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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疤痕

作者:盼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惜玉,你说,陛下他会信吗?”


    望着齐聿扯着姜嫔离开的背影,淑妃艰难地站起身,面带迷茫。


    “会的,姜嫔可是陛下最厌恶的人。”


    “我是不是选错了。”淑妃几乎是陈述这句话,她扭头看向惜玉,眼中的迷茫之色深不见底。


    当年自己随口一句想当皇后,让父亲乃至整个叶家都卷入这场纷争。


    如今步步忐忑、心惊,是不是错了……


    惜玉心疼地扶着淑妃,却不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我没有退路。”淑妃合上双眼,再睁开时,恢复了一直以来的冷静、狠戾。


    “吩咐下去,她可以行动了。明日,姜嫔必须死。”


    ——


    幽深宫道上,齐聿步子迈得很大,他扯着平芜的衣袖,强迫她跟上自己的步伐。


    高公公不明所以,和一群宫人们远远跟在后面。


    这是要去哪?


    平芜走得十分吃力,方才跪得太久,双腿难免发麻。


    齐聿脚步一顿,骤然停下。


    平芜没反应过来,一头撞上他宽实的后背。


    对上他的目光,平芜一个激灵。


    “陛下恕罪。”


    “孤要恕你多少罪?”齐聿冷眼看着她,随后,他不由分说地攥住平芜的左肩。


    顺着肩膀的线条一路向下,齐聿抬起她的左手,平芜的小臂暴露在空气中。


    小臂内侧,赫然躺着一道一寸长的疤痕,很是狰狞可怖,像条蜈蚣。


    有这道疤,果然,有这道疤。


    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恼怒,齐聿怔住。


    朔月的这道疤,拜齐聿所赐。


    幼时朔月顽劣,指使奴仆殴打齐聿。三四个太监围住齐聿拳打脚踢,也不知齐聿哪来的力气,奋力冲出包围,用碎瓷片,狠狠地割伤朔月的左臂。


    彼时,这伤口太深,难以愈合,便留下狰狞的伤疤,用了无数药都不见消退。


    有这道疤,就说明,眼前人就是朔月。可毓秀宫中的梅花络子,却和她打的无比相似。


    他死死盯着平芜,语气十分不善,“你宫里的梅花络子,是谁做的?”


    梅花络子?他来过毓秀宫?


    莫不是齐聿知道朔月公主不会打络子,看见那些打好的络子,起疑了?


    怪不得会看这道疤。


    “是宫中婢女闲来无事,教嫔妾做的。”平芜敛着眸,不带一丝情绪回答。


    是这样么?


    齐聿松开平芜的左手,原本错愕的神色消失不见。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过疯癫,她的尸骨还存放在自己这里,眼前的是朔月,怎么可能是她。


    只因一张相似至极的脸,竟能让自己慌乱至此,他不止一次地对自己产生鄙夷。


    把任何人认错成她,都是对她的亵渎。


    可他还是按耐不住。在看到极为眼熟的梅花络时,齐聿还是不可抑制地陷入恍惚,甚至十分慌乱,拔腿就往衍仪宫赶。


    然而,有这道疤。


    他的怀疑被打破,他的幻想都是空。


    齐聿收起混乱的思绪,看着眼前极为恭顺的朔月。


    或许是朔月某些细微的变化,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产生怀疑。


    “你惹怒淑妃,意欲何为?”


    “什么?”平芜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开口,却在对上齐聿凉薄的目光时,一瞬间噤声。


    “你在等什么人?”


    平芜惊叹于他的敏锐,但此刻只能装傻。


    “今日若不是陛下,嫔妾是真的躲不过淑妃娘娘的责罚。”


    “你或许更不愿意看到孤来。”齐聿冷冷笑道。


    他果然看出来了,平芜既惊又惧,不寒而栗,不知该作何反应,又暗自疑惑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此刻,平芜倒宁愿自己是真的傻,听不出齐聿的弦外之音。


    “你在等陆佑息的死士。”


    他果然知道这件事!


    “姜嫔,不要自作聪明。”齐聿突然有些满意,一点一点摧毁仇人生的希望,好像比折磨她更令人振奋。


    “你就是翻遍整个皇宫,都不见得能找出一个。”


    此话一出,平芜一张脸瞬间煞白,血色全无。


    “什么?”她错愕地问出口,一双桃花眼失去光亮般怔怔望着齐聿。


    什么叫做,翻遍皇宫,都找不到一个。平芜只觉得这句话好似极其晦涩难懂,听到耳朵里十分刺耳。


    “老老实实在毓秀宫待着,南齐同北靖开战前,你还有一段日子可活。”


    “自然,你若嫌命太长,尽管去招惹淑妃。只是到那时,可没人能救你。”


    齐聿撂下这句警告,转身离开。


    平芜回到毓秀宫后,便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不吃不喝。若薇劝过几次,她只说太累了,想睡一觉。


    如何能不累呢?


    平芜把自己埋进锦被里,却得不到一丁点缓解。


    她闭上双眼,整张脸都陷进锦被,不一会儿,锦被就被洇湿了一团。


    幼时,她也总哭鼻子。青姨先是一板一眼地给自己讲道理,而后十分心疼地把自己拥进怀里,再哄一哄她。


    自从一年前,一群黑衣人围住歇山村,绑走自己和青姨,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青姨。


    她不是没有反抗过,绝食、自伤,什么都做过。


    那些人拿青姨的性命要挟她,拿一整个歇山村的百姓的性命要挟她。


    到后来,青姨也只能劝她听话,只要听话,就能过些好日子。


    日复一日,学习成为另一个人,最后,再替那个人踏上必死的绝路。


    青姨,我听话了,结局怎么会是这样呢?


    今日,她最后的希望被齐聿亲手碾碎,那一瞬间,她只觉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


    她还是会死,会做朔月的替死鬼。


    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


    平芜的这道疤,拜朔月所赐。


    那时,她刚被绑到一个陌生的房子,惊魂未定,又被一群人按住,眼睁睁看着那人拿着碎瓷片,一点点逼近自己。


    她从来没有那样害怕过,今后经历的种种,远远没有那日可怕、绝望。


    自那日起,平芜下定决心,一定会报仇,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现在,她没几个月可活了。


    多可笑,她没机会报仇了。


    若薇傍晚做了些清粥小菜,摆在案上,热腾腾地冒着香气。


    她从前在尚食局打下手,做一些简单的菜肴,她都得心应手。


    金乌西垂,接下来白日越来越短。若薇轻手轻脚地来到床榻前,慢慢蹲下,轻轻唤平芜几声。


    床上锦被拥成一团,轻微动了动。


    平芜本来不想起来,奈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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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到辣椒的香味。


    “有辣椒?”她问了句,嗓音很是沙哑。


    “对呀。”若薇眼睛弯成月牙,“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朔月公主不喜欢吃辣,为适应朔月的口味,她也有一年没吃过了。


    馋虫被勾出来,平芜下了床,盯着前方矮案之上,香喷喷的几道菜。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若薇递给她一双箸。


    肉丝被放入口中那一刻,一股麻辣的、略有些呛人的熟悉感觉刺激味蕾,平芜舒服地轻微点头。


    她又满足地多夹了几口,直到眼泪都被逼出来。


    “咳咳!”


    “慢点呀。”若薇轻轻拍她的背,又倒好一杯茶。


    平芜此刻是真的想哭。


    如今还有人在关心她,给她做许多好吃的。


    她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眼泪却更止不住。


    “若薇,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你值得呀,你很好,跟他们说的完全不一样。”若薇眼神清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我要死了。我如果是个好人,为什么命运这么坎坷。”


    平芜垂着眸,神色恍惚又迷茫,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白。


    听完这话,若薇愣住一瞬。


    诚然,宫中每个人都知道,但凡两国开战,朔月公主性命难保。


    她是两国和平的信物,将来,也可能成为两国决裂的信号。


    “奴婢觉得,上天让我们经历苦难,将来一定会有幸福等着我们。”


    “车到山前必有路,人不会一直身处绝境。”


    “你说的有道理。”平芜觉得这些话好像让自己心境开阔了些,也许有美食的功效。


    她不能一直沉溺在绝望中,她要报仇,要给养母青姨养老,要和歇山村的伙伴们团聚。


    奇怪,明明才离开歇山村一年,伙伴们的脸都有些模糊了。


    翠翠、二牛,还有……还有谁?


    ……是谁来着?奇怪,怎么记不得他的名字,长什么样子,也记不得他是哪家的孩子。


    平芜摇头不再想,先过好眼前,才最要紧。


    ——


    崇德殿内,灯火朦胧。


    齐聿脊背靠着一具棺椁,身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他手中还攥着一个,正往口中倾倒,最后一滴酒顺着嘴角滑入胸膛。


    额头疼得很,他浑不在意,一双凤眸微睁,眼神迷离。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只金黄的蝴蝶翩翩飞舞。


    齐聿伸手去够,扑了个空。


    他微微蹙眉,眼睁睁看着那蝴蝶化作漫天星子,最后汇成一个鹅黄衣裙的少女。


    “阿九!你竟然会喝酒了!”


    “咱们说好以后去镇上一起尝,你毁约了!”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少女面露委屈,眼珠却在滴溜溜乱转,好像在酝酿着什么坏点子。


    “我肯定会惩罚你的。”


    “你说什么惩罚?”


    “我想想嗷……”


    “就罚……我要谴责你一辈子!等我死后变成鬼,也要永远缠着你好了!”


    “好。”


    齐聿无声落泪,泪珠没入鬓发。


    “你永远缠着我,好么?”


    “阿芜……”


    阿芜,为何这么久,你只入这一次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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