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窗不知何时被推开一道缝,夜风钻进来,将层叠的床帐吹起,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
平芜彻底清醒时,看见黑影朝前走了一步。
她心中警铃大作,骨碌一个翻身,抱着被子躲到床角。
“你是谁?”
眼前黑影顿住一瞬,恭敬地站好。
“公主,我们见过的。”
话音刚落,她顺着床帐被吹起的缝隙,伸手进来。
平芜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寝殿内没有点灯,借着微弱的月光,她看见那人手腕上,系着墨蓝色的细绳。
平芜看清楚后,也反应过来。她撇着嘴,眼底莫名潮湿。
踏入南齐后,她的心一直提在嗓子眼里,没落下过。现如今,她才终于感到些许安心。
“今日你看见我了,是么?”她恍惚地问出口。
“是。”那人察觉出她的情绪放松下来,于是将床帐别起。
平芜看着她的动作,默然片刻,淡淡开口。
“那为何要跑?”
“……当时人多眼杂,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倒也有道理,平芜垂眸不做声。
“我名叫雀扇,是北靖陆氏培养的死士,在南齐太后宫中潜伏四年。如今奉家主之命,特来保护公主。”
随后,雀扇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打开后,取出三四盘糕点。
“公主饿了吧,奴婢还带了些糕点。”
不多时,糕点的香味萦绕在平芜鼻尖,她面上神色有些松动。
进宫后折腾了一下午,她确实饿了。
雀扇递来一盘桂花糕,平芜挪到床沿,拿起一块,小口吃着。
只是两人的距离仍有些远,雀扇不动声色地靠近,而后心疼道:“公主受委屈了。”
“奴婢无能,不能带公主逃出生天。”
“你会武功吗?”平芜咽下口中的桂花糕。
“懂些拳脚。”
平芜冷眼瞥见雀扇的手。
只在手心处看见茧子。平芜时常帮养母青姨干活,手上的茧子和雀扇手上的位置一般无二。
“奴婢学艺不精,轻功好一些。”
“无妨。”平芜安慰道,“已经很不错了。”
轻功好,手上就不会有茧么……平芜心中存了疑惑,却没有开口。
“轻功好……”平芜忽然转头看她,眼里好像有星星在闪,紧接着问,“那你可以带我飞出皇宫吗?”
雀扇看着她,错愕的怔愣住,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
平芜有些失望地转回头,却没说什么。虽说她在宫中处境艰难,必须抓住任何一个可利用的势力。
可是,陆佑息派来保护她的人,只是一个会轻功的宫女吗?
如若真的朔月公主嫁过来,他所安排的,也许会更加周密吧……平芜有些失望,可心里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悲观。
两人沉默许久,雀扇斟酌开口。
“公主,陆家的飞陆令,在您手中吧。”
“您若信得过奴婢,可将飞陆令托付于我,不出三日,我便可为您召集更多死士。”
“届时,无论您想离开,抑或想做些什么,都易如反掌。”
飞陆令!?
什么飞陆令……
平芜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原本深藏在心底的不安和疑惑,此刻飞速蔓延。
她到底忽略了什么,到底忘记了什么。
不对,不对……
几个时辰前,她分明,眼睁睁看着这个雀扇出了御花园,消失在一条僻静的小路。
既然如此,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毓秀宫的。
今夜失火,宫人大多集中于西面宫殿参与救火事宜,以至于平芜被送去东边的毓秀宫时,压根儿没见到任何宫女太监。
想必并不是有人看见了,再将北靖公主入毓秀宫的消息传入她的耳中。
平芜看向雀扇的眼睛,心里却想着,方才那些疑点明明微不足道,以至于平芜完全忽略。
可现在,雀扇提出用飞陆令,要用它召集更多的人手,她便敏锐地察觉出蹊跷。
一直到雀扇被平芜盯得发怵,平芜才略微挑眉,开口道。
“飞陆令在本公主手中,为何本公主不能亲自召集他们。”
她嘴角噙着笑,一双美丽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雀扇,眼神冷静而疏离,令雀扇不自觉地想要躲闪。
“自然、自然可以,就是怕公主不知道如何做罢了。公主还是不相信奴婢吗?”
看着雀扇那有些慌张的神情,平芜笑了起来,伸手牵住她微微发汗的手,又轻拍两下,安慰道:“怎么会呢,雀扇,你替本公主散出消息,只需要那些死士护住我的命便好。”
御林苑内,一墨发高束的少年牵起一匹通体玄黑的骏马,逆着日光,缓缓朝齐聿走来。
此人名云鸿,负责教导齐聿骑射之术,而背地里,是齐聿的谋士。
齐聿接过缰绳,利落地翻身上马。内侍又牵来一匹黑棕骏马,云鸿翻身而上,二人并驾齐驱。
偌大的御林苑马场内,唯有他们二人。
“听说昨夜叶大将军醉酒,不慎,玷污了王丰茂的妻子……”
“不过这倒是个机会。”
云鸿说完,仍唏嘘不已。
“你做的?”齐聿睨他一眼。
“哪儿能啊!”云鸿急忙道:“我还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这应该是王丰茂的投名状。”
齐聿垂眸“嗯”了声。
王丰茂原是叶勇啸的部下,如今出了这事,按叶勇啸的性子,会立刻封锁消息。却不知其中出了什么变故,导致消息散播开来。
今日早朝,有御史参了叶勇啸一本,随即,此事便传得沸沸扬扬。
“这两人先前就生了龃龉,想来王丰茂是看出您与叶勇啸之间不睦,故意做了这么一出戏,给自已转投明主铺路。”云鸿分析道。
他又啧了一声,“只是这手段太过恶心……”
齐聿漠然地遥望西面,淡淡开口。
“此时不过是小打小闹,这种事,自然撼动不了叶勇啸的地位。”
云鸿点点头,有些惋惜,“只是可怜了那女子,摊上这样一个畜生。”
王丰茂到西京任职不久,以为新帝如传言中那般愚钝,还有一副嫉恶如仇的心肠,自认为能轻易拿捏。
而齐聿,最厌恶被人拿捏。
“京城王家倒是能保住王丰茂的性命,只是他那妻子,接下来的路却不好走啊……”
齐聿听见身侧人接连感慨王丰茂之妻的悲惨遭遇,不禁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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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身手,救个人岂不是轻而易举。”
“得嘞!”云鸿眉开眼笑,“有陛下这句话,千辛万苦我也得把她救出来。”
齐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落入了眼前人的圈套……
“怎么,有事瞒着孤?”
云鸿挠了挠头,“就是看她可怜,对了,昨日大火,太后没伤着吧。”
“你何不亲自去看。”
齐聿不满云鸿的遮掩,驱马快跑几步,将其落在后面。云鸿追过去,两人都沉默着,没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对了,在你完全掌控兵权之前,那北靖公主可千万不能死,她若出什么事,那麻烦可就大了!”
“她若不惹事,自然能好好活一段日子。”
——
一连几日,平芜都安生地待在毓秀宫。
没人召见她,自然,她也出不了毓秀宫的门就是了。
有三四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杵在宫门口,平芜自然走不开。
不过,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安。
自那日叫雀扇的死士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平芜不能全然信她,次日就悄悄把毓秀宫翻了个遍。
伺候她的小宫女十分疑惑,却没敢问。
果不其然,平芜在寝殿地面上一角,发现一个暗格。
摸索了半天才终于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白瓷瓶。平芜大惊失色,但很快冷静下来。
虽说她自小在山村长大,可被皇后的人带到北靖皇宫后,就对一些宫斗之术有所耳闻。
彼时只觉十分精彩,如今亲身经历,方觉无比瘆人。
她默不作声地将那瓷瓶中的白色粉末倒出,又装了些质地相似的脂粉进去。
做完这些,她瘫倒在榻上。
看来,有人迫不及待想要动手。不像是齐聿,他若想折磨自己,哪需要什么理由。
平芜叫来那个伺候自己的小宫女。
“你叫什么名字,原先在哪里当值?”
宫女看起来比平芜还要小上三四岁的样子,很是胆小。
“奴婢叫若薇,原本是尚食局的宫女,如今负责毓秀宫的日常洒扫。”若薇低着头,声音也有些小。
“尚食局?倒是个好差事,不过你是怎么被派到这来了?”
毓秀宫看起来年久失修,如今平芜住进来,更像是冷宫了,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
“奴婢……”若薇额头沁出汗来,双手指节绞得发白。
平芜顺势拉起她的手,轻笑道,“我也是困在这无聊,想寻你说说话,别紧张。你若不想说,那便算了。”
听完这话,若薇心中放松了不少。她本以为北靖来的公主一定娇蛮跋扈,不好相与,如今看来,她倒是十分温柔,善解人意。
“前一阵子,奴婢给淑妃娘娘送羹汤,不慎洒在淑妃娘娘宫里婢女的衣袖上……”若薇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说出来,到伤心处,还掉了两滴眼泪。
“淑妃娘娘要把我赶出宫去,司膳姑姑见我哭得伤心,便求了秦尚食,将我悄悄送到毓秀宫来……”
也是可怜人,平芜轻拍她的手,垂眸沉思,宫里还有一个淑妃……
“若薇,陛下有几位妃子啊?”
“只有淑妃娘娘,和您了。”
她同淑妃无冤无仇,会是淑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