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病倒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遍了京城。
有人嘲笑他痴情错付,有人同情他命运多舛,也有人暗中庆幸,觉得他与沈清辞之间,再也没有可能。
沈清辞得知消息时,正在窗前看书。
手中的书卷猛地掉落在地,她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却因为动作过急,牵扯到了虚弱的身体,一阵头晕目眩。
晚晴连忙扶住她,担忧地说:“小姐,您慢点。
将军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严律的病,是因她而起。
若不是她执意不见,他也不会在雨中守了三天三夜,最终病倒。
可即便如此,她心中的那道坎,依旧难以逾越。
几日后,严律病愈,却没有再去沈府门前守候。
沈清辞心中竟莫名地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好,或许,他们之间,本就该如此。
然而,她很快发现,严律虽然没有再来见她,却用另一种方式,悄无声息地守护在她身边。
先是沈府周边那些不怀好意的窥探者,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晚晴说,是将军派了亲兵,暗中肃清了府外的隐患。
接着,府中来了一位医术高明的老大夫,说是受一位贵人所托,前来为她调理身体。
老大夫开的药方十分有效,她服用了几日,咳嗽竟减轻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她心中清楚,这位贵人,定然是严律。
后来,又有上好的药材,滋补的食材,源源不断地送到沈府,皆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珍品。
沈府的人见有利可图,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冷淡疏离。
沈清辞心中明白严律的用意,他是想用行动来弥补,来表达他的诚意。
可越是这样,她心中越是煎熬。
她既渴望这份温暖,又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她的偏执在此时显露无疑。
她告诉自己,不能轻易原谅,不能让他觉得,一句道歉,一些物质上的补偿,就能抹平所有的伤害。
可每当感受到身体的好转,感受到府中境遇的改善,她又忍不住动摇。
这日,宫中传来消息,皇后设宴,邀请京中适龄贵女参加宫宴。
沈清辞本想推脱,可沈夫人却亲自前来,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清辞,此次宫宴不同以往,陛下与皇后都会出席,你若是能在宫中得些青睐,对沈家也是好事。
你身子刚好些,便去见见世面吧。”
沈清辞看着沈夫人虚伪的笑脸,心中冷笑。
从前她病弱,沈家从未有人这般关心过她,如今见严律对她上心,便想着利用她来为沈家谋利。
可她终究还是答应了。
她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
更何况,她也想亲自去看看,那个暗中作祟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宫宴当日,沈清辞身着淡紫色锦裙,略施粉黛,虽依旧纤弱,却别有一番清丽脱俗的韵味。
她安静地坐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即便如此,还是引来不少目光。
那些目光中,有好奇,有同情,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沈清辞心中了然,这些敌意,多半来自那些爱慕严律的贵女。
其中,户部尚书李大人的千金李嫣然,看向她的眼神最为不善。
李嫣然容貌秀丽,家世显赫,一直对严律情有独钟,当年严律退婚,她便是最高兴的人之一。
沈清辞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目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她能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带着灼热的温度。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是严律。
整个宫宴,严律都坐在不远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
他的眼神复杂,有担忧,有愧疚,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偏执。
沈清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却始终没有回头。
宴会进行到一半,李嫣然突然走上前来,笑着对沈清辞说:“沈小姐,许久不见,你的身子倒是好了许多。
不如我们一同去御花园走走,呼吸些新鲜空气?”
沈清辞心中警惕,可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拒绝,只能点了点头。
御花园的湖水清澈,岸边种满了芍药花,开得正盛。
李嫣然一路与她闲聊,语气看似亲昵,实则处处试探。
走到湖边时,李嫣然突然脚下一滑,朝着沈清辞倒来。
沈清辞下意识地想要扶住她,却没想到李嫣然竟猛地将她推向湖中。
她猝不及防,身体失去平衡,“扑通”一声落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湖水刺骨的寒冷,瞬间包裹了她。
沈清辞本就病弱,不善水性,落入水中后,只觉得浑身无力,意识渐渐模糊。
她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却一次次被湖水淹没。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溺亡时,一道黑影猛地跃入湖中,将她紧紧抱住。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严律。
严律将她从水中抱起,纵身跃上岸。
他脱下自己的披风,紧紧裹在她身上,动作急切而温柔。
“清辞!清辞!你怎么样?”他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恐惧,眼神中的偏执一览无余,“别吓我,你不能有事!”
沈清辞浑身湿透,瑟瑟发抖,意识昏沉,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与颤抖的呼吸。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心中那道坚冰,似乎在这一刻,悄悄裂开了一道缝隙。
严律抱着她,不顾众人惊愕的目光,大步流星地朝着太医院跑去。
“让开!都给我让开!”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医院内,严律亲自为她擦拭身体,更换衣物,又守在床边,看着太医为她诊治,喂药。
他寸步不离,眼神紧紧锁住她的脸,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沈清辞在半梦半醒间,感受到他的守护。
她梦见了五年前那个夜晚,他虽然意识模糊,却也这般紧紧抱着她;梦见了这些日子,他默默为她做的一切;梦见了他在雨中守候的身影,在病床上虚弱的模样。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
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这个男人,或许曾经伤害过她,或许曾经懦弱过,但他对她的深情,却是真的。
只是,这份深情,来得太晚,也太沉重。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勇气,再次接受他。
严律看着她眼角的泪水,心中一阵刺痛。
他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泪水,指尖刚触到她的脸颊,便被她微微偏头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