，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笔力是够的。
可是，要拍成剧是不一样的，这种异样的平很难展现，剧本更需要冲突，更别说有的编剧根本懒得完完整整读完原著，说不定最后把后面反转砍了直接变成一部注水脑残刑侦剧，那今辰好就等着捂着枕头哭吧。”颜语凉说完挑了下眉，脑海里蹦出个小人捂着枕头哭，把枕头都哭发芽了，他被逗得噗嗤一笑。
继续说：“我正好专业对口，正好我看过这本书，我自诩对这本书还算了解，正好可以练练手就接了，改烂了就像网上说的那样当我报复他呗。反正我俩关系都这种地步了，破罐子破摔也摔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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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了。”
祝君忱闷头翻了两页《尘封水》没有说话。
颜语凉盯着他的手指，心说这人怎么连翻书都这么优雅，看到了旁边的《账本》，干脆把这件事也说了：“我还改过他的《账本》你看过吗？”
“看过。”祝君忱目光微动，《账本》刚播出的时候他就常常怀疑这个人的品味，后来拜读了一下本人的小说，似乎也还好，当时觉得这位作者可能只是改自己书的时候不够认真或者脑子抽了。
颜语凉把桌上那本金色封面的书，拖到自己面前，随便翻了好几页，上面的笔记是用铅笔写的，但是依然有很多涂改的痕迹：“当时这本书的剧组演女主的演员是带资进组的大小姐，硬要来演一个乡野丫头，你说扯不扯？”
这是祝君忱所不知道的背后故事，他抬头，很轻地把目光放在颜语凉手中的《账本》上。
“但是那些都是我在进组前就定了的，我很早之前就看过这本书，当时我刚进圈子，看到《账本》的剧本的时候，要不是女主名字一样，我都怀疑这不是同一本书。
后来打听了一下，说是演女主的演员想炒cp火，加了好几条感情线，直接推着导演把这本书改成了玛丽苏狗血文，攀上枝头变凤凰的那种。”
祝君忱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惨不忍睹。
“可能是今辰好第一次签影视版权，不知道里面水有多深吧，当然也不排除他想赚钱想疯了。”颜语凉嘴毒着推测道，继续说，“后来我去了，剧本几乎全部推翻重新改，才有了最后那个成绩还不算丢人的《账本》。”
祝君忱不自觉收紧了手指，奇怪道：“听起来你的剧本也不太如那个带资进组的演员所愿，你改的时候她没有吵吗？”
颜语凉把手上的书合上，抬头说：“意外地好解决，她不高兴请她吃顿饭和她讲讲道理就行了。”
原来是美男计。
祝君忱眉一挑：“那你请她吃了几顿？”
颜语凉似乎回忆了一下，没想起来，只是说：“还蛮多次的。”
请得他都快钱包空空，倒贴进组了。
祝君忱脱口而出说了句：“抱歉。”
颜语凉站起身想把两本书收起来放回书架上，闻言一愣，伸出的手顿在半空，奇怪道：“抱什么歉？”
“替我朋友说声抱歉。”
“哦，”颜语凉其实不怎么在意，“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有什么好抱歉的。”
颜语凉把两本书物归原位，今天想好了剧本的大致剧情，大纲写起来也很快，还跟祝君忱说了自己的笔名，他感觉一身轻，满足地轻哼了一段旋律。
“那，”祝君忱也站了起来，表情十分自然地顺着之前的话题问，“如果那本《海纳百石》要改剧了，你想签吗？”
今天上午坐的时间太久，颜语凉有些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听到这个问题不禁有些好笑：“《尘封水》火成这样，今辰好这本新书应该不缺大公司谈合作吧，说不定我想签还签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