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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如果相爱

作者:樱井妍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放学铃声早已响过,梦子背着书包,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将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长,街道逐渐安静下来。一种若有似无的被窥视感,如同冰冷的蛛网,悄悄攀上她的后背。


    她没有惊慌,甚至没有立刻回头确认。多年的教养让她习惯了维持表面的镇定。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拐进了一条相对热闹的商业街,但那种如影随形的感觉并未消失。


    梦子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动作流畅地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大小姐。”听筒里传来露桉清冷而沉稳的声音,背景异常安静,仿佛处于某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露桉,”梦子的声音保持着平静,但语速稍快,“我好像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有人在跟着我。”她一边说,一边借着商店橱窗的反射,观察着身后的情况。一个戴着鸭舌帽、身形模糊的男人,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假装在看手机。


    “了解。”露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听到的只是“今天天气不好”这样的寻常汇报,“您所在的具体位置,描述给我。以及,保持通话。”


    梦子迅速报出了街道名称和标志性店铺。


    “很好。继续向前走,大约五十米后,在第二个路口右转,进入那条有‘玛丽安’精品店的小巷。”露桉的指令清晰、冷静,不带丝毫犹豫,“那条巷子有三个岔路口,第一个是死胡同,忽略;走第二个,它通向后面商业街的货运区,那个时间点应该有保安巡逻。放心吧,大小姐,您常走的那些路线,每一寸我都记得,闭着眼睛也能画出地图。”


    露桉的语气里带着绝对的自信,这是一种经年累月刻印在骨子里的熟悉,给予了梦子莫大的安全感。


    梦子依言前行,脚步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个身影也加快了速度。


    “他跟上来了。”梦子低声说,心跳微微加速。


    “预料之中。右转,进入小巷。”露桉的声音如同最可靠的导航,“不用跑,保持节奏。进入货运区后,左前方有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亮着灯,走进去。我会联系附近的‘联系人’。”


    梦子快步拐入小巷,身后的脚步声也跟了进来。巷子比想象中深,光线昏暗。她按照露桉的指示,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个岔路。


    “露桉,你那边……训练辛苦吗?”为了驱散内心的紧张,梦子忍不住问道,同时也带着真切的关心。


    “比起您此刻的处境,不算什么。”露桉的回答简洁有力,随即语气微沉,“大小姐,目标距离您大约二十米。便利店就在前方,请加快步伐。”


    梦子已经看到了巷口传来的光亮和便利店熟悉的招牌。她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巷口,融入了货运区相对嘈杂的环境和灯光下。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便利店的门,门上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乎在她进入便利店的同时,透过玻璃门,她看到那个跟踪者在巷口停顿了一下,左右张望,最终压低帽檐,迅速退回了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梦子松了口气,靠在明亮的货架旁,这才感到一丝后怕。


    “大小姐,您安全了吗?”露桉的声音及时传来。


    “嗯……他好像走了。”梦子轻声回答,手心有些汗湿。


    “很好。请在便利店稍坐片刻,我已经通知了附近的人,他们会确保您安全到家。”露桉的语气依旧平稳,但梦子似乎能听到那边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的细微气息。


    “露桉,谢谢你。”


    “这是我的职责。请您下次务必更早些联系我,或者直接使用我留给您的紧急联络器。”露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任何潜在的威胁,都必须被及时‘清除’。”


    挂断电话后,梦子握着依旧温热的手机,看着窗外已然降临的夜幕。虽然露桉远在千里之外进行着严苛的训练,但她仿佛依旧在自己身边,用另一种方式,守护着她的安全。


    这份安全感,千金不换。


    误会与灵感齐飞


    就在梦子刚松一口气,心神未定之际,一只手掌突然从后方按上了她的肩膀!


    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多年训练的中华武术本能被彻底激活!梦子眼神一凛,身体先于思考做出反应——她猛地沉肩、转身,左手格开对方手臂,右手五指并拢如尖锥,闪电般朝着对方胸口“膻中穴”的位置精准戳去!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


    “喝!我可是练过的!中华武功!”她口中下意识地清叱一声。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衣料的刹那,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一头标志性的橙色乱发,以及一双因震惊而瞪得溜圆、此刻却瞬间迸发出无数小星星的碧绿色眼睛。


    “呜哇——!!!”月永雷欧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却不是因为害怕,他甚至在梦子的手戳到他之前,自己向后跳了一小步,完美避开了“攻击”。但他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惊吓,而是如同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极度兴奋和狂喜!


    “刚刚那是什么!那个动作!那个气势!”他手舞足蹈起来,完全忘记了刚才差点被“掏心”的经历,双眼放光地紧紧盯着梦子还保持着出击姿势的手,“是功夫吗?是神秘武术吗?太快了!太帅了!像流星划破夜空!像刺客的必杀一击!Inspiration!大量的灵感涌出来了!!”


    他猛地掏出永远随身携带的便签和笔,刷刷刷地开始写画,嘴里念念有词:


    “指尖是剑~ 转身如风~??


    守护的意志在眼中燃烧~


    看似柔弱却蕴藏力量~


    这就是我的制作人!哈哈哈!”


    梦子还保持着那个“回首掏”的姿势,僵在原地,脸颊瞬间爆红。她尴尬地、慢动作般收回手,结结巴巴地解释:“雷、雷欧前辈!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我以为是刚才那个跟踪的……”


    “跟踪?”月永雷欧终于从灵感爆发中稍微回神,眨了眨眼,随即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说,“那种事情怎么样都好啦!比起那个,制作人!你刚才那个动作,再来一次!不,请务必教我!我要把它编进新的舞蹈里!这一定是能震撼全场的最棒的动作!呜啾~!”


    他围着梦子,像只兴奋的大型犬,满眼都是恳求和发现宝藏的快乐。


    梦子看着眼前这位完全抓错重点的天才前辈,一时间,后怕、尴尬、无奈,以及一丝忍俊不禁的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一声哭笑不得的叹息。


    看来,她的“中华武功”,第一次实战演练,就以差点误伤自家王牌,并意外点燃其创作火花而告终了。


    天才的雷达理论


    月永雷欧完全沉浸在巨大的兴奋中,他绕着梦子,像一颗跳动的橙色行星,嘴里已经即兴哼唱起来,旋律轻快又带着他特有的奇幻色彩:


    “??~我的缪斯女神~你总是闪闪发光~


    ??~轻轻一转身~就打出漂亮的拳法~!


    ??~灵感因你而爆炸~像宇宙烟花~哈哈哈!”


    他猛地凑到梦子面前,碧绿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与不解,像个在探究世界奥秘的孩子:


    “说起来,梦子,你身上是不是装了专门寻找我的雷达啊?”他比划着,“为什么每次!每次我跑到哪里,你都能精准地找到我?在树上作曲的时候,在喷水池边灵感迸发的时候,甚至躲在储物柜里记录旋律的时候!你都能‘砰’地一下出现!”


    他歪着头,表情是十足的困惑,仿佛这是比任何数学难题都更值得深究的事情:


    “其他人都找不到我的!濑名只会烦人的喊,凛月肯定在睡觉,鸣也总是慢一步……只有你!像拥有魔法一样!为什么呢?难道这就是‘制作人的爱’的力量吗?还是说,这也是中华功夫的一部分,叫做‘千里追踪术’?Inspiration!这个话题也超棒的!”


    他再次掏出皱巴巴的便签纸,准备将这个新发现也谱写成歌。


    梦子看着他这副模样,刚才的紧张和尴尬彻底消散,只剩下满满的无奈和一丝被需要、被“看见”的暖意。她哪里是装了雷达,不过是比旁人更了解这位天才那些跳脱的思维和常去的“秘密基地”,再加上一份时刻牵挂的心罢了。


    但看着雷欧那闪烁着无限好奇与依赖的眼睛,她只是温柔地笑了笑,轻声回答:


    “大概是因为,我总是看着雷欧前辈吧。”


    所以,无论你跑到世界的哪个角落,我总能顺着那名为“灵感”的星光,找到你。


    纯粹的爱,温暖的重量


    听到梦子的回答,月永雷欧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比灿烂、毫无阴霾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世界上最棒的答案。他用力地点着头,橘色的发丝跟着跳跃。


    “果然是这样!我就知道!”他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用他那清澈又充满力量的声音毫无顾忌地宣告:


    “我爱你!梦子!”


    话音刚落,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圆圆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梦子,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一个秘密:


    “啊!不对不对!濑名说过,不能随便对女孩子说‘爱’,会说奇怪的话,会给人添麻烦,雷欧君你这家伙又胡说八道的!”他模仿着濑名泉的语气和表情,但随即又绽开一个更加纯粹的笑容,看着梦子,认真地说:


    “但是!梦子不一样!”


    他的眼神干净得像雨后的晴空,里面没有丝毫的暧昧或旖旎,只有如同孩童依赖天空、星辰热爱夜空那般全然的信任与喜悦。


    “你是我最重要的制作人,是能给我无限Inspiration的缪斯!是能理解我、找到我、还会超——厉害中国功夫的梦子!所以,‘爱’你,是可以的,对吧?”


    梦子看着他,心里像被温暖的泉水缓缓浸过。


    她当然明白。月永雷欧口中的“爱”,是艺术家对缪斯的欣赏,是伙伴间的绝对信赖,是他向整个世界散发光芒时,那最为炽热、纯粹的一种情感表达。这与男女之情无关,她清楚地记得他上一次这样宣告时,也是如此坦荡明亮。


    然而,正是这份毫无杂质的“爱”,对于从小在父母冷言冷语中长大、几乎未曾听过一句温情肯定的梦子来说,拥有着难以言喻的重量。


    父母未曾给过的认可,未曾说出口的“爱”,此刻却从这个思维跳脱的天才口中,以最直接、最热烈的方式,毫无保留地倾泻给她。


    有点烫,烫得她眼眶微微发热。


    但更多是暖,暖得她心口那片荒芜已久的角落,仿佛有柔软的新芽破土而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细微的哽咽,回给他一个同样明亮、甚至带着点释然的笑容:


    “嗯!我也……最喜欢这样直率又充满灵感的雷欧前辈了!”


    这是她所能回应的、最贴近他心意的“爱”的表达。


    月永雷欧闻言,立刻开心地原地转了个圈,又沉浸到他的音乐世界里去了,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而梦子站在原地,感受着胸腔里那份久久不散的暖意。


    这份来自“问题儿童”天才的、独一无二的认可与需要,或许正是梦之咲学院,以及Knights,给予她的最珍贵的礼物之一。


    幕后的目光


    就在月永雷欧重新沉浸于他的旋律世界,而梦子尚沉浸在那份温暖中时,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走廊尽头。


    那里,天祥院英智正静静地站立着。夕阳的余晖为他浅金色的发丝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边,他脸上带着惯有的、仿佛洞悉一切的清浅笑容,镜片后的蓝眼睛沉静如湖,正好与梦子望过来的目光相遇。


    他没有回避,也没有走近,只是微微颔首,如同一个优雅的谢幕。他的嘴唇似乎无声地动了动,距离太远,梦子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她却清晰地“读”懂了那句唇语。


    「佐仓梦子,希望你能喜欢这些天的……戏份。」


    那眼神并非全然的笑意,里面掺杂着一丝审视,一丝玩味,还有一丝……如同策划者俯瞰舞台般的满足感。


    梦子心中猛地一跳。


    戏份?


    那些混乱又温馨的日常?成员们别扭的关心?雷欧直白的“爱”?甚至……刚才那场有惊无险的跟踪?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冰锥,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脑海——这一切,难道并非全然巧合?


    她站在原地,看着天祥院英智优雅地转身,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仿佛从未出现过。方才因雷欧而升起的暖意尚未散去,此刻却混入了一丝寒意和强烈的探究欲。


    她握了握拳,目光变得坚定起来。


    无论这是精心编排的剧本,还是命运随意的馈赠,她所经历的情感是真实的,她想要守护Knights的决心也是真实的。


    “戏份么……”她低声自语,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不甘示弱、甚至带着点挑战意味的弧度。


    “那么,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就由不得你一人掌控了,天祥院……会长。”


    这盘棋,她这个来自中国的大小姐制作人,决定亲自入局了。


    未婚夫妻


    梦子的指尖微微发凉。


    「天祥院英智的未婚妻」。


    这个头衔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在她来到梦之咲之前便被家族轻描淡写地定下。它从未带来过任何温情,更像是一纸冰冷的协议。而英智本人,对此的态度也始终暧昧不明,时而疏离,时而会像刚才那样,投来令人捉摸不透的、如同审视棋子般的目光。


    他知道如何利用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与束缚,也知道如何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他的“出手”,从来都不是单纯的善意,更像是在一盘大棋上落下的一子。为了他理想中的“秩序”与“未来”,他确实可以称得上“不择手段”,即便对象是她这个名义上关系最特殊的人。


    一股混合着寒意与倔强的情绪在她心中升腾。她绝不接受被如此摆布,尤其是当这一切可能波及到Knights,波及到她视若珍宝的容身之所。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绪飞快运转。


    「他究竟想看到什么?是想测试我的能力,还是想通过影响我来间接控制Knights?或者……这仅仅是他无聊时的一场戏剧?」


    无论答案是什么,她都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地等待“戏份”降临。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没有拨打给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而是快速且隐蔽地发出了一条信息,收件人是她真正信赖的、或许能提供一些情报的人。


    然后,她抬起头,望向英智消失的方向,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清澈。


    「未婚妻」的身份或许无法挣脱,但她可以选择如何扮演这个角色。


    天祥院英智想看她如何应对,想看Knights会因此产生怎样的涟漪?


    很好。


    那她就让他看清楚,佐仓梦子,绝不只是他棋盘上一枚温顺的棋子。她是Knights的制作人,是会用尽全力守护自己舞台的人。即便要以这个令人窒息的婚约为舞台,她也会演出属于自己的剧本。


    她转身,走向依旧沉浸在音乐世界中的月永雷欧,走向她真正想要守护的、充满喧嚣与温暖的日常。


    风暴或许即将来临,但她已准备好迎接。


    尘封的企划书与吐槽内心戏


    “呜哇……这就是梦之咲的‘历史’吗……”


    Knights的新任制作人,佐仓梦子,正深陷在图书馆角落堆积如山的旧档案中。为了给自家那群风格迥异的“骑士”们量身打造一份惊为天人的新企划,她决定从过往的成功(以及失败)案例中汲取灵感。


    然后,她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1. 「流星队:用爱与正义的现场演出解决食堂拥堵问题!」


    提案内容:在午餐高峰期的食堂进行突击Live,用热情的表演“疏导”人流,并倡导“快速打饭,细嚼慢咽”的新风尚。


    批语(字迹端正,力透纸背,仿佛能想象到书写者头疼的表情):


    【莲巳敬人】:意义不明!演出只会加剧拥堵!而且食品安全和卫生问题要充分考虑!驳回!重写!


    【天祥院英智】(字迹优雅,偶尔出现在某些特别“有趣”的提案旁):呵呵,若能成功,倒也不失为一次华丽的危机公关。敬人,偶尔也放松一下如何?


    梦子内心OS:莲巳前辈,辛苦了……这根本是小学生水平的“灵机一动”吧?还有英智,你怎么还附和上了!虽然想象一下在打饭队伍前跳啦啦队舞好像……是有点好笑?


    2. 「Valkyrie:举办全校性“美学迷宫”竞赛,优胜者可获得斋宫宗亲手制作的等身大人偶」


    提案内容:通过一系列关于艺术、哲学、仪态的艰深考核,选拔出最具“美”的感知力的学生,奖品极具诱惑(或者说恐怖)。


    批语:


    【莲巳敬人】:奖品成本过高且可能引发部分学生不适!考核内容过于主观,有失公平!请重新评估!


    【天祥院英智】:非常具有“Valkyrie”风格的提案。斋宫前辈的艺术执着值得赞赏,虽然大概率无人能通过他的考核。


    梦子内心OS:等、等身大人偶?!这奖品真的有人敢要吗?!敬人前辈考虑得真周到……英智你完全是在看热闹不嫌事大吧!


    3. 「2wink:利用双胞胎特性,在校园内举办大型捉迷藏暨签名会活动」


    提案内容:双子在不同地点同时出现又消失,制造“无处不在”的错觉,粉丝找到即可获得签名。


    批语:


    【莲巳敬人】:管理混乱!安全隐患极大!极易引发骚动和踩踏事件!绝对不行!


    【天祥院英智】:很有趣的点子,充分展现了组合特色。若能解决安全管理问题,或许可以尝试小规模实施。


    梦子内心OS:这根本是会引起校园恐慌的事件吧!敬人前辈的“绝对不行”仿佛带着血泪!英智你居然觉得“有趣”?!虽然……好像确实很符合双子的人设?


    翻看着这些或正经、或奇葩、或天马行空的企划书,以及旁边那几乎永不缺席的、来自莲巳敬人的认真批注和偶尔出现的、来自天祥院英智的“煽风点火”,梦子忍不住扶额。


    “莲巳前辈……您到底是怎么忍住不把提出这些企划的家伙们拎到学生会室说教三天三夜的……”她小声嘀咕,内心对那位一丝不苟的副会长升起了由衷的敬佩。


    同时,她也默默记下了那些被评注为“虽有问题,但创意可嘉”或是“组合特色鲜明”的要点。


    “嗯……Knights的企划,既要帅气华丽,也要有足够的冲击力和话题性……最好还能让他们自己玩得开心……”她咬着笔杆,目光扫过一份关于“骑士主题咖啡厅”却被敬人以“食品操作规范需严格培训”为由要求补充细节的旧提案,脑中灵光一闪。


    “有了!”她唰唰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画起来,“或许可以这样……虽然可能会被莲巳前辈标注‘需详细规划动线’和‘确保成员安全’……至于英智那边……”


    梦子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只要企划足够‘有趣’,那位会长大人,大概只会笑着在旁边看戏,然后说一句‘请加油’吧?”


    看来,Knights的新风暴,已经在酝酿之中了!而学生会的批注红笔,想必也已饥渴难耐!


    偶像的定义


    洁白的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天祥院英智靠坐在病床上,脸色比平日更显苍白,但那双蓝眼睛依旧清澈而深邃,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着梦子呈上的企划书,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梦子站在床边,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她本以为会得到一些具体的修改意见,或是关于资源调配的讨论,却没想到对方会抛出这样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英智合上企划书,并未对内容本身做出评价,而是抬起眼,微笑着看向她,轻声问道:


    “梦子,你觉得,什么是偶像?”


    他的声音很温和,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梦子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什么是偶像?


    梦子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画面——月永雷欧在舞台上如同流星般闪耀,用音乐席卷一切;濑名泉追求着极致的完美,每一个眼神都精准无比;朔间凛月慵懒背后隐藏着惊人的力量;鸣上岚用华丽与温柔治愈人心;还有未能到场的朱樱司,那份对骑士道的憧憬……


    她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而出那些显而易见的答案:是带来梦想与希望的人,是在舞台上发光的存在,是贩卖梦想的职业……


    但看着英智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那些泛泛而谈的定义卡在了喉咙里。她意识到,英智问的,不是教科书上的概念,而是她佐仓梦子内心最真实的认知。


    她犹豫了一下,尝试组织语言:“偶像……是能够用自身的‘光芒’吸引众人,给予他们力量和感动的一种……存在?”


    英智轻轻笑了,那笑声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他望向窗外明媚却与他隔着一层玻璃的阳光。


    “很标准的回答呢。”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梦子身上,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在我和敬人看来,偶像,是‘规则’的体现,是维持‘秩序’的象征,也是……引导未来的‘旗帜’。”


    他的话语为“偶像”这个词披上了一层冷静甚至有些冷酷的外衣。


    “你为Knights写的这份企划,”他指尖点了点那份文件,“充满了‘佐仓梦子’式的想法,想要让他们玩得开心,想要展现他们的帅气,充满了……嗯,该说是温情吗?”他用的词并非贬义,却让梦子感到一丝不安。


    “但是,梦子,”他的声音依旧轻柔,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你有没有想过,你定义的‘光芒’,是否足以照亮他们前行的道路?你给予的‘力量’,又能否支撑起他们,以及注视着他们的人,跨越这个时代即将到来的风浪?”


    他微微前倾身体,那双蓝色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海洋:


    “仅仅凭着‘感觉’和‘温情’是不够的哦。如果不能理解偶像在‘秩序’中的位置,无法成为引领方向的‘旗帜’,那么,再华丽的舞台,也终将只是昙花一现。”


    他将企划书递还给梦子,脸上依旧是那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


    “拿回去再想想吧。在你真正想明白,‘偶像’对于你,对于Knights,究竟意味着什么之后。”


    梦子接过那份突然变得沉甸甸的企划书,手指微微收紧。她看着病床上那个看似虚弱,却拥有着庞大影响力和冰冷理念的“未婚夫”,心中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策划一场精彩的演出,更是一场关于“偶像”本质的理念碰撞。


    她低下头,轻声却坚定地回答:


    “我会好好思考的,天祥院会长。”


    然后,她转身离开了病房,背影带着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被点燃的斗志。


    她必须找到,属于她,也属于Knights的答案。


    滤镜与真实之间


    梦子独自坐在中庭的长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被退回的企划书边缘。天祥院英智的话语,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一直小心翼翼维护的认知里。


    “是我……给予了太多滤镜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难以遏制。


    她想起月永雷欧灵感枯竭时会像孩子一样闹脾气,把乐谱扔得到处都是;想起濑名泉完美表象下偶尔流露的、不为人知的焦虑;想起朔间凛月并非时刻优雅,训练累极了也会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想起鸣上岚也会因为压力偷偷躲起来唉声叹气……


    他们当然在舞台上光芒万丈,但褪去华服,他们也只是会苦恼、会犯错、会疲惫的普通高中生。


    “是我期待的太多了吗?”


    她问自己。明明自己也经历过父母的冷语,懂得现实的重量,为什么却一厢情愿地希望Knights永远保持在最完美的闪耀状态?希望他们成为她心中毫无阴霾的“光”?


    这份过于炽热的期待,是不是……反而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初夏的青草气息,却让梦子感到一丝凉意。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在企划书上写下的、充满激情的语句,那些为Knights设想的、华丽无比的舞台,此刻看来,似乎都蒙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过于理想化的色彩。


    她闭上眼,内心深处那个曾被冷言冷语伤害过的、渴望温暖与光芒的自己,仿佛在轻声诉说:


    “明明……我只是受过伤,所以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所珍视的你们,能够毫无阴霾地绽放光芒而已……”


    这有什么错呢?


    可是,英智的话却又在耳边回响——“仅仅凭着‘感觉’和‘温情’是不够的。”


    将偶像神化,或许是一种温柔,但也可能是一种逃避。逃避他们作为“人”的局限性,逃避这个行业现实的残酷。


    许久,梦子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望向湛蓝的天空。眼中的迷茫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一种接受了“现实”与“理想”并存后的清醒。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也许,她确实加了滤镜。但那份希望他们发光的心意,并非虚假。


    她需要的,不是撕掉滤镜,否定自己的心意。而是在认识到他们也是会疲惫、有缺点的普通人的基础上,依然选择相信他们能够绽放光芒,并用自己的方式,去支撑、去守护那份“不完美”的真实,以及从真实中淬炼出的、更加坚韧耀眼的“完美”。


    “不是期待太多……” 她轻声对自己说,“而是要用更坚实的方式,去托住这份期待。”


    她再次拿起笔,翻开了企划书的扉页。


    这一次,她不再只描绘星空,也开始思考如何铸就通往星空的阶梯。


    企划会议


    梦子将修改了数版的企划书复印件分发给休息室里的四位成员,深吸一口气,难得显得有些紧张。


    “各位前辈,这是为新季度构思的企划草案。希望能听听大家的看法。”她顿了顿,补充道,“任何想法都可以,无论是觉得有趣、无聊,还是有哪里奇怪,请务必告诉我。”


    月永雷欧几乎是立刻把纸页翻得哗哗响,视线快速扫过文字和示意图,橘色的脑袋像向日葵一样猛地抬起:“‘骑士主题的幻想交响Live’!这个标题就很有Inspiration!可以穿上披风拿着剑吗?像真正的骑士一样在舞台上决斗!哈哈哈!我要写一首像攻城战一样气势磅礴的曲子!”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已经开始哼唱不成调的旋律,显然对核心概念非常满意。


    梦子微笑着记下“道具:剑与披风(安全版)”,然后看向下一位。


    濑名泉则看得仔细得多,修长的手指逐行点过纸面,眉头微微蹙起:“舞台动线这里,从主舞台到延伸台的移动,考虑过灯光切换的间隔吗?万一睡间这家伙又慢半拍,会留在阴影里吧?还有,这套服装设计,肩膀部分的装饰会不会影响手臂的伸展?细节决定成败啊,制作人。”


    他的批评一如既往的严格,但每一条都切中要害。梦子赶紧点头,在“动线确认”和“服装灵活性测试”旁打上重点标记。“我明白了,濑名前辈,这些细节我会重新核实和调整。”


    朔间凛月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仿佛快睡着了,却慢悠悠地开口:“……唔…‘用音乐和表演讲述骑士的史诗’……听起来好累zzz……不过,如果故事里有沉睡百年被唤醒的吸血鬼骑士之类的角色……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演一下哦?”他眯着眼睛,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梦子忍俊不禁,在备注里写下“探讨加入奇幻叙事元素”,这或许是个让凛月前辈更投入的好点子。


    鸣上岚仔细地看着服装设计图,指尖轻轻点着下巴:“啊啦~主色调用深蓝和银灰确实很帅气,很有骑士的感觉呢~!不过,人家觉得可以在领口或者袖口这里,加上一点点玫瑰金的刺绣细节点缀,会不会更显华丽和精致?毕竟我们Knights是‘剑与玫瑰’嘛~还有哦,互动环节这里,如果能更突出每一位成员的个人魅力点,粉丝们一定会更开心的!”


    “岚姐姐的建议很棒!”梦子眼前一亮,立刻在服装和互动环节部分做了补充,“玫瑰金点缀和个性化互动,我会和服装师以及编舞老师再商讨。”


    一圈问下来,梦子看着写满笔记的企划书,心中豁然开朗。她之前的构想更像一个精美的外壳,而成员们的意见则为它注入了灵魂与血肉。他们并非不认可核心概念,而是从各自的性格、擅长领域及舞台经验出发,让这个企划变得更加立体、可行,也更具有“Knights”的特色。


    她之前的忐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动力。


    “非常感谢各位前辈的意见!”她站起身,郑重地向他们鞠躬,“我会根据大家的想法,尽快完善出一份更成熟的企划!”


    月永雷欧:“加油哦制作人!我很期待!”


    濑名泉:“哼,这还差不多。”


    朔间凛月:“……zzz……记得吸血鬼骑士……”


    鸣上岚:“梦子亲没问题的~!”


    看着成员们虽然反应各异,但都透露出支持与期待的态度,梦子紧紧抱住了怀中的企划书。


    果然,我想要的,不是只活在我滤镜下的Knights,而是这样真实、鲜活、大家一起创造的Knights啊。


    病房外的杀气与理智


    “第十七稿了……天祥院英智!”


    佐仓梦子,或者说此刻更想用回本名“杨梦”的她,捏着手中那份几乎被修改意见填满的企划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站在医院走廊的窗边,胸口剧烈起伏,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自从上次递交初稿后,这位天祥院会长就以惊人的“细致”和“严谨”,将她的企划书打回来整整十七次!每一次的理由都冠冕堂皇,从“主题深度不够”到“风险评估不足”,从“未能充分展现组合多样性”到“与学院当前倡导方向存在微妙偏差”……字字句句看似在理,组合在一起却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


    (忍住,佐仓梦子!你是佐仓家的大小姐!)


    (不,我是杨梦!我一拳下去,这个病弱少爷一定会死!!!)


    脑海中已经上演了冲进病房,用苦练多年的中华武功,一套组合拳将那个靠在病床上、笑得像只千年狐狸的家伙连同他的呼吸机一起打飞的画面。那画面太美,光是想象就让她差点控制不住嘴角狰狞的弧度。


    但理智,那该死的、被家族规训出的理智,像一盆冰水浇熄了她的冲动。


    (但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我手里。)


    (打死他,得罪了天祥院家,父母那边……)


    想到父母那两张永远写着利益权衡、冷若冰霜的脸,梦子心底泛起一阵寒意。他们不会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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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儿受了多少委屈,只会在意这桩他们“争取”来的、维系着两家表面关系的婚约被彻底搞砸,让他们在名利场上沦为笑柄。


    (……毕竟,这婚约本身,就是父母争取来的一场游戏。)


    (不,或许连游戏都算不上,我们只是被摆上棋盘的……棋子。或者,连棋子都不如,是随时可以为了更大利益而被舍弃的……“弃子”。)


    这个认知让她的怒火渐渐冷却,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自嘲。她和他,看似光鲜亮丽,身处顶端,实则不过是笼中鸟,被迫配合演出着一场名为“联姻”的滑稽戏。


    英智这般刁难,或许是他无聊病榻生活中的一点恶趣味,或许是对她这个“未婚妻”能力的试探,又或许……是他对整个这场“游戏”的另一种消极反抗?谁知道呢。


    梦子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将胸腔里那股想要毁天灭地的戾气强行压了下去。她抬手,理了理自己有些微乱的发丝,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无可挑剔的、佐仓家大小姐的端庄微笑。


    只是眼神里,再无半分温度。


    她转身,再次走向那间VIP病房,手中的企划书仿佛有千钧重。


    (好吧,天祥院英智,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看看在这场‘弃子游戏’里,谁能笑到最后。)


    年轻的大小姐


    (天祥院英智视角)


    看着佐仓梦子端着无可挑剔的礼仪退出病房,门被轻轻合上的瞬间,他脸上温和的笑意如潮水般褪去,只余下冰冷的审视。


    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雪白的床单,像在评估一盘棋局的走向。


    「佐仓梦子啊…」


    她在门外那瞬间几乎要压抑不住的怒气,他隔着门板都能感受到。那攥紧企划书泛白的指节,那转身时裙摆划出的、比平日更尖锐的弧度,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愤懑。


    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用那种被家族精心雕琢出的、完美无缺的“大小姐”外壳,将所有的利刺都收敛了起来。


    「…还是太年轻了。」


    他在心里轻轻叹息,却并非出于怜悯,而是一种近乎残酷的失望。


    他一次次驳回她的企划,用近乎刁难的标准去要求她,想看的从来不是她如何完美地执行“佐仓家大小姐”的行为准则。他想看的,是她被逼到极限后,会不会抛开那些虚伪的礼仪,展现出一点真实的、锋利的、甚至是不计后果的反抗。


    他想看到的是破茧,哪怕过程会狼狈不堪。


    可她偏偏选择了最“正确”,也最无趣的路——忍耐。


    「不肯下狠手,总保持这种浮于表面的温柔…在这种地方,是行不通的。」


    梦之咲,或者说,他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温情的花园。它是丛林,是战场。规则的制定与颠覆,往往只在掌权者的一念之间。优柔寡断,顾虑重重,只会被更快地吞噬。


    她以为维持着“大小姐”的体面,就能安然无恙吗?她以为不对他这个“未婚夫”露出獠牙,就能维系那脆弱可怜的平衡吗?


    天真。


    真正的獠牙,从来不是显露在表面的张牙舞爪。


    「…让我看看,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撕掉这层伪装。」


    他闭上眼,唇边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


    「等到你珍视的东西,真的因为你的‘温柔’而岌岌可危时吗?」


    到那时,佐仓梦子,你又会怎么做呢?


    他竟有些…期待了。


    (优雅的报复·牙膏惊魂夜)


    带着第十七稿被打回的“深仇大恨”,梦子回到宿舍,脸上的端庄微笑瞬间垮掉。她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抱着抱枕狠狠捶了几下。


    “天祥院英智……!可恶!可恶!”


    理智告诉她不能动手,但满腔怒火必须找到一个出口。既然不能物理消灭,那就进行精神打击!


    一个绝妙(且幼稚)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第二天,趁着探视时间,梦子再次出现在英智的VIP病房。她脸上挂着比昨天更加温顺得体的微笑,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纸袋。


    “天祥院会长,打扰了。这是家母寄来的一些……养身用品,其中有一款新出的植物精油牙膏,据说对舒缓情绪很有帮助,味道也很清新,您不妨试试看?”


    她将纸袋放在床头柜上,语气诚恳,眼神纯净,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英智挑了挑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露出惯有的温和笑容:“哦?佐仓夫人费心了,代我谢谢她。也辛苦你特意送来。”


    “您太客气了。”梦子微微躬身,完美的礼仪无可挑剔。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管看似精美的牙膏,早已被她动过手脚——里面的膏体被她小心地替换成了特制的、颜色鲜红如血,但味道依旧是清爽薄荷的“特制品”。


    (哼,让你挑刺!让你折腾我!今晚刷牙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随便让人改十几遍企划!)


    梦子内心的小恶魔在疯狂跳舞,想象着英智晚上刷牙时,看到满口“鲜血”时可能出现的、哪怕只有一秒的错愕表情,她就觉得这口气总算出了一点点。


    她心情愉悦地离开了病房,觉得自己这场优雅的报复简直是天衣无缝。


    然而,她低估了天祥院英智。


    当晚,护士帮忙准备好洗漱用品时,英智拿起那管新牙膏,只是轻轻掂了掂,拧开盖子瞥了一眼那异常的红色,动作甚至连停顿都没有。他神色如常地挤了出来,开始刷牙。


    镜子里,他看着嘴角溢出的“血红”泡沫,非但没有丝毫惊慌,那双蓝色的眼眸里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的趣味,甚至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刷完牙,他平静地漱口,擦干净嘴角,仿佛刚才用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牙膏。


    他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自家执事。


    “嗯,是我。佐仓小姐今天送来的那支牙膏,很有趣。去查一下是什么成分,确保无害就行。”


    “另外,明天早上,以我的名义,给佐仓小姐送一箱……嗯,她最喜欢的那个牌子的进口巧克力过去。记得附上卡片,就写……”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谢谢你的‘关心’,牙膏颜色很别致,让我想起了玫瑰。」”


    挂断电话,天祥院英智靠在床头,心情似乎更好了些。


    (佐仓梦子,这种程度的恶作剧……果然,还是太温柔了。)


    (不过,偶尔看看你这副小心翼翼使坏的样子,倒也……不坏。)


    而另一边,第二天收到整整一箱昂贵巧克力以及那张意有所指卡片的梦子,差点把卡片捏皱。


    (他发现了!他绝对发现了!而且这根本是挑衅!是嘲笑!)


    (天祥院英智——!!!)


    她的“优雅报复”,完败。


    毒药与天使


    那箱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被原封不动地放在梦子房间的茶几上,像一枚精致的不定时炸弹。她盘腿坐在沙发上,双臂环抱,死死盯着它们,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穿透。


    “没有下毒吧……这个天祥院英智……”


    她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理智上,她知道以英智的作风,根本不屑于用这种低级手段,他若真想对付她,有无数种更体面也更残忍的方法。但情感上,对方这种完全超出预料的反应,让她心里警铃大作,忍不住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


    她回想起病房里那张苍白却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那双蓝眼睛清澈得像圣像画里的天使,却能轻描淡写地将别人的心血反复践踏,还能用最“绅士”的方式,回敬她孩子气的恶作剧。


    “猜不透啊……”


    她泄气地向后倒在沙发靠背上,望着天花板的吊灯,眼神复杂。


    这个人,表面上如同降临凡间的、悲悯众生的天使,带着无害的微笑和病弱的易碎感,让人不自觉放松警惕,甚至心生怜惜。


    可内里,恐怕藏着最冷静、最懂得如何精准拿捏人心弱点的“毒辣”。


    他用规则束缚你,用期待考验你,用看似合理的理由消磨你的意志,还能让你所有的反抗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甚至反过来显得你幼稚可笑。


    “面相温和,实际最毒辣的天使……” 她喃喃自语,给英智下了定义。


    这箱巧克力就是明证。它不是在表达感谢,而是在宣告:


    “我看穿了你的小把戏,但我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有趣。并且,我有的是资源和手段,陪你慢慢玩。”


    这种游刃有余、居高临下的姿态,比直接的愤怒和报复更让人不寒而栗。


    梦子坐起身,眼神逐渐变得锐利。她伸手,小心翼翼地拆开了包装最上面的一颗巧克力,仔细观察了片刻,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咬了一小口。


    浓郁的甜香在口中化开,是顶级的品质,没有任何异味。


    (果然没下毒……)


    她咀嚼着,感受着那顺滑的口感,心里却丝毫没有品尝美味的愉悦。


    (因为他根本不需要用毒。)


    他本身,就是最难以防备的剧毒。


    梦子将剩下的巧克力放下,拿起那张写着“想起了玫瑰”的卡片,指尖微微用力。


    (好吧,天祥院英智,这场游戏,我接下了。)


    (既然温和的面具撕不破,恶作剧的手段也徒劳无功……)


    (那就让我看看,在你制定的规则里,我能不能,找到属于我的赢法。)


    她将卡片捏紧,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


    至少,她确认了一件事——面对这位“最毒辣的天使”,她必须收起所有天真的幻想和侥幸,变得比他更聪明、更坚韧才行。


    臭豆腐攻势


    梦子拎着一个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食盒,再次踏入了天祥院英智的病房。这一次,她脸上挂着的,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媚、甚至带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


    “英智大人~”她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将食盒轻轻放在床头柜上,“我特意为您寻来的‘美味’,据说非常滋补,尤其适合您这样需要‘开阔心胸’的人呢。”


    她刻意咬重了“开阔心胸”四个字,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开食盒的密封扣。就在盖子掀开一条缝隙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极具穿透性的“异香”如同被释放的恶魔,瞬间弥漫在原本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洁净病房里。


    天祥院英智那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他那双总是沉静如湖的蓝眼睛,终于泛起了一丝真实的波澜,目光落在食盒里那几块色泽暗沉、散发着浓郁气味的“不明物体”上。


    梦子满意地看着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内心狂笑,脸上却故作惊讶和无辜:


    “哎哟~我的未婚夫大人,这不过是我们那儿街边常见的小吃,‘臭豆腐’而已。”她拿起旁边准备好的筷子,殷勤地递过去,语气带着夸张的崇拜和不易察觉的挑衅,“您可是身经百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天祥院家继承人,不会连这个都不敢尝尝吧?”


    她眨了眨眼,补上最后一击,声音轻快:


    “要是这个都不能吃……那也太、逊、了、吧?”


    (来吧!快露出嫌恶的表情!快拒绝!让我看看你狼狈的样子!)


    梦子在内心疯狂期待着。


    英智的目光从臭豆腐移到梦子那双写满“看好戏”的眼睛上,他眼中的诧异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随即迅速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他甚至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


    “呵……佐仓小姐还真是……用心良苦。”他从容地接过筷子,动作优雅得仿佛拿着的是银质餐具,面对的是顶级牛排。


    在梦子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他面不改色地夹起一小块臭豆腐,没有丝毫犹豫,缓缓送入了口中。他甚至细细咀嚼了几下,才拿起旁边的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味道……很独特。”他评价道,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勉强,“确实需要一定的……勇气才能享用。感谢你的‘美意’,佐仓小姐。”


    梦子:“……”


    (……输了。)


    (居然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这个人的味蕾和嗅觉是装饰吗?!还是说他的忍耐力已经变态到这种程度了?!)


    她的“生化武器”攻击,再次被对方以深不可测的定力完全化解。


    英智看着她瞬间垮掉的表情,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猫捉老鼠般的愉悦光芒。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温和地提议:


    “看来佐仓小姐对这类‘特色美食’很有研究。不如这样,下次,我也为你准备一些……我们天祥院家秘制的‘营养补剂’,据说口感也非常……令人难忘。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梦子背后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完了……招惹到更可怕的家伙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亲手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而盒子里装的,绝对是比臭豆腐恐怖一万倍的东西!


    臭豆腐风暴


    梦子拎着剩下半盒臭豆腐,带着一丝“不能我一个人受苦”的微妙心态,转战Knights休息室。


    “各位前辈~我带来了特色小吃哦!”她笑眯眯地打开盖子。


    瞬间,比上次更猛烈的“生化袭击”席卷了整个空间。


    “呜哇——!!!”月永雷欧第一个弹射起步,捂住鼻子蹿到沙发上,“这是什么攻击?!是新的化学武器吗?!灵感要被臭跑了!”


    朔间凛月瞬间“惊醒”,以惊人的速度翻身躲到沙发背后,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阿梦……快盖上……我宁愿回去当吸血鬼也不想闻这个味道……zzz(虚弱)……”


    鸣上岚花容失色,连连后退,用扇子拼命扇风:“啊啦雅达,梦子亲!这个味道……!不行不行,人家的精致形象要被破坏了啦~!”


    连一向冷静的濑名泉都皱紧了眉头,后退两步,一脸嫌弃:“超~烦人的!佐仓梦子!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种……东西!快点处理掉!会影响我们皮肤和嗓音的环境质量你知道吗!”


    看着眼前鸡飞狗跳、反应剧烈的成员们,再对比天祥院英智那副面不改色、从容就义(?)的模样,梦子心里顿时不平衡了,她举着筷子,难以置信地控诉:


    “怎么会!明明那个天祥院英智!他、他刚才可是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还说什么‘味道独特’!怎么到你们这里反应就这么大?!”


    众人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强烈的反驳。


    月永雷欧:“那个天祥院会长?!他果然不是普通人!他的味觉是装饰吗?!”


    朔间凛月:“……果然,能当会长的都不是一般人……佩服……”


    鸣上岚:“那个前辈连这个都能忍受吗?!太可怕了!”


    濑名泉(一脸复杂):“……啧,那个家伙……在某些方面确实‘强’得可怕。但这不代表这东西就能出现在我们的休息室!快拿走!”


    梦子看着反应各异的成员们,又想起英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忽然觉得,能让这群骄傲又难搞的骑士们达成如此统一的“抗拒”战线,这臭豆腐……某种意义上也算功德无量了?


    她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小声嘀咕:


    “看来……还是整蛊你们比较有成就感。那个天祥院英智,根本就是个没有弱点的怪物……”


    至少,在Knights这里,她的“报复”虽然没能成功,但收获了满满(吵闹的)回应,比面对那个深不见底的未婚夫要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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