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恩怨?
去的时候好好的, 接回来一瞧, 少一个人。
苏妙:“她不回来是什么意思?被扣押为人质了, 还是被林书黎干掉,没办法回来了?你不要隐瞒, 你告诉我真相,她有没有事?”
晁冲说:“非也,是这位大小姐自己要留下的,胳膊腿全乎着呢,我看林警官的脸都要绿了。”
苏妙道:“她留下干啥?结婚?”
晁冲笑道:“上演人鬼情未了……”
苏妙心累至极, 问鬼房客们:“算了, 大小姐我管不住, 先不管她, 过几天接她回来就是。下一个是谁?”
鬼们回答:“大小姐。”
得,这还真能找事——
林书黎躺到床上, 一转身, 发现那个年轻女鬼躺在他枕边, 含情脉脉看着他。
要说女鬼长得是真不错, 瓜子脸大眼睛, 黑直长, 长相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大的姑娘,洋气。
林书黎坐起来, 点了支烟:“咱俩来聊聊。”
年轻姑娘眨巴着眼睛,妩媚地一翻身,侧躺在床上, 柔声说道:“好呀,聊一聊。”
“看上我了?”
“看上了。”女鬼说,“要不是我死了,我真想把你招进家门。”
林书黎喷出一口烟,笑道:“叫什么,多大年纪,家住哪里,怎么去的苏妙家?”
女鬼流利道:“林一京,二十四岁,家在海河湾畔住,运气好,死在了白胡子老爷爷家门口,他帮忙照顾我,然后把我托付给了苏妙。你要我的三围吗?”
林书黎哼了一声,又问:“苏妙能帮你们做什么?”
“完成我们的心愿,让我们再次开始新轮回。”
“拥有一次新的轮回机会?”
“不是一次,是开始新的轮回期。”林一京道,“好像是能让我们的魂核焕然重生,轮回期内可以多次轮回。”
“好,我知道了。那你们需要给她什么?”
“我们不需要给她什么。”林一京说,“那傻妞做的是志愿者服务。”
林书黎不信。
“她一点好处都不得,帮你们完心愿,送你们去轮回?”林书黎笑了,“逗呢。”
“真的一点好处都不得。”林一京说,“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做义工。跟你一样呢……”
后面这半句,语气娇软,拖着音。
林书黎道:“我们法务部特勤杀你们,有好处。”
“政府发工资吗?”
林书黎说:“不是,是身体上的。”
林书黎说:“只要不是意外,做特勤的明辨者,几乎都不会生病。据说,这是维护天地秩序给的奖励。”
也就是说,如果运气好,没有碰到意外情况的话,明辨者特勤会无病缠身,活到老死,无疾而终。
林一京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娇羞道:“太棒了……那你身体一定很好。”
林书黎:“……”
不是一个频道的,讲不通。
他心生一计,抓起烟盒,披上外套,道:“我要出去走走。”
林一京犹豫了一瞬,说道:“我也去,你可要护我安全啊。”
林书黎慢慢走着,也不说话,林一京小心翼翼跟在后面,还跑到他身旁来,比了比身高差,越比越开心。
两旁的建筑群渐渐熟悉,林一京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林书黎诓回了安居花园。
林一京夸张撒娇道:“不嘛!人家不要这么早回去!我们回家好不好?”
林书黎道:“你知道这附近有多少明辨者吗?要么乖乖跟着我回苏妙家,要么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林一京瞬间变脸,大小姐脾气上来,冷冷一哼,自己飘进了苏妙家。
苏妙正在家里收拾龙凤,正训的起劲,就听头顶飘来了一声嘲讽:“看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优雅……”
苏妙都要气疯了,还管什么优雅不优雅,当下头发一撸,抬头道:“娘娘啊?你是来回门的?一回娘家就说我不优雅,来来来,你行你来!你见教育孩子的有几个是优雅的?气的不是你,说什么漂亮话!飘着说话不腰疼!”
门铃声响起。
苏妙:“……这是把新郎也带来了吗?”
林一京白了她一眼,看着自己漂亮整洁的指甲,说道:“是他自己跟来的,谁让本小姐魅力大。”
苏妙拉开门,对面卓忘言也拉开了门。
苏妙先道:“卓老师你紧张什么?没事的。”
“林警官有事?”
林书黎下巴抬了抬:“人我给你送回来了。”
“……多谢。”苏妙道,“林警官魅力大,给您添麻烦了。”
“要怎么谢我?”林书黎挑眉。
背后,卓忘言:——盯。
苏妙不再陪他玩笑,直接道:“口头感谢一次。”
林书黎笑了起来,回头给卓忘言招了招手:“你也来,不是说,要跟我们部长见面吗?这之前,我有事要说。”
卓忘言做了个请的手势,礼貌邀他进去坐。
苏妙屋里的鬼热情跟他打招呼:“小林来了啊。”
“常来做客啊!”
“下次也跟我们来一局。”
林书黎:“你们还真给我客气上了?”
他坐下后,接过卓忘言递来的茶,一边吐槽着大晚上喝茶,一边问苏妙道:“先说说看吧,要和我们部长见面说什么?”
苏妙道:“秩序和规范问题。”
“嗯,比如?”
苏妙看了卓忘言一眼,说:“比如,你们法务部一定要杀鬼王这个神经病条款,可以改改。”
林书黎吹了吹茶,斜眼一看,发现晾衣架上五花大绑着一条蛇和一只鸡仔。
“唔……还有呢?”林书黎观察起苏妙家这个神奇的地方。
“还有就是,我觉得吧,不是所有煞鬼都是坏的,你们不能连审都不审就把人家枪毙了,我认为你们这是懒政。”
林书黎道:“不杀煞鬼,我们怎么办?煞鬼多了,事就复杂了。把最终轮回的煞鬼送入终界,是我们的职责,也是在维护天地的秩序。”
“但……总要有个区分。”苏妙说,“人有好有坏,鬼也一样。”
“听说你能把本该去往终界的煞鬼送往序,让他们得到新生?”
“基本上差不多。”苏妙道。
“嗯,花神。”林书黎放下茶杯,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不是你,不具备普度众生的能力,我们看到煞鬼,为了维护天地规则,只能选择把它们结束掉,送向终界。在只有这一个处理办法的时候,你说我们区分好鬼坏鬼,还有必要吗?”
“也是。”苏妙道,“我懂你意思。所以我想加入你们,重新做规划。”
“具体怎么说?”
“我加入后,你们就有了两条路选。杀对社会有危害的煞鬼,留下普通的,给他们庇护所,把他们交给我处理。一条生路,一条死路,生路给好人,死路归恶人。”
林书黎道:“我问你,每个魂核有多少次轮回?”
“据你们法务部的材料所说,通常是十二次。”
林书黎又道:“打个比方,比如这个姑娘。”
他指着林一京。
“魂核轮回十二次,除了刚结束的这一世,其他十一次,都是大恶人,你怎么算?”
苏妙道:“不存在的。”
“什么?”林书黎眉毛都快飞了。
苏妙说:“你没认真看你们法务部的材料吗?上面有介绍魂核。第十二章,魂核,第三小节。”
林书黎:“……啊?”这女的是什么奇葩?过目不忘吗?
苏妙道:“人的变坏,是世世累加的,天地赋予魂核第一次轮回生命时,魂核相当于一张白纸,□□点钟的太阳,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社会给什么他学什么。轮回的十二次是一个整体,每一个阶段都影响下一个阶段,如果把它当做孩子的成长阶段,第一世,就是刚刚进入社会开始学习的小孩子,这之后漫漫升学,前一世学到的东西,就会影响他的下一世。”
书上确实有,林书黎道:“有点印象……”
苏妙接着讲道:“如果一个人在第三世,开始小偷小摸,到第四世,就会入室盗窃,累加到最后一世,那就绝对不是什么好人。那么我们反推一下,如果这个人的最终世是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人,死了变成普通的煞鬼,没有恶念,那他之前的十二个轮回,基本可以排除大恶。”
卓忘言在一旁看着,慢慢拍起手,再次为苏妙感到骄傲。
“你们资料科做了几百年的跟踪研究,分析了大量的数据,才得出这个结论。我是看了这个结论,才有了必须和你们合作的想法。”苏妙神采奕奕,眼中带着希望之火,对林书黎说道,“让我们把法务部变成惩治恶鬼,保护善鬼的成熟化机构吧!之前见鬼就杀的时代,会在我这里终结,让我们不冤杀任何一个普通人,不放过任何一个恶徒,怎样?”
林书黎慢慢站了起来。
“苏妙。”他说,“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现在我需要你证明一件事,你做到了,我就去和部长谈,并且全力支持你。”
苏妙问道:“证明什么?”
“给我看你是如何完成心愿,把他们送向新轮回的。”林书黎道,“我要看过程,我要知道你的能力如何使用,它是否稳定。只有你证明给我看,我才敢应下你这个提议……”
他的眼睛里也闪着光。
“实话说,见鬼就杀是因为我们没有别的处理办法,我很早就对这种做法有过质疑和动摇。”林书黎说,“只要你能证明给我看,你真的能做到给予他们新生,我就支持你。惩恶扬善,除暴安良,这才是正确的做法……苏妙,证明给我看吧,你的能力。”
林书黎指向林一京:“就从她开始。”
苏妙:“你挺会指的,按照顺序,她确实是下一个。”
苏妙仰起脸,问这位大小姐:“万众瞩目啊,那咱就按流程走?那个……你的心愿是?”
“让我父亲身败名裂。”林一京手指绕着头发,居高临下看着他们,“让我的继兄不得好死!”
林书黎挑起眉毛:“呵……原来心愿还有杀人的选项啊?”
苏妙:“……咳。”
不、不给面子,怎么突然就提高难度了?
☆、福运门
林一京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大小姐, 她的父亲叫林志宇, 登过富豪榜的人物。
网上的词条显示, 这位富豪是卖衣服起家,中年发达后, 成立了几家娱乐公司,目前名下产业多得数不清。
这位富豪有两任配偶,第一任夫人七年前去世,留下个独女叫林一京。林一京有对应的词条,点进去后, 只有一条信息:“林一京, 林志宇女儿, 电影《飞黄腾达》中男主人公女儿九月的扮演者。”
配图是林一京和各路知名影星的合照。
苏妙问道:“这电影是你爸公司投资的?”
“差不多。”林一京道, “是他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怪不得这电影我都没听过。”苏妙道,“是专门请明星过来给你拍的, 用来庆祝你十八岁生日?”
“洗钱罢了, 院线悄悄上了十来天就下映了。”林一京嘴角一撇, 冷冰冰说道, “礼物?说得好听, 以为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林书黎转过来电脑, 返回林志宇的百科词条,把他的履历看了。
林志宇的现任夫人叫金爱英, 是二十年前风靡江湾,被业界称为江湾玉女歌手的女人,她淡出歌坛好多年, 原配丈夫死后,带着一个比林一京大六岁的儿子,嫁入林家。
她的年纪比林志宇还要大五岁,每次和林志宇出席活动都会手挽手,夫妇二人和睦恩爱。
林志宇续弦再娶,娶了个比自己岁数大的,这和一般发家致富的男人频繁换娇妻,每任妻子都固定在二十多岁的画风不同,因而,金爱英和林志宇被媒体吹捧为:“灵魂伴侣,第二次真爱,夕阳红伴侣。”
苏妙大概了解完她父亲的情况,猜道:“林小姐,难道你是想让我们帮你举报你父亲……呃,洗黑钱吗?”
“他违法犯罪的事干得多了,洗钱算什么,身后有人给他撑腰,靠山不倒,你们想怎么举报?”林一京道,“你们这些平民百姓,举报他没用的,我敢说,林志宇倒,海市包括整个东南区,那些政府官员都要换几拨。谁会让你举报他?你们的举报信息刚放上去,就会被和谐,没用的。”
不举报?
苏妙面无表情道:“哦,那娘娘你的意思是?”
“动动脑筋好吗?你们举报没用,但可以大面积在小网站上曝光他的丑闻,酝酿久了,自然会有闲人扒皮,扒着扒着,就能挖出爆炸新闻,到时候,直接捅到上头去,谁还敢压?”林一京说,“就算他不会倒,那些新闻也足够他身败名裂!我要让他的名声臭三十年!他那么爱名誉,那我就让他被人骂,被千万人骂!”
“不是我八卦啊……”苏妙道,“我想把事情问清楚。你跟你爸,有什么仇?”
“他把我当作污点,从没有爱过我。”林一京道,“父爱什么的,不存在。他连娶妻都是有目的的,从不会爱谁。我早就知道,他那么明显的喜欢我,宠我,是因为我长相没给他丢脸,我的言行没给他丢脸,我的优秀有资格做他的女儿,可以让他炫耀,可以让他永远是别人眼中的幸运儿,上天眷顾的成功男人……”
苏妙又问:“那……你说的继兄是?”
“金爱英的儿子。”林一京的拳头紧握着,一脸戾气道,“那个人渣!骗我感情,骗我说他爱我……全是谎言!我死了才知道,他一直在追求那些模特!还把我的项链我的包送给她们!他根本不爱我!他就是个骗子!不得好死的人渣!”
苏妙:“……我懂了,你说的不得好死,是一种程度词。”
“不,我说的是,让他去死,而且要死得惨!”林一京道,“他说过,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死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爱情?我自己也知道爱情靠不住,但他既然承诺过我,发过誓说他永远不会背叛我的感情,那他就要做到!如果做不到,为什么要对我发誓?!”
林书黎合上电脑,打了个哈欠:“……算了,你们来处理吧。”
他看出来了,林一京就是个不成熟的孩子,因父爱缺失,和对继兄背叛誓言的怨恨而心生报复。
苏妙愣了愣,分析道:“林小姐,也就是说……你想让你父亲身败名裂是因为你怨他从没有真正爱过你……想让你继兄不得好死,是因为他背叛你,欺骗你的感情?”
林一京忽然笑了一下:“你们是觉得,这个理由,很幼稚吗?”
苏妙:“有点。虽然感情上可以理解你,但如果是这样,我肯定不会帮你完愿……”
林一京飘坐下来,双手托着下巴,带着奇异的微笑,语气淡漠道:“刚刚说的,都是感情上的因素。我来告诉你们真实原因吧……”
大小姐手放在胸口,姿态优雅道:“我,是被我继兄谋杀的。”
林书黎瞬间不困了,他眼睛闪着光,皱眉问道:“案子破了吗?!”
林一京欣赏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和苏妙一样,是责任心强的人。你们绝对会帮到我,让真相大白天下。”
————
林一京死在凤山,两年前的重阳节,她的继兄金祎说要去凤山登高露营。那时,她和继兄金祎瞒着父亲恋爱已有三年,小情侣经常偷偷溜出去,挑个地方,秘密约会。
这之后,金祎就在凤山,谋杀了她。
“是他推我下去的。”林一京道,“他叫我过去看,我问他看什么,他说你来就知道了……那边是悬崖。他推了我,凤山的老鬼是我的证人。我运气不好,摔下去断了脖子,呵……后来他以失足坠崖为由,叫来了搜救队,抬走了我的尸体。”
苏妙问:“你爸就……没怀疑?”
“我爸?”林一京半滴泪水都没流,语气平淡道,“我爸不让报案,他说被人知道我死在凤山,还和哥哥约会不体面,也没有让媒体通报。一个月后,才对外说我病逝了,风风光光把我葬了。”
苏妙:“这种爹真是……”
林一京说:“爸爸,女儿……我们家里,没有什么父亲女儿。我林一京只是他的面子,一个体面的玩具罢了。连妈妈都是……后来我才知道,他说妈妈运气衰,生不出运气旺的孩子,影响了他的事业……在他眼里能旺夫旺家的,只有那对母子……他不好女色,不沾烟酒,只爱财,只喜欢功成名就后被人仰望的感觉……做体面人,做人上人,做永远走大运的人。他娶那个过气老女人根本不是爱,是为了他的运……”
苏妙道:“如果是谋杀的话,确实要帮你了……起码要把杀人凶手绳之于法。”
卓忘言推来一张纸,上面写着:“是谋杀,老鬼看见了。”
苏妙:“嗯?你刚刚问过凤山的那个老鬼了?”
卓忘言点了点头。
苏妙看向林书黎:“那……”
林书黎:“干吗?又要让我调查旧案?她这种没报案又牵扯过多的……我们也没办法。”
林一京也道:“不用难为基层公安了,他们办不了,也没办法重查我的死因……我都被烧成灰了。我也不是让你们报警查案的,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
林一京说:“我化鬼后,用鬼的路子,买过凶……虽然失败了。”
苏妙:“……为了杀你那个人渣哥哥吗?”
“是。”林一京道,“原本,我没有想过要去杀他……是他,在我死后也不放过我。”
林一京撩开左耳边的头发,说道:“鬼王应该知道我耳朵边这个,是什么吧?”
卓忘言抬头望去,只见林一京左耳边有个黑色的洞,硬币大小。
“这是什么?”苏妙问。
卓忘言写:“……我的毁灭之力,她被毁灭之力消散了一部分魂魄。”
苏妙惊道:“……你的?”
卓忘言写道:“借助一种民间流传的古老恶咒,对煞鬼进行远程攻击的方式。”
苏妙气道:“人都死了,还咒她做什么?”
“让我远离林志宇和林家,不得靠近,不得投胎。”林一京道,“我起初不知道这是什么,是老鬼爷爷告诉我的……金祎认为这个方法可以让被谋杀之人不会化厉鬼去找他报仇。”
“……扯淡。”林书黎言简意赅道。
卓忘言又写道:“此咒我识得,是我上一世留下的毁灭之力,被一些巫鬼拾取,做成了器具符箓,用来灭绝煞鬼……”
“这么看逻辑也对。”苏妙道,“如果是普通的鬼,被杀后就直接进入下一轮回了。能记住仇恨回去报仇的只有煞鬼,这个咒可杀煞鬼,确实能从一定角度阻止煞鬼报仇……”
林一京道:“哈哈哈哈……看吧!我就知道,他不仅要杀我,还要灭绝我所有生路!但可惜得很,我没有消散,他绞尽脑汁,也只是在我耳边开了个洞罢了!”
苏妙想了想,说道:“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我们只是人,而且又是守法的人,肯定不会去买-凶替你报仇什么的……”
“我说过,我买过凶。”林一京说,“不止一次,但全部失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苏妙?”
苏妙摇头。
“他运气很好。”林一京说,“金爱英和金祎,的确是我爸说的那样,运气非常旺,但旺不了自己,只能旺我爸。我爸让他们进林家,还把名下资产都给他们,甚至可以对我的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就是因为……有人告诉过爸爸,他的命,加上金家母子俩的运,能成就大功名,以后,高不可言。”
“林志宇这个男人,毕生所求就是大功名,他信了,也是因为我死,他把金祎正式改姓林入了族谱后,他的事业越做越大……”
苏妙:“你爸……真的不是被什么大仙骗了吗?”
林一京道:“不,给他指点的人,是真有本事的,那个教派叫福运门。”
林书黎搓下巴道:“这是邪教啊……”
苏妙:“……我好像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说,你原本想自己报仇,却发现你爸你那个人渣哥哥信的这个叫福运门的邪教有真本事,真的让他们福运昌隆,避开你的数次买-凶杀人,并越活越旺……”
林一京表情恨恨,握拳点头。
苏妙:“然后,你拿他们没办法,想让我们帮你想办法?”
林一京对卓忘言说:“我知道混沌世的神神鬼鬼,都在鬼王的掌控之下。我见过鬼王的本事了。那个福运门背后的大师,我想请你帮我铲除掉……我要害我死的人,无运可依,都不得好!”
卓忘言微皱着眉头,愣了愣,他写下一个字:可。
☆、妙妙,我又病了
阴雨连绵。
近日来, 海市降温了, 雨连续下了多天, 不见太阳。
夜里十二点多,金祎从海市的私人会馆出来, 坐上车。
朋友与他说再见,车窗摇上时,他看见路边的站着一个男人,一身黑衣,皮肤苍白, 举着一把黑色的伞, 雨珠如丝线一般沿着伞棱滴下。
看不到那人的眼睛, 但金祎感觉, 他的眼睛,一定是在看向他。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处, 不应该有这样似鬼一样的人。
他像死神, 像地府的黑白无常。
金祎怕鬼, 非常。
金祎不免打了个寒颤, 当司机问他去哪里时, 原本要回家的金祎改了口:“联系秦迷, 我现在要去他那里。”
车开远后,金祎转头, 那个黑衣男人没有动。
车越来越远,金祎再去看时,那个黑衣男人不见了。
卓忘言收起伞, 漫步在雨中。
不久之后,雨水顺着他的黑发滴下,他懒懒抬起眼皮,看向周围。
这里是私人会馆,人不多,出入都有车,也相对安静,但人味很重,是一种复杂又奢靡的腐臭味。
再往前走,是酒吧一条街,很热闹,人味多且杂,但没有重量。
他用目前的身体区分着人间的味道,慢慢往前走。
经过热闹的酒吧街时,人多了起来,卓忘言看着他们,心中慢悠悠标记着他们的运。
少、少、适中、少……
有人来搭讪,约他一晚。
卓忘言绕开他,继续前走。
有人醉醺醺的,眼神迷离,魂也跟着荡漾不清,问他是不是上过电视。
“绝对错不了,他参加过节目……”那个年轻的姑娘大着舌头说,“做饭的,节目!”
卓忘言也绕开她,那姑娘拍着路边的树吐了。
卓忘言停下,等着鬼将飘来。
“金祎果然是去找福运门的人,我们已经追踪到了地址。”鬼将说,“正在调查背景。”
“帅哥,酒我请你……”
又一个年轻女孩上前搭讪,双手伸过来,意图挽住他的胳膊。
鬼将道:“小心!”
也不知他是让谁小心。
卓忘言侧身避开,顺势把雨伞给了她,走了。
鬼将听到卓忘言问:“你看刚刚的那个人,运如何?”
“那个女孩吗?”
鬼将一边追着卓忘言走,一边回头看去。
那个女孩疑惑地将伞打开,仔细看了,旋转着玩了一会儿,拿着伞进了酒吧。
“依末将看……一般。”
卓忘言又问:“金祎呢?”
“末将看不出。”鬼将说,“奇怪得很。看起来应该也是一般,但又觉得深不可测……”
卓忘言道:“他确有运。荣华富贵,护身不死之运。很奇怪是不是?他的运实则一般,可却有天地护运在身。”
卓忘言抬手,一张符箓飞了回来,上面浮出金祎的名字和他的生辰八字。
卓忘言说:“在查出福运门底细前,帮我去请山鬼,我有事要问她。”
鬼将领命告退。
卓忘言回到家,开门时,回头看着苏妙家的门,试着在心里喊了几声她的名字。
“看来我现下的运气也不好。”鬼王心道,“所有鬼将都能听到我的心语,她却听不到。”
苏妙只有在危机情况下心神受惊时,他的声音才可抵达她的心底。
平时,她的心魂异常坚固,无懈可击。
这也是护运。
苏妙的运,是护运,保护她不受迷惑,保护她不被他的力量吓到,保护她一生平安无忧。
这是天地规则对她的优待,因而才会如此。
金祎呢?他的护运,又是从何而来?
运分天生和时效。
天生运,就是天地给的,就像苏妙的护运,无人能偷走。
时效运,是流动的,或多或少,不固定,被人祝福,沾亲缘福德,就会多起来。通常来说,时效运会慢慢增加,慢慢消耗,最后达到一种平衡。
金祎的时效运很薄,恐怕是他消耗的太快导致的。但他的天生运却很多,像是被天地特别照顾一般。
必须查查他的过去了。
他,他的前世,他的亲缘……
卓忘言脱掉衣服,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煞气尚未集聚起来,人身亲自做事,他累得很。
蛟龙跟凤凰已“刑满释放”,见卓忘言回来,乖乖钻进被子里,陪着他——
苏妙正在做梦,梦里,她不停地做题,身后的老师不停地催促她快些写。
“你在磨蹭什么?这道题我教过多少次了?”
苏妙焦急道:“可我不会啊!这是空白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使劲趴在卷面上,想把题看出来。
字慢慢浮出来。
老师在身后摇着她的肩膀:“这都不会!你快做啊!”
“运……运气是否能借……”
身后摇晃的更剧烈了,喜闻乐见,苏妙被晃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蛟龙和凤凰一左一右,蛟龙缠着她手用力拉扯着,凤凰叼着她头发撕扯。
苏妙:“果然,最想挨揍的还是你!”
她捏起凤凰,气道:“到我这个年纪,头发本来就不多,你还不珍惜!”
凤凰叽叽喳喳叫着,拍着翅膀努力飞下去。
蛟龙也嗷嗷着,尾巴尖拼命指着对门。
苏妙:“……我知道你们什么意思了。”
这两个煞宠是来报警的,恐怕是卓忘言出什么问题了。
她连忙爬起来,找出对门的钥匙,去对门看情况。
卓忘言躺在床上,睡得很不安稳,蛟龙游过去,盘在他脑门上,又示意苏妙摸摸它的皮。
它热了。
苏妙:“又发烧了?”
身子骨这么脆。
苏妙打开灯,走过去把手贴在他额头上。
“唉……真的是。”
卓忘言慢慢睁开眼睛,歪过头看着她。
苏妙道:“怎么又发烧了?”
老鬼们纷纷告状。
“回来没洗澡。”
“直接睡床上了!”
“也没擦干身体!”
“还是湿的!”
“床单也湿了!”
“不烧他烧谁?这要是在我们古代,早没命了!”
苏妙脑壳疼。
“你们知道,为什么不来告诉我?起码提醒他来我家擦干头发吧?!”
老鬼们又道:“你怨谁?你是不知道他的命令吗?”
“你屋谁敢进去?”
“根本不敢……”
“其实没人稀罕你的睡相,可他说过,你屋不让进。”
苏妙:“……”
苏妙拉住卓忘言的手,轻声道:“起来,去我家。你床都湿了,不能再躺了,自己就没觉得不舒服吗?”
卓忘言摇了摇头。
苏妙忍无可忍,弹了弹脑门:“摇什么头,那就给我记住!以后回来好好擦干,等身体暖和了再睡!”
也是活过好几世的人了,怎么还不会生活?
苏妙把卓忘言塞进了浴室,试了水温,热起来后,她关上门交待卓忘言洗个热水澡。
苏妙又到卓忘言家找干净衣服,结果衣柜打开,没把她给气死。
衣服都被龙凤糟蹋的不成样子,全像穿过的,前两天穿的也在里头,干净的,脏的,都混在一起,被龙凤一视同仁,给蹂`躏了。
苏妙:“我看也该给你们立规矩了!!”
这俩是智商低吗?为什么这么喜欢钻衣柜祸害衣服?!
蛟龙和凤凰急忙为自己辩解,可苏妙听不懂。
没办法,苏妙捏起蛟龙,恶狠狠问道:“告诉我,哪件是干净的,别给我随便指了糊弄我!”
蛟龙嘤了几声,尾巴尖颤巍巍指着一件皱成抹布的休闲衫。
苏妙:“呵……内衣呢!”
蛟龙指了一排。
“……内衣都是净的?”苏妙不信。
蛟龙嗷嗷表示,绝不欺妙!
苏妙拿起衬衫闻了闻,嗯,干净的。
又拿起内裤……苏妙先白了这俩熊孩子一眼,之后背过身去,迅速闻了下,舒了口气——香喷喷的,干净的。
这种行为,看起来真是变态。
苏妙忍不住吐槽自己,正大光明闻可能还没有那么变态,刚刚自己背过身去闻……真要被人看见,变态俩字,她就坐实了。
苏妙又闻了一条秋裤,谢天谢地,也是干净的。
她终于停止了这种“变态”行为,把干净衣服放在浴室前的洗衣机上,交待卓忘言洗完后换上。
紧接着,她把卓忘言衣橱里的衣服全拿了出来,放在了她家。
浴室的水声停了。
大小姐飘过来,扒着门框一脸期待。
苏妙:“去去去!不许看!”
“你男友?你老公?”大小姐说,“你不是拒绝他了吗?那凭什么不给看?”
苏妙:“谁给你说的?没确定关系但我不装糊涂了,老娘已经答应他求爱了,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没见我现在的态度都坚决了吗?!快滚走!我说不许看就是不许看!”
大小姐柔柔呸了一声,翻着白眼走了:“就看个影也不让……”
苏妙赶完鬼,又赶走龙凤,问里面:“换完了吗?”
卓忘言打开一条门缝,点了点头。
苏妙把他拉出来,按坐在小板凳上,打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卓忘言眯着眼睛看着她的胸,慢慢的,眼睛的颜色变了。
苏妙关掉吹风机,卓忘言立刻闭上眼。
苏妙揉了揉他头发,嗯了一声:“干了。”
“睡去吧。”苏妙说,“躺我床。”
卓忘言开心了,立刻睁开眼看着苏妙。
苏妙:“给你换的新被褥。”
卓忘言到屋里看了一圈,发现苏妙把她自己的被褥移到了客厅沙发。
卓忘言不开心了。
堂堂鬼王,数秒内,心情大起大落。
苏妙帮他洗衣服,找了半天,没找到他的内裤。
苏妙问:“你内衣呢?”
卓忘言指了指下半身——我穿着呢。
“我说你今天穿过的那条呢?给我,我要全洗了……”
卓忘言忽然红了脸,沉默地支支吾吾,左顾右盼。
苏妙:“……卓忘言,你该不会……”
没穿过吧?
苏妙脚步都惊虚浮了,飘过来拉着他的衣领,拽低了他,逼问道:“你不穿内裤?!”
卓忘言别开脸去不看她。
龙凤在旁边偷窥,预备好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苏妙:“看着我的眼睛!”
卓忘言老老实实看着她。
“为什么不穿?!”苏妙道,“你不穿……那不是说,你在外面都……”
我终于知道你没了煞气之后,身体为什么总是感冒发烧了!
天天吹着关键部位,你说你怎么能不着凉!
苏妙气不打一处来:“明明买了,为什么不穿?”
理由很多,比如,他感觉自己被束缚了,比如,他觉得奇怪,比如……苏妙交代过他,内裤要手洗,不能放在洗衣机里代洗,可他并不想洗,所以,索性不穿了。
但理由千万,他却不敢说,卓忘言小心翼翼啄了一口她,表示认错。
苏妙语重心长道:“谛清,像个人吧!”
卓忘言当即拉开秋裤,表示他是人,他让苏妙看——我穿了。
起码现在穿了。
瞧这理直气壮的……
苏妙薅自己头发:“哎唷……你气死我吧。”
她感受到了,和非正常人类恋爱,头发掉得快。
作者有话要说: 苏妙:气哭。
众女鬼劝道:想想不是挺性感吗?
苏妙:????(姐妹们,你们怎么回事??)
☆、小巷里的除鬼师
海市分东西两岸, 目前的中心城区位于东岸, 而西岸则在东岸的崛起和发展的过程中, 被人们抛弃,渐渐衰落。
每晚, 夜幕降临之时,东西两岸以跨江大桥为界,分割为两个世界。
东岸霓虹闪烁,亮如白昼,西岸漆黑一片, 蒙在夜雾中。
跨江桥上, 两行灯柱从白昼缓缓驶向黑暗。
车停在西岸的巷子口, 司机拉开门, 递给金祎一把伞。
巷口昏黄的灯闪着,因为下雨, 巷口的那家水果摊已经关店了, 垃圾无人收拾, 堆放在门口, 被雨水冲刷着, 散发着潮湿的臭味。
金祎撑着伞, 走入巷子深处。
他的左手边有一座藏在居民楼中间的小楼,老房子了, 年久失修,走进了,能看到墙壁上陈旧的拆字。
那个拆字写在上面十年了, 小楼却依然屹立不倒。
金祎没有敲门,而是站在门口打了个电话:“我到了。”
楼内没有脚步声,楼道里的灯却从三楼开始,依次亮了起来,仿佛有人从楼上走下来。
楼道门开了,无声无息。
金祎把伞放在门边,道了声晚好,关上了门。
不久之后,三楼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又轻轻合上。
楼道里的灯熄灭了,整座楼寂静无声,藏起了气息。
金祎脱了鞋,把手中的纸袋子放在屋内的茶几上。
屋内光线昏暗,老式电视机早已花了屏,声音断断续续,放着晚间新闻。
坐在藤椅上的男人没有回头,只是问他:“你来做什么?”
声音苍老,听起来像六七十岁的老人。
金祎道:“林董这个月的会费,我给您放在了茶几上。”
“你亲自来,不只是给我送钱的吧?”
“……这是我和我母亲的。”金祎掏出一袋金条,想要亲手给男人,走近了,却被男人怀里的老波斯猫吓了一跳。
波斯猫从男人怀中跳出来,跃上茶几。
男人摸索着一旁的盲杖,站了起来。
“放下吧。”他说,“你遇到什么了?”
“我……想问问,除了她的鬼魂,还会不会有别的厉鬼找上门?”金祎道,“我这些天,总感觉被什么东西跟着,而且今天,感觉还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一身黑……像鬼。”
那个男人转过身,盲杖探着,精准地捞起桌子上的猫,又换到了沙发上去。
他的脸,看起来最多只有四十出头,可声音和形态,都像即将入土的老头。
“你杀她见血了吗?”
“没有。”金祎道,“严格上讲,我认为我不算杀人,我并没有杀她,我只是推了她一下。”
“不见血,不用刀,不沾火……”男人说,“没有亲自动手,让她看着你的脸死去,怨气都不会过重,一般,不会回来报仇。”
“是……你之前也这么说,可我……”
“你是心病。”男人打断他,说道,“我跟你讲过,人变成煞鬼……也就是你口中的厉鬼,几率很小,几乎不可能,就算她变作厉鬼,也会被其他大鬼杀掉,或者被捉鬼人做掉,就算她有幸逃过这些,我们之前的那个清鬼仪式,也早将她诛灭。她不会投胎,也不可能来找你报仇……”
“可我身边总有鬼……”金祎道,“我知道的,你给的那些符,我一直装在身上,有一阵子,他们几乎每天都亮……我亲眼看到的。既然不是她,还会有谁跟着我?”
男人说:“家大业大,结仇结缘在所难免,被人咒也有可能。”
金祎道:“方老师,您……要不再做一次灭魂仪式吧,我真的放心不下。而且,林一京的生辰八字,我怕上次给的不准确……”
“那个不会有错。”男人说,“那就是她的。八字好,命好,只不过,运不好。一命二运三风水,林一京有这命,却没运,她生母运好命薄,人死了,林一京的运也没了,林志宇身边无运可借,自然会一落千丈。你和你母亲,天生好运,进林家,运太强,助父不助女,抬了林志宇,压了林一京,父升女亡……”
“是,这您说过……”
“运这么薄的女孩子。”男人说,“你认为她死后,有化厉鬼找你报仇的运气?说不定她死的那一刻,就被消散了。”
这话给了金祎不少安慰。
男人哼笑道:“祖上阴德给了你和你母亲好运,现在林志宇又要把他的家业都给你,你有这运气,还怕鬼?鬼是这世上最弱的东西,鬼比人弱,滞留在混沌世不走的鬼,都是被天地大运抛弃的小可怜,他们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你为什么要怕他们?”
“……我最近总睡不安稳。”金祎道,“真的有……被人跟的感觉。”
男人摸着猫,拍了拍它的屁股,弯下腰,摸索着茶几下面的抽屉。
“既如此,我便除除你的心病吧。”男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符纸和一把布满铁锈的短剑。
他一边刮着铁锈,一边说道:“若是以前,我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除鬼……现在,我没了眼睛,只好借住这些东西了。”
他把刮下来的铁锈包进符中,划了根火柴,点燃的瞬间,这枚符箓就从金祎眼前消失了。
然而,金祎看不到的是,整座楼都被黑色的火焰笼罩,黑气直冲云端,寂静的燃烧着。
男人慢慢说道:“这些对人无用,是专门用来对付煞鬼的。你放心,就算真的有煞鬼跟着你,刚刚这一下,它也荡然无存了。”
金祎道:“当真?”
男人道:“还有件事,是你答应过的。”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很普通的证件照,照片上是个长相相当普通的女人。
“我女儿下个月回国。”男人说,“按照我说的,和她结婚。我无所谓你婚后如何,只要让她生个与你有血缘的孩子,并且保持婚姻关系就好。”
金祎道:“我知道的,就看你女儿这边的意思了……”
“她会同意的。”男人笑道,“林志宇是注定要成龙的人,你的血脉流淌着天地大运,他不会抛弃你,等他得偿所愿,商业上的事,就都是你的。没有哪个人不爱权力,我告诉过我女儿,她将来会是活在金字塔尖的女人,真正的社会上层,权力阶层,子孙后代亦是如此。她怎会不同意?”
金祎道:“多谢。”
男人自信道:“我以前的那些同事,金库银库在眼前,他们却不懂利用。只有我看到了这条运脉……只有我,从古人的只言片语中看出了大运……金祎,我要你再办一件事。”
金祎道:“你说。”
“我最近想起,办事需善后。金祎,找人烧了市图书馆地下一层仓库里,民间志怪类目所有的书,尤其是那本《鬼运录》,如果有和我一样留心看这本书的人,可能会看出端倪,影响到你我和林志宇未来的大运……我们要想独自承大运,就得这么做,千万不要让别人看到那本书。放心,天地大运在我们这里,你不管做什么,最终都会被当作意外,不会被人揭穿。”
男人笑道:“所以,放手去做吧。”
金祎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兴奋道:“我知道了,我这就让人去找那本书,尽快销毁。”
“那是孤本。”男人说道,“记住,不要让人察觉你的目的,也不要让办事的人知道他们要去销毁哪本书,一定要谨慎。”
“这件事,我亲自做。”金祎回答——
苏妙睡着了。
她照顾着卓忘言喝完药,满脑子都是卓忘言不穿内裤,被精神污染的她睡不着,拿着从法务部图书馆借来的有关运和命的书打发时间看。
自从大小姐提到了福运门后,苏妙就对这种奇奇怪怪的民间邪教逻辑产生了兴趣。现在她也知道上哪找这方面书了,于是翻翻捡捡,借来了一本《鬼运录》看。
看了会儿,苏妙趴在桌上睡了。
当西岸的小楼中,那个瞎子男人点燃带铁锈的符箓时,卓忘言猛地睁开了眼。
凤凰和蛟龙也抬起了头。
卓忘言坐起来,看向西边。
不久之后,一名鬼将进来,说道:“王感觉到了?”
卓忘言点了点头。
失去煞气之后,人身对鬼类的气息波动非常敏感。
刚刚那个熟悉的感觉,是他的毁灭之力,尽管对他而言,这点波动的威慑很弱,但问题是,他的毁灭之力,有人在用。
“是福运门的人。”一张符出现在卓忘言面前,“我们跟踪金祎到了西岸一处废旧楼房内。跟随金祎进屋内监听的将士来不及躲开,殒身了。我们在楼下把风,逃过一劫,但不知道屋内为什么会有王的毁灭之力,我们现在正在调查那个男人的身份,请王稍待。”
身边的鬼将道:“山鬼还在路上,辰时可到。”
卓忘言点了点头。
他望着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苏妙,似是叹了口气。
苏妙左手握着凤凰,右手捏着盘蛟,睡得正香。
卓忘言想起之前他邀请苏妙到床上睡,苏妙拒绝并坚定不移挑灯夜读的事,不免有些挫败。
其实,他也很气。
于是,卓忘言撕下一张纸,写了五个字:“固执的妙妙”,贴在了苏妙的头上。
苏妙呼呼大睡,半点不知。
凤凰用告别的眼神慈祥地注视着卓忘言,并闪动了两下小翅膀。
蛟长大了口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认了字,尾巴尖拍了下桌子,似是在给卓忘言作死的勇气鼓掌。
这之后,它慢悠悠爬到苏妙的头顶,盘在了那张纸上,替苏妙压着,预备好明天指着这张纸给她看。
卓忘言把毛毯披在她身上,自己则去洗内裤了。
妙妙不躺床,他怎么能躺床?睡不着还不如洗内裤,明天还能得到表扬。
苏妙梦里正反复问着卓忘言为什么不穿内裤。
这一梦,梦到了唐朝,晁律师捻着山羊胡,翘着脚,在旁边做注解。
“谁穿内裤啊,他学穿的是裈,裈知道是什么吗?”
苏妙拍着自己大腿大声道:“我知道!宽松版内裤!拿条大毛巾缠住三角区的东西!”
以前随便看的小知识,变成了梦境科普,苏妙上了一晚上科普课,醒来时,桌上闹表的时针才指到五。
苏妙伸了个懒腰,抖抖嗖嗖起身,小声呻`吟:“啊,我的老腰……”
一张纸突然出现在眼前。
蛟龙叼着纸倒挂下来给她看。
凤凰在旁边叽叽喳喳告状。
“固执的妙妙。”
苏妙:“……”
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
卓忘言正在厨房备菜,顶着一头乱发的苏妙跑了过来,舔了下纸,贴在了他脑门上,并做了个鬼脸,转身跑了。
卓忘言揭下来一看:
“不穿内裤的谛清!”
作者有话要说: 卓忘言:万万没想到,我和妙妙这一世的小情趣,从我不穿内裤开始。这可一点都不浪漫,电视剧白看了……
【今日提前半小时更新吧~只当送福利了,嗯!】
☆、命运的馈赠
山鬼准时到了。
晁律师陪同她一起来的, 山鬼进来时, 苏妙感觉她家顿时鸟语花香起来。
如何形容呢, 从山鬼白皙玉润的脚踏进门那一刻,家里仿佛开启了千年陈酿, 一醉回从前,水草丰美,草木茂盛,芬芳扑鼻,盎然生机。
山鬼以山雾为衣, 轻烟袅袅, 衣袂无风而动。
山鬼手中捧着一面镜子, 或者说, 是一泓水,随着她的呼吸泛起涟漪。
她整个人是动态的, 苏妙欣赏完, 夸赞道:“这哪是山鬼啊, 这是山神吧……”
她说完, 忽然一愣:“别告诉我这真的是山神!”
《楚辞》中有一篇祭祀山神的诗歌, 名《山鬼》, 诗歌中描述的山鬼漂亮得很。不会是她吧?
山鬼道:“山神陨落后,赐吾生机, 化山,静观混沌世,录百态人生。”
晁冲小声解释:“你就把她当作是人间数据库, 所有生灵,她都记录着,就是一个容量海到宇宙去的代码库,专门储存华夏大地万物数据的,山鬼是王对她的叫法,实际上,我们叫她见证者,山就是历史的见证,山中的每一颗砂砾都代表着一段人生,化为山的一部分,永远留存在人间。”
苏妙:“这个我在法务部没有看到资料!”
“那是当然。”晁冲道,“混沌世无穷,时空无限,人类就算记录成册代代相传,也只能留存一部分肉眼见证,更多的,是未知和遗失。山存历史这种事,明辨者们又怎会知道?”
卓忘言将写着金祎和金爱英生辰八字的符扔向山鬼身前的那面镜子。
符纸缓慢融进镜子,山鬼垂下眼,周身被水环绕。
镜中起了水波,荡漾起来。
许久之后,山鬼轻启水色唇瓣,如吟唱一般说道:“二者此世魂生于在东南,玉山——”
镜中缓缓冒出一座青山。
“此脉天地大运,从何而来?”山鬼自问。
镜中的青山隐入水中,不久之后,山鬼道:“大运从北而来,昆仑——”
镜中升起一座雪山。
“金爱英的母亲韩霜身有大运,长居昆仑,然,亦是继承运。”山鬼道,“她的大运,从何而来……东北方,长白——”
“韩霜生父王解红,身承大运。”山鬼道,“他的大运,从何而来——”
苏妙小声问晁冲:“韩霜生父姓王,那是不是说……”
晁冲挤眉弄眼八卦道:“你猜对了,人的一生经历皆会记录在附近的山上,山鬼追查,查到的都是真实的经历,有时候人自己不知真相,山却知。就比如被绿了的韩某,可能不知道女儿的生父不是他,而是这个叫王解红的男人。”
山鬼就像一台工作中的人工智能机,追查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查到了。
“中原,东都邙山,柴铭生父柴恭,承大运,他的大运,从何而来——”山鬼念完,慢慢抬起头,说道,“——鬼王谛清。”
苏妙一愣:“什么?”
身后众鬼,皆看向卓忘言。
卓忘言拿出一张符箓,抛入镜中。
——因。
山鬼的镜中,邙山渐渐放大,山腰处,一粒沙飞了出来。
山鬼闭目许久,再睁开时,已有答案:“柴恭曾三次救王妃,八年时间,恪尽职守,一片赤诚,没有半点私心,阴兵交战时,柴恭虽不明事因,却勇助王妃藏在家中,垫付王的药钱三十文,王亲自降下大运,护其血脉不受战争之苦,享世间荣华。”
晁冲道:“这就好说了。怪不得每一代都是一个孩子,多子分福,盛世还好说,一旦乱世,大运难分心护其血脉,因而承大运者,每一代都是一个孩子,简单却安全。”
“不分男女?”
“不分。”晁冲道,“男护其血脉不出差错,就是不会被绿掉……女孩子就更简单了,大运能更好的集聚在后代身上。”
苏妙又道:“那……这都两千多年了,大运也没用完?”
“大运不会被削弱。”晁冲道,“不过也不会给你太大,王给的这个大运,只是保血脉不断绝,保人发家致富不受穷苦折磨。”
林一京忽然飘来,皱眉道:“我多次买`凶杀金祎不成,是因为大运护着?”
晁冲道:“不错。大运是代代传的,金爱英把大运给了金祎,金祎现在没有孩子,那么,大运就不会让他死,必须要按照王的誓约延续他的血脉,不会让他断绝。当初你报仇时,他如果有亲生的孩子,恐怕你多试几次就能成功了……”
林一京恨道:“谁有恩德,你赏他一人就是,为什么还要给他的后代!”
卓忘言没有回答,晁冲代他答道:“那时我们预感到盛世气象将要散去,战祸不久就要蔓延整个大地,毕竟是多次帮助过王妃的人,怎能看他在战乱中家破人亡,断绝生机?所以,就这么给了誓言。”
苏妙叹道:“为报答恩情给的运气延续了两千年……中间不知有多少像金祎一样,依靠大运为非作歹残害他人的子孙……”
卓忘言挥手写下:“我的因,我来了结。”
苏妙问道:“你能收回吗?”
卓忘言没有回答,他转过身去,微蹙着眉,不知在看何处。
晁冲送山鬼离开,数次回头,目露担忧。
收回大运可不是那么轻易的事,那是给天地讲好的规则和誓言,若要收回,必然要被接受规则的惩罚。
不知道大佬现在的煞气重聚了多少,看样子……不会太多。
晁冲离开后,卓忘言坐在桌边,提笔给妙妙解释。
“我可以收回誓言,金祎时运薄弱,若无大运护佑,不出多久,就会殒命。”
苏妙翻开《鬼运录》,说道:“按照你的说法和这本书上的研究……运其实会根据人的行为发生变化?”
卓忘言道:“会。”
运弱与运强者,做同样的事,可能有不一样的结果。
譬如杀人,杀人损运,运弱者杀人,自己很快就会身死,也就是人常说的,得报应。而运强者杀了人,不至于殒命去赔,甚至不一定会被发现。
有句俗语,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然,也有句俗语叫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二者并不冲突,善恶有报是天地规则,善,即规则下做事,不损运。恶,即违反规则,损运。
好人不长命,可能是这位好人生来运弱,尽管不会死在报应上,但因运弱命脆,生一场病或者受了伤,很容易去世。
祸害遗千年,可能是这个祸害生来运强,坏事做多了,却因运强,报应迟迟未到,人生舒坦,无病无灾……
苏妙摸清这个规则后,又想起有钱的鬼买命币给子孙,没有钱的鬼四处逃命,深深叹了口气:“世界好残忍。”
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是无情的,正因为无情,才能让世界有序运转,又生来混沌。
大家都只能看短短一生,看到好人短命恶人无忧,望不到前因,也看不到后果,因而感叹人世不公,苍天无眼。
苏妙道:“明明知道这些不可避免,可真的想明白后,又不甘心。”
她问道:“你要怎么收回誓言?”
她可不会傻乎乎的认为收回誓言就是卓忘言一抬手的事。
卓忘言笑眯眯地推来纸,写着:“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
“你会有危险吗?”
卓忘言摇头。
调查福运门的鬼将们前来传送新发现。
“福运门只有一人。”鬼将说道,“一个坛主,三个信徒。”
苏妙:“信徒只有林志宇跟金家母子吗?”
“不错。”鬼将道,“成立这个教派的人叫方腾,之前是中学的历史老师……也是法务部的明辨者特勤。”
“明辨者?!”苏妙惊地站了起来,“你是说……明辨者成立了一个邪教?”
“他退役了。”鬼将说道,“十六年前,和海市自立的鬼王缠斗时,左眼撞在树上受伤,眉心的阴阳眼也被大鬼击伤,再看不到混沌世之外的东西,成为了普通人。那一战后,他从学校辞职,法务部给他安排到了图书馆做管理员,不久之后,因为双眼视力下降,左眼彻底失明,他就离开了图书馆,做起了风水殡葬业。”
鬼将把方腾调查的一清二楚,说道:“后来,因为负责了林志宇原配夫人的葬礼被林志宇赏识重用,成立了福运门,一开始是开法会,给一帮商人做墓地风水设计,后来名气大了,去了江湾,为林志宇引荐了金氏母子,再后来,福运门就不再对外开放招收信徒了。”
卓忘言点了点头,询问鬼将昨晚毁灭之力的事。
“我们到他家看了……”鬼将说道,“他家中应该收着王在阴兵之战中留下的东西……我们因为无法打开看,所以不知道这件东西是什么。”
卓忘言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沉思片刻后,他只说了两个字。
“地址。”
既然是他的东西,那他要亲自去一趟,回收——
海市图书馆内,金祎拿着一份书目,找到管理员:“你好,我想替我朋友借这些书,您能帮我找找吗?”
图书管理员把这份书目录入电脑内查找,一个个帮他写下编码和所在位置。
“这两本是在三楼,这个是在一楼……”图书管理员道,“这两本在地下书库民间志怪,他们的书不外借,需要你自己从员工通道下去,到地下书库找值班管理员给你拿,地下有休息区,可以在那里看。”
管理员把这份书目表还给他。
金祎低头一看,微笑道:“谢谢。还有这本《鬼运录》什么的,您没标在哪借阅……是在三楼还是书库啊?”
管理员道:“哦,那个电脑显示,我们图书馆只有一本,前几天被人借走了。”
金祎心里打了个突。
他慢声道:“不是说……不外借吗?”
“是我们这里另一个部门的员工借走的。”管理员笑着说,“员工福利,内部可以借走看。”
金祎看了眼电脑屏幕,说道:“我记一下编码号,有这个人的电话吗?我问问她什么时候还……”
管理员道:“你留个联系方式吧,这两天我帮你看着电脑,她一还回来,我就打电话给你。”
金祎道:“我说,你记。”
他随口报了个假电话,趁管理员低头,记下了借阅人的名字。
苏妙。
金祎走出图书馆,打了个电话。
“给我查一个人。”金祎说,“苏妙,女字旁那个妙。是海市图书馆管理员,查她现在的住址,尽快查完报给我。”
说完,他又吼道:“立刻,马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哦呵,祝金某好运吧∠( ? 」∠)_
☆、张鸦九之剑
《鬼运录》这本书, 虽然不是先秦的玩意, 但描述的内容很多超出了认知, 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因而体验十分不友好。
苏妙一边看,一边评价:“周诰殷盘,佶屈聱牙。”
不过,也不是毫无收获。
苏妙看了会儿,瞧出了点意思, 渐渐理清了此书的脉络。
“我懂了, 这里的鬼说的就是鬼王……按照成书年代来看, 书上说的这个鬼王指的就是谛清。”苏妙对众鬼解释道, “他们直到现在都不清楚谛清的来历,而且以为鬼王谁都可以做, 只要在煞鬼中决斗为王, 就叫鬼王, 做鬼王的就能继承天地大运, 并且把这种运气分给帮他拿到王位的人。”
司令道:“就跟封赏功臣一样?”
“大概就是这样。”苏妙道, “鬼运, 这本书上说的是唐朝时期,万鬼争王, 谛清最厉害,驾着龙,带着手下的鬼和人进入战场, 夺得了胜利。这之后,天地大运降到谛清身上,谛清又将这些运气给了助他的人和巫觋。然后,就分成了两个分支……”
苏妙翻到第一个分支,讲道:“第一分支讲给人的那些,说被鬼王封赏天地大运的人,他们的子孙后代长寿安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众鬼:“我祖上怎么不找卓老师要点运气……”
苏妙在纸上记下第一个疑问:“等卓忘言回来,问一问他,他的天地大运总共给了多少人。”
紧接着,苏妙翻到第二个分支,说道:“这个我没怎么看懂,有点难,大概讲的是鬼王封赏那些帮助他的巫觋们的运……但看起来不像好运……”
“怎么可能看不懂!”古代老鬼们涌上前帮她看。
“这有何难?”其中一个古代鬼道,“女娃娃还上过学,还看不懂这些吗?”
苏妙:“诶,对哦,我有你们这些外挂!”
她身边就有古代老鬼,解读古籍简直易如反掌!
老鬼们讨论了会儿,得出了结论:“简单说,这段的意思,就是王把他作战时使用的武器分给了这些巫觋们,巫觋们拿到武器,可以通过引符施法,借住鬼王兵器上的煞气消灭阴兵。”
苏妙:“原来如此……那,这种事是真是假,其实问晁律师就知道了。”
苏妙可能有言灵,说谁谁来,晁冲送完山鬼回来报道,推门就问:“王呢?”
“去找福运门的那个方腾了。”苏妙说,“他看起来很淡定,但我还是有点担心……他好像是说方腾那里有很邪门的东西,必须他去才能收回。”
晁冲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杯水,一抹嘴道:“昂,是王自己的毁灭之力,很微弱,但对鬼们而言,跟导弹的威力差不多,昨晚方腾似乎用了什么方法引出了毁灭之力除鬼,跟踪金祎的鬼将不幸被消散了,所以王必须尽早去把这个危险的玩意收回来……”
“这种回收会有危险吗?”
“放心好了。”晁冲道,“虽然他现在煞气很少,但比起我们还是很强的,明辨者近身会被他收走煞气,讨不来便宜,鬼又都怕他,所以绝对没问题的,你要对他有信心。”
“对了,你看这个。”苏妙把《鬼运录》递给晁冲,“上面说,唐朝时万鬼争王,场面很壮观,直接把盛世扰成乱世,鬼王登基后,封赏了座下功臣,一些是人,一些是巫和觋。拿到鬼王封赏的这些巫觋和人,身上就有了天地大运,能在乱世安身……什么的。”
晁冲拿来一扫,直骂道:“放他娘的猪狗不如屁!”
苏妙:“?”
晁冲愤而扔书:“怎么能把乱世怪在王头上?岂有此理!那分明是当时的大地盛世气运没了,不管人还是鬼怪才会暴`乱,多发祸事……王为了您的安危,只好出手建立新秩序,力图使它们安定下来,铲除作乱之徒……这书一看就是明辨者们瞎哔哔的,怎么能如此颠倒因果,说是王搞出的乱世呢!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
苏妙:“……我可以理解你的愤怒了。”
“还有什么封赏!”晁冲道,“王哪有本事封赏?天地大运又不是他家的,他也要敬畏大运。他只是让天地大运护勇敢保护过你数次的平凡人渡过将来的乱世罢了!搞笑呢,咋还有封赏一说?王本来就是王,登个屁的基!”
晁冲被这本政治立场“不正确”的书气到用语渐渐粗鄙起来。
“这么说,巫觋拿到鬼王谛清的武器,也是杜撰的了……”苏妙若有所思,“也是,没见过他用什么武器……”
“是啊,怎么可能?”晁冲道,“煞气少的才聚气为兵刃作战,王这种满世界煞气都是他的,根本不需要多此一举,直接煞气代打就可以,用得着聚气为兵刃?然后用完了还能赏给巫和觋?既如此,我怎么没有?”
晁冲这个觋现身说法,拍着胸口道:“再者说,王力压千万阴兵时,用的不是煞气,是属于亡神的本身的毁灭之力,瞬息秒杀,哪来的兵器!”
苏妙禁不住鼓掌道:“瞬息秒杀这四个字……听起来真的相当震撼精彩。”
类似武侠中所说的,达到最高境界的侠客,打架不用刀,手中无刀剑,亦可立于不败巅峰。
但晁冲冷静下来后,又思索道:“……不过,既如此,昨晚感受到的那一丁点的毁灭之力,又从哪来?”
苏妙捡起他扔在地上的《鬼运录》,无意中看到一段话。
苏妙问道:“那个……鸦九鬼剑,你有听过吗?”
晁冲:“没有,这什么东西?”
苏妙说:“这里还有则小故事,说是……有个巫把鬼王赐给他的武器给了铸剑师张鸦九,张鸦九铸了一把新的剑,叫鸦九鬼剑,这把剑可以除掉鬼王。原理和符箓派借煞气除煞鬼一样,这把剑可借鬼王的“毁”,来反杀鬼王……”
晁冲嘴都气歪了:“这群明辨者是在痴人说梦呢?”
苏妙:“……呃,我想说句话,你别骂我。”
晁冲道:“你说。”
苏妙:“我从小就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那个,我现在想说一句话,今天卓忘言出门,我这心就提着放不下去……总觉得会发生点啥不好的事。”
晁冲:“快点呸!”
苏妙连忙:“呸!我呸我自己!瞎说!”——
雨还在下,卓忘言站在西岸的小楼下,抬起头。
身边的鬼将说道:“他家财万贯,妻女都送到了国外,自己却长居此处。”
卓忘言伸出手,楼道门默默开启。
踏进这座小楼之前,他脚步顿了一下,看向门旁的水泥墙。
鬼将疑惑道:“王在看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卓忘言摇了摇头,直视前方,一步一步走上楼。
可能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大门边的墙上,残留了一丝他的毁灭之力。
这座小楼位置不佳,位于两栋高层居民楼之间,即使是晴天,这里也见不到阳光。
到了雨天,楼内暗如傍晚,一楼到二楼,全是空房间,无人居住,空气里充斥着潮湿的灰尘味。
卓忘言站在三楼门前,睫毛微微颤动,眸中暗光闪过,锁孔内咔嗒一声,门开了条缝。
卓忘言谨记花神叮嘱的要有礼貌,心里道了声叨扰,走进了房内。
房子是一室一厅,墙面上贴满了感应煞气的黄符。
方腾在卧室里睡觉,他的猫抬起头,跳下床,朝卓忘言走来。
卓忘言蹲下来,波斯猫温柔叫了两声,下巴蹭了蹭他的手。
卓忘言摸了摸它的脑袋,示意它听话,波斯猫乖巧的蹲在原地,梳理着毛。
他站起身,绕过波斯猫,闭上眼睛,感受着屋内的气息。
这几日,煞气又回来了一些,但人身的干扰还是很大,他在感受气息时,还能闻到屋内方腾的味道,下水道不新鲜的气味,厨房剩饭剩菜的味道,钱的味道,地板潮湿发霉的味道,以及淡淡的檀香味。
慢慢屏蔽了这些后,他的煞气感受到了微弱的力量。
属于他的力量,很微弱,于他而言,这点毁灭之力,就像在家里某个角落放了一个茅台酒的瓶盖,弱弱散发着残留的酒香味,随时会完全消散。
卓忘言找到了来源,他睁开眼睛,径直走到茶几旁,单膝跪地,拉开抽屉。
抽屉里放着一沓符纸,卓忘言拿起符纸,哼了一声。
“是引符和集符。”鬼将道,“是很久之前符箓派的明辨者会用的方法……这么古老的方法,现在竟然还有人在用。”
这种符箓可借力打力,是很早之前煞气弱无法聚成兵器的明辨者用来除鬼的法子。也就是说,他们发明的这种符箓,可以引来鬼的煞气,将它们聚集起来,再打回去,以此消灭煞鬼。
卓忘言直接烧了这些符,低头看向抽屉里的一把生锈的短剑。
“这是什么?” 鬼将道,“剑上,有王的气息……”
卓忘言也不知,他翻找了记忆,确定自己并没有用过这种东西。
卓忘言拿起这把剑端详着,忽然,剑上的绣亮了起来,在他的手中颤动着。
卓忘言皱起眉。
他轻抚着剑身的铭文,问了鬼将一个问题:“鸦九是谁?”
鬼将愣道:“鸦九……张鸦九吗?他是唐朝铸剑的明辨者,名叫张鸦九,他替最初的那些明辨者打造除鬼的武器,是真的武器,人也可以用……”
卓忘言不慌不忙道:“这把剑在吸收我的力量,他把引符铸入了剑身,看起来,像是针对我铸造的剑。”
鬼将惊愣道:“不能吧?!王快放下它!”
卓忘言摇头。
情况似乎有些糟糕,如果他煞气还多的话,就能把力量瞬间注入这把剑毁掉它。现在因为煞气不多的原因,他不敢轻易尝试这种粗暴的方法。
剑吸收着他的煞气,墙上贴的符箓感应到膨胀起来的鬼气,剧烈摇动起来,符箓上的字亮了起来。
听到动静,方腾拄着盲杖摸了过来。
“有鬼?”
卓忘言收起剑转身离开。
波斯猫对着卓忘言离去的身影喵了一声。
方腾惊道:“谁?!”
无人回应。
方腾摸索着,弯下腰拿他放在茶几下的剑。
“空的?!”
楼道的风吹来,方腾脸色一变:“不好,有贼!”
他摸出手机,拨了金祎的电话。
卓忘言气定神闲,揣着剑,慢悠悠下楼。
这是在赤-裸裸地欺负方腾眼盲看不到。
鬼将道:“王,要如何处理这把剑?”
剑的锈慢慢褪去,露出了锋利的刀刃,剑身上浮出了血红色的符光。
它还在吸收着他的煞气。
卓忘言微微一挑眉。
来自两千年前的杀意吗?
他应该说他们异想天开,还是该夸他们勇气可嘉?
作者有话要说: 林书黎:提问,今天的卓忘言触犯了哪条法律法规?
☆、送上门的运气
张鸦九的这把剑, 构造精巧, 果然是冲他来的。里面封存的是他的“毁”, 而只要有煞气中的人拿起这把剑,就能被它吸收煞气, 等待锋利时,就能借毁灭之力灭掉煞鬼——当然,也能伤到他。
不过,剑不难断。
卓忘言揣着剑,站在马路口, 开始观察四周。
鬼将问道:“王要找什么?”
卓忘言转身, 走向北边。
鬼将:“王去哪?”
卓忘言似是无奈叹了口气。
今天跟着他的这个鬼将, 脑袋有些不够灵光。这要是晁冲在, 肯定就能看出他的目的。
剑吃煞气,但吃多了, 必然会爆, 卓忘言现在的煞气不够, 但符箓派的方法给了他启发, 他在找煞气重的地方, 借外力毁剑。
西岸有很多聚众赌博的地方, 藏在一栋栋建筑中,只要周围邻居不举报, 外人根本看不出。
卓忘言站在楼下,掏出了这把剑,抬起了一只手。
无巧不成书。
林书黎正在协助西岸支队的同事们蹲点, 想找合适的时机冲进去抓捕。
他只是一个低头吃汉堡的功夫,就听对讲机里,同事道:“好像有点突发情况……来了个人,手中拿着凶器,他抬手了……暂且不知道他的意图。”
林书黎抬头一瞧,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拿起对讲机,说道:“这人我认识,我相亲对象的对象,脑瓜子有点问题,神神叨叨的,喜欢到处乱逛,捉鬼除妖……”
“噗……”那边的同事们笑了。
“小林下车。”那边的队长指挥,“下车装作路过,把他支走。接到消息了,我们五分钟后进入现场。”
林书黎下车,朝卓忘言走了过去:“卓老师!好久不见,出去喝一杯?”
卓忘言没有搭理他,他神情专注地看着那把剑。林书黎近身时,看到卓忘言微微挑了下眉,眼中金光一闪而过。
林书黎察觉到不对,但手已经先他大脑一步,拍上了卓忘言的肩膀。瞬间,林书黎手臂一麻,再回过神,见剑冒着黑气,抖了起来。
林书黎压低声音道:“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都让开……”
他不能松手,只好搭着卓忘言的肩膀把他带离现场。
短短一截路,走得步步惊心。拐过楼角,风一吹,一身汗都凉了。
林书黎试了试聚气,结果来的正是时候,卓忘言眼前一亮,只听剑发出一声脆响,断裂了。
卓忘言很是欣赏地拍了拍林书黎的肩膀,拾起断剑,笑眯眯走了。
林书黎呆愣住,好半晌,他骂了一声:“艹……”
他的煞气呢?!突然没了一大半,连个匕首都聚不出了……他倒是挺会借啊!
然而,目前的情况不允许他分神,同事们要行动了。
林书黎蔫巴着,只好暂时归队。
警察们冲到楼上,踹开门后,惊奇发现,赌徒们东倒西歪瘫了一桌子,人倒是都没事,一个个还活着,嘴上嘟囔着:“忽然好累啊……”
“打不动了……”
“谁下的迷药……”
队长疑道:“什么情况?小刘,去厨房看煤气都关好了没。”
这是煞气被抽干的后遗症,表现为四肢无力,头昏脑涨,无心恋赌,加上这些赌徒几乎都通宵,一下子瘫倒昏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林书黎喃喃道:“难道是……”那把剑?
卓忘言打车回东岸。鬼将同行,说道:“刚刚打听了,王当年用“毁”时,有明辨者用符箓吸收了战场上残余的力量,交给了张鸦九,张鸦九把收集有王力量的符箓浇铸进去,铸成七把剑……”
卓忘言一怔。
七把?
“三把给了人。四把留给了明辨者……”鬼将道,“至于其他六把去了哪里,还需要我们慢慢寻找。”
卓忘言:——方腾的剑从何而来?
“他在江湾活动时,爱好收集古董。”鬼将说,“也收集和鬼怪有关的古物,原本应该能打听到来源,可王上次肃清江湾煞鬼……一时半会儿,咱是问不到了。”
卓忘言陷入沉默。
没想到,因果,在这里等他——
方腾打给金祎的电话接通了:“家中遭贼了!偷的是我的除鬼剑!”
金祎:“丢别的东西了吗?”
“只有剑!”方腾道,“你快派人来调取监控!一定要把贼给我找到!他是个懂行的!一定听说了什么……《鬼运录》那本书,你烧掉了吗?”
“没,被图书馆的管理员借走了。”
方腾心一跳,说道:“是他!!那一定是明辨者偷走了我的剑,他看到了!他一定知道了我这里有鬼剑!找到他!找到他拿回我的剑!你要想走大运,就解决掉他!”
金祎不耐道:“天天说解决掉解决掉,你真以为人命那么好解决的?!”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方腾道,“这不是儿戏!你来解决最好,难道你忘了吗?你身承大运,即便就是要了人命,天地也不会让你以命去抵!你会安然无恙的!”
金祎挂了电话。
车已经到了安居小区门口。
司机问道:“老板,那边的一楼东就是。”
金祎戴上墨镜,对车上的另外三个男人说道:“等我信号。”
他下车走了过去——
苏妙说:“为什么我今天这心一直放不下去?胃老抽抽……”
晁冲道:“你这是饿了。要不我做饭?别多想,你也不看看王是谁,人家巅峰期可是创世的,如今做了鬼,那也是鬼上鬼,你就别瞎操心了……”
苏妙问:“小晁,我想问你个事……”
晁冲:“你说。”
苏妙想说话时,转过头,发现一屋子的鬼等着听。
她:“去去,你们去卓老师家,别在我家飘着,我有点事也问晁儿。”
卷发女鬼道:“看她面皮薄不?这肯定是要问感情问题……”
得,住久了就这个坏处,她尾巴一翘,这群鬼基本就能知道她想放什么屁。
苏妙:“……”不行,她不能这么说自己!
把鬼客们都暂时赶到卓忘言家后,苏妙组织好语言,小声说道:“我之前想了想哈,也就是说,老卓他和我,很久很久之前,捏了个手办,然后还创造了手办们生活的条件……手办们成精后,我就跟老卓说,我太喜欢手办了,我要生生世世去做手办,这之后,我就去当手办了……”
晁冲哭笑不得:“你真是比喻奇才!”
苏妙:“你听我接着说,我很严肃认真的。我是说,老卓没有做手办,而是做了魂儿,我当手办后,他就找上门,想和我再续前缘……”
晁冲:“嗯,基本就是你说的这个。”
苏妙:“那,问题就来了……”
晁冲:“讲。”
苏妙:“那老卓爱的是我这个手办,还是我的那缕魂?”
晁冲:“你不就想问,他找的是花神还是你苏妙呗?”
苏妙点头:“对,他是爱我的魂儿,还是爱我苏妙这个人?”
晁冲忍不住自夸:“我可真是冰雪聪明……你知道吗?你上一世比现在还拧巴,这个问题你无数次问他,但总是不满意,自己解不开这个心结。”
“靠,他记着,我忘了。他找来,我肯定要问问……”苏妙说,“你怎么能说我拧巴呢?你就是换成老卓他是手办,我是现在他这个位置的,我找上门来,你觉得他不会有这个疑问吗?肯定会问我,苏妙,你爱的是卓忘言还是谛清?”
“嗯,这个问题,你回答一下。”晁冲聪明,立刻把问题抛了回去。
苏妙一噎:“我……晁律师,你可真是狡猾。”
晁冲道:“爱什么的,知道有就好,别分那么清。爱中无道理,越分得清,想得多,爱的越淡薄。你开开心心爱呗,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苏妙:“我主要是……他是卓忘言还好,我会觉得还能爱得起,可一想到他另一层身份,我就……爱不动。你仔细想想,不觉得害怕吗?人家这深情砸过来,接住吧,怕太沉,坠断了胳膊,不接吧,又有负罪感,总觉得是我道德有问题,天天吊着人家……只是卓老师的话,我能接受。你要说他是转世我都能接受,也敢厚着脸皮接住他的示爱。但他不是……他就像是神,每次换一张人皮降临人间,继续找上门来,敲门说:开门,我是你约定好的老公,快签收一下。”
晁冲哈哈笑着,道:“妙妙,聊天鬼才!”
苏妙:“我真的很在意。他如果追逐的是花神的魂儿,那也就是说我这张人皮,他无所谓什么样,哪怕我现在死了,他也不会为我这个人伤心,而是追着魂儿去迎接下一个手办……就跟穿越中,身穿和魂穿的问题一样。我魂穿了,那我还是我吗?”
“看着你俩各自饱受煎熬折磨,我可真开心啊。”晁冲道,“我跟你讲,你是做人太久,想法基本被人化了……王没有人这么复杂,他的想法是简单又单纯的。他找的是花神不错,你是花神也不假。你喜欢手办,于是做了手办,他就去找这个手办,也变成手办学着用手办的方式恋爱……他思维很直线的,你其实不用纠结这个问题,难道你没发现,他等的是你的选择吗?”
“……怎么说?”
“选择权都在你。”晁冲道,“我跟你们时间长了,有些事看得清。如果手办喊,我不能接受谛清,我喜欢的是手办,那他能做一辈子手办陪你。你要说喜欢的是谛清,那他自由度就高了些……你喜欢什么,他就可以成为什么。”
苏妙:“妈的,你这么说,道德包袱全扔我身上了。行吧……我……再绕绕。”
“你也别思考太多,人就这点毛病,在意的细枝末节过于多了。你俩磨叽的原因就在于,你想的过于复杂,他想的过于简单。”晁冲关了抽风机,“给卓老师说,让他回来捎瓶酱油。”
苏妙:“嗳,晓得了。”
苏妙发完短信,又问晁冲:“对了,老卓说的,回收金祎身上的天地大运,是怎么个回收法?”
“要么天地大运根据因果自己回收。”晁冲道,“比如最初是因为保护你得到的大运,现在要是金祎活腻了,上门持刀伤到你,不必王出手,天地自会收回大运,并降下惩罚……”
“哈哈哈哈……那我去找金祎,在我手指头上划一刀得了。”
“其实这法子最简单。”晁冲道,“但王肯定不会这么做。”
“所以,他要怎么回收?”
门铃响了。
“可能就……”晁冲说,“只能违约……代罚了。”
苏妙前去开门。
晁冲盛好饭菜,自言自语道:“还有一种最理想的法子,金祎要是有那运气伤到了王,那降下的惩罚,更绝,直接压过大运……不过他应该不会这么作死的。”
苏妙:“你找哪位?”
金祎抬起墨镜,拿出照片比对了,说道:“苏女士,你在图书馆借的那些书,能否借我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问题来了,金祎会选哪种死法呢?
☆、天降正义!
天渐渐放晴, 熟练掌握打车技能的卓忘言用手机支付了车费, 到安居花园门口的超市挑选酱油。
之后, 又拿了几样妙妙和自己爱吃的零食,结账。
收银员搭话道:“雨终于停了, 下了好几天了,刚刚我看太阳都出来了。”
付款时,卓忘言看了眼收银旁边的货架,想起凤凰团之前问他要泡泡糖,说想尝尝, 于是随手在货架上拿了一盒——炫彩包装, 苹果味。
收银员看到他递过来的盒子, 嘴就像被口香糖黏住了, 立马不说话了。
卓忘言不懂收银员内心微妙的变化,从口袋里掏出苏妙塞给他的伸缩买菜兜, 抖开, 一样一样把东西装进去。
他脚踏出超市大门时, 天边忽然传来一声闷雷。
路人说道:“奇了怪了, 刚刚还晴着, 又要下雨了……”
“只有这一块儿有云, 应该是风吹过来了吧,没看见没, 那边还有太阳,是亮着的。”
“还真是……”
“我好像听到雷声了?”
卓忘言微微一惊,抬起头看向天空。
不会有错, 这不是要下雨!这云,是雷云!
——妙妙!
金祎比卓忘言早到了十分钟,关于回收销毁《鬼运录》这本书,他心里并没有什么计划。实际上,他对此事并不是很上心。
方腾又说的什么明辨者,他不清楚不了解,所以也没当回事。
找《鬼运录》这事,他本来是打算吩咐别人来做,可因为方腾强调,这本书必须销毁,不能落入别人手中,若有能看懂的,肯定影响他今后的道路,金祎就不敢随意指使别人来处理了。
和自己前程有关的事情,金祎也怕出现万一,于是他亲自出马。
方腾是想让他放火烧了图书馆,可他知道事不能这么办,所以当听说书被一个女员工借走后,金祎考虑的是,他亲自上门,把这本书借来烧掉,事后再给这个女员工一点经济赔偿就好。一本书罢了,他尽量表现出自己不在意这本书,想来那个女员工也不会多心。
如果女员工知情,或者不给这本书,那他就得叫人来吓唬一下,反正他黑道白道兄弟都有,一个图书馆工作的女人,也翻不出多大浪来。
金祎想得容易,可敲开门后,事情却朝着他想不到的地方狂奔而去,他使劲掰都掰不回来。
是这样的,他从第一句话就说错了。
首先,他当着苏妙的面,掏出苏妙的照片比对了。
其次,他说:“你图书馆借的书,能不能借我。”
苏妙平时最敏感的两件事,一,有人偷拍偷存她照片,二,有人窃取她**,金祎一句话,两样占全了。
苏妙立刻就开启警告模式,语气硬了起来:“你谁?手上拿的东西拿来我看!”
金祎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开口,就成了盘问对象。
苏妙一把抢过自己的照片,低头一看,顿时血往脑子里冲,这是她当时参加图书馆面试时交的证件照,怎么回事,怎么出现在一个陌生男人手中?!
苏妙:“你哪来的我照片?谁给你的?!你谁?”难道是图书馆那边泄露的?
苏妙瞬间黑了脸。
金祎只好先报名字:“苏女士莫急,这是图书馆给的。是这样的,我姓林,舍妹今年要写论文,需要看一些民间杂谈类的书,给我了一张书单,可图书馆的人说,有本叫《鬼运录》的书被你借走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本书能否让我先看呢?舍妹马上要毕业了,很需要。”
苏妙:“……海市姓林的这么多?”
晁冲端着盘子走过来:“谁了?”
金祎上下打量了他们,大脑给了他两个错误信号,一,这俩是两口子。二,看穿着和屋内的装潢,呵,一般人罢了。
金祎递出名片。
苏妙看到公司名以及林祎这俩字的同时,林一京也从对面飘了出来。
苏妙和林一京同时喊了出来:“送上门了!”
尽管没什么用,但林一京飞起一脚,怒揣金祎的狗头,司令在身后喊道:“妙妙,拿大炮轰他!”
金祎不知自己被众鬼围攻,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浑身不自在。
亮出名片后,看到苏妙的表情,金祎心情舒爽,以为是被他的身份震慑住了,轻飘飘笑道:“苏女士,价钱好说。”
摆出价格后,这个女人应该会同意把书给他吧?
苏妙冷静了。
既然送上门了,就拖着他,但他是个杀人犯,不能让他进家里。
苏妙道:“我和我朋友商量一下。”
苏妙拉着晁冲低声道:“我能不能给他一把刀,然后说,你把我手划一下,我就把书给你?”
晁冲:“他要什么?”
“《鬼运录》。”
“……我不是吐槽你这个脑洞啊。”晁冲道,“你让他划一下,划完给人书吗?”
苏妙:“……不给。”
晁冲又道:“是吧,不能这么玩。你脑洞别开这么清奇,再者,被划一下,万一破伤风了,咋办?万一他划了一下,觉得爽,一直划一直爽,原地变成杀人狂魔,把你捅了,我跟王上哪哭去?”
苏妙转身问金祎:“你要什么书来着?”
金祎:“《鬼运录》。”
苏妙:“要这个干什么?”
金祎有点不耐烦了,他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不识相,且他被这女人跳跃式的问话方式搞的很焦灼。
“我妹妹要用。”
“你还有妹妹?”苏妙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那个富二代,你妈唱歌的,新闻报道过,你妹妹不是死了吗?”
林一京就在金祎面前,幽幽等着他回答。
金祎心口发烫。
他刚刚只顾着和这个奇怪的女人说话,都没注意到口袋里放的那些驱鬼符亮了起来,烫的他胸口疼。
金祎伸手一摸,一身冷汗。
他忽然想起方腾说的明辨者。
金祎表情变了,他摸向怀里的符箓时,对这种动作万分敏感的晁冲,摸向了后腰插`着的小刀。
金祎发现后,手不动了。
“你们……”金祎低声道,“是明辨者?想要杀我的鬼,也是你们的?”
不得不说,他也很会联想和甩锅,十秒不到的功夫,金祎已经把整件事胡乱编到了一起:“放鬼来跟踪我的,是你们吧!”
“用林一京来吓唬我的,是你们吧!”
“你们这群神棍!”
“你们故意的!”
他有了杀意。
杀意起来的那一刹那,天外传来一声闷雷,重重敲击在他心上。
金祎胸口发闷,怒气上了头,瞬间,他仿佛不受自己控制,理智全飞了,只剩下从心底涌出的一股恶气,狠狠看着他们。
他想起了粉身碎骨的林一京,想起了他偷偷摸摸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作恶的感觉并不爽,他一直攒着的这些负面情绪,从他得出一切都是明辨者这些神棍们搞的鬼这种结论后,身上的恶意仿佛控制了他。
——解决掉这些神棍,解决掉,我有大运在身,谁都无法阻挡我,威胁我,吓唬我!
“不过是几个神棍……”金祎眼神比恶鬼还要恶,慢吞吞道,“我怕鬼,不怕人。你们有什么本事,还敢来阻止我?!”
苏妙很懵。
这时候,她再也不敢说让金祎划一刀这种话了,她明显看出来,从她提起林一京那一刻起,金祎就从人变鬼了。
可怕,果然,杀人的人,心中藏着非人的一面,打开开关,就能让他们瞬间变恶鬼。
晁冲抽出了一把美工刀,说道:“金祎,自作孽不可活,我话放这里了!”
金祎笑道:“你们算什么,还敢威胁我?!我今天在这里杀了你们,我也不会坐牢!!”
金祎掏出了一把精巧的手`枪,巴掌大小,像个玩具。
苏妙都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嘭的一声,她下意识闭上了眼,耳朵嗡嗡响了起来。
耳鸣中,她听到有人小声叫着她的名字。
苏妙慢慢睁开眼。
——卓忘言站在她身前,背影挺拔。
而金祎脚下多出了一圈金色光环,把他整个人死死钉在地上,无法动弹。
他手中的枪还冒着烟,屋内火`药味弥漫,卓忘言抬起手,将苏妙推到身后。
他眼睛下的皮肤多了一道血痕。
晁冲汗流如瀑,整个人差点跪在地上:“王……”
受伤了。
苏妙没看到,但他看了全程。
尽管看子弹的轨迹,根本伤不到苏妙,但卓忘言还是用了符,出现在她身前。
子弹擦着他皮肤飞过去的,打到了挂画上。
晁冲在心疼卓忘言的同时,为苏妙父亲的这副多灾多难的画作深表哀悼。
看来乌鸦嘴不是妙妙,而是他。真是报应到了,天地都做如此安排,这个金祎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可自从踏入这间屋子后,立刻“失心疯”了,拔枪攻击苏妙,最后导致王受伤。
这……天意真是恶劣,太惨了,太惨了。
晁冲拉着苏妙退后,并贴心地帮苏妙捂住耳朵。
苏妙:“?”
卓忘言伸出手,慢慢擦去脸颊上的弹片擦伤,微微笑了起来。
下一秒,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天为锤,地为鼓,重重敲了下来。
窗外,电闪雷鸣。
卓忘言指尖微微一抬,金祎拿着枪,走出楼道。
天上又传来一声惊雷。
金祎走到自己的车前时,一道紫红色的闪电直直劈下。
车内等待他的下属们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老板!!”
金祎在下属的注视下,被这道闪电击中,倒地。
下属们目瞪口呆,吓到差点尿出来。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
金祎浑身过电,竟还没死,一条腿哒哒哒抖动起来。
大雨倾盆而下,众鬼聚在楼道里看热闹,有生之年……呃,不对,应该说,这辈子死了还能亲眼看见传奇话本中的天降雷电怒劈恶人真实呈现,一个个都兴奋地鼓掌叫好。
“天降正义!”
“解气!”
“大小姐,恭喜恭喜!”
林一京神情冷漠,她飘过去,居高临下看着金祎。
“没死。”她说。
她忽然笑了起来,表情愉悦,带着女鬼特有的恐怖感。
“没死更好,疼死你!”大小姐现场贡献了珍贵的鬼笑表情包。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本章中,卓忘言埋下的会被苏妙骂的雷是什么?
(给个提示,apple,啊~)
☆、你有什么诉求?
在公安局看到苏妙和卓忘言, 林书黎脱口而出:“how old are you!”
这是一个非常古老的冷笑话, 用中文逐个单词翻译, 就是:“怎么老是你俩?!”
卓忘言可以学习,但梗, 他就跟不上了。
于是卓忘言在纸上写:30,推给了林书黎。
林书黎第一反应是:“放屁!”
笑死我了,你三十??三千还差不多!
不过在弄明白他俩为什么在这里后,林书黎严肃了起来。
“遭受枪击?”他问道,“这么大胆?”
苏妙录的口供里说了事情的经过, 说金祎上门找他要一本书, 她没有给, 金祎就开枪了, 打到了客厅的挂画上,并且伤到了卓忘言。
然后金祎似乎很害怕, 就跑了, 接下来的, 她不是很清楚, 下着雨, 听外面人喊, 有人被雷劈到了……
苏妙如此说道。
林书黎看罢,吹了声口哨。
“呵, 有意思。”
录完口供,苏妙和卓忘言就回家了,公安调取了监控, 证实了金祎持枪找上门,又持枪从苏妙家出来,被雷劈中的过程。
与此同时,还调查了那本他要借的书《鬼运录》,由图书馆的管理员证实,金祎的确上门借这本书,得知了书被苏妙借走。一天前,人事办公室的“临时工”,还收了金祎下属的八百块,给了他们苏妙家的地址和照片。
公安与金祎的下属们挨个进行了谈话,深入调查后,公安部门翻出了金祎信的邪教福运门,于是又把方腾给“请”了进来训话。
本以为这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聊着聊着,下属招供了许多东西。
比如经济犯罪,比如当街抢少女,比如……杀人。
“老板和林董都信这个教……”下属说道,“我也是听说的,福运门的大师指点林董和老板,说林董家的女儿命跟运都不好,会带衰家运,带衰家里男人们的运势……老板就把林董的女儿给害了。具体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老板事后请大师主持安葬,从下葬时间到下葬方式,墓地的风水……那都是不让她投胎翻身的,还做过法,说要压她怨气……这我亲眼见的,我送老板去的大师家。”
公安小哥们也算是见多识广,然而像改墓地作法不让人投胎这种故事会情节的邪门玩意,竟然真的能在现实中出现,公安小哥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骂邪教害人。
于是,案件一下子升级了。
苏妙到家后,撕开创可贴,给卓忘言贴上。
晁冲在旁边神助攻:“你贴之前不舔一口消毒?”
苏妙:“你是被凤凰仔附身了吗?一说话我怎么这么想抽你?”
正在卓忘言购物袋里翻吃零食的凤凰:“?”
我妈要抽我?
为什么?
我这么可爱!!
晁冲自动给嘴上了拉链,到一旁打电话,到了晚上,他打那一圈电话见了效。
林志宇公司内幕以及林志宇个人做的龌龊勾当被多家娱乐八卦号爆出,紧接着,进行了二次发酵,新闻号也开始转发,紧跟热点。
在林志宇公司还没来得及公关前,网友已经在消息热潮中,开始了层层扒皮。
从前妻的死,到女儿的死,一个也没放过。
九点多,公司着手公关,但俗话说的好,如果想让一件新闻人尽皆知,最快的方式,就是禁言。
公关下场后,网上开启了扒皮热潮,并向玄学方向狂飙而去。
“从图片上看,他原配和女儿的墓葬是典型的断头风水葬,你要跟人有深仇大恨,你就这么葬,这说法在风水上讲,是让棺材里的人永世不得投胎……”
“方腾以前是我们历史老师,曾经在课堂上给我们讲过这种玄乎东西,什么风水什么运,还说我们班一个女的,命运不好,把人家说哭了,结果现在人家在X科院工作,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后来就没见过,听他们说是去了江湾成立了一个教派骗钱骗炮。”
“林志宇以前的副手是原配的堂兄。”有人爆料道,“八年前车祸死的,当时我记得论坛上就有人扒,那个地段不容易出车祸,推测是车上动了手脚,其实是公司人事变动……”
“你们要信仰科学啊!”
“越是有钱越信这种,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这几年要从政了,你们可以搜一搜他现在的职位,代表当了好些年,前两年都上首都开会去了,提案是恢复传统文化……好得很,原来是为自己信的邪教铺路。我刚刚看了早期福运门的介绍,就是讲命运风水的,充斥着封建糟粕,什么男人可以通过阴阳结合吸走女人的运气,女人运衰的,会把男人的运气也睡衰……”
“哈哈哈哈哈,我的妈呀,我笑尿了。”
“这东西要真有用,他现在的养子能被雷劈吗?不照样是人贱被天收。”
“我靠,楼上这位仁兄!说说看?什么雷劈?真的假的?兴奋搓手!”
过了不久,网上又传出了一段手机拍摄画面,可以看出,拍摄人最开始只是想拍闪电。
“这里有片云,那边是太阳,你们听到雷声了吗……”
他正说着,一道闪电劈下,恰巧劈中了一个人,拍摄人嗷的一声叫了出来:“劈中了人!!”
他把镜头拉近了,清楚地看到,又一道闪电劈了下来,躺在地上的男人腿抖了起来。
视频发出后,立刻被网友顶为热门,不到二十分钟,就扒出了男人的信息。
有技术人员把视频中的车牌和车型扒了出来:“是林志宇的养子!车牌号对上了。”
“给你们看个大的,注意我画圈的地方,他手里这个是把袖珍枪,真家伙,我找了几个相似的原型放旁边了,大家可以比对。”
“竟然有枪?我国不是禁枪吗?怎么能双重标准,这些算非法持枪了吧?”
“这是在哪啊?”
“我们小区,警察都来了,说他上门抢一本书,书是什么运势之类的。”
“有毛病啊?我咋啥都听不懂呢?抢书干什么?宝典吗?你们真的不是在比赛写?”
“又来了,网友胡编乱造的功夫又上了一层楼。我看是林志宇得罪什么人了,忽然一下子又是热搜又是编料,反正不管你们怎么编,人家靠自己发家致富,还创造了那么多就业岗位,是个有功之人,贡献比你们这群键盘侠大多了!”
“现在谁说林志宇了,说的是他养子现世报!”网友们感慨,“能拿枪去做的肯定不是好事,真以为企业家都是白的?天真!”
晁冲就在客厅给鬼们念这些评论和曝光的新闻,林一京为他提供新的爆料,让他卖给媒体。
卓忘言带妙妙到对门休息,把苏妙家留给晁冲和鬼狂欢。
苏妙家客厅刚解封,现场勘查的封条还在客厅地上扔着,正常人来看,画面有些惊悚。
只有晁冲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对着手机狂笑,一条条挨着念,还会和空气说话,整个人像疯了一样。
苏妙在卓忘言家洗了个澡,图书馆那边打来电话道歉,苏妙把电话给挂了。
她吹头发时,看到镜子里,看到蛟龙吹着气球一闪而过,她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蛟龙的尾巴尖,往卧室滑去,苏妙以为刚刚自己眼花看错了。
她走出浴室,端着一杯水,刷着网络上现在的评论,走向卧室。
一推开门,青色的气球满屋飞。
凤凰坐在地上,正用嘴撕扯着一包安全套。
苏妙:“……”
她闭上眼,又睁开。
蛟龙嘴里叼着比它还大的安全套气球,银蛇狂舞中。
凤凰终于撕开了包装袋,脑袋顶着安全套,一屁股坐在地上,叽叽喳喳叫着。
苏妙早就想吐槽,安全套不拉开,长得跟奶嘴一样。
不不不!她不是要说这个!
苏妙:“哪来的?!”
龙在狂舞的同时,尾巴尖一指,把爸爸给卖了,十分积极。
卓忘言此时还没明白过来,他以为苏妙是嫌弃龙把泡泡糖吹得这么大,手写道歉后,他用脚推了一下凤凰仔,示意凤凰也“孝敬”妈妈一块,让苏妙与子女同乐。
凤凰仔叼着安全套邀请苏妙加入时,苏妙捏碎了手机屏。
“……泡泡糖?”苏妙语气变了。
卓忘言盛情款待,表示:你也来吃。
“我吃你个鸟!!”苏妙以身为弹,嗷嗷扑了过去,把安全套搁在他鼻尖上,按着他脑袋让他看,“给我读!!给我读仔细了!”
卓忘言读了。
然后他愣了。
苏妙拆开一只,拉长了,咬牙切齿道:“再装纯,老子用套套勒死你!!”
蛟龙记吃不记打,完全不懂现在的危险,还在愉快地摇头晃脑,噙着套套气球狂舞。
苏妙抄起它,打了个结:“皮痒了!!还敢玩!!”
凤凰识时务,早跑书架藏匿避灾了。
这之后,被困在床上一角的卓忘言打开手机,认真学习了这方面知识,并向苏妙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苏妙怔了怔,心里想,下一次肯定还会有,但嘴上却道:“你知道就好!”
这边鸡飞蛇跳,对门群鬼欢呼,鬼哭晁嚎——八卦进入了**,涌现了许多实名举报林志宇和金祎的人。
而苏妙,躺在床上回忆《鬼运录》的内容。
“要说也没有什么关键信息。”苏妙道,“金祎为什么要这本书呢?”
难道有什么地方,自己看漏了吗?
她的手机响了,未知电话。
苏妙接听了。
“您好,是苏妙女士吗?家住安居花园……”
“你谁?”苏妙坐直了。
卓忘言抬起头,看向她。
“我们董事长,想和你单独见个面。”那端说道,“我们查了您的IP地址,董事长想请您解释一下,您家中发生了什么,您有什么诉求。”
明白了,是林志宇。
苏妙愣了愣,道:“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
她挂了电话,卓忘言面露担忧,拉住她的手,询问她出什么事了。
苏妙摇摇头,一脸严肃,她正要去找晁冲,晁冲就过来了。
“我接到电话了。”晁冲说,“你也是吧?妈的,有个媒体朋友把我给卖了,说料是我提供的。”
“电话里怎么说?”
“让我去找他谈赔偿。”晁冲道,“问我有什么诉求。”
晁冲刚说完,脚在地上碾了碾,疑惑道:“我踩到什么了?”
他低头一看,地上散落着几只安全套。
晁冲:“……唔。”
他嘿嘿笑着抬起头:“还挺……激烈?”
苏妙这才注意到,房间地上到处都是蛟龙和凤凰“亵玩”之后留下的安全套。
苏妙:“草!”
管他金宇林宇,先抓住熊孩子揍一顿出出气是正事!!
作者有话要说: 龙凤:阿妈,你不能因为阿爸的无知来揍我们。他的无知,我们不买单!
卓忘言:这么说的话……你们期待混合双打吗?
☆、魂灵处决
三个人商量对策时, 大小姐林一京怒踢空气。
“别去。”她说, “去了也见不到那个老人渣, 还会被威胁。”
林一京收回腿,对苏妙说:“他现在肯定已经把你和晁冲查了个底朝天, 给你们打电话问你们要多少钱,是他觉得你们的社会地位只配跟他的助理们谈一谈价格。如果你跟晁冲都是普通人,他只会用粗`暴的方式打发你们。”
苏妙:“你觉得我怕他?商业上的成就挡不住他恶心到我的人品。你让晁冲爆的料都是真的吧?那些料在我看来,你爸简直罪大恶极。”
林一京恶狠狠道:“是,之前我只是气他心跟石头一样, 不尊重我不爱我不把我当人看, 连我死都不看我一眼, 还想让我永世不得转生。现在, 我越想越恶心他……真想亲手把他的脸扇到烂!”
煞鬼煞鬼,确实很煞, 林一京狠起来, 表情很可怕。
苏妙说:“那你说, 你爸找我们谈判这事, 我们就不管了?”
她可以不用管, 但晁冲不行。林志宇显然是做惯了“一流”阶层, 知道晁冲这种社会背景的更容易低头妥协。
已经十一点了,但晁冲的电话短信社交软件就没歇过, 李志宇发动了他的人脉圈,通过这些“中间朋友”传达了不合作没活路的意思,于是, 来八卦的,来关心的,来询问情况并表示不再合作的“热心朋友”,几乎挤爆了晁冲的电话。
晁冲索性把电话一扔,说道:“妈的,反正妹妹已经死了,再威胁我,我就崩了他,换个新的!”
苏妙:“别附身人渣,你挑个人品好点的……”
晁冲一脸梦幻道:“妙妙,别天真了。”
他附身的有几个是干净的?
“混沌世,混沌世。”晁冲道,“生于混沌世,爬到上面的,只有相对干净的,没有绝对干净的。你就看这具身体吧……”
他拍着胸口:“你以为他的财产都是靠正当生意做来的?真要正当生意,他能压力大到带着妹妹自杀?”
苏妙看着卓忘言,叹息道:“做人不如一直做鬼,只有这鬼跟白月光一样,纯的连套套和泡泡都分不清。”
她这句话的语气绝对不是表扬。
但卓忘言又听不出这话有哪些不好的含义,只是歪过头,像凤凰一样:“?”
晁冲笑到抽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淹死。
“没关系,这事交给我去处理。”晁冲道,“咱会开挂,还怕他林志宇?”
晁冲给林一京告别,飞了个吻:“等着吧大小姐,你爸过几天就该滚下来了。”
苏妙:“你真的能解决?”
晁冲得意道:“别忘了我的人脉攒了多久了。他林志宇一个才活了五十多的男人,他那点短视人脉能和我比?”——
第二天一早,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方腾违法犯罪的公安在训话后,让方腾暂时回居所等待。
林书黎放不下心,他看到了金祎要的《鬼运录》上面盖着图书馆的章,以及浅浅的一枚狴犴图腾印——那是法务部的标志。
金祎的小弟们已经交待了,是方腾让金祎到苏妙家要这本书的。
林书黎致电法务部人事办公室问了,果然,这个方腾曾经是明辨者。
搞事的又是明辨者,林书黎:“莫名觉得脸疼。”
他不远不近地跟着方腾,方腾没有回家,林志宇派人接住他,直接把他接到了林家的豪宅。
林书黎观察了一下林家的豪宅风水,似有所悟,掏出那本《鬼运录》翻找着,结果竖板的文言文令他脑壳疼。
林书黎打车去了苏妙家。
“找你的鬼给我看看这本书。”
“这书怎么在你这里?”苏妙奇道。
“不是证物,放单位也不能生钱,同事让我归还图书馆。”
老鬼们还没来得及自告奋勇解读,卓忘言接了过来,翻开《鬼运录》,手指飞动,不到一分钟,他合上书。
林书黎:“……你这是?”
苏妙:“诶?你是……都记住了?”
卓忘言点点头,写上俩字:“问吧。”
问吧,你有什么不懂的?
林书黎龇牙咧嘴道:“莫名觉得脸又疼了……”
“我看到了林家的房子,他们家是自建房,网友说他们家风水是请高人看过的。”林书黎道,“我们明辨者也学过风水,基本理论还是有的,我敢说,我从来没见过那种邪门的风水。房门和窗户的朝向很奇怪……我隐约觉得和这本书有关。既然叫福运门,玩的肯定是运。《鬼运录》这本书一看就和运挂钩,金祎来要这本书是方腾的要求,所以……你看这上面有什么邪门东西吗?”
卓忘言顿了顿,提笔写了两页纸。
苏妙和林书黎捧着他的话解读起来。
“你说……书里实际上讲的是符箓派聚运的方法?”苏妙道。
“有些是错的,有些是对的。”卓忘言写道,“和运有关的居所,夫妻,子女,八字,风水,墓葬,以及符箓的用法……方腾应该是用了这本书上的方法建的居所。”
林书黎眉头一皱:“也就是说,林家现在的房子是个聚运盆?”
卓忘言眨了眨眼,又写:“这些都是外在,很微弱,真正能聚运的,应该是他家中的符箓。”
他展开了《鬼运录》,指着一段话:“这是暗语。”
他解释了这句暗语,翻到了暗语相应的地方。
“插图?”苏妙道。
这些地方要么是插图,要么是奇怪的符号,有的是看不懂的文字图形。
卓忘言点点头,把这些按照顺序画到了纸上。
林书黎:“真是符!”
他从没见过的符箓。
他伸手碰了一下这张符,卓忘言挑起一边眉毛,静静看他手贱。
当林书黎的手指触碰到符的刹那,符箓亮了起来,微微吸着他的手指。
林书黎:“又是这种!”
这个被吸附力量的感觉太熟悉了!
苏妙瞪圆了眼:“传说中的吸星**?!”
卓忘言撕掉黏在林书黎手指上的符箓,一把煞火烧了这张符,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
卓忘言:“这就是他要这本书的目的。他家中藏着好多这种符,是唐朝符箓派留下的……”
林书黎看完卓忘言写的话,陷入沉思。
“我想办法再把方腾传唤过去。”林书黎道,“现在他人被林志宇接走,不知道书在我这里,后续肯定还会再来骚扰你们要书。”
苏妙:“怕他?!这房子又不是我买的,再敢来我就跑!”
林书黎笑到嘴歪:“你心真大。金祎都敢开枪了,你觉得这俩神经病信徒不会开枪?”
苏妙:“不是说地位越高越不敢搞出人命吗?”
林书黎:“不亲自动手,多的是狗仔排队出主意解决掉你。”
苏妙:“这样看……我还挺危险。”
卓忘言合上笔帽,轻轻放下笔,垂着眼想了会儿,他站了起来。
苏妙:“……你有主意了?”
卓忘言点了点头,他翻找出谢谢再见两个字,撕下来送给林书黎,然后把他推出了家门。
被赶出门的林书黎:“……”
关上门,卓忘言翻出“可以吗”三个字,给妙妙看。
妙妙:“可以?”
卓忘言盯着她看。
苏妙:“懂了。”
他想说话,要吻她。
苏妙:“唉……行吧。”
卓忘言一把拉过她,深深吻了上去。
他说:“人的审判,太慢。我去对他的魂做宣判。”
苏妙没听懂。
“宣判什么?”
卓忘言再次浅吻着她的唇,低声说道:“借运偷运,漠视妙妙给予魂核的生机,对残杀生命不闻不问,为了私欲,污染了我给的世界,污染了你所在的世界,还要插手你的生活……”
他亲吻完,慢慢直起身,笑了笑,说道:“他就交给我。”
卓忘言向林一京招手,林一京懂了他的意思后,激动到差点重温坠崖,飘过去跟着卓忘言出了门。
人类,他无法插手。法律是他们的规矩,他无法审判,也无法下达判决,更无法处决。
但魂灵,他可以。
卓忘言手指微微握起,血淌了出来。
他抬起手,在符纸上画着。
符箓派?符箓派的祖师爷,是从他这里学的本事。
让我展示给你,真正的符箓是什么样的!
血慢慢泛起金色,缓慢滴落,卓忘言写下林志宇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瞬息之间,他出现在林家的豪宅。
林志宇在书房打电话打点关系,得到的消息都是让他放心,网络记忆很短,这场风波很快就会过去。
他舒了口气,放下电话,一回头,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俊美陌生的男人微微歪了歪头,慢慢抬起了手。
林志宇听到了他的声音,尽管这个男人的嘴唇紧紧抿着。
“判决之前,我给你机会。亡神面前,吐露实言。”
林志宇眼前一黑,脚下一轻,仿佛鱼钩钓起了他的脑袋,把他生生拖出了海面,短暂的窒息后,林志宇睁开眼,惊恐地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一个表情可怕的年轻女孩儿,眼熟又陌生。
林志宇认出了她。
“一京,是你!”
林一京的手向后一抓,披上了白色道服。
“你做好准备了吗,人渣。”
林志宇:“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已经……”
“你惊讶什么?”林一京慢慢笑道,“我能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你吗?是你不让我投胎转世,所以啊,我才回来找你……”
“你好好走吧!”尽管很慌,但林志宇还是冷静下来说道,“爸爸这就给你迁墓,让你放心走……”
“林志宇,你知道吗?做了鬼之后,就不会被人蒙蔽。”林一京道,“托您的福,死后才发现我爸爸是一只道貌岸然的禽兽。”
她套上卷发女鬼织给她的黑色手套,咧开嘴笑,在林志宇眼里,她的牙是尖的,令人胆寒。
“我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林志宇:“我知道。”
“金祎杀了我,你知道吗?”
林志宇想说不知道,想做出震惊的表情欺骗她,可他脸上做着震惊的表情,嘴里却说:“我知道,我授意的。你带不来名誉,也没有用,甚至没有上流人士想娶你,他们都知道你运衰。那时的你对我的人生而言,是多余的东西。”
林一京紧紧握住了拳,咬着牙问:“你爱妈妈吗?”
林志宇憋着不说,可舌头不听他的指挥,顶开他的牙,淌着血口水自行回答:“一个女人罢了。”
“你爱过人吗?”
林志宇:“他们不配。”
林一京哈哈笑了起来。
她说:“林志宇,我真是可怜你啊!哈哈哈哈……可怜你身为人,却没有人的情感!好开心啊,做金钱权力的奴隶,当了一辈子畜生,既然不爱,为什么不放过我们,为什么要生下我?!”
“结婚生子。”林志宇道,“成功男人的人生必经阶段,你们只是需要之时拿来一用的东西罢了。”
林一京低头道:“我问完了。”
卓忘言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一京道:“从某种角度来看,方腾说的也没错。林志宇,你确实会被我带衰,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了,我都要把你拽向地狱,跌入泥潭!”
她忽然爆喝一声,黑发飞扬,凌空一脚踹向林志宇的脸。
林一京动作迅猛,一拳又一拳打着林志宇的脸。
“混蛋!”
“人渣!”
“赔我人生!”
“赔我对你叫过的爸爸!!”
“林志宇,去死!”
她暴起一脚,将林志宇踹飞到落地窗上。
有车回来,车灯扫过,林志宇魂魄周身缠满了金色的丝线,他以魂身的状态贴在窗上。
卓忘言如同傀儡师,手指尖牵着线,动了动手指,把他拖了回来。
林一京道:“我累了,我不想再看到他。”
卓忘言笑了起来。
他双手交叠在一起,再慢慢分开。
林志宇的魂灵被金色的丝线割裂撕碎。
卓忘言思考片刻,似乎认为太重了,于是他又用一丝一缕的生机把破碎的林志宇连接起来,然后按入他的身体。
林志宇倒在地上,浑身疼痛。
他无法说话,无比愤怒。
稀薄的头发贴着他的头皮,他扶着书桌摇摇晃晃站起来,向卓忘言扑过来。
卓忘言侧身躲开,胸口却是一痛,力量似乎再次散开,像触碰张鸦九那把剑时的感觉。
卓忘言低下头,看到一把小刀扎在他胸口。
鬼王双眼赤红,血红色的眸子看着倒地呜呜笑着的林志宇。
门外,刚回家的金爱英叫了一声:“志宇,在书房呢?医院那边怎么说?”
鬼王看着林志宇,表情冷漠。
——我不懂你的愤怒。
鬼王说。
——但你必须付出代价,这是我对你的处决。
他抬起手,慢慢握住。
登时,林志宇疼圆了眼,彻底扑地。
书房门被推开:“志宇?”
推开门那一刹那,金爱英看到房内一簇黑火,一道人影闪过,消失不见,而林志宇躺在地上,仅剩下微弱的呼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卓忘言:我没违法,我没杀人。
林书黎:老兄,逗我呢,你诛魂好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