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沈寄便给自己辟了一间练功房出来。
免得走过路过的下人当她在耍把戏一样的瞧热闹。
虽然面上不敢取笑, 却是来回都要多看两眼。
而魏楹回家没事的时候甚至让人沏茶、拿点心,就坐在一看热闹。
“你忙你的事去。我又不是在耍猴,看着有这么乐呵?”
沈寄对他一副看猴戏的怡然模样大为不满。
“你当年看我练五禽戏怎么就能那么乐呵呢?”
魏楹慢条斯理的吃一口点心, 然后再喝茶, 别提多惬意了。
“我当年是无聊好了吧,难道你现在也在无聊?”
说之前成天闷在书房里时无聊她还信。
这会儿不是在和马知县等人斗智斗勇么, 怎么也这么无聊。
“让脑子休息休息。你练你的, 当我不在就好了。”
沈寄嘟囔了几句, 也只得自个练习。
这个辟出来的练功房, 颇像个禅室。
为了不让她不慎摔倒痛得爬不起来, 阿玲和凝碧几个便做了厚厚的垫子铺上。
沈寄在里头索性连鞋袜都脱了, 就一身非常轻便的白色练功服。
每日里寻半个时辰在里头练。
魏楹看着那白生生的脚丫子,从领口露出来的白皙肌肤,还有练热了变得红扑扑的脸蛋,过不多久就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他一心让沈寄练五禽戏, 可不就是为了将来和她双修那些比较有难度的体位么。
看她认真练习, 便开始结合那些春宫图浮想联翩。
于是每天下衙后到练功房看沈寄练功,便成了魏楹一道例行的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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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马夫人生辰的正日,沈寄打扮后便和魏楹一道过去。
她和马夫人这些人年纪差了将近三十岁, 如今也只能尽力往老成打扮。
马知县也需要夫人做出和沈寄相得的样子, 所以沈寄的靠拢才这么容易。
可是彼此的差别还是摆在那里。
尤其马夫人看到沈寄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模样, 再想想自己扑再厚的粉都挡不住的沟壑心头就不舒坦。
于是善于揣摩她心思的人便话里话外的挤兑沈寄。
这一晚, 沈寄被灌了不少酒, 摸雀儿牌也输了不少。
最可气是那些酸话。
说什么她们这个年岁嫁进门, 到如今才是多年媳妇熬成婆。
哪里像沈寄一进门就当家做主什么的。
又说魏县丞的俸禄一个月五两银子。
可是她随随便便就花出去五百两, 魏县丞也由得她。
哪里像她们,要打根金钗也要寻思许久。
沈寄把上一把输了的铜板给了, 然后只当没听明白。
“魏夫人这样的美人儿,谁能舍得怪她呢?就是劫匪也会放过去的。”
这段时日正是邱成明越狱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
魏楹半夜被马知县叫去问话,小县城的官吏近乎是人尽皆知了。
现在说这个话还真是意有所指的很明白啊。
马夫人斥道:“吃点心都堵不住你的嘴。好生看着牌吧,小心把铜板都输没了。”
今日她做寿,铜板自然是都长了脚的往她那里去。
好容易熬到散席,沈寄出门就呼累。
魏楹伸手意思、意思的在她肩膀上捏了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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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些t?人的想法比京城的贵人们直接多了。像是那位贺家千金,她到底在想什么,我始终都没法参透。”
魏楹抬了下眼皮,“她么,最近死了未婚夫婿。”
他和徐茂有书信往来。
徐茂是个享清福的闲官,时不时的就往京城去参加各种聚会。
有不少官方小道的消息在信里告诉魏楹。
他坚信魏楹迟早是可以回京的。
魏楹没事时也挑些能讲的京城的消息说给沈寄听。
沈寄愕然,“这么惨?”
女子死了未婚夫婿在现时是很凄惨的。
也许她就此就没了嫁人的资格,毕竟谁不怕被克啊。
就是林子钦那么好的家世,摊上克妻之名,也只能降格以求娶了林侯爷下属的女儿。
可是男子可以低娶,女子历来却是高嫁或是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家。
贺小姐就是要降格以求,男方却是怕担上趋炎附势的名声啊。
“你不用为她犯难。贺大学士门生满天下,自有不怕事的主。”
“嗯?”
“七皇子言自己是天潢贵胄命硬,请旨风光娶她做了侧妃。贺家满门对他是感激涕零呢。”
这位七皇子倒是处心积虑,考虑深远啊。
“我明日起就要离府和林校尉一起去剿匪。你自己在家多小心。马夫人那里,要去一定得带上老赵头。”
魏楹去倒不是跟着去拼杀,是调度府衙的人力、物力协助。
可是这一趟也凶险得很。
今日在马知县席上算得上是觥筹交错,就不知是谁的送行酒了。
“你才要多当心。如果事不可为,咱们就从长计议吧。”
“等不了,马知县不会给我足够的准备时间。放心吧,我身边有老赵头训练出来的管孟、刘準等人护着,不是那么容易出事的。”
送了魏楹出门,沈寄在家一直坐卧难安的。
只有那次他蒙冤入大理寺大狱的担惊受怕可以比拟。
也没了和马夫人等人虚以委蛇的心思。只称病在家不出,笑骂由人。
魏大娘劝她一起出去走走。
说魏楹只是去剿匪,而且又不是直接去跟人打生打死,只是调度粮草补给等,让她不要过于忧心了。
沈寄和魏楹都没敢把马知县想借这次剿匪把魏楹弄死的事告诉她,沈寄此时自然也不会说。
魏大娘劝她去县城里的寺庙拜佛,说那里香火旺、菩萨灵。
沈寄可没有求个签、问个卦说魏楹是做大事的,福大、命大、造化大就放心了的心理素质。
“姨娘,魏大哥临走叫我少出去走动。我也没那个心思。不如你一个人去求菩萨吧。”
魏楹是怕他有个万一,马知县的小舅子这类人物真的对沈寄下手。
为此,他之前还给胡胖子写了封信去,算是把人托付给胡胖子了。
如果他真的出了事,让胡胖子来带着沈寄、魏大娘赶紧回京。
于是,他走后不到几日功夫,到处做生意的胡胖子便到了。
本来胡胖子也没这么快的。
可是信封里还有一份魏楹写的和离文书以及家产的分配明细。
这他就不敢不快着点了。
魏楹信不过魏氏宗族。
他已经认祖归宗。
这次如果真的出事,那些人非得把沈寄弄回淮阳守节,然后以无后为名剥夺她的家产。
让她剩下的年月只能每月领取公中发给的有数银钱过活,大门不能出,二门不能迈。
而且连以嫁妆名义转移到她名下的产业怕是也保不住,毕竟她没有任何的靠山。
那今后的日子怕是只有被二夫人欺压。
就是莫名其妙死了,也无人会追究。
而那些产业是母亲留给他的,凭什么要给那些害死母亲的魏家人?
当然是要想办法留给沈寄还有养母了。
他的户籍还在华安一直拖着没有转回淮阳。
所以,和离的文书在华安由胡胖子拿去衙门就可以帮他办了,一应家产都留给沈寄。
如果他不能平安回来,用私章一盖立即生效。
那个日期可是他出事之前,魏家没有漏洞可以找。
如果他平安回来,当然就当没有这回事就是了。
一见到那放妻书,胡胖子就知道魏楹这回可以说是一脚在阳间,一脚在阴间。
哪里还敢有半点耽搁?
先按照魏楹信里的交代把文书弄好。
他姑父没能升职,原职留任。
他去衙门请经办文书的人喝酒,偷了衙门的章盖上,一点都没惊动人。
然后火速的就南下入蜀。
当然,这回上路他不敢跟人好勇斗狠了,是一路装成乞丐进的川。
颇吃了点苦头,那一身膘都着实掉了不少。
魏楹不在家,为了避嫌胡胖子只进门拜见了魏大娘,然后自己住到客栈去了。
放妻书的事当然得瞒着沈寄才行,不然她非得抓狂不可。
之前胡胖子进府,全是魏大娘招待的。
沈寄其实也想露面和胡胖子打个招呼。
可是魏大娘说你之前放出风声说病了,马夫人等人还遣人送了补品来。
这会儿突然又有精神待客了,而且还是男客。
那还不知道外头给传成什么样呢,便只得作罢。
胡胖子刚在客栈安顿好,阿玲便在老赵头的陪伴下找来了。
魏楹出去,家里的青壮带走了一大半。剩下的也就在外围看家护院。
一般都是老赵头陪同阿玲等丫头出门。
“给胖爷请安!”阿玲蹲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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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胖子摆摆手,“免了,免了。你家奶奶要问我什么?”
“奶奶说客气话再说就见外了。她问胖爷,爷请胖爷来做什么?”
被魏楹敷衍过一次‘安顿好了以后派人来接你’的沈寄,在这种时刻知道胡胖子来了,当然不会等闲视之。
胡胖子看阿玲一眼,“你们家爷在信里拜托我,一旦他遭遇不测,立时送你家奶奶还有老姨奶奶回京城的宅子去,以免遭了恶人毒手。”
为此,他已经花钱买好了门路和人手。
到时候真要有什么,一听到风声立时就可以带沈寄等人上路。
而要防备的马知县等人,终究要顾忌民意和官场议论,不敢马上就对她们下手。
至于那些劫匪,只要有足够的银子,自然会让道。
魏楹手里没钱,他把书画铺子的契约文书寄给了胡胖子。
京城一个旺铺,或卖或租,价格都是很可观的。
胡胖子捏在手里,打算事后再还给他或是沈寄。
而沈寄之前则是以为魏楹从她这里拿了两个铺子还有一百亩地的契约文书,都是要拿去换军饷(给邱成明)。
听了阿玲的回报,沈寄苦恼道:“难道我来一场,就只能在家干等着,太折磨人了。”
不甘、无奈!
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女人就只能在家等消息。
而魏楹的退路准备得这么充分,只说明这一次他其实没有什么把握。
可能和他给自己说的五五都不到。
强龙难压地头蛇!
在南园县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马知县和那股悍匪经营多年,和土皇帝也无异了。
前头那么几任知县、县丞都死于非命,魏楹和林校尉干得过他们么?
沈寄整日多思多虑,茶饭不思,精气神越来越差。
看着和真正的病人也并无二致。
魏大娘求签回来,是支中签。
沈寄勉力笑笑,“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魏大哥后天的七分一定是做足了的。”
外头也有关于这次大肆剿匪的消息传来,可是众说纷纭的没个准信。
魏楹的信送来也是要延后好多天。
而且她们这些天也都没有收到过信。
所以,情形到底如何是一点都不知道。
第 132 章
面对沈寄这个状态, 魏大娘疑心了。
之前在京城等着时,她可没这样。
如今连吃这个事都不上心了。
魏大娘也是十分了解沈寄的,只要有条件, 她绝对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
就像前段时日爷天天闷在书房, 她偶尔都还有心思到外头大街小巷的寻觅美食。
而且胡胖子这么巧这个时候就来了。
沈寄等了将近十日,情绪已经快崩溃了。
魏大娘一盘问, 她抓着她的手把此行的真相和盘托出。
“你们这两个孩子, 怎么什么都瞒着我呢?大不了咱们就不做这个官了嘛”
魏大娘说了这句也知道不可能。
做官对魏楹来说, 早就不单是做官这么简单了。
还是自己从小给他灌输的必须在科举上出人头地的观念。
从他七岁, 他们在小村子安顿下来, 连字都不识的魏大娘就知道魏楹要给他的生母报仇就只有当官才行。
她在魏家大宅从小长到大, 知道只有给家族争t?光的子弟才能真正受到重视,做想做的事。
这条路,魏楹走的比她当初预期的还要好。
她知道魏楹的父亲很会读书是出了名的才子,只是因为身体不太好所以才中了进士却没有为官。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魏楹读书会不厉害, 一直担心的是自己无力供养他读出来。
这个问题后来有了寄姐也就解决了。
魏楹考中了探花, 直接进了翰林院。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夕之间他就被贬官到此。
现在还要面临这样的生死考验。
“皇帝一贬就辞官,魏大哥说这是不行的。说不定还会惹来祸事。而且, 当官是给母亲报仇所必须的。魏大哥心头也不只报仇而已, 他要为官做宰, 要名留史书。”
沈寄捏捏鼻梁定了定神, “姨娘, 也许他真的是做大事的人, 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我们也不要太过忧心了。”
魏大娘此时也只有道:“希望如此。”
她到供着菩萨的屋子里上香, 沈寄为求心理安慰也跟了去。
“菩萨在上,请您保佑魏大哥平安无事。信女日后一定终身行善、扶危救困。”
阿玲从外头进来, “奶奶,马夫人请了一位相熟的大夫来给您诊脉。是由马府的王总管陪同前来的。”
沈寄挑眉,装病是魏楹走之前定好的。不然马夫人再有邀约不好回绝。
虽然没有撕破脸,但是双方其实已经是到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之前的故作和谐自然也就用不到了。
但是,马夫人是上峰的夫人。
如果相召,哪怕就是用摸雀儿牌的理由沈寄也无法拒绝。
所以,生病是很好的一个闭门不出的借口。
不过,马夫人请了人来给她诊脉,在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也是不好拒绝的。
“请进来吧。”沈寄只得道。
她回到屋里,靠坐在了摇椅上。
魏大娘的意思她的确是状态不好,最好请个大夫来看。但马府荐来的就算了吧。
不如过后还是请街上开药铺的林大夫过府一趟。
这位林大夫也称得上医者仁心,之前免费送了药到堤上沈寄弄出来的工棚里。
让她们可以每日熬煮给民夫士兵喝,以免染上时疫,所以称得上相熟。
这一次沈寄装病,也是他开的相关医嘱,院子里每日熬的药自然也是在他那里取的。
外头传来大夫的脚步声,阿玲再进来禀告。
沈寄看向心头焦虑坐不住的魏大娘。
后者这才停下了满屋子乱转的状态,过来在沈寄的椅子旁坐下。
阿玲请了大夫进来,又在沈寄腕间盖了张丝帕。
大夫便上前坐下,伸手要搭脉。
沈寄只觉一股大力捏住自己的脉门,然后一只手朝她的脖颈捏去。
“你做什么?”魏大娘大喊一声,伸手就去拉那大夫。
阿玲更是回身捞起一根凳子朝那人背上砸去。
只不过她们两个都是女人,哪有什么能力撼动此刻向沈寄下毒手的假大夫?
魏大娘被踹到屏风那边,撞倒了屏风,半天没爬起来。
阿玲手里的凳子在那人背上碎了,人更是被那人反手一挥打倒在地。
而沈寄脖子被人捏住,两眼都快泛白了。
那人冷笑一声,直接把沈寄从椅子上拖了下来以她为人质往外走。
外头的凝碧看到里头的情形,死命往外跑,“来人啊,救命啊,有人劫持了奶奶!”
老赵头是第一个到的。
他的年岁是可以进后院的,所以他就住在离后院最近的地方。
平时魏楹或者沈寄要用马车的时候他就去赶马车,若是无事就在自己屋里。
看清沈寄被那人勒住脖子拖着走,老赵头手里长长的马鞭呼啸一声缠上假大夫的脖子。
后者便更加捏紧了沈寄的脖子。
老赵头投鼠忌器,看向沈寄。
而后到一步的几个小厮也是如此。
抓住了人,如果奶奶有个好歹,爷回来也绝饶不了他们。
其中一个想到带人进来的马府总管,正要往前头去,就见刘準跌跌撞撞的往里跑。
后头马府的王总管和另一群人追赶着。
他是进来报讯的,见到沈寄已经被人拿住了,只得往老赵头身边跑去,“师傅——”
门口有人小声问:“晚了一步,军师,射不射?”
过了一会儿,有人应道:“射那人勒住魏夫人的手臂,千万不要出差错。”
霎时,沈寄只看到一根离弦的竹箭朝自己射来。
勒住她的那人也看见了。
可是箭速太快,避之不及。
那人心头一动想用沈寄挡箭,却忘了一旁用马鞭勒住他的老赵头一直在等待着时机。
老赵头此时哪里肯放过?直接收紧马鞭。
箭插在那人手臂上,老赵头的马鞭同时勒紧了他的脖子。
而王总管等人则是立即抢上想夺回沈寄这个人质。
刘準一把就拉过了还有些犯迷糊的沈寄推到身后去。
一众小厮就和王总管带来的人打了起来。
外头又嗖嗖嗖射进来几箭,王总管那边倒下了几个人,场上情势立时改变。
本来是对方人多过魏家的小厮,现在则是魏家站着的人多了。
凝碧扶着沈寄往旁边安全的地方避让。
沈寄被勒得两眼泛白,不断的咳嗽着。鬓发散乱,看着颇有几分狼狈。
外头跳进来七八个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弓箭。
几个人疾步走到沈寄跟前,当头的一个看起来比较斯文的年轻人问道,“魏夫人无事吧?”
沈寄一看,都是熟人!
这不就是当初抢她财物跟马车的那些流寇么,邱成明的下属。
她摇摇头,“没事,多谢几位壮士救命之恩。”
“魏夫人见外了。魏大人命我们弟兄暗中保护。不想让人钻了空子,令夫人受惊了。弟兄们,留下两人保护魏夫人,其余的去帮忙将贼人拿下。”
里头阿玲扶着魏大娘出来看。
姹紫跟采蓝之前不知道。
事情闹出来伸头一看,沈寄被人捉了,然后双方正在对峙,两人便藏在了屋里。
这会儿见没事了赶紧出来。
沈寄坐在中庭的走廊上。
那两个被留下保护她的其中之一就是射箭之人。
他依然保持着弯弓搭箭的警惕姿势,另一人则手握朴刀横刀而战。
沈寄平复了气息问道:“姨娘你没事吧?”
魏大娘揉揉胸口,咳嗽了两声,“应该没什么大事。奶奶还好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摇摇头,“还行。”
又看向阿玲,后者也道:“应该没事儿,就是有点痛。”
方才变起仓促,这会儿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是心悸不已。@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场中已经见了分晓,王总管被人都被擒下。
方才那名斯文的年轻人走过来,“魏夫人,这些人怎么处理?”
沈寄此时已止住了咳嗽,便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几位又怎么称呼?”
“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策字。这个是肖迪、这个是王昊、这个是李二壮我们都是邱大哥手下的人。其实夫人也见过我们的。”
沈寄点点头,“嗯,记得,有过一面之缘。”
“是这样,魏大人跟邱大哥有君子协定,双方通力合作清除南园县的两大毒瘤。魏大人怕姓马的对夫人下手,就命我等在宅子周围布防,外头还有十几个弟兄在。因为这人抱着药箱,又是贵府的人领进来的,我们便一时大意了。方才听到府内丫鬟的喊声这才知道出事了。”
“外头到底什么情形,马知县为什么突然要对我下手?至于这些人,就先押下去。”
“我等此刻也不知晓。之前怕走漏了风声,所以一直没有现身和夫人打过照面。”
沈寄留意到,欧阳策就像是那些流寇的发言人一般。
其他人都不出声,一直是他在说话。
“赵叔,立即着人送几位壮士去别处安顿。”
欧阳策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我们如今已经现身,再待在府内恐给魏大人惹祸。”
沈寄点头,“各位保重,我就不送了。”
“告辞!”
待人出去,沈寄又道:“刘準,派人出去打听一下,看县衙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再着人去请林大夫过府来。”
待林大夫来了,沈寄请他先给魏大娘看,然后再是自己跟阿玲。
所幸,都没有什么大事。
只是魏大娘和阿玲身上都有淤青需要敷药。
相比较而言,沈寄反倒是除了受惊吓,咳嗽了几声就没事儿了。
那人要拿她做人质,自然也不敢掐得狠了。
她让人送了林大夫出去,顺便抓药。
然后又让魏大娘和阿玲下去各自休息,让姹紫和采蓝分别去照看着,自己留了凝碧在身边伺候。
凝碧看沈t?寄还皱着眉头便问道:“奶奶,您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魏大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马知县这种举动类似于图穷匕见了吧。都到了要抓我为人质的地步,魏大哥那里想必有很大进展。可是他为什么都没有送消息回来呢。”
宅子里的打斗惊动了街坊四邻。
众人一看是魏县丞家出了事,纷纷上门慰问。
都由老赵头一一答复,“我家奶奶和老姨奶奶都安好。多谢众位乡邻的关心了!”
旁人问起,他就实话实说,是有人扮大夫进内宅行凶。
至于人是马府管家带来的,沈寄让他先不要张扬。
胡胖子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老远站着看情况。听老赵头说沈寄和魏大娘都没事才算放心。
外头众人客气了几句正要离开,就见一队衙役过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首之人把文书一展,“奉马知县令,搜查流寇。”说完一挥手,“搜——”
老赵头避让到一边,心道来得好快啊!幸好奶奶及时安排把欧阳先生等人从侧门用马车送了出去。
不然,岂不是给爷坐实了与流寇勾结的罪名,这可真是贼喊捉贼了。
第 133 章
胡胖子被那些衙役挤到一边, “无关人等,出去!”
他想了一下,自己还是不要进去算了。
魏楹叫他来, 是最后的退路, 之前他还是先隐藏着为好。
如果沈寄摆不平,用得到他的时候肯定会让人去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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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得到消息, 第一感觉也是来得好快啊。
不知道马知县的目的到底是要挟持她, 还是要捉欧阳等人好栽赃给魏楹。
不过, 也不算栽赃了。
邱成明如今在协助林校尉。
他的人马本身是没有军饷的, 是魏楹变卖了一个铺子和一百亩地筹集的。
所以说, 魏楹如今行的其实也是险招。
她沉着脸道:“既然拿了文书, 那就让他们搜。”
这算是警方拿了搜查令上门来吧,不过这警方办案的效率着实有些高。
而且,魏楹的官小,她连‘搜不到必须给我个交代’的话都不能放。
还得内宅都得开放给人搜。
至于王总管, 她遣人去问马夫人了。
不过对方只要用王总管个人与贼人勾结就可以打发她。
沈寄让所有女眷都到她的屋里, 用几道屏风隔开了。
要不然,丫鬟们单独受了欺负还说都没法子说。
这样子至少是在她眼皮底下。
只要马知县不是立时要撕破脸,这些人都不敢造次。
就这样, 那些衙役还趁机往里偷看了几眼。
等人走了, 弄得到处都狼藉一片。
沈寄手头没有现钱可以用来打点。
而且这些人都是马知县那伙的, 打点了也不会客气。
好在这屋里没什么古董, 他们暂时还买不起。
所以破碎了一些花瓶瓷器扫了便是。
马夫人给的回复果然是王总管早就被赶出府去了, 今天的事情她毫不知情。
至于衙役上门搜查, 那是衙门的公事, 她也不好过问。
不过,为了给沈寄压惊, 她派人送了礼物过来。
凝碧轻声道:“太欺负人了!”
“收下,让人出去说我谢谢马夫人的关心,待病好了再过府向她道谢。”
如今,这座宅子是被人监视着在吧。
之前马知县是想通过那个假大夫把她弄走,后来见事不好立即调了人来搜查。
王总管带人进来的时候,外头肯定还有人把风,不然衙役来不了这么快。好险!
如果欧阳策等人在家里被搜出来,那样魏楹就背上了与贼寇勾结的罪名,他们之间的争斗也就完结了。
魏楹啊魏楹,你到底在哪里,事情的进展又是怎样?
沈寄也知道,魏楹出去办差,自己等人就相当于是人质了。
如果没有她在,马知县想必不会这么放心就让魏楹离开。
所以,沈寄才只能在这里等着,人质的作用也是很大的。
不然魏楹恐怕走不出南园县。
而在这个县城里,马知县也不是就没有别的办法置他于死地。
那可比让他死于悍匪之手还容易。
只是这样一来,比死于悍匪之手更引人怀疑罢了。
又或者他不是没想过,只是魏楹防备都很严。
而且即便引起些怀疑又如何,至少把人弄死了先。
对沈寄来说,魏楹死了那就完了,就像之前的县令、县丞。
即便将来朝廷终于把事情查清楚了,把马知县正法,那些枉死的人也不能再回来了。
所以,自己能够留下做人质,让魏楹出县城去放手施为,沈寄还是很欣慰的。
夫妻嘛,本来就该同舟共济,风雨过后见的彩虹会更美。
现在要命的倒不是他们被监视着,而是得不到魏楹的消息。
只要他无恙,一切都好说。
马知县就算想再挟持她,如今有了防备也不是那么容易。
他们家怎么说还有老赵头跟他调教出来的几个小厮呢。
而欧阳策等人定然也是隐在暗中,一旦魏府有事,一定会施援手的。
刘準派去打听消息的人此时才得以回府。
带回来一个不好的消息:魏楹被流矢所伤!
沈寄忙道:“什么时候的事?伤势如何?”
她的手抓在椅子的扶手上,用力到指节都泛白。
小厮小心的在帘外回道:“据说是三日前,不过奴才去的时候消息也才刚到衙门。之前衙役到府上搜流寇的时候消息都还没到。至于爷的伤势,据传回来的消息,随军的大夫说伤得不轻,还说、还说极可能会……”
沈寄闭了一下眼,摆手示意不要再往下说了。
难道魏楹真的被马知县算计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已经有准备了的。
可是,刀剑无眼谁能说得清楚。
当前最要紧的还是探知魏楹的伤势到底如何,然后再说下一步如何。
不能乱、不能乱,也许他伤得没有那么严重,说不定只是用计呢。
沈寄极力的往好的方面想。
马知县是刚得到的消息,所以之前才会来为难自己。
这么看来,魏楹手里一定是掌握了马知县与悍匪勾结的什么证据,才逼得他对妇孺下手。
也许本意是拿自己去做威胁或者交换。
后来要搜流寇也是为了抓住魏楹的把柄好反败为胜。
可是怎么突然又出了这么大的变故呢?
那么,证据在哪里?
此时不是一味悲伤的时候。
如果魏楹真的被害死了,她至少要为他报仇。
可是,此时她能做什么呢?
不管有什么铁证,魏楹一旦身死,对她来说天就塌了一半了。
如果不能手握证据,给魏楹报仇,那另一半差不多也就塌了。
“下去吧,不要让姨娘知道了。”
消息整整三日才传到衙门,可知他们现在离这里有多远。
而且,马知县这个时候是不会允许自己去前线探视的。怎么办?怎么办?
阿玲看沈寄手里的手绢都快被拧成麻花了,上前劝道:“奶奶,您稍安勿躁。情形也许没有这么糟糕,奴婢出去让刘準设法去到欧阳先生那里打听消息。既然衙门的消息到了,想必邱首领那边也该送了消息回来。”
“好,让刘準快去。不,等一等,让刘準设法避开人去找胡胖子,叫胡家小厮偷偷去打听。咱们家的人去找欧阳策太显眼了。”
“是,奴婢这就去。”
沈寄心头还是砰砰砰砰的乱跳无法冷静下来。
魏楹,你千万不要有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寄只觉头痛、耳鸣、心悸、手足无力,浑身都不舒服,靠坐在躺椅上无法动弹。
凝碧端了参茶过来,满面的担忧,“奶奶,您喝一口参茶定定神。爷一定不会有事的。无论如何,您不能先倒下啊。”
沈寄接过来喝了一口,“嗯,你说的对。我这个时候再倒下于事无补,只能增添麻烦。现在,只有等消息了。”
胡胖子听说魏楹胸口中箭大惊失色,然后按照沈寄的要求派小厮偷偷的去了欧阳策等人藏身的庙宇探听消息。
他虽然担心沈寄承受不住,但如今已然出事,更得小心谨慎。
一边派人去联络出蜀的事,一边焦虑的等待着小厮回来。
马知县得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得很。
这个姓魏的小子比之前的人都难搞。
派到这里来的,他算是身份最高的了。
出身好,科举名次高,在朝在野都有后台,而且还颇有才具。
所以不能随便就弄死,只能让他殉职。
现在这个心腹大患终于要被去除了,真是太好了。
不过还是不忘追问被魏楹弄到的人证灭口没有。t?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又能高枕无忧了。
至于那个林校尉,此时虽然还没有出事,但下一个就是他了。
等到他被悍匪包围,粮草也断绝,看他还逞什么英雄。
不,还是英雄,只不过是末路英雄而已。
等这两人死了,南园县天高皇帝远,又是他的天下了。
至于对魏楹府上的监视,现在可以放松些了。
一屋子的老弱妇孺,之前不过是有邱成明的人在那里。
不过,老王被捉了,还是得想法子弄出来才是。
至于往魏楹头上泼脏水的事,如果他死了还是给他算殉职好了。
这样朝廷自有褒奖,也省得淮阳魏氏的人还有朝中的一些人揪着不放。
只要人死了就行!
只是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挺过去没有。
还是得有个准信才好啊。
胡家小厮去到了庙里,可惜就连欧阳策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我们的消息来源断了,几个线人都遭了姓马的毒手。”
欧阳策听说了魏楹中箭,心头觉得十之八|九是依照之前的商议行事。
但如今消息断了,也不敢确认。
想了想,还是把之前他们对此有所安排的事告诉了胡家小厮。
按说真的是如此,那边肯定会有消息传来。
如今没有消息,不知是被截了,还是魏大人真的是被暗算了。
沈寄听说魏楹之前就定好了假装中箭,心头稍宽。
但是,也是没有一个准信就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不过,魏大娘多少听到点风声过来问时,她是一口咬定这是魏楹的计。
多一个人担心也不能给她减压。
而且之前告诉魏大娘此去的真相,她也是丝毫办法没有,那还是自己承担吧。
这一下,沈寄是真的病倒了。
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到最后只有让林大夫在参茶里给她放了安眠的药物这才能够睡去。
不管怎样,在得到准信前她是不能出事的。
总不能魏楹此时是使诈,等待他大功告成回来却发现她出事了。
如今,支持她等着的也就是魏楹实在使诈。
就这样患得患失、日复一日的焦虑着过了十来日,魏楹终于活生生的回来了,还换了身官服。
不再是县丞的官袍,而是县令的。
他是先回的县衙,将马知县一干人等统统拿下,然后升堂审案。
用的自然是林校尉的人马,不过没忘记同时给沈寄送信。
之前为了防止走漏丁点消息,导致马知县外逃,明知沈寄没有得到准信不知如何的焦虑,他也无法派人来通知。
此次悍匪被剿灭大半,魏楹又借着箭伤掩饰行藏偷偷去见了知府大人,这才能有如今的局面。
消息传到家里,魏大娘一个劲儿的念佛,沈寄却是咚的一声就倒在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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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脑子里那根弦绷太紧也太久了。
上上下下立时一阵的人仰马翻。
还是林大夫被请来,把脉之后说沈寄是焦虑过甚,如今终于得到准信可以这么放松一下也好。
依然是用掺了安眠药物的参茶喂她喝了,让她从昏迷慢慢转为睡眠。
阿玲和凝碧听到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魏大娘这才知道沈寄这些时日瞒着她,承受了多大的心理煎熬。直叹道:“这孩子真是的!”
直到入夜,魏楹才匆匆回来。
听说沈寄太过焦虑,昏迷过去至今未醒,便十分紧张的进去了。
第 134 章
今天沈寄昏过去的事, 为了不影响魏楹审案子,魏大娘等人决定对他隐瞒。
所以他这个时候才知晓。
“小寄、小寄——”魏楹轻拍沈寄的脸蛋。
后者好像是觉得他的动作很烦,整个人往被子里缩去。
确切知道魏楹平安无事已经归来, 睡得自然是很熟、很熟了。
至于说饿不饿, 她一直喝的都是参汤,很扛饿的。
凝碧上前两步, “爷, 奶奶现在是在睡觉。她之前都没有睡好, 这一次服了些助眠的药物便睡得很沉。”
“睡多久了?”魏楹蹙眉问。
他的神色也有几分憔悴, 这一个来月过得也是很精彩纷呈的。
他中的那只是莲花箭。去了箭头的, 只不过胸口放了个血包被弄破出了许多血而已。
至于军医说的话, 那是林校尉安排的。
而当时为了怕沈寄担心,的确是派人来通知过。
只不过此事被马知县杀掉邱成明安插的耳目无意中给破坏了。
不过,他只是送了个小瓶子回来寓意平安,那些耳目并不知道意思, 也就不怕他们走漏消息。
不然, 就是这样的消息他也不敢送的。
“有三四个时辰了。爷要不要吃点什么做宵夜,到时候再把奶奶一起叫起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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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去让人做吧, 做点奶奶爱吃的菜色。让厨娘, 不, 让阿玲亲自去做, 用心一点。”
“是。”凝碧应声出去。
魏楹伸手心疼的去摸沈寄尖尖的下巴和脸。
她之前一直都还带着点婴儿肥的, 都是这次自己出事才会瘦成这样。
可是魏楹的性格, 要他因为沈寄的担心、焦虑就跟徐茂一样努力做个富贵闲人是不行的。
一直以来, 他的目标都是很明确的。
他要出人头地、要名扬天下、要让母亲和妻子都风风光光的做诰命夫人。
沈寄是被拍醒的,还没睁眼就闻到饭菜的香味了。
她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 今天的饭菜勾起了她的食欲。
“小寄,起来吃点东西再睡。嗯,是不是要我喂你?”
魏楹的脸出现在视线里。
沈寄忽然就生了气,翻转身去不理他。
“都是我不好,让你担忧了。”
知道是你让我担忧了,可是也只是这么说说,连一句‘日后不会了’都不会有。
沈寄暗暗发誓,这辈子要是有女儿,一定好好把关,让她嫁一个徐茂那样的人。
像魏楹这样有大志向的万万嫁不得。
“来,你坐起身来披上衣服。我去把小几端过来让你坐在床上吃。”
哼,这位大爷这样的温存体贴也只有这种时候才有。
沈寄坐起身来,魏楹帮她把外衣穿上。然后又端来小几,夹了沈寄爱吃的菜喂她。
这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沈寄还真的是第一次享受。
看魏楹做低伏小很有意思。
但看他也一般憔悴,她嗔道:“我自己吃,吃你的吧。”
“嗯。”魏楹忙碌了一整日,也的确是饿了。
于是坐到沈寄对面自己也开始吃起来。沈
寄瞥一眼他方才自行换下的官服。
从七品到八品,如今又从八品到七品。
这半年里他的官服就这么变来、变去的。
沈寄吃了一碗,看魏楹一口气吃了两碗不由道:“都入夜了,差不多了吧。”
怎么连一贯只吃七分饱的信条都打破了?
魏楹想了想,搁下碗,“还是家里的饭菜好吃啊。在外头啃干粮实在是日子不好过。”
“你到知府大人那里,他就没好好招待于你?”沈寄喝着汤,慢条斯理的问。
“那个时候还心悬林兄跟邱成明那边的情况,哪里有心思细细品尝?”
叫了人进来收拾了下去,夫妻俩漱了口靠着说话。
“这一次把你吓坏了吧?”
“有点儿。”被人勒住脖子的时候,听说魏楹中了暗箭伤重即将不治的时候。
“以后我不会再让外头的事闹到家里来了。”
“嗯。”那还不是一样要为在外头奔波忙碌的你担惊受怕。
沈寄睡够了,下床走动,到院子里看星星。如今已经是深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气已经开始冷了。
魏楹察觉到她还是有点儿闷闷不乐的,一想便知端倪。
不过这个问题两人其实已经沟通过许多次了,再提也没有必要。
便走上前道:“天寒,进屋去咱们开着窗看吧。”
“嗯。”
沈寄坐在榻上看星星,内室传来水声,魏楹在洗澡。
他叫了两声,见她真的没有进来帮忙的意思也就作罢了。
过了片刻出来,头发已经差不多绞干,随意束了一束在头顶,其余的披散在肩膀上。
沈寄托着腮看他,这倒颇有几分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的意味呢。
听了沈寄的调笑,魏楹失笑道:“我看夫人亦如是。”
她肯和他调笑,想来气已经消了吧。
“小寄,快入更了,我们早些休息了吧。”
第二天魏楹起晚了,沈寄未免有些担心。
他摸了一把她的脸道:“马知县能称霸一方作威作福,我就晚些去上衙又何妨?反正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审他的案子。”
不在京城当官,便多了些自由。
大战之t?后,稍微放松些也是没有人会盯着的。
沈寄推开他又凑上来亲吻的头,“还没审结?那你怎么就回来了?”
“证据还是有些不够,只能将他去官,不能置之死地。尤其是勾结悍匪,害死前头的县令县丞的事还没问出来。光是些贪污受贿算得了什么?那些人的嘴都硬得很,都是亡命之徒也不怕上大刑。”
沈寄愕然,“那你还有心思回来?”
“我想你了嘛。”魏楹的唇在沈寄脖颈上流连不肯稍离。
沈寄推他一把,“小心人家说你。”
“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啊,不像京里成日被人盯着。”
魏楹抱着沈寄道:“夫人,你说我们要不要搬到县衙里去住?”
沈寄皱皱眉,“不想去住。”
“好,那就不去。”
接下来三天,魏楹都没有出过屋子,外人只以为他在家里养伤。
其实是一直和沈寄腻在一起。
知道莲花箭真相的邱成明还有知府、林校尉等人都没有出声。
胡胖子是第二天中午过来的,一来就沉下脸来把书画铺子的契约文书一把拍在魏楹胸前。
“什么意思你,让我办事还捎来这个。”
“总不好让你出力又出钱。”
“见外了不是。不说咱们这么些年的交情,就是弟妹帮我打开京城的销路我也不能收这个钱不是。你自己收好了。哦,还有这个,给你,就差你的私章了,盖上就生效。我是按你的吩咐偷出印玺来盖的,没人知道。”
私章临走给了沈寄,到时候她拿出来盖上就行。
魏楹直接把盖着衙门大印的放妻书用火折子点燃烧了。
沈寄有些担心他不去衙门案子怎么继续,结果和胡胖子一听魏楹说了究竟,都忍不住的笑。
原来,那些人咬死不开口,他一怒之下就把林校尉拨来的士兵分作了三班。
一天十二时辰的轮班看管犯人,所有人一一对应。
犯人一旦犯困,便是一根细细的竹条狠狠的抽在其光裸的脖颈上。
那竹条是乡下用来教训不听话的顽童用的。
如今再在盐水里侵泡过,由那些手劲颇大的士兵来抽。
一旦断了立即更换,提神得很。
魏楹的法子很简单,给饭吃、给水喝、就是不准睡觉。
看那些连大刑都扛得住的老油条能扛得住几日几夜不睡觉。
然后,他就施施然的回来休养生息了。
胡胖子拍着桌子道:“太损了吧你!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人蔫坏,裴先生还总说你是君子端方、温良如玉。”
魏楹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对这类人讲什么君子之风。”
胡胖子道:“说真的,我也不怕挨打。上次差点被那些劫道的打死我也没服软。可是要是让你这么折腾,熬个几天到最后我也得什么都交代了。”
沈寄笑看着魏楹,魏楹读懂了这笑里的含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日后如果若他有什么瞒着她,倒也可以学学这招。
想睡的时候就拿钗头扎他的脖子。
魏楹也笑看着沈寄。
他是把士兵分作三班,一班四个时辰。
那些可都是军令如山的人。
交代了不能让任何一个犯人稍微眯一下眼,那就是没有任何人能眯得了一下眼。
要是不准他睡,自己得陪着不睡才成。
至于让旁人代为监视,除了沈寄本人还有谁敢这么对他?
沈寄也想明白了这点,不由得懊恼不已。
胡胖子双手举起来,“我走了,我走了!”瞧这眼神黏乎的。
沈寄觉得有些失礼,“吃了午饭再说。我去安排酒菜,你们聊着。”
“嗯,我吃过饭就要准备出发了。”
魏楹拍拍胡胖子的肩头,“别急啊,难得来一次蜀中,回头陪你去青城峨眉转转。这蜀道虽难,却有青城天下幽,峨眉天下秀。还有乐山大佛也值得去看看。”
这回他去拜见知府也是没顾上去瞅瞅就回来了。
胡胖子的胖手把他的手拨下去,“拉倒吧,等到你有空去逛,我已经将蜀中景致逛完,人也回到家里了。我就是要去峨眉山拜佛去。”
魏楹往外看看,沈寄已经走远了。
他拍拍胡胖子的肩,“这次,谢了。”
“客气什么,拿我当外人就不要将妻母托付。不过,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来了。你瞧瞧弟妹瘦得。就是我也为你掉了十斤神膘啊。”
魏楹就手拍拍胡胖子挺挺的肚子,“这是有几个月了?你还掉了十斤神膘,我看该再多掉点。你是不知道,那次看到嫂夫人怀孕,你俩的肚子一般无二,我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你们到底是谁怀上了。”
“去你的!唉,我媳妇和我一样圆润,所以生孩子好生。弟妹这样子可得再补补。”
魏楹蹙眉。
小寄太瘦了!
不过生孩子,还早着呢,魏楹不无遗憾的想着。
他至少还有三年的样子才能当爹,到时候胡胖子的长子都进学堂了。
送走了胡胖子,魏楹又优哉游哉的在家陪了沈寄两天。
沈寄觉得,如果一直是这样蜜里调油的小日子过着就好了。
可是,这总归是个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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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三天便陆陆续续有人受不住不准睡觉的折腾了,只是核心人物还没有败下阵来。
魏楹便连夜去了衙门开审,一连三四日都没有回家来,吃住都在衙门里。
他没去住马家空出来的屋子,就在值房睡的。
如今,魏楹便是这一县的父母官,没人压他头上了。
行事比初来之时自在了许多。
本县民众、士卒也都很高兴他成了这个县太爷。
第 135 章
沈寄在家闲不住便带了做好的饭菜过去送饭。
魏楹抽空回后头来吃了, 嘴巴一抹喝了茶又要往前头去。
“小寄,还有个一两日就要结案了,你先回去吧。”
这个案件在官场引起的震动沈寄不是太清楚。
但是知府大人立时就剥夺了马知县的职务, 让魏楹接替。
南园县半数以上的属官还有衙役都下了大狱。
这个动静她还是能感受到的。
“你忙得过来么?”
“没问题, 不就是一个县的事务么。我现在主要是审这个案子,也处理堆积的公务。下头属官不齐, 便让副职充当正职, 回头再补充好了。”
魏楹笑了笑, 小声道:“真没什么事, 三天不到衙门堆积的公务两刻钟就处理完了。回头案子审完了我就会很清闲。有一些东西也不是三两月之功, 得循序渐进。真的可以有时间带着你在附近游山玩水去。”
县令分内的职事可不少:实户口、征赋税、均差役、修水利、劝农桑、领兵政、除盗贼、办学校、德化民、安流亡、赈贫民、决狱讼等等等等。
集军政、行政、民政、司法、财政于一身。
既要协调中央与地方的关系, 又要稳定地方上的统治秩序。
可谓官儿不大,事儿不少。
不过,在魏楹看来这些活儿并不麻烦,一样一样做来便是。
“嗯。”
沈寄看他一副胜任愉快的模样, 比在翰林院当那清贵文官时精神状态要好些, 便安心回家去了。
回到屋里,老赵头进来说欧阳先生找上门来。
“请他进来吧。”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事该去衙门找魏楹才是。
邱成明的人马这次出力颇大。
魏楹帮着上下疏通打点, 最后把一部分不愿离乡又想挣个出身的人都收编进了林校尉的队伍。
剩下的一部分想着换了个不错的县大老爷, 日后应该有好日子过。
便不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
这部分就听凭他们的意愿回家务农。
只是邱成明和部分首领之前触犯国法严重。
虽然有魏楹帮着奔走, 也需要流放边疆到军前效力五年。
也有一部分人要跟着他们一起到军营去挣出身。
而那股悍匪在林校尉、邱成明还有知府派来的兵马的围攻下, 死伤过半, 剩下的都充作了苦役。
他们从前猖獗不过是因为马知县和他们里应外合而已。
如今没了准确的情报, 反而有邱成明安插的细作送出消息来, 被优势人马围攻自然也就落败了。
这样一来,南园县境内的两股最大势力的匪盗便都消弭于无形。
魏楹今后要做的, 就是让这方水土能渐渐的富裕起来。
他为此还在家嘀咕了几句,说马知县家抄出来的都是民脂民膏,可是全部都收归国有。
这一方的百姓却得不到任何好处。
好在知府大人也算是会笼络得力下属,知晓南园县财政吃紧便拨了一笔不小的款项下来。
魏楹这会儿正踌躇满志要怎样把银子都用在刀尖上呢。
欧阳先生他们怎t?么会这个找到家里来呢?
近日他不是一直在衙门帮衬魏楹,已经算是他的幕僚了么。
他是邱成明的军师,在这次的事情里出力不少。
可不只是带人来保护沈寄而已。
那只是因为他当时受了伤回来养伤,凑巧撞上而已。
魏楹对他的才具相当欣赏,和邱成明提起像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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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成明便说看欧阳自己的志向。
于是他便成为了魏楹收的第一个幕僚。
结果欧阳先生是来还钱的,是邱成明和手下一干人等让他来做这个代表的。
还的不是魏楹卖了京城一个铺子、又卖了一百亩地拿出去的军资。
那个数额有数千两他们一时拿不出来。
因为这笔钱外加山寨里的一些银子都用做军资了。
如今又要打发回去务农的弟兄,又要拿出银子去打点邱成明的案子,便拿不出来了。
再有他们平日里其实也做着劫富济贫的事,银子都洒出去了。
而且魏楹也表示他拿出去了就没打算拿回来。
不过邱成明想着上次到魏家去,看着虽然不是家徒四壁但是也着实不像个县大老爷的家。
于是便想着把沈寄入蜀的时候被他们抢去的数百两银子还有珠宝首饰等等归还。
银子好办,首饰他们却着实花了些功夫才找回来齐全,因此现在找齐了便送上门来。
本来是送到衙门给魏楹,他正忙着听说是这事便让他们去找沈寄。
便派了欧阳先生这个读书人、魏家的幕僚来办这件事。
沈寄知道了缘由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收下了。”
“邱大哥还在狱中服刑。他让我代为致歉,说是之前对不住夫人了。”
“没事儿,你们不是只抢了钱放了我们一马么。如今大家也不是外人,都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好,那就不打扰夫人了,告辞!”
“赵叔,代我送送欧阳先生。”
这数百两银子此时还回来正是时候,沈寄手里的现银用得差不多了。
而京城的铺子卖了一个、地卖了一百亩,家里的收入其实也减少了不少。
每月能送过来的银钱自然也减少了。
沈寄看南园县着实有些穷,也做不了什么赚钱的生意。
可是魏楹要做官除了要出政绩,上下的打点肯定少不了。
所以手里能多一些钱自然是好事。
当晚,魏楹在县衙摆酒,宴请林校尉、邱成明等人。
邱成明是从大牢里放出来的,魏楹让他回去和妻子再相聚几日。
席间,邱成明的妻子带着儿女一起向沈寄道谢。
沈寄把行礼的邱夫人拉住,“邱夫人不要这么客气。”
一边转头看着她那一对儿女,倒是秀秀气气的,一点不像邱成明那么五大三粗的。
听说这个压寨夫人是抢来的,也是为官作宰人家的千金小姐。
不过,家里如今自然是不承认的。
不但女婿不认,外孙、外孙女不认,连这个女儿也不认。
沈寄早准备了见面礼。
便一一分送给席间几位首领的孩子,又亲和的和她们一处说话。
邱首领这些人去了军前,以他们的武功又能豁出命去的狠劲,将来必定也有一番造化。
也是可以和魏楹在朝中守望互助的。
就是不为如此,这一次也多亏他们帮衬,魏楹才破了这个死局。
魏楹对邱成明道:“如今边关不宁,你一身的好本事正是派得上用场。日后有了军功、有了身份,老丈人、丈母娘自然是肯认的了。”
邱成明嘿嘿一笑,“我夫人就是有这个心病,所以我老邱一定会多多努力的。魏大人,大恩不言谢,你对我老邱有恩,对我手下的兄弟有恩,如今我们个个的身份都过了明路,日后也可以抬头挺胸的做人。老邱更是捡回一条命,不用让妻小做孤儿寡母。相信南园县有了您这样一位父母官,大家伙的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过。日后你若有差遣,不管千里、万里,我和我手下的弟兄都绝无二话。”
“我帮你,你也同样是在帮我嘛。客气话就不要再说了,明儿我也不去送你们,今晚就算是给你们送行了!”
魏楹说完端起酒杯,“请——”
“魏大人请——”
次日,这十来个大小头目便被押送出城,赶赴边关了。
出城数里,负责押送的衙役便将各人的板枷并脚镣手铐等取下,说是知县大人的意思。
便有个头目笑道:“我就知道魏大人一定不会让我们一路都带着这个玩意儿的。”
邱成明看看远远缀着的马车,回头望了一眼已经小得看不见的南园县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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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兄们,从此以后又是一番天地了!走——”说完当先走去。
而魏楹此时正站在田埂上视察着农田水利,听地里的老农给他介绍着。
这里便是他接下来两年多要呆的地方。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也是他对自己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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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沈寄在屋里给魏楹收拾着衣物。
他要面去见知府大人,参加这一任最后一年的考绩。
过去两年的考绩他都是优等,南阳县在他手里实实在在的安稳下来,也渐渐富起来了。
他的执政才干很得知府大人看重,这也是给知府脸上增光添彩的事。
这一次,沈寄也要同行。
两年前,她和魏楹曾到蓉城游玩。
那里比南园县这么个偏远县城自然富庶得多,消费力也强多了。
她便把手头的银子拢了拢,买了个铺子在蓉城开了宝月斋的分店。
在去年又用赚得的银子买了一个铺面,租出去收租子。
今年也可以如法炮制。
这样一来,她在这里就能有三个铺子了。
宝月斋如今也卖她自己设计的一些东西。
胡胖子看有利可图,便也来跟沈寄买去了独家代理权,依然是卖出去一件她得二成分红。
胡胖子的生意如今越做越大了,所以沈寄每月的分红嘛也越来越多。
两年前,三皇子府里一个小妾的哥哥,原是惯做海边走私生意的大户,忽然就落马了。
所有的货都被官府扣押,一夕之间从巨富到阶下囚。
胡家幸而及早退出了股份,避免了巨额损失。
胡胖子也因此进一步奠定了未来家主这个位置。
至于这件事,自然是有人要害三皇子。
他从走私生意里弄了不少钱财,自然有人不满。
魏楹是听到的一些风声然后自己分析出来的。
胡家如今对他自然是万分感激。
要不然,一本十利的走私生意,他们会将投入越加越大。
到时候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只有血本无归给人陪葬一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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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三皇子,他表面上上虽然没有什么损失,却丢了一个巨大的财源,而且此事也在皇帝面前抖搂了出来。
由此魏楹感叹,还是离了京城那个是非之地好些,省得不得不站队。
如今诸皇子情势还不够明朗化,太子至今还没有定下来。
现在看来,与其耗在翰林院里抄抄写写,不如出来主政一方。
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就连徐茂,一个正六品知县,如今也不得不做出选择了。(京县知县为正六品,余者正七品)
徐茂靠向的自然是七皇子一边了。
他的选择也代表着江南徐氏的选择。
他在信里说,七皇子也还是比较关注魏楹的。
因为像他这样遭贬的人,能这么快升官而且做出政绩的确实不多。
魏楹回信说一切都是机缘,不过对于徐茂的暗示他没有多做理会。
如今既然离了京城,暂时不用直面诸皇子夺嫡的事,他可不想卷进去。
现在,安心做好分内事就好。
第 136 章
一开始被贬来这里他真的是有几分灰心的, 尤其后来坐冷板凳的时候。
好在沈寄千里迢迢的赶来了。
虽然他没有对她说出口。
可是,如果她不来,那几个月他搞不好真的会撑不下去。
如今好了, 政事上很顺, 百姓拥护、上官看重。
就这么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来,他总是每迈一步就离目标近些。
而且, 如果这次如果没有意外考绩应该也是个优等。
连续三年的优等, 实打实的政绩就摆在南园县。
这一任期满应当还能再往上走上一步、半步的。
还有一条, 媳妇儿满十六了, 很快可以圆房了!
沈寄被他炙热的目光看得有点受不了, “你能别这么看着我么?这样我压力很大啊。”
魏楹嘿嘿笑着, 他可真憋坏了。
终于等到这一天,尤其仕途也再度理顺了。
这小日子那叫一个美!
这两年主政一方的魏楹是真的成长了不少。
从前是t?少年老成,如今却是真的有了一股沉稳的气势。
当然,只限于在外人面前。
这会儿他忽然从旁边拿过一个小软枕, 笑着塞到沈寄腰腹的外衣下头。
沈寄低头看看突然隆起的肚子。不是吧, 越活越回去了?
魏楹俯下身子,把耳朵放到沈寄的假肚子上,一本正经的听着。
沈寄好气又好笑地推推他, “你不是吧, 起来啦。”
魏楹抬起头, “嗯, 三个月了。”
沈寄打他肩头一下, “三个月的肚子是平的, 这么大起码五个月了。”
“是么?”
“是啊。”
“那就五个月了。”
沈寄小声问:“你很着急当爹啊?”
魏楹点头, “胡胖子的大儿子都六岁了,老二也四岁了。徐茂的闺女也快两岁了, 媳妇儿又怀上了。”
他马上满二十二周岁,同龄人都当爹了。
沈寄道:“也得顺其自然啊。”
魏大娘已经准备等三月过了生辰,他们圆房之后,就去请一尊送子观音回来供奉。
沈寄可不着急当娘。她才十六,花季呢,急什么?
魏楹点点头,“届时土地肥沃,我播种洒水再勤着些,定然也是很快了。”
沈寄把枕头拿出来,“要不,你生吧,你生的话我很乐意出力的。”
魏楹站起来,“说什么胡话,开天辟地,见过男人生孩子的么?”
沈寄光脚丫踹他一脚,“十五叔的儿子过些日子做周岁,我已经打点人送礼去了。幺房出长辈啊,回头咱孩子一出世就有个小叔叔了。”
“就是,十五叔也有儿子了。不过他是长辈,我不跟他比。祖父前些日子来信说想我了。如果这次任期满后有机会我也想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沈寄挑眉,“有机会?”
魏楹沉吟了一下,翻身平躺,“不知道。不过我信上是这么说,至少宽解一下老人家的心。”
沈寄是一点都不想回那个老宅去,不过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迟早她和二夫人要直面的,长房二房会有一场大的争斗。
上次十五叔信上说老太爷身子不太好了,时常三病五灾的。
不然,他也不可能在信上说想魏楹了。
如果他老人家一旦去了,魏楹就必须回家丁忧。
沈寄看一眼魏楹,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希望她赶紧能怀上吧。
老太爷肯定也是想看到长房的曾孙。
去年,二夫人的儿子也就是魏家二爷已经生下一子。
如果老太爷真的在近期撒手人寰,丁忧期间她和魏楹可是必须分房的啊。
他们回去淮阳老宅,自然是在众人的监督之下过日子。
魏楹的确是想到这个上头去了。
祖父想必不是身子不大好,是大不好。
不然十五叔不会写这么一封信。
所以他一把搂住沈寄,“小寄,蓉城离淮阳不远,我到时候或许真的得回去一趟。”
然后就是在任上,直到确切消息传来才能回去了。
“嗯,我明白的。我也一起回去吧。”
再不想回去这种时候也得回去,不然岂不是落一个把柄给二夫人。
而且,老太爷是祖父,又是他保下了魏楹的命、也是他点头让自己进的门,是该回去。
三月间,魏楹和沈寄同过生辰。
下了三碗寿面端上来,两人与魏大娘一起吃。
席间魏大娘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他俩。
看得沈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魏大娘感慨道:“一晃眼,小寄你到魏家都八年了啊!”
这八年,三人确实是一起经历了许多、许多。
沈寄点点头,“嗯。”
魏楹抬手言笑晏晏地比了一下,“从这么矮点,长到现在这么高了。”
当晚,魏大娘拿出一对龙凤花烛给他们点上然后退了出去,脸上的笑容就没少过。
花烛燃了一整晚,魏楹也终于享受到了迟到的洞房花烛夜。
“原来是这么美妙的滋味。怪不得人家要说美人乡方是英雄冢啊!”
已经清理过的沈寄翻身懒得理他。她又累又困了!
不过,后半场倒是的确得着了些趣味。
魏楹其实很想再来一个回合。可是看她有些萎靡也只好告诫自己: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然后搂着她效交颈鸳鸯共眠了。
总算不用再洗冷水澡!
之后两人自然是渐入佳境,食髓知味。
这日魏楹还拿了本书要和沈寄共读。
她凑过去一看,居然是不知道哪里淘来的春宫|图。
“你不是说想和我共读《西厢记》么,差不多的!”
沈寄用手肘拐他一下。
不过这种半遮半掩的,还真比后世坦坦荡荡的更有含蓄、隽永的意味。
魏楹笑道:“就这,我也会画。”
沈寄忙道:“你可不准把我画成主角。”
“怎么会呢?你最美好的一面,我自己留存心间就好。我是说,你如果喜欢看,我画给你看啊!人物面貌模糊化就是了。这种图,重点又不在脸上。”
“不用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魏楹要去蓉城述职了。
沈寄交代阿玲准备些回淮阳老家要穿戴的东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阿玲轻声道:“那奶奶看好准备开大酒楼的、两层楼的门面还买么?”
这两年,魏楹政事之余果然抽出不少时间陪沈寄各处赏景。
她在蜀中便一直流连各地美景美食。
这两年的时光可谓是她这八年过得最恣意的了。
就是魏楹说的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
在京城要时时注意和各家往来保持联络。
这里她是一县父母官的夫人,只需要打点和知府夫人以及同级女眷之间的礼尚往来。
而且由于隔得远平常也没什么往来。
另外,之前围在马夫人身边那群人她是不待见的。
当然那群人因为夫婿出事,大都淡出了这个圈子,就更加不用理会了。
沈寄身边如今也有县衙属官的妻子凑上来奉承。
她一律客气相待,绝不收重礼。
凡是有想求她给魏楹吹吹枕头风的,便统统打太极。
久而久之,都知道魏夫人那里是滴水不漏的,拉关系的自然就少了。
她闲了便规划出门游玩寻觅美食,忙的时候也不过是要给胡胖子交设计稿那几日。
如今也不靠那个过日子,便有了灵感再画。
自从开始画以后,她在首饰设计这些方面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而且容七少奶奶和徐五一直在和她通信。
信中也告诉她京城近期流行的衣服首饰,还附有图纸。
魏楹时常看她收到厚厚的一叠信纸,有一次好奇的凑过来看。
发现是这些就坐回去了。
沈寄这两年着实算是吃遍了四川了。
蜀人好吃也会吃啊,让她这个吃货大呼来对了地方。
除了宝月斋的首饰布料,她早就寻思开一家大酒楼了。
只不过光是开食坊有些不登大雅之堂,而且赚得也不是那么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考察之后决定在蓉城开药膳食坊。
于是这一年都在和林大夫学习药膳。
对方对此也很感兴趣,沈寄准备到时候请他做个顾问。
她已经尝试着做出了十几道味道鲜美,不带药味儿药用价值挺高的药膳。
林大夫提供咨询,沈寄便在厨房里尝试配方。
魏楹吃了许久,只是不知道是药膳而已。
事后沈寄才一一告诉他,哪些是普通菜肴,哪些是药膳。
他隐约猜到了沈寄想做什么,态度是不反对。
沈寄要做生意,想他大力支持是不可能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所以,能不反对就行。
她这次想买的铺子便是派管孟去看的、位于蓉城繁华路段的一栋两层楼的宽敞铺面。
这两年,虽然家产之前因为资助邱成明的队伍败出去一些,但毕竟休养生息了两年。
再加上沈寄努力的开源。
家里的荷包又鼓起来了,可以支撑她做这件事。
魏楹说这一次考绩后多半就不留在南园县了,但是十之八九还是不会出蜀。
所以沈寄就打算在蓉城做药膳食坊。
那里的消费能力虽然比不上京城,但是达官贵人也还是有不少的。
而兼顾美食与药用价值的药膳,想必会很受欢迎。
而药效,就看魏楹这一年被粗通药性的她调理得面色红润,精气神又上了个台阶就知道了。
连魏楹前些日子都抓着她问,有没有吃了好生儿子的药膳,被她一顿好骂。
魏楹还笑着说是为她好,这个不但自己用得上,也肯定好卖。
沈寄倒还真的心动了一下,不过想想还是作罢。
回头万一谁生不出儿子来,或者说根本生不出来非得怪到药膳上头就坏了。
所以这一趟去蓉城她是打算把这件事办成的。
如今要回老宅,t?只好往后拖了。
“买还是买吧,那里就算自己不用,每年收几百两银子的租子也是不错的。”
没有时间做生意,那就把铺子租给人,倒也是一笔收入。
总好过银子白放着。
而且如果有可能,沈寄也想把京城卖掉的田和铺子买回来。
魏楹卖掉的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没动沈寄的嫁妆。
她当时说卖那些嫁妆的。
毕竟那些是他母亲留下的,魏楹没听她的。
如今再找人去买肯定不是急着卖的时候的价格了。
不过陆陆续续也买回了二三十亩地了。
至于铺子,那么俏的地段,别人要价太高现在承担不起。
而且魏楹说没必要高价买回也就作罢了。
如今每年要往华安府寄三百两银子,这是当初魏楹信里许诺过的。
也算是帮衬那些读不起书的师弟们。
其中若有人能有金榜题名的一天,这也是笔双赢的长远投资。
今科大比迫在眉睫,他已经写信告知裴先生,若有到京赴考无力支付一路花销的,他可以资助。
到京之后也可以住到他京城的宅子去温书备考。
第 137 章
好像书院是有两三位师弟要来考试, 不过只有一人需要他的帮助。
而那些嫁不起人的贫女,也多亏他们每年资助的一百两银子,可以办妆奁嫁个好人家。
所以, 华安府的乡亲对他们夫妻还是感念有加的。
沈寄‘父亲’的墓地一直被照看得非常好。
这笔银子手头再紧, 沈寄都是按时如数送去的。
而里正也每年将账目清单送一份过来。
还有就是之前回淮阳去虽然留下一千两银子,托十五叔买了屋子将几房住在长房梨香院的族人迁出去。
但梨香院的格局被破坏得厉害, 里头许多东西也不翼而飞。
要完全恢复原状也是需要时间跟银子的。
每当手头松些, 沈寄也会寄银子回去专门做此事。
再有每年避不开的那些人情往来。
所以要在京城买回原来的铺子就有些吃力了。
于是这一趟去蓉城, 沈寄便一心一意的看山看水。
老太爷如果真的有事, 她的自在日子暂时就要结束了。
魏楹果然得了优的考评, 回来后高兴的和沈寄说知府大人要高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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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便笑道:“那你呢?”
“他空出来的那个位置, 已经定了是我了。”魏楹眼底含着笑意。
三年优绩,外加年年往座师、同年处送的礼还有书信往来,还有知府大人的赏识、推荐,便有了如今的结果。
官场上讲究的便是这个花花轿子人抬人。
他被贬到此, 但是很快就升了一级。
便慢慢恢复了和座师、同年的联系。
人一走茶就凉!
但是只要用心维护, 还是可以把关系保持得长久的。
就是翰林院当初曾经因为林子钦的关系排挤过他的同僚,逢年过节两人都不忘根据其人的喜好备一份礼送去。
久而久之那些人自然就像魏楹还是隔得不远的样子。
沈寄乐道:“五品啊?”
她料到魏楹这次会升职,可是没想到是越级升到五品。
“我入仕就是七品。京官外放本来就该升到六品, 结果却贬去了八品。如今升到五品也属正常升迁。小寄, 我终于兑现诺言, 给你挣来一个诰命夫人了。”魏楹满脸的笑意。
沈寄对这个其实没有执念, 不过能每月多一份俸禄、社会地位有所提升自然是好的。
她笑道:“嗯, 母亲也可以同时有诰命。”
如今还没能给婆母报仇, 但是回老宅将诰封文书供在她灵前, 多少也是个告慰。
嗯,目前只有梨花院供着魏楹亡母的牌位。
当年的污名他们还没有证据替老人家洗刷干净。
“魏大哥, 地方官比京官好升么?”沈寄问道。
据她所知,徐茂还在那个六品知县的位置上呢。
“倒也不能这么说,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我比其他地方官更多一些京城方面的关系。一直都维护着,那么一些事情别人就可以顺水推舟帮衬一把。而且,我政绩确实可以拿得出来说话。县内没有匪患,吏治清明,年年的税收都是按时上交。整整两个冬天,一个人都没有冻死,境内的流民逐渐绝迹。水利建设维护良好,不需要知府大人再另拨赈灾银两。再有县内的垦荒也比别处好得多。而且,我是堂堂两榜进士又是探花,入仕三年多,地方官做到五品有什么不行的?”
魏楹一脸的喜色。
方才在知府那里一直压着,要宠辱不惊。
这会儿回到驿馆和沈寄关起门来说,当然可以恣意一点了。
“那,告假回去看祖父的事怎么样?”
“我说了,知府大人也允了。他让我等着交接了再回乡。”
“希望祖父能闯过这一关。”
不然丁忧一年,虽然以后回来还是按之前的品级。
但能不能是这样主政一方,军政大权在握的实权知府就不好说了。
“对了,林清平也升了一级,日后就是中郎将了。还是他跟我在一处。”
林清平就是林校尉,和魏楹算得上有生死交情的人。
当初一起打破马知县给他们设的死局,然后这两年多他也给了魏楹不少的支持。
“那可真是好!”
魏楹说了半天口有些干了,直接端起沈寄面前的茶就喝。
阿玲正好沏茶进来,看着便笑笑把茶搁下出去。
“南园县知县由王县丞接任,交接也好交接。我去一趟就回来,你就不要来回奔波了。就在这里等着我吧。叫阿玲跟回去,替你把东西都收拢好,再把南园县的房子退租就是了。”
沈寄那边买铺面价格还没有谈拢。
如今管孟差不多能充当一个二管家了,都由他出面去谈。
沈寄已经和阿玲挑明了,阿玲只说自己还小,想多伺候她两年。
沈寄便明白了,这是中意管孟了。
至于多伺候两年,两年后她的契约就到期了不是正好可以办喜事么。
沈寄想了想,此刻身边还真是少不了阿玲,她的生意大多是阿玲在经手打理的。
如今的阿玲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职业经理人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年的时光,在沈寄身上发生了质的变化,阿玲同样如此。
而凝碧也在作为下一梯队进行培养了。
采蓝还记挂着回沈寄身边的事。
眼见阿玲的终身已经暗地里定下,凝碧也在学着看账本了,她便大着胆子来找沈寄了。
沈寄想了想,便找来了姹紫问话。
姹紫已经二十了,一直担着魏楹通房的虚名。
沈寄想了想,女大当嫁。
再将她束缚着,怕是要出问题。
别人家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都留成仇了。
何况她和姹紫还是这样的关系。
姹紫这几年,虽然闹出了一次欧大夫的事,还有一次马知县小舅子的事。
但是要说背叛她和魏楹的利益倒是没有。
也就是说姹紫聪明的没有触及底线,所以沈寄也打算按照约定找个机会,备份嫁妆打发了她。
姹紫眼里冒出惊喜来,“奶奶——”
“我说话算话,你在我身边也两年多了。不过,要等到我们回老宅探望过老太爷之后。你心头有个数就行了。至于人家,我还没物色好。如果你自己有人,也可以提出来。”
去年,耿庄头来信说庄子里有人求娶嫣红。
是个小厮,而嫣红自己也愿意。
所以他写信来问沈寄的意思。
沈寄倒是有些诧异,嫣红居然肯配小厮。
叫了送信的人来细问,才知道嫣红这两年在庄子上受够了闲气,眼见无望这才答应了的。
既然你情我愿,沈寄便让耿庄头替嫣红备了份丫鬟的嫁妆把她嫁了出去。
听说小日子过得还不错,挺勤俭持家的。
如今有了身孕,也被夫家的人当宝一样的。
当时消息传来,沈寄笑着说‘就是嘛!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这样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不是挺好。’
既然嫣红不再是候补情敌,她便也为她高兴。
姹紫见嫣红都有了归宿,自己还是这样,心头不是不烦恼的。
虽然说吃喝不愁,甚至还攒了一份私房钱。(沈寄给所有跟来蜀中的人都发的是百分之一百五的月例,姹紫也不例外。因为人少,她也是需要干活的)
可是这辈子难道就这么过下去?
她不敢像采蓝一样到沈寄跟前毛遂自荐。
可是采蓝之前是负责看着她的。
也许采蓝这一去,t?自己也就有结论了。
所以,姹紫其实也一直在候着。
如今听了沈寄的话,知道她还要给自己备一份丰厚嫁妆,便不由得泪盈于睫了。
沈寄道:“这些年也难为你了。好了,别哭了!等出嫁的时候你再哭不迟。”
说着挠挠头,“对了,听说你对姨娘有一饭之恩呢。我跟爷也念你这份情。”
说着抬头看向被请过来的魏大娘,“姨娘,不如回头事情定下来,你收姹紫做干女儿。让她可以抱着你的腿哭嫁好了。”
这样子,和魏楹就可以与姹紫兄妹相称了。
魏大娘已经在外头听了一会儿,闻言点头道:“我很乐意,就看姹紫姑娘愿意不愿意了。”
“愿意、愿意。”姹紫忙不迭的点头。
“好,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回头再办,先不要传出去了。”
在场几人都道:“是。”
是采蓝的毛遂自荐让沈寄想起这茬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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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答应采蓝,她最多心头有些怨气,因为之前沈寄是许过她的。
可是如果不安排好了姹紫,那她心头有的可就是怨恨了。
回头再去淮阳,搞不好就出点什么事。
最怕的就是身边人有二心了。
二夫人可是有空子就钻的人。
先把姹紫的事安排好了,让她自行下去洗脸。
沈寄又看向采蓝,“你胆子够肥的啊,居然敢来找我要差事。”
采蓝见到姹紫有了安排,心头愈发肯定奶奶没有怪罪。
于是笑道:“是奶奶说的,心里想要什么要学会去争取。自己都不去争取,馅饼是不会凭空掉到头上的。”
沈寄想到魏楹时常念叨的跟什么人学什么人就好笑。
按照这样说起来,这几个小丫头倒真是跟自己学的。
而管孟、刘準等人越来越狡猾,自然也是跟这魏楹学的。
这一趟上蓉城,沈寄便带了阿玲、凝碧和采蓝三人。
阿玲主要是看账本管着沈寄的小金库。
凝碧在慢慢学着做一等丫鬟的事了,采蓝便跟在她手下。
姹紫则留在府里和魏大娘一起做针线。
自从沈寄说了要她认魏大娘为母,她们二人走得就近多了。
如今,阿玲跟着魏楹回去交接,处理宅子里遗留的事务,接魏大娘等人上来。
沈寄便留在蓉城一边盯着买铺子的事,一边考虑日后了。
蓉城的房租可比南园县贵多了,所以这次就打算交接完毕后直接搬进去府衙后头住。
不管怎样,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
美中不足就是魏楹一心期盼她赶紧给他生个大胖小子,就是闺女都好。她的肚子却是一直没有消息。
不过,圆房也才几个月,不急。
十天后,魏楹从南园县交接好上来。
据说南园县的百姓是扶老携幼的送出了一程又一程,还送了他一把万民伞。
把魏楹这样内敛的人都感动得眼眶发红。
好在接替的王县丞也是个清廉得力的,不然也不能顺势就升了上来。
而且,如今魏楹升了知府。南园县也还是在他的辖下,要照管也很方便。
魏楹风尘仆仆的,魏大娘等人坐马车还慢慢的在路上走。
他赶着和现任知府交接,便一路骑马上来了。
沈寄迎了出去,笑着福身:“知府大人一路辛苦了!”
来回拉锯了几个回合,她要的铺面终于以三千两银子银子成交。
如若出租,十年左右便可收回成本,也算是一桩喜事。
第 138 章
“呵呵, 夫人辛苦。明儿我去交接,你就准备好搬家事宜吧。”
“都差不多了。”
眼见魏楹在仕途上越走越稳,沈寄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这样子稳步升迁, 他终可得偿所愿吧。
毕竟, 魏楹才二十二,后头的日子还长着呢。
考绩是在八月。
其后又经过二十日的两次交接, 魏楹便成了蜀中某州的知府。
而其母的诰赠文书和其妻的诰封文书, 以及各自的诰命礼服不久后也被礼部遣人发放下来。
接了东西, 魏楹笑道:“如今, 看何人还敢说你是婢女出身。”
“嗯?”沈寄有点不明白。
魏楹解释道:“被封诰命的女子必须具备明媒正娶、良家出身两个资格。你自然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良家出身嘛, 是说必须出自清白人家, 若是再嫁的寡妇、倡优、婢妾则不得封为诰命夫人。”
沈寄嫁他时,已不是婢女的身份。
可是总还是有人拿这个来说事。
如今她有了诰命夫人的名分。谁要是再拿出来说,那就是蔑视国法了。
这个时候,魏楹不由得庆幸沈寄从小就不愿为婢, 一定要给自己赎身。
早早从奴婢变成了良民的身份。
“哦, 原来诰命夫人还有这个正名的效果啊。”
沈寄想了想又问,“你再给我讲讲吧,做了这个诰命夫人还有什么义务和权利来着?”
她可不想闹出什么笑话来。林夫人当年教的那些东西并没有这么长远, 用到现在就差不多了。
“权利啊, 品冠加身, 你就获得了一定的政治身份, 跻身上层, 成为其他女性效仿的对象。还可以不时得到朝廷的赏赐, 等到了一定品级还可以参与宫廷大典、上奏朝廷等。对公共事务也有了一定的发言权。”
沈寄挠挠头, “那义务呢?”
魏楹看她一眼,觉得她好像没有想象中的欢欣鼓舞不免有点沮丧。
作为女子这不是至高的荣耀么?
“义务啊, 也就是相夫、教子、持家了。正是因为在这一方面取得了成绩,才会得到朝廷的肯定和册封的。”
犹豫了一下又道:“嗯,还有一点,命妇不得改嫁。”
沈寄很想问一下,要是改嫁呢,难道要判刑?
可是她胆子还没这么肥、脑子也没那么瘦,敢直接问魏楹。
他的情绪这会儿好像没有刚才好了。
沈寄想了想,便明白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你一直都想给我挣个诰命回来,可是我更看重的是你这个人啊。”
说完又小声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比较俗啦。这个诰命每月朝廷要发俸禄,这一点我很高兴的。”
魏楹低头笑了一下,“名和利,名你不怎么放在心中。其实利嘛,只要够满足你生活所需,你也就没更多的要求了。这叫什么俗?这个境界我可还没达到。”
嗯,最看重的是他啊,这个他当然是知道的。
反正她一向就不看重身外物,此刻自然是不会欣喜若狂的。
魏楹慢慢也就释然了,脸上露出微笑来。
“过几日我安排好了就启程回淮阳吧。也正好把母亲的诰命文书和礼服带回去供上。”
“嗯。”
其实十五叔已经来信,说老太爷闯过了那一关缓过来了。
可是老人家毕竟年事已高,见一次少一次了。
所以两人决定还是按原定计划回去一趟。
如今等到婆母的诰命文书和礼服便要上路了。
临出发前,沈寄的月事又来了。
她有点懊恼。
不光魏楹盼着当爹,经过这半年她其实也有点期待做母亲了。
可是,还是没动静。
魏楹一开始表现得挺急,这会儿倒是想开了。
还能安慰沈寄,“不急,这不是才半年么。我其实也不是很急啦,之前是闹着好玩的。”
沈寄嘟囔,“言不由衷。”
老太爷这一关是闯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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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毕竟是那么大岁数了,不忍言之事也许就在近期。
不然,他们也不会赶着回去这趟了。
可是没怀上她也没法子。
天时地利人和他们都占齐了。
不过,半年,好像也是挺正常的。
记得从前看过杂志,说是新婚夫妻一般一年内百分之八十都会怀上。
可是也还有百分之二十是一年后才怀上的,而且他们现在也还不到一年。
“好了,别想了,思虑太多也会影响的。明儿就上路了,你身子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些胀痛而已。我一路也是坐在马车里,不碍事儿的。到时候要是难受你就抱着我。”
“行,我给你当垫子,这样就不会颠簸到了。”
这一次回去轻车简从,只带了阿玲、凝碧还有管孟、刘準等四名小厮。
因为只是去看看便回来,而且没有林子钦这样的威胁存在。
一路是住的驿站。
住驿站很省钱。因为是政府开的,对官员免费开放。
这个时节在路上的官员不多,因此魏楹这个五品知府倒往往还能有个不错的小院子。
沈寄住下来t?,不由得想起《百家讲坛》里讲到的一个故事:某一代衍圣公,进宫面君他一年可以去三次。每次都带着很大的商队,然后吃住在驿站。进一趟京就可以大赚一笔。所以张居正改革在节省开支一项上就要求非公务不许住驿站,而且朝廷只包本人食宿,随从的要自掏腰包补上。这位衍圣公便不那么热衷于进京面圣了。而张居正每年还当真因此给国库剩下了一大笔银子。因为占公家这种便宜的人实在是不少。
不过,她跟魏楹这么带六个下人倒还不算过分的。
甚至那驿丞看到他们人这么少,还颇诧异的样子。
不过也只诧异了那么一下,便热情的安顿他们。
很快便弄来了热腾腾的饭菜,然后又供应了热水。
这些就是公务员的福利了,沈寄这回作为家属也跟着享受了一次。
他们在十月中旬回到了淮阳老家。
距离上次回家已经三年,淮阳老宅的人也有不少变化。
首先就是十五叔的儿子周岁了,二夫人的长子娶妻生子了,次子也即将完婚。
四婶娘的儿子六弟魏柏参加了今年的会试,只是不幸落榜。
现在回家继续攻读等待下一科再考。
那个代二夫人交《女诫》和荆条给沈寄的三堂妹已经嫁人
这么大一个家族,这么多房人,这些婚丧嫁娶的日常事务真是不一而足。
这一次,出大门来迎接他们的马车的依然是魏柏。
马车停下他便迎了上来,“大哥、大嫂一路辛苦。”
魏楹笑笑,“比起上次好多了。多谢六弟相迎,我们一道去看祖父吧。大夫怎么说?”
“就说是上了春秋的人了,保养为上。”
沈寄皱皱眉头,一边安排凝碧等人随着来接的老宅下人先把行李搬回梨香院,一边跟上前头两兄弟。
夫妻二人进了老太爷的屋子,迎面扑来便是一股陈腐久病的气息。
沈寄跟着魏楹在床前跪下。
抬眼望去,老太爷苍白、瘦削,人都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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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姨娘在床前伺候汤药,福身在老太爷耳边道:“老太爷,大爷、大奶奶回来看您了。”
老太爷睁开眼,看到魏楹露出了一个干瘪的笑意,朝他伸出了手。
魏楹膝行两步过去两手握住那只枯瘦的手,“祖父,楹儿回来了。”
“好好!”
沈寄心头也是一阵难过。
陈姨娘过来搀她起身,“大奶奶起来吧。一路奔波本就辛苦,老太爷不讲这些的。”
沈寄看她一眼。
这么明显的示好,看来陈姨娘也是觉得老太爷日子不久了,要找个新靠山。
她怎么不找二老爷,却找上了他们呢?
不过,这是好事。
沈寄见老太爷看了自己一眼点点头。
便顺着陈姨娘的力道站起身来,“多谢。”
老太爷也是要把他的身边人托付给魏楹和自己照看的意思么?
他也信不过二儿子、二儿媳妇啊。
魏楹也站了起来,坐到床边去,俯下身子和老太爷说话。
“三年间,像你这么上上下下的,也算少有了。”老太爷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魏楹点点头,“是啊,纵观本朝建国上百年,也没几个人有这样的经历。”
老太爷说话有些吃力。
陈姨娘便说道:“一开始听说大爷被贬官,我们都急得不行。还是老太爷说大爷经得起摔打。如果经不起,不如等任期满了回来做田家翁也好过日后在朝廷上跌更大的跟头。不过他老人家对您可是很有信心的。后来大爷三个月就升了知县,老太爷说您不愧家门。之前也是听到您升了知府这才好起来的。”
沈寄一愣,原来魏楹升官的消息传回老宅,竟给老太爷当了一回强心丹。
老太爷精神不好,也没和魏楹说几句。
魏楹都在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听的。
而沈寄站得远根本不知道这爷孙俩在说什么。
只能从魏楹的回答判断是在问这三年的情形。
陈姨娘送二人出去。
沈寄察觉她有话要说,在出了老太爷寝房还没到大厅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陈姨娘果然出声:“梨香院恢复原貌了。我们都去看过,很是不错。”
只要肯砸银子,就是恢复不了十成,八|九成总是有的。
何况经手的都是当年见过原貌的老人。
又有十五叔督着,当然没有什么差错。
“哦,那就好。我也还没有看到,不过既然您这么说了,那必定不错。”
“二夫人说要把三爷的婚期提前,也算是给老太爷冲冲喜。就是这两天定下的。”
沈寄一愣,先说梨香院恢复原貌了,然后说老三要成亲,这两者什么联系?
等等,老三名义上是过继给了魏楹父亲、自家公爹的。
所以,婚房要设在梨香院也算名正言顺。
可真是好算计啊!
他们做兄嫂的不但不能推脱,还得揽事来做。
毕竟,他们是亲兄嫂,二老爷二夫人都是叔叔、婶娘而已。
而且,不但要出力,怕是办婚事的银子也全得长房掏。
还有,日后长房的家产也是有老三一份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虽然魏楹是嫡长占大多数,但是也不能不分一部分给老三。
如今到他们手上那些产业是他亡母所留,老三分不着。
因为他没过继到自己婆婆名下,婆婆的嫁妆自然归魏楹一个人。
可是公爹名下那份就得兄弟两人分了。
虽然说沈寄不是很看重那笔银子。
可是被仇人这样从自己腰包里掏银子,心头也是极忿然的。
可是她也知道任何不满都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接下来,她肯定得作为长嫂出钱、出力、出地方的操持老三的婚事了。
第 139 章
还不能有一点没办好, 因为这是要给老太爷冲喜呢。
万一出了差错,回头老太爷又走了,她不是又背个摘不掉的黑锅。
二夫人!
沈寄此刻真是很想做小人扎她啊。
这老宅的事是逃不开了。
这次老三办喜事, 哪怕是为了冲喜许多仪式从简, 前后定然也要忙一个月的。
她没法和魏楹一起回蜀中了。
而且事前没有得到消息,她身边连得力的帮手也没有。独自操持小叔子的婚事怕是要手忙脚乱。
到时候二夫人再顺势出来帮忙。
这样一来, 沈寄不会管家不会做事, 遇到大事就不成的印象便留给人了。
她想到二夫人要出招, 可没想到她居然改动老三早已定好的婚期来难为自己。太歹毒了!
虽然心头心念电转, 可是面上沈寄是滴水没露, 笑着和陈姨娘道了别往前头去。
魏楹和魏柏说了几句科场的事不要急于一时, 今科没准备好下科再来过就是的话,兄弟俩便分别了。
他在前头走着,沈寄便在一步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一道回梨香院去。
进了梨香院, 魏楹在门口站了站。
如今, 那几户族人已经迁到十五叔帮着买的房产里去,房契也都给了他们。
梨香院已经恢复了魏楹童年时的模样。
他看了半晌才抬腿从正门往里走。这回进门终于不用走侧门了。
“祖父那位姨娘同你说什么了?”
沈寄脸上虽然么没表露。但耳鬓厮磨这么长日子,她心情不好心火正在熊熊燃烧他还是知道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三弟要提前办喜事, 应该就是这一两个月。正在看日子呢。”
“然后呢?”
“我估着二夫人的意思, 这是长房的事, 要丢给我。说起来我也做了三年主妇, 她给我机会操办这样的大事也是看重我。”
魏楹挑了下眉毛, “老三他不怕了?”
老三魏植当初过继了本就该搬到梨香院。
可是二房心头有鬼, 说老三太小了, 他们是亲叔嫂帮着大哥、大嫂照看也是应该的。
然后把梨香院过了三房和其他几家。
“想来是不怕了。还没分家我也不能拿银子踢他出去自立。出钱出力恐怕还全是喝的倒彩,我真是觉得窝囊。算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吧。只是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魏楹皱皱眉头,这个当口用这样的理由把小寄留下来,他还真是没法拒绝。
怕是知道他们要回来临时想出来的吧。
“先回去休息一下,回头再去拜见族中长辈吧。”
“嗯。”
沈寄这次回来连自己开火都没准备的。
这下可好,还得办一场喜宴,人手肯定是不够用的了。
到时候随便哪个管事使个坏,大奶奶能力不足、不能管家的名声便传出去了。
那么丁忧期间,自然无法和t?二夫人争中馈大权。
要说这个中馈,沈寄还真不想管。
这么多人这么多事,□□了心也得不了一个好字。
可是如果手里无权,很多事情便不那么好做。
尤其这之后注定是一场硬仗。真是窝火啊!
转念一想,这次如果已经怀孕了,她自然是留在蜀中不会跟着奔波的了。
可是除非在老太爷归天之前就生出来,否则还是得挺着大肚子回老宅来丁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到时候说不定孩子就保不住了。
即便不在一路的奔波中出事。
回到老宅,二夫人要她出事也容易。
甚至生出来了,到时候带回来丁忧,小婴儿也容易出事得很。
这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这次的喜宴,如果光是出钱倒也罢了,肉痛一下也就过了。
日后迟早让二房把多的都吐出来。
要知道,经过这三年,他们查当年的事查二房贪污的事,可不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可是这个出力不讨彩就很憋屈了。
如果用老宅的下人,她不出问题才怪了。
沈寄看着刚重新弄好的院子心头非常的窝火。
花这么多银子刚弄好,老三马上就要搬进来占去一进做新房。
她还得笑着欢迎。
沈寄想了一阵道:“这事儿我不能管,太突然我根本无法应付。我们回头就带着老三去拜求二夫人,我出钱她出力。我年轻识浅,她做婶娘的不能袖手。大不了让她再坑咱一大笔银子。”
至于丁忧时候的中馈大权,那得从长计议好好谋划。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
沈寄道:“这第一进房子景致甚好,就给老三做新房吧。都是刚粉刷好的,回头让女家来量尺寸打家具就是了。”
回头分家就让他们搬出去。大不了另给置办个小院子。
“大爷,三爷听说您和大奶奶回来了,特地过来拜见。”
“哦,快请进来。”
魏植今年十八岁,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看起来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上次沈寄就见过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有那样的生父、生母,她怎么看他都不能顺眼。
尤其现在顶着个小叔子的名义,要让她出钱出力,还得把刚重新装好不久的梨香院分一进给他做新房,她心头就更加的不爽了。
如果是魏楹的亲弟弟,甚至说不是二房、三房,是其他任何一房哪怕是旁支族人过继来的儿子,沈寄自问都可以以一个长嫂的心来对待。
祖产分出去一份没有关系,操劳一些也没事。
可这个人是二房的儿子,是仇人之后。
而且从她过门,二夫人就不遗余力的给她添堵。她实在是没有那么圣母。
不过不管怎么说,魏植也算是这个家里和魏楹关系最亲近的人。
她不能表露出半点不满来。
拜过祠堂的过继是非常严肃的,不是儿戏。
不可能抱过来了再还回去,族谱上他就是魏楹的亲兄弟。
所以魏植进来,向魏楹沈寄行礼。
他们二人也不能有失礼的表现。
魏楹微微点了点头,“三弟来了。”
沈寄则指指凳子,“三弟,坐,来人,给三爷上茶。”
魏植是过来道谢的,“这次要麻烦大嫂了。”
沈寄心头在滴血。
并非她抠门,可是把自己辛苦赚回来的钱拿出来给魏植办喜事,她真的是不甘愿啊。
面上却只能笑道:“我跟你大哥刚才也在商量这件事呢。这是长房的事,按理说我该一肩挑起来。可是我实在没有经办过这样的大事,而且淮阳这边我也不熟。所以,我们决定把操办的事委托给二婶还有二弟妹。当然,大嫂也会在一边帮衬的。你的意思呢?”
魏植想了想,说道:“都听大哥、大嫂的。”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见见二婶。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嘴巴甜一点,这可要让二婶跟二弟妹受累了。回头大嫂一定要好好的谢她们才行。”
魏植站了起来,“是。”
于是三人一道往二房那边去。
走到第一进屋子,沈寄指点着说道:“三弟,方才我和你大哥商量了一下,这屋子都是新装好的。这第一进就给你做新房,怎么样?”
第一进有五个宽敞的房间,还有一排下人房。
这样子一来,二夫人又名正言顺的把她的人安插到了梨香院。
“小弟都听大哥、大嫂的。”
“嗯,那等我们商量好,便请三弟妹家的人过来量尺寸打家具。”
至于这第一进原本的家具,沈寄准备全部收进库房锁起来。
好讨厌,自己家里住进这么些人,回头依然是说个话都不方便。
而且到时候魏楹不在,自己肯定不想在淮阳长住。
这整栋房子相当于全归了老三了。
他们还得负担老三小两口的开销。
不过,如果老太爷的大事就在近期,那么自己是无法离开了。
就连魏楹都得回家来丁忧。
不当官也就罢了,可是要他们孝期分居,这真的是很不人道啊。
而这个时候,二老爷和二夫人也正在谈论他们这对小夫妻。
二夫人有些忿然道:“这小子怎么这么好命?原本听说他被贬到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县丞,而且那个地方匪盗横行。结果才几个月,他居然就揭发了原知县勾结匪盗、杀害前任知县、县丞的事。还让他直接接替了知县的位置。现如今又升了知府。哼,知府,那可是五品官儿。老七两口子那么得瑟,不就是因为苦熬了十多年熬成了个五品么。我们当年布置下的两桩事,一件因为那个什么侯爷世子不得力付之东流,另一件也因为那小子突然离京成空。气死我了!”
二老爷皱眉道:“难道真的让那些老头子说着了,他就是能振兴魏氏的人?”
“哼,他越是有出息,我们的日子就越难过。”
二老爷不以为然,“他官当得再大,还能借朝廷的势还欺压亲叔叔不成?这是长幼之道,他敢违了那就是他的大不是,你看御史会不会弹劾。”
“都是你无能。如果你也能考中进士,我如今不也是诰命夫人了。所有的事都怪你,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二老爷把茶盏往案上一放,“你以为你就没有过错?这些年不是你从家里捞了那么多,至于如今那么多兄弟对我有怨言么。”
“我们是嫡出,他们是庶出,本来就该有区别。”
二老爷蹙眉,“那也不是唉,算了,我不说了。总之那些事该收手的收手,不要留了把柄给人。我们手里有那么多.日后爹走了,分到手里那份也不薄。足够了!”
“哼,如果没有魏楹冒出来还差不多,生生要分走一份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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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爷忍耐的道:“这么多年,我也没有短过你的吃穿,你怎么就那么贪财呢?”
“哼,如果不是我动手脚,就靠一点分红,我们一家子现在还跟那些人一样苦哈哈的。这个家是我们在打理,他们凭什么坐享其成?你要是有本事,倒是给我弄个诰命夫人回来当当啊。我如今就连做诰命太夫人的指望都没了。还是那个女人命好啊,如今还得到了五品诰命太夫人的追封。我爹当初要不是想着你父亲和兄长都是饱学之士,怎么会把我嫁给你?谁知道你竟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
二老爷一巴掌拍在桌上,“那又怎样?我是魏氏的族长,你这么多年能在族中作威作福\呼风唤雨还不是靠了我。”
“族长夫人,那也只能在魏氏威风一二。你不知道我回娘家,我嫂子和两个做了诰命夫人的妹子是如何奚落我的。我连嘴都还不上!”
二老爷皱眉,他就只是个秀才。
很多人因为他是爹的儿子、大哥的亲弟弟都对他报以很大的期望。
可是他的确不是那块料。
第 140 章
这些年二老爷自问操持族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是在那些老头子眼底, 他还比不过才认祖归宗三四年的魏楹。
就因为他中了进士做了官,就比其他人都生生高出了一截。
魏家有铺子、有地,可是这两代嫡支就只出了老七跟魏楹两个做官的。
而且老七在仕途熬了那么多年才熬到五品, 能t?给家族的助力也有限。
如果朝中无人, 一个家族总是要慢慢败落。
之前魏氏在淮阳名声赫赫,可是就因为这两代没有后起之秀名声就落了下来。
而且官场中没有助力, 魏氏的生意都大受影响。
收入逐年在减少, 如果再分给那么多光是等着分红, 却什么力气都不出的各房族人, 分到他们头上的就更少了。
所以, 妻子做了假账, 先扣留一部分然后才拿出来分的做法二老爷其实是很赞同的。
他们本来就应该多拿一些。
只是因此造成了几个兄弟对他的强烈不满,他就有些不接受了。
“老爷,夫人,大爷、大奶奶还有三爷过来了。”
两夫妻停下了相互埋怨。
二夫人道:“叫二奶奶也过来拜见长兄、长嫂。”
她嫁过来的时候, 长房因为老大的病已经势微。
而二老爷刚考中秀才看着如初升的朝阳, 父亲觉得魏氏书香传家所以把她嫁过来。
实指望她能夫荣妻贵,封妻荫子,就像魏家前代那些老封君一般。
可谁知道, 他就只到秀才就止步了, 后来无论如何都考不上去了。
无奈只能回来管理族务, 让她在娘家抬不起头来。
两个儿子, 老二一门心思在做生意上。
老三到现在连个生员都没考上, 竟连四房那个呆儿子都不如。
现在也闹着不想再继续考了, 要回来和他二哥一样管理生意。
真真是气死她了。
沈寄和魏楹进来, 先送上蜀地土产,然后再坐下叙话。
二夫人便叫了儿媳宋氏过来见礼。
沈寄知道二房添了个媳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且媳妇肚子争气, 过门一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于是便准备了两份见面礼,一份给宋氏,一份给抱出来的胖娃娃。
至于老二魏枫在外面打点魏家所有的生意,此刻并不在家。
沈寄笑着从奶娘手里接过了胖娃娃,“他叫什么?”
宋氏笑道:“大嫂,他小名叫力哥,大名还没有起呢。刚满了十个月。”
力哥也不认生,就坐在沈寄腿上,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把她望着。
沈寄握着他的两个小拳头,“力哥,我是大伯母哦。”
宋氏比沈寄大三岁,今年十九了,一直微笑着在旁边看着。
魏楹和二老爷说了几句话。
如今他登门倒也不会摆出一副冷面孔来。
几年的官当下来,他是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了。
二老爷觉得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侄子了,心头很是没底。
跟三年前在祠堂大闹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沈寄逗了力哥一会儿,逗得他哈哈大笑,见牙不见眼的。
这才慢慢把来意说了,“二叔、二婶,我们这次是为了三弟的喜事要来麻烦你们。”
说着不好意思的笑笑,“本来这是我们长房的事。母亲不在了,长嫂如母应该我出面张罗。可是我年纪轻又没经过这样的大事。所以想请二婶来操办这事。”
反正她揽了这事最后出问题是她无能,需要二夫人来善后。
索性这个时候交出去,就算她胆小不敢承办吧。
而且老三是二夫人生的,她这么做也是为了不落埋怨。
二夫人自然推托了几句,说沈寄当家也三年了,正是该锻炼一下的时候。
怕出事情她从旁协助一二也就是了。
沈寄笑道:“祖父在病中,父亲母亲又不在,侄媳妇也只有来找二叔二婶了。你们就是我们夫妻和三弟的至亲,我们长房同二房,比别的房头关系又不同。侄媳妇胆小,从前所谓管家不过是日常一些小事罢了。还请二婶不要推辞了。来人!”
外头抬进来一口大箱子,沈寄道:“二婶,这是祖父那里知道三弟要办喜事让拿过来的一千两银子。还有这里的两千两银票是我们长房的。您就应承下来吧。”
这两千两是沈寄手头绝大部分的现银了。
她也想通了,就当花钱消灾,这个事情绝对不能揽过来。
钱没了可以再挣,她反正在魏家就是个出手大方收买人心的形象。
自己的小叔子办喜事当然得拿出这么多来。
二夫人作势想了想,这三千两肯定是用不完的,有个两千两喜事就可以办得很好了。
而且还可以收到不少随礼的银子。
收到的随礼和剩下的一千两都给老三攒起来。
到时候去还礼却又是沈寄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而且她如今表明了胆小不敢揽事,日后也不好出头跟自己争中馈之权。
算她聪明知道这事情揽过去就是一身的虱子。
“既然侄媳妇你说到这份上了,那我就应承下来。到时候一应开支我会给你一份明细的。”
沈寄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还信不过二婶么?就是要给明细,回头你给三弟妹就好了。这些银子都是三弟和三弟妹的。”
这话说得很清楚了,随礼的钱还有剩下的钱都归老三,而还礼是用长房公中的钱。
二夫人满意了,算沈寄懂事!
不过这小丫头一向是个人小鬼大的主,花样多着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四房的老六进京赶考回来对人说起沈寄把家里的桃树林、大池塘等等都包租给下人,家里的人都好说她会理财当家。
尤其是三婶娘那个老不死的简直是赞不绝口。
可是三婶娘身上有诰命,身份就比旁的妯娌高出了一截。
这些话是说自己不如沈寄会当家呢,说她每年缴到公中的银子少了。
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闲着领银子还那么多话。
就是沈寄来管这个家,她一定也是要为自己的小家捞银子的。
二夫人看了一眼宋氏和沈寄,“这样,我经历的事是比你们小辈多些,这事我就来把总。你们两个做嫂子的也不能躲清闲。”
沈寄和宋氏对望一眼道:“都听婶娘(母亲)吩咐。”
老三则站了起来,先朝二夫人一揖,“为了侄儿的事,让婶娘受累了。”
又朝沈寄和宋氏一揖,“让两位嫂子受累了。”
沈寄笑道:“谁让你是弟弟呢。好了,准备好当新郎官就是了。”
刚说完听到力哥在自己腿上放了个屁。
奶娘道:“哥儿是要如厕了,大奶奶把人给奴婢吧。”
沈寄道:“好。”
她两手托起力哥递过去,心道:幸好你小子还知道通知一下,不然这身衣裳就毁了。
两人就势告辞出来。
至于老三,他本来就住在二房这边,成亲了才会搬过去。
从今天起,沈寄就要开始日日到二房报到商量婚事的安排了。
出去的路上,她小声对魏楹说:“你厉害啊,居然真的一副把二老爷当叔父尊敬的样子。”
“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沈寄叹口气,“唉,我实在不想和他们虚以委蛇了。”
魏楹滞了一下,“我也不想,可是至少得送祖父上山之后才能撕破脸。而且,如今也还有所欠缺。”
“我还真有些喜欢力哥。”胖墩墩的,见人就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看你是喜欢小娃娃。这样吧,我们去十五叔那里看他的儿子去。”
“好。”
沈寄已经吩咐下人把送各个房头的礼送去了。十五叔这里自然没有落下。
十五婶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闻说他们上门来,便抱着儿子迎了出来。
魏楹和沈寄行礼道:“见过十五婶。”
“免礼免礼,快进来坐。你们十五叔到祖父那边去了。来,权儿,见过大哥大嫂。”
权儿由十五婶抱着向他们二人合拳揖了揖,歪着头好奇的打量魏楹和沈寄。
魏楹想了一下,“他行二十八吧?”
“没错。”
沈寄心道,真是人丁兴旺。
看十五叔、十五婶这么年轻,生到三十弟没问题的。
幸好女孩子有自己的序齿排行,不然就更多了。
“二十八弟,有点拗口啊。来,这是你大哥哥,我是你大嫂子。以后我们就叫你小弟弟了。等你有了自个的小弟弟,我们再改口。”
沈寄帮小魏权正了正虎头帽。
“权儿,叫人啊。”十五婶颇有些不好意思。
权儿的小弟弟自然只有她来生了。
居然被小辈这么拐弯抹角的打趣了。
便笑着说:“倒是你们,几时给权儿添个大侄子啊?”
沈寄嘿嘿一笑,然后劝哄道:“叫吧,叫了给你糖糖吃。t?或者,大嫂子抱你上街买糖人去。”
魏楹一听就知道是沈寄想上街了。
于是道:“要是十五婶放心,就把人交给我们夫妻带出去玩。”
“放心,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寄便成功的用两块糖把小叔子哄了出来。
至于见面礼则交给了他母亲。
是她亲手做的一双小棉鞋,用黄黑相间的布做的,鞋子前面要绣了个王字,还各有六根缠了黄黑绒布的极细的铁丝做的虎须。
十五婶一个劲儿的夸她手工好。这可比送给力哥的、花钱买的东西上心多了。
小权儿很快和沈寄混熟了。
因为他小手一指什么东西,这个‘大饺子’就会买给他。
所以他搂着她的脖子很高兴的大声喊:“大饺子——”
方才十五婶哄了半日,他可都没有开金口的,因为不熟。
沈寄开始没反应过来,还转着脑袋到处看哪里在卖大饺子,小叔子点名要吃呢,可是没看到。
就是看到了她也不敢买给他吃的。
大户人家的孩子金贵,不吃街上的东西。
要是万一她抱出来玩回去拉肚子她可负不了责。
再一转头,看到魏楹在使劲憋笑。
而小家伙还抱着她的脖子在喊‘大饺子、大饺子——’。
她才反应过来,小家伙口齿不清,这是在叫她呢。
“来,跟我念,大嫂子——”
“大饺子——”
“大嫂子——”
“大饺子——”
“算了。”沈寄无奈摇头,一边指着魏楹道:“叫他什么?”
“大蝈蝈——”
魏楹的笑凝在了脸上。
沈寄乐了,叫你笑我,这叫现世报。
魏楹摇摇头,问沈寄道:“抱够了没有?不然让管孟抱着。”
他是不会抱的。
别说是小兄弟,就是儿子闺女,大庭广众的也不能抱。
眼见沈寄把个一岁多的小娃儿抱着出了魏府,又抱到了集市上。
虽然之前是坐马车,可是进了集市却是一直抱着在走,便有些担心她累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