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1 章
沈寄抬起头, “没错,明日愁来明日愁,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咱们的日子不能就不过了。”
头一件事, 就是银子。
魏楹已经很久没有买过心仪的古董了。
到最后发展到那些有名的古董铺子看都不去看一眼。
用他的话说, 不买也不会死。这么烧银子的事还是少做为好。
沈寄其实知道他很喜欢那些古物,人活着总要有个爱好吧。
只是, 现在家里的确没现银。
而且魏楹养着那些门客的开销也不小, 总不能变卖产业来支持爱好吧。
所以, 赚钱还是头一位的。
芙叶送的那间酒楼, 连房契、地契全送来了。
在那样的地段, 没有个五六千两银子是办不到的。
这回她害自己遭了无妄之灾, 这间酒楼沈寄就笑纳了。
她已经让人去按照窅然楼的风格开始装潢,等装潢完毕就可以开张了。
现在已经是七月,再有五个月各处的银子交上来,手头就松泛了。
为了方便打理, 婆母的遗产和魏家分的产业沈寄没动。
她自己名下的, 除了宝月斋和窅然楼,她打算统统处理了,全部变卖。
这样, 一来方便打理, 二来也可以收回一些现银。
在秦惜惜事件后, 她一度和魏楹把各人名下的产业收益和支出都分开, 这让魏楹心头犯了两年堵。
可这次抄经事件让她看明白, 魏大人是十分靠得住的。
她得罪了太后, 他也丝毫没有弃她于不t?顾的打算。
还有她招来了岚王这个隐患, 他也一直在想办法解决。
所以,银子就没有必要分清楚了。
人靠不住了, 才需要抓银子。
人靠得住,那把人抓住就行了。
沈寄一直在用压箱底的嫁妆银子置办产业的事,魏楹当然知道。
到了扬州后,她让方大同把名下产业的帐管了起来,不和府里的公帐混在一处,他也清楚。
这背后的讯息就是,她觉得他不是完全靠得住,她要把银子捏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
这些魏楹心头虽然有些发堵,但什么也没说。
毕竟,女子自己掌握嫁妆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
那些银子,既然他当初给她做了嫁妆,自然就归她支配。
如今,眼见沈寄打发人先是将京中、当初托林夫人置办的庄子、田地、铺子都变卖了。
又遣人往蜀中、扬州将她置的产业也全部变卖。
至于所得的银子,大额的由沈寄自己收着。
其余零整的,放到账房处支应。
魏楹穿着亵衣从净房出来,正看到沈寄在拨算盘。
“你最近在干什么啊?家里又不缺银子。”
“哦,一开始置办产业没有规划,我都卖了换成现银。以后也好大规模的发展宝月斋和窅然楼。我算了算,这些八九年下来,差不多有四成盈利,比宝月斋和窅然楼差多了。”
“那些是庄子田地,当然不如酒楼和首饰铺子赚钱。不过那些是根本,不该轻易就卖掉的。至于京外的产业,倒的确是可以卖掉换现银。”
“咱们京郊不是还有那么大一座温泉庄子么。原本的两百亩地,现在把附近一些要卖的田地也都买下了。我算了下差不多有五百亩了,而且淮阳老家还有不少。作为根本,足够了。”
魏楹闻言笑了笑,这是夫妻一体的意思,他听得出来。
总算不跟他分什么你我了。
他凑了上去在沈寄脸上亲了两口,“我说,华安那几亩破地,你也卖了吧。”
华安那几亩地,是沈寄当年为了把户籍从魏家迁出去,托二狗子帮忙置办的。
成亲前的事儿了,是她那会儿打算安身立命的根本。
秦惜惜的事出来以后,两人吵架,她说的便是要净身出户,回华安种田去。
所以,那几亩地可以说是魏楹的心病了。
沈寄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行,卖吧、卖吧。这次给里正寄银子去,我就让他帮着卖了。银子就添在里头给书院。”
“嗯,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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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好笑的点头。
她有窅然楼和宝月斋,还守着那几亩地做什么?
嫁给魏楹她曾经后悔过,因为一路因为出身低微要不断的面临风风雨雨。
他爬得越高,风浪越大。
可是,这次抄经的事也让她看到,无论顺境、逆境,这个自己亲自选的男人总是靠得住的就是了,
她由是心结尽去。
魏楹抱着沈寄,低低的笑出声来。
时而停下,时而又笑两声,声音也越来越大。
眼中熠熠生辉,显见得心情非常之好!
沈寄拐他一拐子,“别笑了,回头把人招来了。”
“放心,你调教出来的丫鬟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的。”
如今沈寄房中,管事妈妈有挽翠和凝碧两人。
顾妈妈荣养之后,嫁给刘準的凝碧便回来了。
流朱嫁给了凌仕昀,留在扬州一起打理窅然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阿玲在京城开了间杂货铺子,还在另外一些铺子里参股分红。
人来客往,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可以帮沈寄打听到不少中下层的消息。
眼瞅着采蓝也将十八了,沈寄便惦记着给她找婆家。
因为预备着要让她回来做小芝麻屋里的管事妈妈,这个人选最好就是府里人了。
接下来还有季白,也要十七了。
次日,小芝麻和小包子一起过来。
沈寄让乳母看着他们玩儿,把采蓝叫到屋里和她说了这事。
采蓝面颊泛红,但确切听到她成亲后还能回来,做大姑娘身边的管事妈妈,也不由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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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但凭奶奶做主。”采蓝的声音跟蚊子似的。
“嗯,我会帮你留意的,你自己心里也有个数。有什么想法就来和我说。”
“是。”采蓝应了一声。
之前的挽翠几人都嫁得很好,而且也都是正当年的年纪就嫁了出去。
所以,偶尔想到自己,她心头还是比较放心的。
只要尽心做事,奶奶是很为她们着想的。
说完话出去,就看到小芝麻和小包子都有些蔫蔫的。
天气实在是热了一点。
沈寄便带了姐弟俩一起去玩水。
园子里有一条小溪,是活水。可以在上头划小舟。
一刻钟后,小芝麻和小包子并排躺在小舟上,仰视着蓝天白云,不时轻笑出声。
沈寄探身出去摘了两张荷叶给他们盖在脸上,“遮着,别晒得黑不溜秋的。”
两姐弟都把荷叶往下一扯,露出眼睛来对着沈寄笑。
小芝麻指着外头的莲蓬道:“娘,吃莲子!不要莲心。”
“让采蓝剥给你们吃。”
沈寄看他们穿着小褂、短裤的样子,着实有些心痒痒。
她回身让挽翠去吩咐人守着,不让人进来。
然后在舱房里脱了鞋袜,挽起裤脚。
坐到小舟头部,把脚放进了清凉的水里。
撑着小舟的全是婆子。这里是内宅,又不会有外男进来。
而且她还让人守着外头了。
所以,容她放纵一下吧。
小芝麻和小包子看到便要过来,沈寄比了个手势,“等等!”
采蓝等人赶紧走到另一头去。
沈寄这才招招手,“过来吧!”
她自己也摘了一张大荷叶顶在头上。
小包子和小芝麻便有样学样,头顶着荷叶把脚往水里放。
只可惜,两人的腿都太短了,挨不到水。
让姐弟俩一阵的气闷。
沈寄更是得瑟的用脚踢着水花,踢得老高。
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采蓝和乳母无奈的道:“奶奶——”有这样做母亲的么?
小芝麻还知道水深不能乱来,只是瘪嘴生闷气。
小包子却是行动派,直接就小胖手一撑往水里跳。
不过,被早有准备的乳母一把抓了个正着。
他胡乱挣扎,嘴里嚷嚷着。
小芝麻气呼呼的站起来,然后背着手学着魏楹的声音说道:“像什么样子?”
几个下人对视一眼,大姑娘长得本来就极像爷,这么一装更是像了个□□成。
她们拼命忍笑,沈寄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我可不怕!”
小包子也笑,“爹爹——”
“好了好了,不闹了!剥莲子给你们吃。”
沈寄清凉够了,把脚缩回来,和小包子、小芝麻一起坐在凉席上。
她剥了莲子喂到小芝麻嘴边。
小芝麻摇头,“不吃莲心。”
“莲心可好了:清热、固精、安神、强心。吃——”
在沈寄的威压下,小芝麻委委屈屈的张嘴含了进去。
小包子满脸疑惑的看着,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样。
“小包子,到你了!张嘴——”沈寄又剥出来一颗。
小包子看姐姐那个样子,两只小胖手一下子就把嘴巴捂住了。
眼睛扑闪扑闪的。
沈寄直接朝自己嘴里里一丢,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然后又剥一颗出来,这回小包子便把手拿下来,吃了进去。
慢慢用小牙咬着,然后露出皱眉的表情。
“不准吐,给我吃下去!不就是微带点苦味么,有什么了不起?多吃几颗就不苦了。”
采蓝、季白还有乳母都在麻利的剥着。
沈寄又拿了一颗丢进嘴里,然后盯着小芝麻。
小芝麻苦着脸照做。
沈寄又挑了一颗嫩的喂给小包子。
“不苦了吧,不该怕苦。这可比吃药好过多了。你们想踩水是不是?”
打一巴掌得给一颗甜枣。
两个小家伙立马点头如捣蒜。
“靠岸!”沈寄挥挥手,然后弯腰去抓袜子。季白赶紧蹲下帮她把脚擦干穿上鞋袜。
等小舟靠岸,沈寄批准小包子、小芝麻脱了鞋袜、挽起裤子在岸边踩水。
不过划定了范围,还得乳母和采蓝分别牵着。
小芝麻和小包子这下子高兴了,沈寄就坐着岸边看两个短腿族把水踩得到处乱溅。
牵着他们的采蓝和乳母算是倒了霉,衣服都被溅湿了。
季白笑着打发小丫鬟回去给两个小主子和她们俩取替换的衣物。
等一下可以在这边的屋子换了再回去。
“鱼——”小包子忽然停了下来指着水里喊。
小芝麻更是大声说:“娘,我要吃鱼。”
“t?成啊,等下让人捉上来。娘熬汤给你们喝。不过你俩上来了吧,省得碍着人捉鱼。”
“嗯。”听说要让人下来捉鱼熬汤,两姐弟合作的上了岸。
沈寄便对季白道:“看你的咯!”
季白一愣,然后立即摩拳擦掌的道:“好!”
她本就是个贪玩的、会玩的,当即带了小丫鬟拿了簸箕等物下河捞鱼。
小芝麻和小包子就守着岸边的大瓮。
每当丫鬟往里头放一条鱼,无论大小,都能引来他们的欢呼。
两人还跑到岸边指点着季白等人捉鱼,“那边那边,快点儿!”
“哎呀,跑了!”
“苜蓿,到你那边去了。”
小芝麻两手做成喇叭的样子不停的喊话。
第 362 章
小包子会说的话相对还是较少, 只是很着急的在岸边伸手跺脚的。
捉鱼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夕阳西下,魏楹下衙回到家。
“这是在干什么?”他背着手问。
沈寄转头看他, 两个孩子也站起来叫‘爹_’。
水里丫鬟们都赤着脚, 魏楹便只看着眼前娘仨,还有那一大瓮大大小小的鱼。
季白赶紧带着人涉水从旁边上岸穿鞋袜。
沈寄拍着身边的椅子示意魏楹坐。
小芝麻笑眯眯道:“爹爹, 今晚吃鱼汤哦。”
小包子更是高兴的很, “爹爹, 鱼汤, 娘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记不记得我做给你吃的第一餐饭?”沈寄笑着问。
魏楹在她身边坐下, 想了一阵, “哦,是一个萝卜丝鲫鱼汤,还有炸小鱼。”
“你记得还真清楚啊。那个时候我实在是饿肚子饿得没法。虽然你肯把饭菜分一些给我吃,可天天都是鸡蛋也要吃腻的。所以我就跟大娘说我去捉鱼。也是拿了个簸箕和一个瓮, 当时我沿着村边的小溪走了小半个时辰, 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捞鱼。那天捞到了几条小鱼,真是把我乐坏了。”
想起往事,魏楹脸上露出笑容。
那会儿那碗鱼汤还真是让他惊喜呢。
不过那时候没有想到, 最大的惊喜是她本身。
小芝麻挠挠头, “娘, 你饿过肚子?”
“是啊, 那个时候好惨呢。晚上都要饿醒, 还能听到自己肚子咕咕的响。只能去舀一瓢凉水充饥, 然后接着睡。所以, 你们再敢给我挑食试试!”
小包子看姐姐点头,也赶紧跟着点。
他还没能完全消化吸收沈寄的话, 只是好奇她怎么会挨饿。
魏楹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寄,我要吃萝卜丝鲫鱼汤和炸小鱼。”
“好!”
“还有……”魏楹看向沈寄。
后者笑道:“我也有些想大娘了呢。不如,请他们一家子到京里住一阵?”
魏楹想了下,“还是算了,小弟身子弱。可不像小芝麻、小包子这么结实。日后有机会回去淮阳去看她。”
京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乱起来呢。
皇帝身体的真实情形实在是不知道。
要不是把妻儿送回老家太显眼,他都想把她们娘仨送走。
不过,既然是他的媳妇儿女,就是送到天边,万一他出事了,她们也得连坐。
而且,他也不舍得把她们送走。
这个样子,下衙回来就能听到一片笑声。
他会努力为一家人撑起这片天,让她们能够一直这么笑下去。
玉嫔没有再召沈寄进宫作陪。
那天她说起沈寄和东昌小公主在篝火旁的共舞眉飞色舞的,还说过两天再叫沈寄去。
现在没有,只说明她已经知道了贵妃对自己是不待见的。
她不想莫名其妙卷进来。
芙叶得知沈寄要替小芝麻用篝火宴会烧烤的方式庆生,忙忙的遣了人来问。
她府上有善胡歌、胡舞的歌姬,还有善做胡食的厨子。
沈寄便不客气的让她到时候提前几日把人送来,正好用得上。
这回的事,阿隆和丹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小芝麻不知道,小包子就更不用提了。
小包子到如今已经压根忘了有一个月没见到母亲的事,记忆完全的混乱了。
离小芝麻生日还有一个来月。
不过沈寄已经在开始做准备了,只求尽善尽美。
惹得小包子巴不得姐姐早些过生日,小芝麻也整天心痒痒的。
今天魏楹休沐,难得不用加班。
他央沈寄跳舞来看,沈寄便道:“除非你操琴。”
“好啊!”
古琴声中,魏楹清越的嗓音响起:“南山有桂树,上与浮云齐。上巢双鸳鸯,下合连理枝。不夭亦不伤,千载当若斯。”
沈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魏楹唱完挑眉,意味该你了。
沈寄笑着拉了小芝麻过来,教她跳舞。
小包子便也动着圆滚滚的小身子,跑过来跟着动作。
魏楹摇摇头,手下不停。
一家人嘻嘻哈哈的笑闹了半日。
小芝麻乐感很强,而小包子纯粹就是来捣蛋的。
沈寄想了想,她本来以为以魏楹的性子,青天白日唱不出这样的曲子。
后来想想,这一路一起走过来,她受了他的影响,却也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
魏楹从前对皇帝、对皇家,那还是将爱国和忠君划上等号的。
对自己,虽然是喜欢,但不肯在外头表露出来。
现在,他对皇家的看法已经发生了变化。
而且,肯在丫头和儿女面前主动唱出,这样可以被圣人称为‘乱雅之郑声’的曲子。
因为这个表现实在上佳,沈寄便遂了他的意。
她轻舞长袖,开口唱到:“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魏楹手下的曲子随之一变。
小芝麻拉着在场中碍事的小包子站到一边去看,似懂非懂的乐呵着。
待儿女们和丫头都不在跟前。
沈寄说道:“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唱这样的曲子。”
说完腹诽,她也太容易满足了。
成亲九年,有儿有女了,才听到一首情歌就这样开心了。
哦,不对,这人喝醉了还唱过《凤求凰》给她听。
“我还会唱别的呢,你要不要听?”
“嗯?”
魏楹凑到沈寄耳旁,轻轻唱道:“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
沈寄只觉半边身子都酥了。
看着魏楹俊美如昔的面庞不由想到,这个男人青涩尽去,怎么能这么迷人啊!
还好当年没有一心拒绝,不然现在岂不是要悔死了。
虽然少了平静的生活,可是还是这样才多姿多彩啊。
她抚上魏楹的脸,“你如今简直跟毒药一样。”
魏楹挑眉,“怎么这么说我?”
“可恨我明知道是毒药,还欲罢不能深深迷醉!”
这个评价还不错,“嗯,不错。你也是我的毒药,而且是没有解药的。就让我们在一起饮鸩止渴吧。”
尾音便落在沈寄的唇上,消弭不闻。
在小包子扳着肥肥短短的小指头数日子中,沈寄的第三家窅然楼开张。
在芙叶的张罗下,来捧场的人着实不少。
是从扬州府调了骨干过来帮衬,然后在京城招募培训的人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些人从扬州带来了窅然楼的数十道经典菜色,也带来了几十只很受欢迎的曲目。
魏楹库存的古董这回又派上了用场,被借去陈列。
沈寄卖掉名下不少产业,总共得了一万四千多两银子。
连着之前的,一共有两万五千两。
路过古董铺子时,她鼓动魏楹进去看看,被他拒绝。
而酒楼又是芙叶送的,除了装潢的几百两竟没有别的支出。
于是沈寄顿时觉得又富裕了起来。
寻思着再接再厉,多做些赚钱的生意,让钱来生钱。
这样才不至于支出一大笔就捉襟见肘的。
日复一日,窅然楼开张生意火爆,渐渐有了口碑。
是真正的日进斗金。
而小芝麻的生日,也在夏日的尾巴上悄然而至。
这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日宴会,只请了亲近的人家。
场上小芝麻头戴徐赟编的花环,被一众小朋友簇拥着。
一向爱做中心的丹朱一开始有些不高兴。
但后来想着母亲告诉她的,今天是小芝麻过生日。
之前母亲又害小姨被拘了一个月,慢慢也就释然了。
就连小包子也和信哥拉着手,跟在哥哥姐姐们身后随着节拍乱舞。
那些胡姬更是被搞得舞步全乱,连乐师都找不准节拍了。
一众小屁孩们围着篝火乱舞。
累了就跑回来吃喝,还要亲自动手烧烤,最后烤出一块块黑炭来。
小芝麻烤t?的鸡翅,翅尖已经成碳。
翅中还没有好,划开来满是血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包子嫌弃的躲开,靠进沈寄怀里等着吃母亲烤的。
末了小芝麻也靠过来等着。
众人被一群小魔乱舞逗得笑出的眼泪还不及擦,公主府的属官匆匆而至。
属官在芙叶耳边说了几句话,她脸色立时变了。
而魏楹也得到了宫中传来的一个通知:让他现在不管在做什么,赶紧回到衙门坐镇。
芙叶和魏楹前后找了借口离席,沈寄跟进去帮他换衣服,“怎么了?”
魏楹一脸严肃地道:“皇上晕厥过去了。”
沈寄顿时愣住了,皇帝晕厥过去了?
他不是才让董玉儿怀孕了么,这怎么就晕厥过去了?
太子还没立呢,这岂不是要出大事。
传位诏书在哪里,正大光明匾的背后?
唉,这可不是清朝。还没有出现康熙爷写正大光明四个字呢。
眼看沈寄满脸的担忧,魏楹只得自己把官服换了。
又拍拍她的手:“放心,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家里还是照常,我这一去不过是要看着京里的官员有什么异动没有。至于那些贵人,那是归禁军那边管的。”
“皇上……”
“不知道。”现在一切都要看皇帝到底有没有大事,能不能醒过来了。
沈寄深吸一口气,“你去吧,我会看好家里的。”
“嗯,我要带走一些人,有事你派人去外院找欧阳。内宅让老赵头带着刘準等人看着。有什么事我会及时给你送消息过来。”
“好。”
沈寄回到篝火旁,便有人问她出什么事了。
“哦,衙门里临时有些事。至于公主,我也不知道。不过她一向是呆不了多久的。”
众人想了想,倒也是。
往常魏府的聚会能看到公主本人都不容易,往往只能看到她送来的礼物。
而魏楹事忙,这是谁都知道的。
于是场上重又热闹起来。
徐赟对沈寄说:“魏婶婶,这个牛排好吃。回头我打发人来学。”
“行!”
之前沈寄曾经打量过王氏,发现她脸上的笑没有一丝勉强。
看来侍妾有孕事件已经完满的处理了。
据说王氏很是强悍,直接提出留子去母。
这的确是魏柏理亏。
嫡子还小,侍妾就该喝避子汤。
听说魏柏内宅,王氏还给侍妾排了侍寝的顺序。
而那个侍妾趁着王氏到沈寄这里帮忙,忙不过来、分身乏术的时候,在王氏的日子爬了男主人的床,还偷偷倒掉了避子汤。
听说这个侍妾是从魏柏的贴身丫鬟提起来的,从前就是通房。
用王氏的话来说,一直不太安分,这回更是明证。
魏柏求情,也不过将留子去母的去,从直接处理变为远远发卖。
这便是内宅女主人的权利。
王氏是世家嫡女,头上婆婆不在,自然运用得炉火纯青。
第 363 章
今日的事不能被人从魏家猜出了端倪。
想来现在得到消息的只有皇家人和相关大员。
许多人都是被蒙在鼓里的。
沈寄压下心头的担心, 如常的招呼客人。
这一晚,一直到小朋友们都吃喝玩乐得尽兴,才算是散了。
沈寄带着小芝麻在门口送客。
至于小包子早趴在乳母肩头睡着, 让抱下去了。
眼看着最后一辆客人的马车也驶离, 犹带着兴奋的小芝麻道:“爹爹还没有回来。”
你爹今晚怕是不能回来了!
“爹爹忙完了自然就回来了。他也不想在小芝麻生日当天缺席的。好在是半道才被叫走,不算完全缺席。”
“嗯, 爹爹好忙, 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傻丫头, 扬州知府和京兆尹怎么能是一样呢?
皇帝可千万得醒过来啊。不然, 变天岂不是就在旦夕之间。
小芝麻本来想回自己房间, 却被沈寄带到了正房。
看到弟弟睡在父母床上, 乳母在一旁守着。
她不由一愣,爹爹今晚不回来了?
“嗯,今晚,我们大被同眠吧。”
沈寄觉得这种时候还是让儿女睡在身边踏实些。
就像地动那晚一样。
万一, 她是说万一魏楹传消息回来让他们赶紧逃跑, 那也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她对乳母说道:“你先下去吧。”
儿女相继熟睡,沈寄却是睡不着。
今晚的事,要做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储位难定, 两王火拼。
这样一来, 可就是血流成河的局面了。
看着儿女稚嫩的脸, 沈寄叹口气。
又伸手摸了摸枕边的包袱, 里头有她平时用的长剑。
她此刻换掉了纱裙, 现在穿的是平时在练功房穿的素色劲装。
这样万一有事, 跑起来不累赘。
还有一小匣零整银票和散碎银子。
母子三人的衣服打包了三身。
马圈里惯常骑的马也都准备好了。
屋外有平时三倍的人在守着, 到时候有事就会护着他们出城暂避。
她想过了,到时候万一有事, 怎么都要带着两个孩子逃出去。
更鼓敲了三响,沈寄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四更鼓响,屋里进来一个人。
那人刚走到床边,她立即翻身而起。手中长剑抽出架在来人脖子上。
魏楹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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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叫人才看清床上跳起来的不是他以为的刺客,是沈寄。
倒也是,这么严密的防守,要是刺客真到了正房寝室,那他这些年养人的银子可真是撒进大海了。
“你也不想想,就算不是如今的情势,除了我谁能走到床边来?居然直接就拔剑相向。”
他在床边坐下准备脱鞋。
沈寄把剑回鞘,她也是一晚上担惊受怕吓的。
不过也是,除了魏楹外头那些护卫绝不会允许外人在自己睡觉的时候进屋的。
不过她不是没直接动手么。
“瞧你这架势有板有眼的,不是花架子吧?”
沈寄看一眼并头熟睡的儿女。
指了指屋里的塌,意思我们去那边。
魏楹这会儿才看到儿女睡在里头,点点头移到榻上。
沈寄打开衣柜,另抱了枕头被子出来铺上。
让他脱了外衣躺上去。
“没事儿了?皇上醒了?”只有这个解释。
魏楹点点头,“二更就醒了,处理了一些事情。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一直在衙门里等消息。只有丞相和各部尚书才有资格进宫与闻。就连侍郎都只是在今日暂代尚书之职督管各部。哦,今天会免早朝,我上午也不用去衙门。”
沈寄点头,“那你赶紧睡吧。”
估计有不少人还不知道今天免早朝的事。
魏楹如果不是在京兆尹的位置上,这会儿肯定是忙着起身准备上早朝。
沈寄靠着魏楹,和他挤在榻上又睡着了。
睡了没多久,被一阵小孩声音吵醒。
原来小包子昨晚吃了烤肉,水喝多了,又光荣的画了地图。
还把小芝麻的裤子都弄湿了。
他醒了摸着裤子湿湿的,又发现姐姐也是。
于是咬着指头想到底是谁干的。
小芝麻则是一觉醒来发现这事儿,恼得很。
瞪着小包子就道:“你干的好事!”
小包子委屈,姐姐的裤子也湿湿的,他摸过了。
怎么就知道是他干的好事?说不定是姐姐干的。
沈寄听到的就是两个孩子争执的声音。
小包子说不过,就呜呜的寻求外援。
“好了,你们都小声点,爹爹刚睡一会儿。来,娘先给你们换裤子。”
床头的包袱里就有俩孩子的衣服,正好拿出来换。
她先端了热水给两孩子擦洗了,然后找了裤子给小芝麻,让她自己先换着。
再找出小包子的裤子,把他抱到腿上给他换。
等换好了发现小芝麻还没有穿妥当,又帮着她弄好。
然后抱了小包子牵着小芝麻到外室去。
至于床单被褥,为了不吵到魏楹,只好等他睡醒了再说了。
小芝麻一脸的气愤,她过生日弟弟就送她一泡尿。
小包子则还在想着也许不是他干的,是姐姐。
不是说姐姐也尿过床么。
沈寄好笑的紧。
这会儿魏楹回来了,皇帝也醒了过来,昨晚就是虚惊一场。
她便忍不住无声的笑。
小芝麻不依的拽她的袖子,要她给自己洗冤。
沈寄点了小包子额头一下,“小包子,是你干的。你身下要湿得多,姐姐那边是流过去的。”
小芝麻‘哼’了一声看向弟弟,还想栽赃给我!
小包子这才低头认罪。
沈寄抱住他,“没事儿、没事儿,姐姐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尿床的。”
小芝麻怒了。
就是娘老说这个话,所以今天弟弟才觉得可能是自己干的。
“也怪娘,该早些起来给小包子把尿的。”
往常乳母都会这么做,所以小包子已经有日子没尿床了。
这也是t?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冤枉的一个重要缘由。
“好了,我们到旁边的厢房去吃早饭吧。”
“嗯。”
母子三人吃了早饭,沈寄领着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省得魏楹被他们吵到。
接下来怕是没有多少平静的日子了。
昨夜皇帝晕厥过去。
虽然醒了过来,但也证明他的身体的确是跨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除非,昨晚是他故布疑阵!
可就算是故布疑阵,那也应该是身体不好了才会做吧。
不就是封个太子么,弄得比女人难产还痛苦似的。
小包子和小芝麻这会儿早忘了在床上的争执。
正齐心协力的拿着沈寄让人给他们做的、挖沙的工具在修城墙、砌房子。
沈寄昨晚没睡好,让人抬了躺椅来。
她晒着早晨还不烈的太阳就酣然入梦了。
小芝麻转头看到了,嘟囔了一句,“爹睡,娘也睡!”
回头看见小包子嘿嘿笑着,把她修的城墙用小铲子铲斜。
忙道:“小包子,住手!你个帮倒忙的。你负责挖沙就好了。”
太阳晒在身上暖暖的,沈寄很舒服的翻身。
睁开眼就看到变成小沙人的儿女,一头一脸的沙。
一个提桶、一个拿铲子站在躺椅旁看着自己。
乳母和采蓝正在拧毛巾要给他们擦脸。
“娘,你真能睡!”小芝麻下评语道。
小包子附议的点头。
小芝麻想了想,记忆中娘这么嗜睡,只有怀着弟弟的时候。
嗯,上次听说哪家的婶子怀了孩子也是这样的。
“娘,我又要当姐姐了?”
“没有的事,昨晚我没有睡好。唉,你俩怎么脖子里都是沙啊,赶紧去洗洗。”
这沙还是沈寄专门找人给他们俩弄来玩的呢。
小包子和小芝麻被带下去了。
沈寄摸了摸头发,好像没睡乱。
看看太阳,已经不算早了。
正好回屋叫魏楹起身,吃过午饭还得去上衙呢。
魏楹睡得正好,昨晚沈寄都担惊受怕,何况直面其事的他了。
不过,被沈寄推醒后,他很快就清醒,眸子里也一片清明。
早晨他看到了沈寄准备的逃亡的包袱,看来她对当前的处境也是很清楚的。
“小寄,不如,寻个理由你带孩子们回淮阳去?”
沈寄犹豫了一下,“我们,会拖累你么?”
“那倒不会。”
“那还是在一起吧。只要你平安我们就平安,就不用多事了。我人不在,会更加的担惊受怕。孩子们肯定也想跟在爹娘身边的。而且,你送我们离开,人力就会分散,还不如大家在一起呢。我们不在京城,那别人长期不见我们出门也很寻常,说不得就被人捉去当人质了。这么说来,在京城还好些。”
也是,覆巢之下无完卵。
“倒是你要多加小心。事情到了这一步,一定少不了来拉拢你的人。之前大家都觉得还有几年呢。我会找机会去芙叶那里打听一下昨日宫中的内情。”
“也好。”魏楹顿了一下,“对了,今早两个孩子在床上嘟囔什么?”
说到这个,沈寄噗嗤一声笑出来。
“原来你听到了啊。是这样,小包子尿床了。他摸到自己裤子是湿的。又摸了摸小芝麻的,也是湿的。而且有乳母把尿,他很久没尿床了。所以觉得可能是小芝麻干的。小芝麻说他的时候,他就委屈了。话又说不圆乎,没法好好地替自己辩解,就叫我了。”
魏楹失笑,“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睡着觉得屋子里有点异味呢。”
“你快起吧,正好叫人进来收拾,也开窗透透气。”
沈寄过了两天带着儿女到芙叶公主府上去。
从芙叶嘴里听到了绝不可外传的皇家秘闻。
芙叶当然是先叮嘱了沈寄几句,然后才开口的。
她记得皇祖母说过让她有事听小寄的。
“你都不知道有多吓人!当时只有皇祖母和太医在里头。贵妃和岚王,淑妃同安王,两拨人都跟斗鸡似的。皇伯父还在里头昏迷呢,真是让人心寒。”
沈寄心道,他们能不急么?
太子之位还没有定呢。
而且两方人马心头都没数。
想要做什么又要顾忌万一皇帝醒过来同他们秋后算账。
不过,既然他们连内室都进不去,那皇宫就还是掌握在皇帝和太后手里的。
所以,两人才会那么顾忌。
“太后不让他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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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以所有人都在外头等着。不过还是岚王兄先镇定下来,让贵妃娘娘去旁边的小佛堂为皇伯父祈福。后来安王兄也让淑妃去了。好在皇伯父最后还是醒过来了。”
沈寄看一眼芙叶,以手扶额。
来跟她打探内情怕是找错了人。
这位姐姐根本就没发现当时的暗流汹涌。两位娘娘哪能是单纯的出去祈福?
而且。贵妃、淑妃,岚王、安王,这些都是城府很深,老奸巨猾的人。
不到最后关头,肯定不可能做出图穷匕见的事,给人留下一点话柄的。
“那丞相进去了么?”
芙叶点头,“进去了。不过他出来也什么都没说。”
第 364 章
“表姐, 这回你可千万别让人知道我来问过这事啊。”
“那,我该做什么?”芙叶满是信赖的看向沈寄。
“呃,除了为皇上祈福, 其他什么都不要做。宴会什么的, 除了宫里的,也都别去参加了。丹朱, 就放太后那里吧。”
芙叶点点头, 表示明白。
“姨父军中那些旧属, 还在联系你么?”
“没有了。”
那就好, 看来安王、岚王都各自和他们搭上线了。
这样芙叶也就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她可以抽身出来, 安然享受富贵荣华。
沈寄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府里那个俊俏的侍卫, 叫薛域的,打发了吧。”
“我也没做什么啊,你府里难道尽是歪瓜裂枣啊?”
沈寄抿抿嘴,“方才我进来的时候, 他竟敢用淫邪的目光看我。你要是还要护着, 我就让人等他离了公主府再挖他的眼。”
“他、他真的……”
“我像是会说这种假话的人么?一个侍卫,竟敢如此!这回是我,下回若是旁人, 人家还当你这公主府的家风如此呢。我的护卫还看到, 他跟个丫鬟在小树林那边拉拉扯扯的。”
那个薛域, 定然平时很受芙叶的宠。
宠得都有些飘了。不然怎么敢如此大胆?
她怎么说也是四品诰命夫人, 是他一个公主府侍卫可以这么直视的?
她点出其人不安分, 客人敢直视, 丫鬟敢勾搭。
芙叶没昏头也该把这种人除了。
果然, 话一说完,就将芙叶捏着宫扇的手青筋都冒了出来。
沈寄心头叹息, 芙叶身上还系着两国的和平呢。
如果让老实本分的驸马真的被伤透了心,传出些什么话来,对她很不利。
“你是我嫡亲的表妹,他竟敢对你无礼。这种人我还护什么?不过,也不用你动手,我这就让人剜了他的眼睛给你赔罪。”
沈寄其实并没有一定要剜掉那小白脸的眼。
可是,这样的人肯定不能让他留在芙叶身边。
“算了,剜眼太过残忍。你要是真舍得,就在他那漂亮脸蛋上划一道。省得他以后再祸害人。然后将他远远的赶出京城。”
沈寄回到家里,把事情对魏楹讲了。
魏楹笑笑,“我对芙叶公主,原本就没抱什么期望。”
倒是听说沈寄赶走了芙叶一个男宠,他蹙了下眉头。
芙叶那种女人,就只适合大树底下好乘凉的活着。
而她也的确命好!
身为穆王唯一的血脉,这辈子都会活得金尊玉贵。
可惜了小寄,什么都好,就只比她少一个出身,就要过得如此辛苦。
“真的划花了脸?”
“护卫说是的。”
“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这样的人得了机会就要报复的。”
沈寄迟疑,“难道要弄死他?”
她还是没法接受动不动就杖毙下人,取人性命。
“那倒不至于。管孟——”
管孟应声进来,“小的见过爷,见过夫人!”
“去查清楚那个人的背景。然后不要留下什么把柄,把人送到犯人服苦役的山中服役。让人把他看管好了。!”
“是。”
沈寄点点头,这样就比较妥当了。
那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她也是打听了一下才会对芙叶建言的。
平日里仗着公主府的势,在府外也是欺男霸女的。
她本来是想这样一个披着画皮的人渣,如果芙叶要护着,那她们最好就渐渐断了往来。
可芙叶被她三言两语就说动了,沈寄便收起了之前的想法。
魏楹说道:“若真能如此,我倒是巴不得你那个表姐色t?迷心窍一回。”
这样沈寄也就不用惦记她了。
魏楹说完叹口气。
他其实对厚道的驸马不无好感,可惜芙叶不懂得珍惜。
“她要真是那样的人,当初我就不会多嘴惹一场祸事。”
魏楹换了个话题,“安王又找人和我接洽了。”
官场上具体的事他不会同沈寄多说,可这种关于全家生死存亡的事他是会讲的。
沈寄瞪大眼,“他想干嘛?”
不是想到时逼宫吧。
要逼宫可不是把宫里的局势控制了就行,还得有兵马把京城这些贵人们都控制住。
而且也得有人马对抗只听命于皇帝的禁军。
那就只有往京郊驻军打主意。
可有了人马,到时候城门叫不开也是枉然。
城门掌控在谁手里?魏楹啊!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沈寄问道。
是不是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太子,所以要做动手的准备?
“就算是圣心默定,有传位诏书,那也得手里头有兵马才行。没有兵马,就会有变数。我估摸,接下来岚王府也会有人来找我。不出意料的话,来递话的就是徐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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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方是凌先生的徒弟,一直和他们保持着很紧密的联系。
沈寄想了想,林子钦可一直在京郊驻军里,稳打稳扎步步升迁呢。
岚王也早有准备了。
而且这是世人都知道的,搞不好就是个吸引人眼球的。
暗地里可能还有别的人手。
她顿时苦了脸。
替皇帝看皇城的门户不轻松啊。魏楹处在这个位置,算是两边必争的人。
“你要站队了么?”沈寄的话里带着颤音。
魏楹脸上也是一脸的作难,“上次单独去见皇上,就发现他精气神比起去扬州的时候又差了许多。这一次昏厥无论真假,都只说明他的身体真的是不行了。哪怕玉嫔怀了龙种。我只希望,他能尽早给臣子、给天下一个准信儿。不是非得等到最后一刻。到了那个时候,可能就是成者王侯败者寇了。”
到时候一个不好被人翻盘,他本是忠实执行遗诏的,却可能被定为乱臣贼子。
他一个人死了不打紧,沈寄她们娘仨,日子可就苦了。
小书房外头,小芝麻和小包子正在戏耍,时不时有隐约的笑声传进来。
“到底为什么不把太子人选尽早定下来啊?再像那天晚上来一次,如果……”醒不过来,那可就天下大乱了。
“人选肯定已经定下来了。就算之前没有,那天醒过来必定也定了。”
不管那天是真是假,肯定都定了。
是真的,那就到了非定不可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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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假的,那天的暗潮汹涌,甚至禁军、京郊驻军私底下的一些动向,也足以让皇帝做出决断了。
“那为什么不公布出来?”
“皇上也想要个善终啊。先太子刚故去的时候,是个立储的好时机。可先太子在时,皇上和天下人的眼中都只有先太子。剩下几位到底谁是能接下这个江山的,皇上自己也不能立时就下决断。可错过了那个时机,后来要再立就有些难了。因为安王和岚王一直是齐头并进的。这一拖便到了如今不能再拖的时刻。”
沈寄心头叹息,她可不想为这桩事陪葬。
“咱们把小芝麻和小包子送走吧。”
魏楹看她一眼,这是有些乱了方寸了。
“如你所言,不管送到哪里他们也是我的儿女。我得了罪过,他们就是罪人之后,跑不掉。而且如你所言,带在身边还放心些。送走,谁知会不会半路被掳走做人质。你也别太焦虑,皇上必定会做出安排。他也需要遗诏被执行,要为后继之君扫平道路。我估着,要不了多久,我和另外一些在要紧位置上的人就会得到消息。不然,也不必特地的把我们放在现在的位置上。到时候听命行事吧。”
沈寄明白,魏楹对皇帝虽然不是十年前那种近乎盲目的崇拜,但他绝没有要做乱臣贼子的心。
所以,不管太子是定安王还是岚王,他都会奉诏。
这想必也是皇帝让他做这个京兆尹的原因。
他说的另外一些在要紧位置上的人必定也都是如此。
而且,这些人是中立的,再加上成为太子的那位王爷原本的人马,这事儿应该不会有变数才是。
而魏楹到时候,应该跑不掉一个拥立之功。
想到这里,沈寄的心安定了许多。
皇帝一辈子行事,除了没能尽早立下太子。其他事儿还是都挺靠谱的。
这辈子最后一件大事,应该也会漂漂亮亮的办了才是。
没两日,宫里的小太监出来传旨,说是皇帝和玉嫔要听《十二金钗曲》。
沈寄眉峰一挑,难道竟是要借她的窅然楼传递消息不成?
这会儿来不及多想,也不能多做什么。
魏楹还在衙门没回来,沈寄直接让人去找了大掌柜。
让他派了个管事,把窅然楼弹奏十二金钗曲的乐师团队领来。
她除了例行叮嘱好好表现,一句话没有多说就让他们跟着小太监进宫了。
人有些多,因为沈寄一直是准备了备用的。
这次也一起进宫去,得防着有乐师到了御前掉链子,太过紧张弹奏不出来。
为了这个,她还准备了两三个万金油一样,吹拉弹唱都来的乐师。
这样不管哪个掉链子,都不会出状况。
这事儿肯定会让窅然楼名声大振。
就像当年皇帝在扬州听了曲子,窅然楼的生意就做起来了一样。
可这事儿后头有风险啊。
难道皇帝这是在跟她收扬州时的广告费?至于么,那些赚来的银子她都捐到慈心会了。
沈寄在府里坐立难安,应该不会吧。
找那些人传消息那也不保险啊。
谁知道里头的人就一定忠肝义胆啊。她虽然是老板,可不敢打这个包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就是,拿窅然楼的乐师要混淆视听。
或者,就真的只是想和玉嫔回味一下当初扬州府的甜蜜时光?
再不然就是曹翁亲自写的那些浓缩人生精华的词儿,皇帝想再听听?
那让宫廷乐师演奏不就是了。
就在这时候,阿玲进府来了。
“让她进来吧。”
阿玲进来行了礼就说道:“奶奶,我在京城看见漕帮马帮主了。”
“你别是看走眼了吧?”
“不会,我还看到汪夫人了。”
那就没错了!马帮主是岚王的人,他这会儿进京来肯定不单纯。
沈寄挥挥手,“当不知道好了。”
“是。”
因为沈寄遣人去告诉管孟说家里有事,魏楹申时便准时下衙了,“什么事?”
沈寄便把皇帝宣了窅然楼乐师进宫的事说了,然后把自己的种种猜想也说了。
魏楹失笑,“你想太多了,草木皆兵。”
顿了一下,凑近她耳朵道:“储位已定。”
“谁?”
魏楹拉过沈寄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个七。
“果真是他!”
“可不是!”担心了多年的事终于要成真了。
不过,这一回,他通过十年不懈的努力,跻身为最早知道消息的一批人。
这批人一共八个,如今都在京城最要紧的位置上。
都是皇帝留给新君的栋梁,老中青都有。
第 365 章
知道此事之后, 大家便都在一条船上了,颇有了些战友的意味。
那么将来,岚王顺利登基, 他们便都是有功之臣。
只要他尽了本分, 岚王将来也不好动他的妻子吧。
否则,也太过让人寒心。
“会提前公布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魏楹摇了摇头, 得防着安王提前动手, 而且皇帝想留他一条命。
“那天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沈寄把马帮主进京的事说了。
“他们是之前进京给岚王送银子的。不但漕帮, 阮家也来了人。岚王本来也做了很多准备, 现在有了名正言顺, 事情就更好办了。”
于魏楹的私心而言, 他不希望岚王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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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怕他将来君夺臣妻。
可要是出于公心,岚王的才具是足以接下江山的。
而且,说得不好听一些,安王其实已露败象。
就算被定为太子, 怕是也要被岚王翻盘。
如今, 其实是一个大部分人都乐见的局面。
“这也就是说,皇上时日无多了?”
魏楹沉重的点了点头。
就算今时今日,他对皇帝不再是盲目的崇拜, 但毕竟是这个人殿试时爱他的才, 钦点了他做探花。
然后一路打磨他, 想让他将来一二十年能够有机会成为一代名臣。
这是君王, 也是他的伯乐。
如今, 这个人就要去t?了。他心头也不是不伤感的。
“我会少出门, 在家看好孩子。你就放心吧!”
魏楹抹了一把脸, “这个家有你,我一向是放心的。”
半个月后, 玉嫔腹中胎儿才五个月的时候,街上戒严了。
而魏楹没有回家,也一直没有送消息回家。
沈寄明白,是皇帝的大限到了。
她立即把洪总管以及各处管事召集起来,命令他们严守岗位,然后紧闭大门。
至于宝月斋和窅然楼,她老早就传了话过去:一旦街上出现异常,立即关闭店门。
然后依然由老赵头带人守着内宅。
各处当值的人如常做事,不当值不得乱走动。
如今能做的,只有等待。
吃过晚饭的小芝麻和小包子都被带到上房,听沈寄讲故事。
小包子摸摸脑袋,“娘,爹呢?”
“爹衙门里有事。”
“哦。”
小包子要听《三个和尚没水吃》,小芝麻想听《劈山救母》。
“都讲,一个一个的来。”
小芝麻奇怪的看母亲一样,往常都是挑一个讲的。
因为讲完了一个也差不多到睡觉的时候了。
这晚上,讲了《三个和尚没水吃》,又讲《劈山救母》。
讲完了小包子睡着了。
小芝麻还没有困,沈寄又讲了《哪咤闹海》。
只是还没有讲完,就听到沉闷而厚重悠长的大钟的声音。
因为宅子离皇城近,声音很大。
小芝麻捂着耳朵问:“娘,怎么回事?”
沈寄坐到床边,因为小包子被钟声惊醒了,懵懵懂懂的坐起了身。
沈寄把他的双耳捂着,“没事儿,别怕。”
心头却在默数着钟声响起的次数。
一共九声,没错了!
沈寄告诉小芝麻,“丧钟九响,皇上驾崩了——”
她让乳母和采蓝安抚姐弟俩,立时叫来了洪总管。
“把所有的红灯笼取下来,即刻换上白灯笼。还有府里上下人等的丧服,宝月斋之前有送过布料来的。还有,留意着外头的消息。”
这个时候的消息,不用说,自然是新君即位的消息了。
“是,奶奶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洪总管办事效率很高,沈寄和两个孩子的丧服很快裁出来。
而挽翠等人的是直接送的布。
那么多人,针线房忙不过来,丫鬟、妈妈、媳妇、婆子的都得自己动手。
沈寄安顿儿女睡下,焦急的等着消息。
外头街道戒严,城门紧闭,没有兵马入城。
可确切消息没传出来,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终于,洪总管进来说道:“奶奶,岚王,不,现在是新皇了。新皇半夜于灵前即位。消息都传开了!”
沈寄心神放松,还好,平稳过渡,没有流血事件!
嗣后,哀诏下达,以日代月,国丧期为二十七日。
二十七日后除服。
礼乐,嫁娶,宴客,官停百日,军民停一月。
而沈寄作为外命妇,四品诰命夫人,需每日到宫中指定地方哭丧。
魏楹自然也要参与哭丧。
这二十七日不必上朝,但新皇每日要抽出一到两个时辰处理政务。
他这个京兆尹也是一样要处理日常事务。
魏楹快凌晨才回家。
他没有细讲经过,不过看起来并不轻松。
略休息了一下,他和沈寄便要一同进宫。
照样是请了王氏来家照应。
魏柏的官职太低,他和王氏都不必参与集体哭丧。
小包子拉扯着身上的丧服叫沈寄:“娘——”
“大家都要穿的,小包子也不能例外。穿足二十七天才能够脱。你看,信哥也穿了,姐姐也穿了。”
小芝麻看着满院子白晃晃的,似懂非懂。
沈寄递了一张小手绢给她,“一会儿钟声响了,你们在家也要举哀。万一哭不出来,就拿这个挨一下眼睛。”
一边说一边看了采蓝一样。
采蓝忙点头,“奴婢明白的。”
这种事自然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就是小包子和信哥,回头也不能让他们露出笑容来,也要跟着哭。
不然谁知道会传出些什么话来。
这样的手绢沈寄给自己也准备了,给魏楹也预备了。
不过看起来他不需要,因为现在他的眼眶就是红红的。
看来先帝临走,少不了对他们这些股肱以及看好的未来重臣有过一些推心置腹的勉励。
魏楹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上了马车,魏楹小声道:“小寄,外命妇哭丧同内命妇不在一处。万一贵妃,哦不,万一太后要召你去,记得把消息传给芙叶。进了宫,你要是有机会,尽量凑到太皇太后身边去。还有,不要吃宫里的东西。”
一边打开马车壁柜,取出个匣子来,“这些药丸,每天吃一颗。即便不得已吃了什么,都能有机会获救。我托了徐方,让他每天过府给你把脉。”
“这种时候,太后就有心思对我下手了?”沈寄骇然。
她觉得她可能也不需要那手绢了。
“有备无患。我怕她给你吃什么慢性毒药,过个一俩月的才发作那种。”
沈寄赶紧吞了一颗药丸下去。一时悲从中来,她做错什么了?
第一天无事,第二天无事……头七过了,都无事。
她每天早出晚归去哭丧,每天严谨的服用魏楹给她的药丸。
外命妇哭丧处的太监,魏楹想法子砸了三千两银子买通。
就是为了万一沈寄被太后召去,能有人通知芙叶去救命。
其他的人,像是玉嫔、贺妃此时都靠不住。
她们都是要依附太后而活的,不敢得罪她。
而芙叶,只要太皇太后在一日,太后就不敢动她。
就算太皇太后不在了,太后想动她也不容易。
而且,她敢、也肯为了沈寄去得罪太后。
她知道的不清楚,只知道太后可能要沈寄的命。
倒也没追着问,只是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答应不在太皇太后面前露口风。
一直过了半个月都无事,魏楹提醒沈寄不能松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果然,这一日大家散去,便有小太监来叫了沈寄,太后宣召。
宫殿还是那座宫殿,三个月前自己还天天来报道抄经呢。
可是此刻,主人却已经换了。
太皇太后自然搬到另一座宫殿去了,这里的主人现在是太后。
熬了这么多年,从前的贵妃,如今终于冠上了一个后字。
可惜是母以子贵,先帝大行前并没有留下封她为后的旨意。
她的太后是先帝大行后,由新帝封的。
先帝的皇后永远只有元后。
不知道太后娘娘对此心头有什么想法。
以后受子孙香火时,她永远摆不脱一个庶字。
不过,不管她是不是母以子贵,如今要自己的命却是易如反掌。
不过,魏楹如今也算是有功之臣。
而自己好歹有懿旨和圣旨防身,先皇和太后都下旨褒奖过她。
太皇太后还让她享受过和王夫人同等的待遇,端午节留在宫里看表演。
太后也不能明着动手,找个借口再动手都不成。
所以,只能下暗手。
怕的就是这个暗手啊,宫里整治人的手段那么多。
会不会来个容嬷嬷,让自己痛得死去活来然后身上还验不出伤来?
要不干脆就是魏楹说的慢性毒药……
沈寄觉得现在虽然是秋天,她却实实在在有点不寒而栗。
这一刻死亡离她如此之近啊!
心头只祈祷芙叶赶紧过来。
有她在一边,太后总要顾忌几分吧。
谁都知道,芙叶很肯罩着她这个表妹的。
沈寄巴不得这条路漫长无比,救星到来之前都走不到尽头。
可是还是走到了,而芙叶还没有到。
她还没满二十三,真的不想死啊。
她的小芝麻和小包子都还那么小,怎么能没有生母照顾呢?
她还想跟魏楹白头偕老呢,不想死!
手扶着大门,沈寄有转身拔脚就跑的冲动。
她恨这能决定人生死的皇权。
以前长在红旗下时还诸多不满,觉得不够民主不够自由。
如今才知道那会儿有多好。
领路的太监转头来催,沈寄巴着门不撒手。
心头悔死了。她干嘛这么老实?
方才所有人都在,她直接装晕倒不就结了。
任这些人掐人中、扎银针她就是不醒,他们还能把她抬来啊!
芙叶啊芙叶,你倒是快点啊!你妹子我要让人弄死了。
岚王,不,新帝一身孝服从里头走出来。
站在屋檐下就看到沈寄巴着门不撒手,不肯进来。头扭着看向太皇太后宫殿的方向。
那小太监正要上前掰她的手。
要不是在孝中,她这副德行就能让他当场笑出来。
永远都这么鲜活!
这样的宝,为什么就让魏持己先捡到了?
旁边的新任总管大太监小多子知道主子的心思。
方才急吼吼地过来,险些把太后给气坏。
不都是为了眼t?前这位主么。
于是不待招呼便几步上前,厉声道:“小顺子,你想做什么?对诰命夫人能这样无礼?”
沈寄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新帝正在屋檐下看着自己,素白的孝服下露出龙袍的边角来。
身遭的人统统跪地,“参见皇上!”
沈寄慢了一拍,也跟着跪下去,“臣妇参见皇上!”
一颗砰砰乱跳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不用死了。
不过,不用感谢皇帝,本来就是他带来的无妄之灾。
沈寄低头跪着,看到明黄的龙靴停在自己面前,“太后身子不爽,你不用进去了!”
“是!”
第 366 章
芙叶终于风风火火的赶到了, 一来就看到这一幕。
顾不得还在喘气就跪了下去,“臣妹见过皇兄!”
新帝扫一眼沈寄,然后说道:“你们起来吧。”
“是。”
沈寄站到芙叶身后, 半边身子都躲在她后头。
新帝看她两眼, 人说女要俏一身孝。
她虽然不是孝服,但一身素淡却是别有风情。
沈寄见他如此的肆无忌惮, 心头大急。
这还不知传出什么话来呢。
她清清白白一个人, 为什么要被人泼污水!
这下连芙叶这个超级迟钝的, 也琢磨出一点味道来了。
她赶紧低下了头去, 我的天呐!
她方才一路紧赶慢赶的, 在宫里又不能不管不顾的提着裙子飞奔。
心头就一直在嘀咕:小寄这么谨慎的人, 怎么就把太后给得罪了,还得罪得不浅。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太后宫中的人也都看到了,方才还要去掰沈寄手指的那个小太监脸都吓白了。
新帝看了一眼沈寄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扫一眼多大总管便离开了。
他还忙着呢, 只是方才安排在太后身边的人紧急传话过来, 才急匆匆的结束了和重臣的议事。
对外只说是太后身子不爽。
重臣们自然无话可说,只能看着他离开。
他过来几句话就把太后说得真的身子不爽起来。
这是他亲娘,他也不想。
可是没办法, 总不能遂了她的意让她把小寄弄死吧。
皇帝走了, 小多子留下来收拾局面。
魏夫人不希望有什么闲话传出去, 这就需要杀鸡儆猴。
小顺子这个没眼力见的, 便是这只儆猴的鸡。
等到芙叶和沈寄离开, 他就让人把小顺子拖了下去。
剩下的人自然知道要闭紧嘴巴。
沈寄有些虚脱, 半靠在芙叶身上。
刚才是实打实的鬼门关走了一遭。
也许按魏楹的安排, 她能捡回一条命来,只是肯定要遭大罪。
只是, 现在这样看起来是没事了,后患更大。
新帝方才那个样子,不像是能放过她啊。
她怎么就招来这样的事啊?
她救他一命,没想要他以身相许的。
他想许也得看别人乐不乐意接收吧。
芙叶自己都还有些懵,搀着沈寄就往宫门处走。
这件事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可方才皇兄眼底的势在必得,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
只是,没想到那么冷淡的皇兄,居然会喜欢上小寄啊。
前方传来皇后经过时清道的声音。
两人一起醒过神来,对视一眼,避让到一边。
片刻,皇后的凤撵经过,撩起帘子深深看了一眼沈寄。
然后和芙叶说话,让她们起来。
她是被皇帝通知过来给太后侍疾的。
走到半道没想到遇见沈寄。
先帝不在了,太后也制约不了皇帝,这个女人终将介入她的生活。
芙叶有些心神不宁,好在皇后也只和她说了两句就让凤撵继续走了。
沈寄能感觉到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心头苦逼得很。
只想咆哮出来:我没想做你家小三!
待到凤撵过去,芙叶拉着沈寄走到她的马车那里。
她是可以坐马车进宫的。
“上车!”
沈寄跟着芙叶上了车,然后一路出了宫门。
芙叶一路都闭着嘴,直接把沈寄带到了公主府。
沈寄很接受这个安排,她现在也不想回去跟魏楹面对面的发愁。
那个人是皇帝,有什么办法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难道真的要她在脸上划一道?
她这会儿就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她没有娘家,林家知道实情随时可能把她卖了。
只有芙叶这里是安全的。这个傻姐姐总是不会轻易卖她的。
除非皇帝让人拿把刀搁她儿女脖子上,那她就只有妥协了。
但现在还没有到那个份上。皇帝应该也做不出来吧?
进了小书房把人都屏退,芙叶才小声开口:“这怎么回事啊?”
如果说之前看到皇帝的眼神她还只是怀疑。
后来皇后一边和她说话,眼睛却盯着沈寄,眼神莫测高深。
她就完全确定了。
沈寄靠在椅背上,声音跟梦游一样,“我也想知道。”
“你不知道?”芙叶挑眉。
“知道,只是有点莫名其妙。”
沈寄顿了一下,“也许,被他看到了我的另一面。当时我也是被逼的。如果不凶悍一点,他肯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我也是不得已,我不想惹上麻烦。”
要是当初直接掰开那个人扣住她脚踝的手,转身就跑。
是不是就没有这以后这些事了?
不,如果那样,那个人那时候就死了。
先帝肯定会彻查,查到安王不一定下得了手。
但查到见死不救的自己,肯定是要下狠手的。
自己得死,魏楹也得死,也就不会有小芝麻和小包子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就是现实!
“我怎么这么倒霉?”沈寄靠在芙叶怀里。
芙叶的眉毛抖动了几下,然后平复。
这事儿,落在别人头上高兴还来不及呢。虽然不能有名分。
可皇帝放在心坎上的女人,过得能差了么?
真要是生下一儿半女的,八成还能记到皇后名下。
将来说不定……
打住,表妹和魏楹的感情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会儿她是在真心的觉得倒霉呢。
“我知道你不愿意,可这件事躲得过去么?太后显见得是指望不上的,皇祖母……”
沈寄摇头,“太皇太后才刚没了儿子,这种事就不要去打扰她老人家了。”
顿了一下怕芙叶还是嘴快,便直白的说道:“那是你的皇祖母,不是我的。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了,只会和太后一个方式处理。”
这会儿老太太怕是没心思管旁的事,只顾着伤心了。
左右皇帝都三十二了,又不需要她这个年迈的祖母再操什么心。
她这会儿就是关心,也只会关心玉太嫔肚子里那个遗腹子。
芙叶一凛,想到沈寄被拘在宫里抄了一个月经书的事,打消了念头。
沈寄取下腰间挂着的素白剔透、水头很好的一块玉。
直接往桌上一砸,碎成了四大块和一些小碎末,在芙叶桌上找了个信封全装起来,“你帮我把这个带给皇帝。”
芙叶脸色有些发白,“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惹不起我躲得起,躲不起我死得起!”
芙叶接了过去,‘嗯’了一声,“我一定带到。不过你悠着点,还没到那一步呢。”
阿隆和丹朱听说沈寄来了,都跑到小书房来,“小姨——”
沈寄一手一个把他们抱在怀里。
唉,她要也是穆王的女儿就好了。
就不信皇帝敢对亲堂妹下手。这可是□□的丑闻!
“小芝麻和小包子呢?”丹朱问道。
“他们在家呢,小姨也要回家去了。你们闲了过来玩。”
丹朱想去看孔雀,可也知道得过了国孝才好出门去玩。
于是点点头。
两兄妹跟着芙叶把沈寄送出二门。
芙叶曾经和沈寄说过,你娘和我娘是双胞胎,我们比普通的姨表姐妹来得亲。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那会儿她认为的沈寄的难处,怕就是以后魏楹起些拈花惹草的心思,这件事她自信以她的地位足以帮忙。
可如今这件事,她就实在是无能无力了。
帮着转交这个信封,都得冒极大的风险。
那已经不仅是堂兄了,还是皇帝。
捏着她一家子今后荣辱兴衰的皇帝。
沈寄走到门口,正好魏楹来接她。
于是一起坐马车回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讲话。
回到家,小芝麻又在给小包子讲故事,见到他们一副松口气的样子。
“爹、娘,弟弟闹着要看皮影戏。”
国孝期间,什么娱乐活动都没了。
小芝麻也不习惯。
可沈寄告诉过她,要是在家唱戏给人知道了,他们一家子都要去吃牢饭。
关在一个小房间里,吃喝拉撒都在里头。
她才不想呢,所以就把小包子哄着听她讲故事。
眼见小芝麻一副为父母分了忧、解了难t?,正求表扬的表情,沈寄有些想笑。
听故事和讲故事是小芝麻的爱好,平常都没人肯认真听她讲。
采蓝等人听她又觉得她们敷衍她。
也就信哥和小包子肯听她扯扯巴巴的讲。
还跑来表功。
沈寄摸摸小芝麻的头,小包子爬进她怀里,靠在她胸口喊‘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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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这些天都老不在家,他有些不乐意。
今天把腰上的白腰带取下来跺了两脚。
乳母赶紧拍干净说要招祸的。
他听不懂,乳母就说这样爹娘就回不来了。
他就只有乖乖的任乳母又绑上了。
吃饭的时候小芝麻觉得父母都有点不对劲。
虽然说那天钟响了很多声以后,家里就不许说笑了。
可也没像今天父母脸色都不好看啊。
吃过晚饭她很有眼力见的,乖乖跟着采蓝回房了。
不像小包子还一直腻在母亲怀里。
沈寄对乳母道:“你先出去。”
“是。”
伸手摸摸小包子圆乎乎的嫩脸蛋,再抱紧他圆滚滚的小身子,“再十来天母亲就不会天天出门了,你在家乖啊。”
“乖的。”小包子嘟囔。
“好,知道你乖。”沈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包子也站起来在母亲脸上左一下、右一下啵了两口。
要是平常,魏楹肯定要说她把儿子教成什么样了,这会儿却没这个心思。
“我的位置近期就要动一动。”
沈寄抬头,“动到哪去?”
“等这二十七日过完,很多官员都要动。而我们之前被先皇安排做了某些事以便皇上顺利登基的人,应该都会升上一级半级的。我估计是去哪个清闲的衙门。”
也就是说,从实权位置上下来了。
不过,能升成从三品或者正三品。
估着应该是正三品,毕竟是被夺了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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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让我出京。”
出京他就会带上沈寄,无论如何都会带上。
皇帝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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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没有父母需要侍奉,当家主母没有必要单独留在京城。
小包子在沈寄腰上摸着香囊,忽然发现昨天还挂着的玉佩不见了。
于是抬头道:“娘,玉呢?”
魏楹闻言也看向沈寄,“掉了?”
那块玉沈寄很喜欢的,时常戴着。
“没有,我砸了。让芙叶给皇上捎去。”
魏楹动容,“今天的事我知道了。你说得没错,大不了我们跟他玉碎瓦全就是了。”
有颜色的帽子他可不戴。
“嗯。”
小包子不知事的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
小胖手放到母亲腰侧,脑袋搁在她胸口,他最喜欢这个姿势了。
沈寄把他抱紧,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今天我没见到太后,也不是芙叶救了我。我刚走到太后的宫门前,就撞上皇上出来。”
第 367 章
这是魏楹不知道的, 他以为今天沈寄是去见了太后,然后被芙叶救出来的。
看起来,皇帝陛下对他媳妇儿是真上心啊。
不过,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就不信先帝才去, 皇帝就敢出手。
而且如今虽然是坐了龙椅了,他的皇兄弟里不服的人还在。
先帝留了话, 要他不要伤兄弟性命。
而且安王恶迹未彰, 他也不能就动手。
这种情况下, 他就不信皇帝敢冒名誉扫地的危险。
他是臣子, 是文人没错。
可要是想抢他媳妇, 他就豁出去把事闹大。
如果皇帝自己都不在意这个刚得来的、还不算安稳的江山, 他干嘛要委曲求全?
“别怕,没事儿的。我还应付得了。”魏楹把那娘俩一起抱进怀里。
做了夹心的小包子嘟囔着抗议。
而且在他眼底,爹爹是跟他抢娘的坏人。
他最多只肯分一小半给姐姐的。
“娘,我的——”小包子喊道。
沈寄怕把他挤到, 赶紧推推魏楹。
魏楹捏捏他的小圆脸, “放心,没人能把你娘抢走!”
小包子以一种占有的姿态抱住沈寄的脖子,盯着他爹看。
魏楹给他小屁屁一巴掌, “这先是我媳妇儿, 然后再是你娘。”
小包子可不管这些。
他委委屈屈的揉着小屁屁, 把头脸埋进沈寄怀里。
二十七日过去, 除服。
终于不用再日日去集体哭丧, 沈寄回到了府中。
方妈妈看她刚养出来的肉掉了。
赶紧的张罗做她爱吃的菜, 又慢工细活的煲汤。
这次国丧, 沈寄的生意无论是窅然楼还是宝月斋都损失惨重。
国丧期间,禁嫁娶娱乐, 餐饮业和首饰业都跟霜打过的茄子一般。
她索性直接关店百日。
所有人等只留了部分看店,其余人全放归家中,发基本月例。
这便是魏楹说的田地之类才是根本的缘由了。
好在他们不缺根本,虽然收入锐减,却没有捉襟见肘之虞。
小包子已经一岁半了,话说圆乎了,走路也不再摇摇摆摆。
不过他要当哥哥却显然得再等等。
国丧期间,魏楹和沈寄直接是分房睡的。
如今,直接就有一把刀悬在他们头顶上在。
如果魏楹一个不慎被人抓了把柄,等待他们这个家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不过小包子对此并不遗憾,相反他很开心。
在母亲不用每日早出晚归之后,他得以每晚睡在她怀里。
所以这会儿他已经脱了衣服偎进母亲怀里。
见父亲不像往天说过几句话就出去,便拿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爹,你不睡?”
魏楹哪里有心思多理会,手脚敏捷占据了他位置的小儿子。
只对搂着儿子坐着的沈寄说道:“我要清闲下来了。”
“调到哪里?”沈寄一边拍着小包子的背,一边听魏楹说。
“正三品的鸿胪寺卿。”
沈寄眨眨眼,原来被调去掌管朝会、筵席、祭祀、礼仪去了。
比起每日里忙碌不堪的京兆尹,升了一级。
而且,的确是清闲多了。
只要小心谨慎些当差便好。
却也可以说官就做到头了,一辈子只能和这些打交道。
这是真正的明升暗贬。
如果是徐茂那等人,睡着了怕是都要笑醒。
入仕十年,不到而立的年纪就已坐到了三品高位,满朝也就这么一个人啊。
而且还不用卷入任何的纷争里去,简直是大隐隐于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这样的调职,是非常合沈寄的心意的。
可是,对于一心要做实务,想要位极人臣的魏楹来说,这不啻于是宣告他生平愿望,少年时代的凌云壮志的终结。
小包子还在怀里动来动去,沈寄摸摸他的脑袋。
“你可是怪我?”
如果没有她,以魏楹被先帝托付京城城门的信任和爱重,新帝即位必为股肱重臣。
如今虽然得了高官,却是失了实权。
魏楹看她一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再说了,此事要怪也怪不到你身上。”
一时不怪,能一世不怪么?
沈寄知道魏楹不可能抛弃她,可她不想成为拖累。
如今最稳妥的做法,也最趋利避害的做法是什么?
让她得个怪病‘死’了,然后另外续弦。
这样,即便她被皇帝金屋藏娇,也碍不到他的名声。
而且还很可能因为知情识趣,换个有实权的肥缺,继续大展宏图。
魏楹自然不可能这么做。
可他现在才二十九不到,就断了上进的路。
这接下来几十年都不顺心的活着。
就算从不口出怨言,难道真的就一点怨气不会有?
怀里小包子揉了眼眶,沈寄哄他睡着了塞进被窝里。
“魏大哥,这官儿咱不做了不行么?回淮阳老宅去,什么好日子没有?”
“不做官就不显眼了,皇帝更好下手。半路出来一队劫匪,直接把你掳走,我上哪想法子去?”
沈寄挠挠头,无奈的笑道:“我还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能做红颜祸水。”
魏楹眼底一阵明灭,“别胡思乱想了,睡吧。瞧把这小子美得,居然还赶起我来了。还懂得要迂回一二。不问怎么不走,就问睡不睡?”
沈寄看看儿子白白嫩嫩的脸蛋,“可不是个小芝麻包子。”
魏楹站起来,“我走了。”
“嗯。”
沈寄滑下身子,抱着小包子圆滚滚的小身子,闻着他身上那股奶香味儿闭上眼。
魏楹直接去了外院的大书房,却是心头郁闷非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是个男人遇上这种事都得郁闷。
偏那个暗中惦记他媳妇儿的是皇帝。
就算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没有这么作践人的。
他弯腰从书桌下取了一壶酒起来。
往常有时候为公文熬夜,半夜他也会自斟自酌一番,也是提神的意思。
这会儿刚满上,传来一声t?‘大人不可’,却是幕僚欧阳先生走了进来。
“你还没睡?”
魏楹索性再取了个酒杯出来。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在这大书房对酌过。
他本来想去小书房,可小书房在内宅,什么动静都会传到沈寄耳朵里去。
她已经够忧愁了。
自己再在她面前露出这一面来,还不得愁上加愁。
欧阳按住酒杯没让魏楹倒,“大人忘了这是什么日子了?我若不来,您这酒入愁肠的,还不得喝多了去。上头正盯着呢,回头误了早朝,被人参你个国丧期间喝得酩酊大醉,便是行为不端。”
魏楹把酒壶放下,“你知道我为何烦扰?”
“我猜不应当只是为了调职一事。若只为了此事,以大人的心性不至于。大人历来有事除了与我等幕僚商议,极愿意听一听夫人的意见。今日却不如此,想来事情和夫人有一些瓜葛。”
魏楹坐到椅子上,“倒是我露了行迹,让欧阳你猜着了。”
他向来不会如此,只是此番心头实在是太恨了。
不过,能猜得出来一二分的,也就是眼前这个跟自己最久的人了。
欧阳站在一旁想着,今日魏楹调了官职的事他自然是知道了。
这样的明升暗降,说起来是新帝并不信任的缘故。
可自家这位大人是得了先帝青眼的,之前也不曾胡乱站队。
在新帝登基一事上,还忠于职守的出了一把大力,算是有功之臣。
说起来是有功当赏,这升一级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魏大人头甲探花出身,入过翰林院做编修。
外放过蜀中那样的穷县做知县,更做过繁华富庶的扬州府知府。
还在前后交接的紧要关头,做着关系重大的京兆尹。
每一任都是优评,端的是个能吏、干吏。
这样的年纪、出身、才具还有为人和手段,将来入阁拜相可能性极大。
他和几个同僚可都是认定了这一点:先帝是将魏大人当做储相在培养的。
如今不过将及而立的年岁,怎么就弄到管祭祀的地方去坐冷板凳了?
要不然,正三品的官儿多了去了,至不济从三品也有那么多实权位置啊。
而且,夫人不还是新帝的救命恩人么?
夫人,对了,此事和夫人有关。
而且夫人一向并不喜欢魏大人在仕途上经营,只想过闲散日子。
“大人,难道是夫人阻了您的仕途?”
欧阳只当是沈寄进宫进言,才让魏楹换了这么个清闲高官做。
可皇帝能给她这么大面子?
这可是朝廷要员的任免。
就算是拿出救命之恩来说事,皇帝也不至于就答应了吧。
而且,素日看夫人,为人处事不像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啊。
说起来那见识,倒比许多男子还强些。
不像会干出这么短视的事儿来的。
而且,若真是如此,魏大人肯定在内宅跟夫人吵翻了。
哪里会憋屈的躲到大书房来喝酒?
不是这么回事儿。
魏楹看着他,并不言语。
欧阳先生悚然一惊,不该揣测主家内宅的事。
忙躬身行礼,“是欧阳僭越了。”
魏楹幽幽一叹,他其实也憋得狠了。
左右这是心腹,而且是一起共过两回生死的人。
“欧阳,我这日子过得还不如你呢。”他就不会惦记手下的媳妇儿。
欧阳听他要倒苦水的样子,却是有些后悔自己挑起这个话头了。
路过看到,进来劝他罢了酒兴也就是了,干嘛要多嘴多舌?
这主家的私隐是那么好听的么?
而且夫人在大人心头什么位置,他们这些人又不是不清楚。
魏楹自然看出他的后悔来。
心想既然有人已经猜着谱了,与其任他回去心头乱猜,不如就说给他听。
还多个能出主意又信得过的人。
于是把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欧阳听得眼都发直,居然是这么一回事儿。
这事儿怪夫人么?肯定怪不着,人小夫妻别提多恩爱了。
夫人就不是水性杨花的性儿,端庄大气、忠贞坚韧。
欧阳想到一茬,“爷养了那么多高手,就是为了……”
魏楹冷笑,“不就是为了看家护院,把内宅给我守住了。”
欧阳苦笑,知道大人把夫人看得重,却没想到这么重。
不过也是,是个男人就不想带那个色儿的帽子啊。
若是小妾、通房被人惦记,又不上心的话,就是送了人也没什么。
可这是人家的正室夫人,堂堂正正的诰命。
而且成亲十来年,这位爷就从来没上过第二个女人的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能送人的么?
平日里出去被人多看两眼,这位爷还要不舒服半日呢。
那个被弄去服苦役的浪荡子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可如今惦记上夫人的却是那位,这可怎生是好?
而且听起来,这心思起了也有好几年了呢。
到如今那位终于熬出头,怕就要下手了。
这不,才刚办完丧事,不就给魏大人弄到鸿胪寺去了。
第 368 章
“大人, 听说皇上还在潜邸时就是个不好女色的。”
魏楹轻轻‘呸’了一声,“你继续说。”
“当初呢,是为了勤政的名声。可这新帝登基, 不是要选秀么。没准儿就选出些合心意儿的人来了。”
魏楹摸摸下巴, “那也得过了年再说呢。”
不过现在已经是十月了,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了。
倒是可行, 回头撺掇了人上折子去。
新帝的后宫是需要填充啊。
三宫六院如今可都没住满呢。
而且, 满朝权贵不都有妹子跟女儿么。这种事儿是一拍即合两厢得益啊。
魏楹拍拍欧阳的肩膀, “所以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这一时气懵了, 居然连这样的事儿都没想到。”
只是, 皇帝从前也不缺女人啊。
难道真是妻不如妾, 妾不如偷。偷还不如偷不着?
国丧期间也没有什么交际应酬,又没有生意需要操心。
沈寄就只在家中陪着儿女玩耍。
魏楹更是换了闲职,每天一到申时准时下衙。
要是没有那桩隐忧,这小日子就美了。
小芝麻和小包子什么都不知道, 对他们来说这可是好日子。
尤其小包子整天笑得眉眼弯弯的。
小芝麻虽然察觉父母都不像从前那样开怀, 但觉得可能跟大人说的国丧有关。
她多大个人,能知道什么?于是和弟弟玩得很是开心。
沈寄心头想着这要是从前,这个年岁早该送幼儿园了。
便惦记着也该教小芝麻一些简单的东西了。
便和魏楹商量着这事。
魏楹一愣, “我都忘了这茬事了, 好在你惦记着。这么小也不用专门请先生了, 先让人带着随便学点什么吧。”
才三岁多能学什么, 能唱儿歌、会数数就很好了。
难道就要教琴棋书画了不成?
沈寄想着左右无事, 她便来做这幼教了。
想着小芝麻喜欢听故事、讲故事, 于是便又开始动手给她做画册。
做成小故事的形式, 先教会一二三四五六七,再认上中下、人口手之类的吧。
一边又遣了人出去买些给小孩子开蒙的书册回来参考。
小包子看到了, 便嚷嚷着:“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也给你准备一份,别吵吵。”
沈寄才不拘什么课堂书本的呢。
看了看那些枯燥的启蒙书册,索性领了儿女出去认人人物。
先认人,这个不难。
小芝麻噼里啪啦的就把季白、采蓝、挽翠、凝碧等人的名字报了出来。
这都是素日听惯的。
叫对一个,沈寄便发她一枚计数的铜板。
小芝麻喜滋滋的接了,只盼着多来几个熟人给她认。
索性主动拉着沈寄满内宅的寻人来认。
小包子便也要跟着,他也要认人得铜板。
不过,他自然没有小芝麻认得的人多。
于是偷了个巧,姐姐认一个,他跟着说一遍就算认得了。
然后就伸出两只小胖手到沈寄跟前要铜板。
沈寄不由失笑,这倒真是个小芝麻包子了啊。
小芝麻便笑道:“我是姐姐,让你先。”
小包子摇头,只是不肯。
说起来,两姐弟平日在沈寄的首饰匣子里,金啊、玉啊什么见得多了,就是银子就时常能看到。
就这铜板还真是少见。而且这个是计数用的,一时竟然都稀罕起来。
正儿八经的交给乳母和采蓝替他们收着,那两人不禁好笑得紧。
小芝麻记性好,只要她见过,沈寄又叫过名字的,再见到几乎都能叫出来。
于是内宅的人都倍有面子的被小芝麻、小包子一一点了名,然后赶紧应了。
很快认了个遍,沈寄不由心喜小芝麻记性真是不错。
小包t?子这个取巧的,啧啧!
从小看到大,以后怕也是跟魏楹一样的厉害。
“爹——”小包子眼见得魏楹下衙回来,总算是能抢着先认了。
于是赶紧大声喊了一声。
小芝麻好笑的看了得意洋洋的小包子一眼。
然后照着沈寄刚教的礼仪墩身一福,“给爹爹请安!”
小包子见了也要照着学。
只是他没看仔细,学着蹲了一下又觉不对。
看着小芝麻意思让她再示范一下。
沈寄一把拉起他,“你不是这样行礼的。”
魏楹牵了小芝麻的手,“这是做什么?”
小芝麻摊开手心,里头一个铜板,“认人,认对一个娘给一个铜板。”
“啧啧,你可真够抠门的。”魏楹笑看沈寄。
近来他心头苦闷异常,可在妻儿面前还是往常的模样不改。
沈寄心头也满是苦水,当着孩子的面却不能露。
小包子跟沈寄学了,便过来两只小胖手合拢给魏楹作揖,“见过爹爹!”
倒也像模像样,魏楹便从袖袋里拿了一对儿的玉佩出来,“嗯,今儿真乖,都乖!”
小包子和小芝麻接了道了声‘谢谢爹爹——’。
转手给了乳母和采蓝又朝魏楹身后张望,瞧那样子还不如一个铜板受看重。
着实是物以稀为贵!
魏楹腹诽了一句‘俩不识货的’。
小芝麻眼尖见到跟到二门处就要走开的管孟。
想了想一时忘了他叫什么,却记得他是小冬瓜的爹。
于是喊道:“小冬瓜的爹——”
沈寄虽是心头愁苦,也不由得噗嗤声笑了出来,把铜子儿给了小芝麻。
小包子学了一句‘小冬瓜’也伸出手来。
沈寄在他掌心点了点,“你没叫对人,这次不给。”
小包子急了,瞪着听到小芝麻叫又走了回来的管孟,又叫了一声‘小冬瓜——’。
管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大姑娘叫他做什么,二少爷又叫他家小子要做什么。
魏楹想起这个‘小冬瓜的爹’的称呼也不由好笑。
而且,小包子学不全乎,愣是老子、儿子不分的更是好笑。
于是笑着对小包子说:“这是管孟,你就叫声‘管孟叔’得了。”
管孟是最早跟着他的,这些年风里雨里的也不容易。
小包子叫他声叔还是受得起的。
小包子高兴了,这回是三个字的。
而且小芝麻听了也乖觉的叫了‘管孟叔’,他听了两遍便记住了。也大声叫了声‘管孟叔’。
管孟一惊,两手一摆,“大姑娘,二少爷,这如何使得。”
沈寄笑道:“有什么使不得的。”给了小包子一个铜板。
管孟这才闹明白为啥大姑娘方才要叫他‘小冬瓜的爹’,笑着去了。
回去讲给阿玲听,还觉倍有面子的。
这是爷跟奶奶没拿他当奴才看呢。
小芝麻和小包子认人得了好处有积极性,又被沈寄忽悠着认物。
“茶杯、茶壶、毛笔……”小包子跟着小芝麻一样一样认着、说着。
都省了沈寄的事儿了,她就托着腮在一旁笑看。
魏楹又在一旁看着她。
夫妻已月余不曾亲近,看着她一身素淡,眉眼精致笑看儿女的样子,心头着实有些痒痒。
只一想到有人巴不得他出错,到时候捉住了把柄把他往大牢里一送。
那沈寄不就落入别人掌心了么。这便什么心都得歇了。
他如今好歹有个功臣的身份在。
那位虽是登基了,却也不能就对他下毒手。
毕竟,还有安王等人虎视眈眈呢。
而且,一当了皇帝就对先帝心腹臣子动手,而且还没有什么大的缘故,说出去也忒难听了。
沈寄侧头看魏楹一眼,这会儿只有两个年幼的儿女在跟前,他的目光又露骨。
哪有不明白的?
只是,这个世道,讲什么存天理灭人欲。
那些皇家人这会儿指不定怎么明铺暗盖呢,却还拘着旁人不能行周公之礼。
而他们偏还得守着。
因为虽然自信内宅被掌控着,可此刻哪里敢任性而为呢?
而且,这青天白日的!
沈寄直接捡了颗果子朝魏楹砸去。
魏楹伸手接了,叹口长气负手出去。
小芝麻、小包子把屋里的东西大到床铺、小到戒指都认了一遍,又得了不少的铜板。
两人兴致来了,又拉着沈寄屋外认东西去。
认来认去走到了后院关动物的地方。
因沈寄嫌有味儿,这里离正房着实有些远。
这样一来,小包子更欢实了。
指着摇摇摆摆的鹅就显摆:“白鸡!”他一向是这么叫鹅的。
沈寄好笑的想,白鸡,我还白切鸡呢。
小芝麻笑着说:“是鹅,傻弟弟。”
于是自然是小芝麻又得了铜板,小包子只能看着。
学了回舌学成了‘我’,沈寄硬是不通融。
再来是孔雀,小包子指着叫‘大鸟’,又被小芝麻得了铜板去、他看着。
小包子嘴巴一瘪,不乐意了。
乳母赶紧抱在怀里哄,陪着笑脸道:“奶奶,您看是不是也给二少爷一枚铜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铜板她倒是有不少,可二少爷就认奶奶手里发出来的。
沈寄便看了小包子一眼,伸手把他接了过来,“是你自己要跟姐姐一起上课的。”
“嗯。”小包子点头。
“如果你不闹着要上课,娘给你多少铜板都没问题。可既然你是要上课,就得守规矩。你自己给这些动物起的名儿,自己叫可以,但是要让大家跟着你改口却不行。”
小包子吸吸鼻子,“呜呜,我改。”
“这就对了。小包子改口叫对了,才可以得铜板的。”
“嗯。”
沈寄放了小包子下地,眼见他又跟着小芝麻去重新认各种动物,便微微的笑了。
那些枯燥的启蒙文章,还不如实地来认识事物。
魏楹负手远远儿的看着,这是他的家,他的妻儿。
管他是谁,敢来抢夺他都会奋起反抗的。
如今是国丧,沈寄足不出户,内宅看得针插不进水泼不入,暂时不用担心。
可是,他不能辞官。
那沈寄就是外命妇三品诰命夫人。
如果太后或者皇后相召,她就得入宫去。
而且外人也不会丝毫觉得有异。
如果发生了什么,他想把事情闹大也是无凭无据。
可是,即便无凭无据,这种事闹开新帝也吃不消。
按说孝子守孝二十七个月,只不过为了不耽误国事才以日代月的。
他们夫妻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还有沈寄送上去的砸碎的玉佩,皇帝也要掂量一下才是。
下人来报,前院来了客人,是两拨人,在门口撞上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正是十一叔和魏柏叔侄俩。
他们得知魏楹升为了鸿胪寺卿,一则高兴他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三品高官,二则大家都是官场中人当然是清楚什么位置是掌实权的,什么位置是坐冷板凳的,疑惑之余直接便上门来问个究竟。
从他升了扬州知府,魏氏一族对他的期望值就水涨船高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来见到他在关键时刻升到京兆尹,三叔祖父私下里更是说当年那个算命的算得准,魏家这一辈终于又要出个位极人臣的了。
第 369 章
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回去, 可是淮阳肯定是要来信问的。
而且他们二人也着实好奇。
下衙后过来在门口撞上,只对视一眼便知道来意相同。
魏楹叹口气,一边让人告诉沈寄十一叔和六弟来了, 一边自己往前院去应付。
这是让沈寄安排晚上的席面好招待客人的意思。
沈寄收到消息, 自然是要过问一下大厨房今天的菜色。
这是她作为当家主母的责任。
本来派个人过去问一声也就是了,想了想她索性带小芝麻和小包子过去, 让他们在那里认各色菜肴。
小包子只会说两个, ‘肉肉’和‘菜菜’。
小芝麻也大多不认得, 于是要厨房里的人一一说给她听。
大厨房的管事很快拟好今晚的菜单, 拿给沈寄过目。
得到她点头允准后便开始准备。
只是看到两个小主子兴致勃勃的在厨房里逛来逛去, 管事的头都大了。
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好, 更何况旁边还有人拿刀切菜。
沈寄一看小包子已经跑去掀鸡笼了,小芝麻则颇感兴趣的看着厨子用刀雕盘子里装饰的萝卜花。
便让厨子给他们一人雕了只兔子拿着玩,把他们带了出去。
“厨房好玩!”小芝麻两眼发光的说。
沈寄瞥她一样,好玩儿?
她出手再慢一步, 小包子就把那几只待宰的鸡鸭给放出来了, 到时候厨房才热闹呢。
“等你满了八岁,娘带着你进厨房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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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八岁?”
“因为你娘我就是八岁开始进厨房玩t?儿的。”
小芝麻握着手里白萝卜雕成的大白兔,“娘, 我想学。”
“满了八岁才可以。”
前院魏楹把叔父和堂弟引进大书房。
魏晖一坐下就问道:“你怎么被调到鸿胪寺去了?”
“这是吏部发的公文, 侄儿也只是听命从事而已。”
魏楹让上茶的人退了出去, 只留下三叔侄在大书房里。
魏晖挥挥手, “别拿这种话来搪塞, 到底怎么回事儿?”
“就是升了一级嘛。”
眼见叔父瞪过来, 魏楹笑道:“这里头皇上到底什么用意, 侄儿现在当真不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魏家人知道,他明升暗降是因为皇帝觊觎小寄。
虽然, 如今他才是族长,不会有人拿宗族大权来压他。
可如果被他们得知,他在仕途上折翼,全是因为沈寄。
他们不敢怪皇帝,却会把责任全推到沈寄身上。
她日后处境会很不妙。
毕竟,他总是要告老还乡的。
沈寄如果背上个红颜祸水的名声,以后在族内将举步维艰。
族里的人一心巴盼着他重现祖先当年的荣光。
如果知道他在仕途上再难寸进。
他们碍着皇帝、也碍着自己,或许不敢弄死沈寄。
可是一定会往他房里塞女人的。
一句孝道,一句长者赐不可辞就能把人塞了进来。
以沈寄的性子肯定不会答应,他自然也不会答应。
可要是族里长辈一而再再而三的一定要插手他们内宅的事,闹起来也麻烦。
三叔祖父当初因为五叔、六叔到江南去跟二房争家产,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官声,都不惜千里跋涉过来给他解围。
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不吝于上京。
回头这宅子里添个老太爷,什么都要干涉一二,那日子就精彩了。
他去上衙去了,沈寄怕是得被逼得脾气暴躁、心火上冒。
如果没有小芝麻和小包子,自请下堂这种事都能干出来。
他已经够烦了。
所以,千万不能再出这样的事。
魏柏轻声开口,“大哥这几年在刑狱上很有建树,做京兆尹这一年更是上下称赞。京城治安都好了不少。如果要升到正三品,那也该往大理寺卿升才是啊。”
叔父说话,魏楹只能打太极绕圈圈。
魏柏开口他就没这么客气了,“六弟慎言,你是吏部尚书么?就敢妄言朝廷官员任免。”
魏柏的话其实是低层官员的议论,不过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会儿被训了便道:“大哥,我只在家里才说的。外人议论我从来不出声。”
魏楹让他在外头少说话,他也一直老实照做的。
“嗯。”
魏晖还等着魏楹的答案。
他只能说道:“大概是看我太年轻,要放一放再用吧。当年先帝也是故意的贬了我去蜀中磨砺的。”
这是先帝病逝前召他到病床前说的。
说当年发现他得罪了镇国侯府,而且还面临站队的局面。
不想他自误或是被误,这才借故发作他。
把他贬到遥远而贫瘠的蜀中小县,以免卷进夺嫡之争去。
当然,也是要借机磨砺他。
看他是不是能经得起逆境的打压,是不是真的值得培养。
否则,他一向都不是因言论怪罪臣下的君王,怎会为了魏楹没有掩饰好的情绪就那么发作他?
魏楹当时跪在龙床旁,皇帝的苦心让他很感动。
看着病骨支离、两眼明亮说着对他的期许的皇帝,魏楹自然是将头死死磕了下去,承诺一定会遵循遗诏办事。
魏晖挑眉,“放一放?”
魏楹顺着魏柏的话往下说:“六弟说我即便是升也是该往大理寺卿升,这话想必不只你一个人说。可如果我真的升到大理寺卿去了,怕是说道的人更多。我入仕毕竟只得十年,是蒙先帝数次破格简拔,才不到三十就到了如今的高位。如果新帝直接将我升到大理寺卿,不服的人怕是数不胜数。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魏晖十年前是五品,如今还是五品。
魏楹这么一说,他心头就明白了。
官场的确是要讲资历的,很多时候要论资排辈。
魏楹升得已经是太快了。
如果这一次不是升到鸿胪寺卿,而是升到掌实权的大理寺卿。
那么不服者,肯定比现在为他抱不平的人多得多。
而有这么一个缓冲,将来如果要调任大理寺卿或者其他实权高位,只是正三品之间的平调。
到时候反对的声音会低很多。
将他放个两三年,也的确是个不可缺少的缓冲。
于是,魏晖便在魏楹的引导下完成了这样的推论。
并且逻辑自洽地认为就是这样的,如此他就放心了。
魏晖抬手拍拍魏楹的肩膀,“楹儿,既然先帝和今上都这么看重你,你一定要好好的为朝廷效力。”
“叔父,侄儿知道的。”
魏晖都信了,就更不要说至今还在从七品闲职上呆着的魏柏了。
他这几年无功也无过,便一直没有动过。
“十一叔和六弟留下来用饭,小寄已经去安排了。小芝麻和小包子也许久没见到叔公和六叔,想得慌。”
回去也没什么事,魏晖和魏柏自然不会多客套,便都答应了下来。
三叔侄开始闲聊,话题自然是被魏楹引导着。
他还拿出了自己收藏的几件珍品古董和他们一起鉴赏。
末了让人把小芝麻和小包子带到大书房娱亲。
气氛热烈而和谐。
席间魏晖喝了酒,高兴的说道:“嗯,在你那里住了一年,老七、老八回去也像话多了。听说平时也肯学着打理铺子里的生意,不再跟狐朋狗友的胡混。已经许久没有要家里给他们收拾什么烂摊子了。”
老七、老八本来这会儿要前后脚当新郎的。
可是赶上了国孝,民间禁婚娶,便推到了年后。
魏楹笑着谦虚了几句,说是年纪大了,自己就懂事了。
心道不会把他会教育人的名声给他传开了吧。
他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人管儿子,而且沈寄也受累。
老七、老八那还算是有药可救的。
万一给他塞几个无药可救的纨绔来,他可是头痛得紧。
可都拜同一个祠堂,真要是求上门来,他也不好推拒。
尤其现在,他干的是闲差。
上衙的时候喝喝茶闲聊几句,到点就可以下衙。
除非那些个特殊的时日,否则都是大闲人一个。
还好,族人们露出这个意向,都被三叔祖父给打了回去。
问他们是不是自己的儿子管不了,管不了就不要生。
还说魏楹身居要职,没那个闲工夫帮他们管儿子。
自己的儿子不想着如何管好了,却寄希望于别人。
呃,还重点表扬了一下四叔和四婶对魏柏的教育很成功。
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在魏氏一族那就是一言九鼎的存在。
听说现在族里对族学抓得很紧,请了不少名师。
而且把他和魏柏都树立成了典范。
至于说已经中了举人,明年要到京城考恩科的几个族人,以及在族学里附学的亲戚子弟,要到府里借住备考的事。
魏楹当即表示府里宽敞住得下。
便不是同族不是亲戚,只要是淮阳一方的举人,要来都是没问题的。
这种收买人心的投资,魏楹从来不会吝啬。
相信三叔祖父和四叔也是如此,一定会将事情落实好。
只是备考,给沈寄增加的事儿也不多。
三五个月,考完也就完了。
而且,也能帮她积攒人缘。
现在魏氏一族如果要对她做什么,老七、老八肯定是会站在她一边的。
晚间,送走了叔父和堂弟,魏楹回到内宅正房。
这会儿沈寄在教儿女数数呢,就让他们数自己得了多少铜板。
所以,魏楹回去看到的就是小芝麻和小包子都一副守财奴的模样,坐在榻上数着。
俩孩子面对面的坐着,面前放着一堆堆的铜板。
小包子奶声奶气的数:“一二三四五——”。
然后把五枚铜板放一堆,再来‘一二三四五’,又是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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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数错了沈寄就给他指出来,多了少了。
小芝麻则是十枚一堆,也数得很认真。
两姐弟还时不时的看一眼对方还剩多少。
魏楹失笑,“你这法儿倒是不错。”
“寓教于乐嘛。圣人不是说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么。”
沈寄顿了一下,“他们是来问你为什么明升暗贬的?”
“嗯,被我搪塞过去了。”
沈寄声音有点闷,“瞒不了一辈子。”
魏楹在她身边坐下,“事情还没有发生,未尝没有解决的办法。不让他们知道,事情解决了,自然就船过水无痕。”
“嗯。”
小包子欢呼一声,“我多!”
他的堆t?数比小芝麻多,这个是一目了然的。
小芝麻伸手过去,把他的两堆统统并作一堆。
然后示意他看,这样每堆才是一样多的。
然后小包子的自然就少了。
小包子耷拉下脑袋,小芝麻拿过罐子往里头放铜板。
赢过弟弟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小包子见了也拿过自己的罐子往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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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两姐弟就一人抱个小罐子,里头全是铜板。
第 370 章
魏楹以手扶额, “像什么样子?”
这个形象,就跟街上的小乞儿差不多啊。
沈寄倒是噗嗤声就笑了出来,这便是苦中也要作乐了。
总不能事情都还没有发生, 就在家苦逼的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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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在家过了半个多月清净日子, 小芝麻的基础知识在慢慢积累.
可喜魏楹这段时日也日日回家陪着她们娘仨,倒是一段好日子。
四叔的信到了, 淮阳魏氏和其他人家的子弟邀约一起上京。
够格来考恩科的一共是八人。
说起来, 这十来年, 因为魏氏先后出了魏楹和魏柏两个进士。
魏楹还是探花, 而且一路节节高升。
又有三叔祖父和四叔的大力提倡, 聘请名师, 书香门第的门风渐渐重新滋长。
这八人里魏氏子弟有两人,另外六人有三人是附学于魏氏族学。
再两人为淮阳其它家族的子弟,最后一人是寒门士子。
淮阳一地如今官儿做得最大的就是魏楹了。
而且提携后进本就是个功德。
既有名声,而且又是雪中送炭的一件事。
这样的名声, 有时候帮衬也不小。
他们家现在也不缺些许银子, 所以魏楹才会大包大揽。
再说这事儿早在当年回家守孝时就说过了。
所以沈寄得到信儿便安排人去整理客院。
现在宅子大,客院也是小三进的院子,安排八个人绰绰有余。
收到信不过几日, 人就一起到了。
沈寄打发了人去城门口接。
既然是要做, 就做好。
洪总管亲自带了小厮, 赶了三辆马车去接人。
这八人倒是年纪不一, 大小都有。
沈寄不方便出面, 魏楹又还没有下衙, 便请了欧阳先生去招待。
八个人自行商量把房间分配了, 然后稍微洗漱了一下。
欧阳陪着他们谈天说地,同时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陡然住进这样一座富贵内蕴的宅子, 直接的反应很能看出一个人的内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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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饭菜自然比往日丰盛,大家坐一圈吃饭。
沈寄是安排的平常就单独给他们送饭菜。
如果有比较要好的,自然会自己凑了一块儿吃。
每个人两菜一汤,由大厨房负责。
为此,多拨给大厨房一月八十两的菜钱。
按一个人十两每月的标准操办,这在京城也算是高标准了。
吃食上有什么忌讳的,或者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安排了两个媳妇子照管。
另外,派到客院当差的,全是一水儿的稳重小厮。
京城居、大不易。
当年魏楹要是没有沈寄摆摊,身上的钱都撑不到入考场。
所以,如今他们的做法倒真是帮了那些家贫的举子不小的忙。
就是家里有余钱的,想着住在魏府,学问上可以请教魏楹这个探花,也高兴得很。
而且,住在这里,魏楹还可以介绍他们认识些他们原本攀不上的人,自然是好处多多。
晚间魏楹下衙回来,自然是一场接风宴。
沈寄把十一叔、六弟,还有另外几家有走动的魏家人都请了来。
倒是好好的热闹了一场,她也出席了。
这八人都站起来朝她道谢,有叫大嫂的,有称师母的,(魏楹守孝期间在族学教过课)还有直接叫魏夫人的。
沈寄一一笑着应了,让他们有需要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外道。
她做女主人一向都做得很称职,加上魏楹又明里暗里帮她宣传过,甚至连旺夫相这些都扯出来说过。
再加上几个小叔子,小权儿、魏柏、老七、老八都说她好。
所以,十来年下来,尤其后来又生了小包子,沈寄在魏家还是有相当的地位了。
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那就是她是皇帝的救命恩人。
不少人听说魏楹升到了三品,都酸溜溜的在背后说果然是旺夫啊。
自然也有不少婶子心头对沈寄羡慕、嫉妒。
一个丫头出身的,如今是既做了族长夫人,眼看着还成了三品诰命夫人。
和族里地位最高的三叔祖母齐肩了。
就是在座的十一婶心头也多少有些不自在。
十年前,沈寄上他们家求助。
如今,她是女主人,自己只是个陪客。
还有那些一起来的魏家女眷,背后说人说得那么刻薄,当面居然如此谄媚。
她虽然多少有些不舒服,但还不至于这么下作。
这场聚会看着倒是繁花似锦的。
不过魏楹和沈寄都是看惯人情冷暖的人,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们如今真正肯来往的人,也不过是十一叔和六弟两家。其他人就是个面上情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席间也让小芝麻和小包子出来见了长辈。
两人的规矩都学得很好,这种场合还是很给爹娘长脸的。
也有人一直在夸他们。
小包子不太听得懂,反正谁和他说话他就乐呵呵的把人看着。
小芝麻却记着沈寄说道‘一味的拿好话喂你的人,可没安什么好心’。
便也和弟弟一样,只是笑眯眯也不说话。
散了席把人送走,小芝麻小声跟沈寄说,她不喜欢那几个叔祖母还有婶子。
沈寄小声道:“我也不喜欢,面上过得去就是了。”
还有人话里话外的想让她帮着跑官。
她要有这本事,她家魏楹用得着坐冷板凳么?
魏楹则是和欧阳先生在大书房里说话。
“大人如今官居三品,家中富裕,夫人美貌聪慧,儿女成双,怕是很刺激那八个举子呢。”
魏楹笑笑,他现在就是表面风光呢。
一肚子的烦恼,不过这些肯定不足对外人道。
那些个小子如果只看到光鲜的一面,以为仕途这么容易走那可是真错了。
“你觉得那个叫董玥的寒门子弟如何?”
另外七个,多多少少都是见过的,也知道些性情。
这一个倒是头回见。
他虽然愿意提携后进,可不想这其中出个中山狼。
欧阳想了一下,“是个沉得住气的。依我看,心底也颇有些丘壑。不过也就是第一感觉。这还有三五个月呢,再看看。”
“你这一科可要下场?”
欧阳摇头,“我不是这块料,还是跟随大人就好。”
“我可是在坐冷板凳啊。”魏楹笑看着欧阳。
“以大人的能力,不会一直坐冷板凳的。夫人说的什么来着,哦,对了,老天爷关上了你的门,一定会给你开扇窗户。只要有机会,大人就一定会抓住的。至于如今,辛苦多年,权当中场休息一下。”
魏楹晚上多喝了几杯。
对他来说,如果没有那件最糟心的事儿梗着、没有被换到鸿胪寺,现在的日子可真是理想。可惜!
他回去的时候,沈寄已经打发了儿女去睡觉。
看到他脚步不稳的进门,便过来扶他坐下,“你怎么还不回去睡?”
一边让人去小厨房把醒酒汤端过来。
这还没满百日,是分房睡的。
魏楹伸手抱住沈寄的腰,“我不想一个人睡。”
“都过了五十天了,再忍忍吧。”
她还不想一个人睡呢,非得让已婚青年过未婚的日子。
醒酒汤端来,魏楹靠在椅背上不动。
说自己喝多了,非得要沈寄喂他不可。
沈寄好笑的坐下,拿勺子搅了搅黄褐色的醒酒汤。
她怎么觉得魏楹这幅样子,和小包子撒娇的时候很像呢?
“张嘴——”
魏楹听话的把嘴张开,沈寄便一勺一勺的喂他。
看魏楹眼底渐渐有些湿润起来,沈寄也有几分意动。
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地就亲到一起了。
最后还是魏楹把持住,把沈寄推开了些,“我走了,你也早点睡吧。”
沈寄冲他背影挥了挥拳头,大晚上的过来把人勾起来就跑。
不过也知道,这会儿的确不能让人抓了把柄。
她喝了口水闷闷的躺下,好在床上还有个肉呼呼的小包子可以抱抱。
十一月的时候,宫里宣沈寄进宫去。
不过,既不是太后也不是皇后,而是太皇太后。
沈寄有些纳闷,打发人去告诉芙叶一声。
然后便急忙换了穿戴跟着宫里的人去了。
那几个举子听到风声,他们心头再一次坐实了魏楹现如今顺风顺水的境况,也更加的有动力了。
看到魏楹如今的种种风光,的确是狠狠的刺激了他们一回。
从前只在书本里t?看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如今却是眼前活生生的例子,一时都有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动力。
沈寄心头打鼓:太皇太后怎么又把她想起来了?
她最近可啥都没干啊,芙叶据说也老实得很。
不过国丧期间,她不老实也不行,也没人开宴会给她下帖子。
呃,玉太嫔住在太后那里,难道是她又要让自己去陪她说说话解闷儿?
不应该啊,她都知道太后不待见自己了。
难道,老太太也知道了,要了结了自己?
还是不对,现在有太后呢。
老太太就是知道了,也只会吩咐太后一声,断不至于亲自出马。
毕竟皇帝是太后的亲儿子,和她又隔了一层了。
一直到进了太皇太后的宫门,沈寄心头还在犯嘀咕。
好在听宫人说了芙叶原本就在这里,心头放下了一些。
太皇太后要弄死自己肯定不会当着芙叶的面的。
玉太嫔也在,她如今已经是大腹便便的了。
太后把她这一胎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亲自接到身边来照看。
倒不是信不过太后,一个遗腹子能跟太后已经登基的儿子争什么?
如今太皇太后的亲儿子不在了,也是要给自己留个念想。
她想把这对母子都留在身边,闲了逗逗小孙子、小孙女也是有的。
不只玉太嫔,皇后、贺妃甚至连皇帝也都在。
他们是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
估摸着太后还在称病呢,所以不在场。
原来,今日是玉太嫔说起先帝爱听《十二金钗曲》。
如今不好动丝竹,太皇太后便召沈寄进宫给他们讲说唱词。
沈寄心头有点不高兴,她又不是优伶。
可是皇家人把天下人都当奴才,她也不能不服这个软。
只是,没想到皇帝居然也在。
虽然他没有像那次在太后宫中那样露骨的看自己。
而且因为皇帝也在,中间还特地竖了屏风。
可是沈寄还算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并不想把唱词给他们说得如何的精细,更没有引申的意思。
这样日后还不得真当自己是个说书的用啊。
但也不能讲得干巴巴的,于是便浅浅的说了一通十二金钗的故事。
可曹翁的词,不想说深了却也难,里头可全是人生精华。
到后来还算把太皇太后、玉太嫔,甚至芙叶都给说得眼泪汪汪的。
沈寄心头好笑,我要是给你们讲讲《红楼梦》千红一哭,万艳同悲,你们不是哭得更厉害?
不过,眼前这几个人,可都是面上慈和,暗地里心狠的。
也就芙叶没心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