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碎片
“你去鹤市出差学习?”长发艺术小哥飘过来, “真巧, 我老家就是鹤市的。”
晁冲:“确实巧了, 鄙人老家也是鹤市的。”
鹤市算是北部区介于二线和三线中间的小城市, 有点文化底蕴的那种。外行人看, 鹤市可能主要靠这几年引进的企业维持经济运转, 但其实,鹤市是个主要靠农业发展振兴经济的城市。
当然, 这几年, 以农家乐为主的旅游业发展也不错, 是北部区繁华城市白领周末短途度假的首要选择。
苏妙:“你俩都是鹤市的?我是说……晁冲你本体是鹤市的, 还是说?”
晁冲指了指这具身体:“这位是土生土长的鹤市人,所以我也算半个鹤市人吧, 我对鹤市还挺了解。”
与之相对的,长发小哥说:“话说,我十多年没回去了, 现在鹤市什么样,我还真不知道呢……”
语气里有失落,也有向往。
苏妙来了兴趣:“艺术家,你抽签抽中了几号?”
“三。”长发小哥说, “陶叔下来就是我。”
苏妙说:“我凭直觉, 认为你的心愿应该不难, 要不说说看?”
众鬼围了上来,等着长发小哥开口。
长发小哥羞涩道:“其实,我跟陶大哥差不多, 我吧,我想……我想让人替我在电竞赛上取得冠军!”
苏妙一愣,转身走向厨房,拎刀走出,把刀往桌子上一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虽说刀砍不到鬼,但长发小哥鬼影还是被苏妙的气势吓虚了,慌忙道:“我改口我改口!你别激动……”
众鬼:“你好好说,严肃点。”
“就是,大家伙儿都听着呢,说你真心话。”
长发小哥道:“那个,我还是先介绍下自己吧。”
他说:“我叫白苍茫……”
这时,卓忘言抬起头,眼眸泛着淡淡金光,看了长发小哥一眼。
苏妙忍住吐槽:“这名字……”
长发小哥道:“刚刚也说过了,我老家是鹤市的,但我吧,十几岁的时候就离家闯荡了,我一个人南飘好久了,在饭店里给人端过盘子,当过酒店清洁工,后来在酒吧里唱歌,小有名气……大家都叫我苍哥,我在海市最大的酒吧“流年”唱了三年歌,还特别受欢迎……”
苏妙:“……流年酒吧?”
长发小哥:“对,你应该不知道,这是海市最大的酒吧。”
苏妙先问:“你先说你愿望是什么吧。”
长发小哥道:“我想参加好声音比赛!”
一时间,空气寂静,四周无声。
长发小哥说:“怎么了,我想参加好声音怎么了!”
古代鬼问:“好声音是什么?”
有鬼回答:“近年来最大规模的唱歌比赛……”
“那你不是鬼扯吗?你怎么唱?”
“哧——只去参加的话,他蹭人家的舞台,在旁边一个鬼唱完回来也行哈哈哈哈。”
苏妙再次提刀:“你给我好好说!”
长发小哥:“我还没讲完,我爸妈都是农村人,从来都不懂艺术,我也跟他们没什么话说,十多年前不像现在,那时候你说你不读书了去唱歌,那在我爸妈眼里,都是流氓……”
“……你废话不要太多,直接说你的心愿!”苏妙没耐心了。
长发小哥:“好好好!我说我说!女侠放下刀……”
长发小哥道:“我想在唱歌比赛中获奖,然后衣锦还乡。”
苏妙:“……”
卓忘言转身离开,进厨房刷碗去了,晁冲见状,也打扫起卫生来。
苏妙:“看见没!都不想听了!你这回别想着让谁来替你唱!就是替你唱,他们也没这个水平唱到好声音去!”
长发小哥道:“可我就是想出名!”
苏妙:“那个老头子是怎么把你给收进来的?!这种不着边际的愿望我怎么给你实现?别说你是鬼了,你是人我都没胆子应!”
长发小哥突然唱了起来。
怎么说呢,也还不错,但苏妙认为,这种声音,这种水平,路边弹吉他卖艺的一抓一大把,勉强算他不跑调而已。
长发小哥唱完撒娇道:“你想办法嘛!!”
苏妙忽然道:“等等……我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想参加比赛不是和陶大厨一样,只是听个评价,你是想取得名次,然后光荣回乡见爸妈?”
长发小哥舔了舔嘴唇,没说话。
苏妙道:“也就是说,你只是想证明给你那不懂艺术的爸妈看,你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长发小哥还是没接话。
苏妙道:“四舍五入的话,也就是说!你只是想回家见见爸妈?”
你家四舍五入舍这么多?!
长发小哥气道:“我没说!”
苏妙说:“苍苍,不然这样……”
长发小哥:“白苍茫!!”
苏妙道:“我这次去鹤市,你跟着一起?”
长发小哥道:“我被法务部的吓破过胆,当时离彻底消失只有0.01毫米,我胆小,不敢出去!”
对,他之前是说过这样的话,要说屋里这些鬼谁最胆小,他敢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苏妙愣了一下。
这样的话,那就是不去咯?不对,等等,她提议一起去鹤市时,这小哥说的是怕法务部所以不去,而不是直接拒绝……
苏妙:“卓忘言!”
鬼王听到召唤,满手泡沫出现。
“收拾收拾,后天跟我一起出发去鹤市。”
卓忘言眼睛亮晶晶的,看长发小哥的目光都变友好了。
陶百味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去,老师的从旁指导不能断,我继续去教他。”
苏妙吐槽:“大叔,您可真敬业……”
晁冲问:“决定了吗?那我就安排住处了啊!王妃单位给提供住宿吗?”
“当然。”苏妙道,“不然咱们住一个酒店?”
晁冲:“你能外出住宿吗?我不是说过,我家鹤市的,家里地方大,绝对能住下。”
苏妙:“……诶?”
卓忘言心语道:“别啰嗦,先去安排。”
晁冲收到指令,笑眯眯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作为东道主,来安排你们的食宿。王妃自由活动时间多久?”
“三天,下周五到周日。”
“不要安排别的,到时候我带你们在鹤市玩。”
苏妙对这个提议心动了,她松了口:“……也、也可以!”
长发小哥默然不语,但也没反对。
只不过,出发那天,长发小哥反复变卦,说不去。
苏妙一瞪眼:“你去不去?!”长发小哥迫于某人“淫威”,垂头丧气踏出了家门——
林书黎早起上班,刚下楼,就看到楼道口站着一只寄居鬼。
“鬼胆包天!”林书黎咬牙道。
“等你呢。”晁冲说,“车上聊聊?反正我顺路。”
林书黎也不怕,钻进了车里。
晁冲边开车边说:“法务部内鬼清的如何了?”
“不劳你挂念!”
“别介,今天是友好对话。”晁冲道,“是这样的,江湾最大的贩毒组织虽然没有了,但还有第二大,第三大,赤蓝倒了,总有其他人接手这个市场……你们法务部的内鬼也一样,法务部做军警的人不少,你们应该都知道,一般来说,因为气的原因,鬼无法靠近军警集聚的地区,所以军方警方的消息,都是靠人来获取……”
林书黎警觉道:“你想说什么?”
“这个世上,万物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是人就是人气,是鬼就是煞气,而军警,姑且称这种气为正义之气,这种气和鬼的一部分煞气相克,因而,一般的煞鬼无法近身,最不敢踏进军警集聚区的,还有生前就没干过好事的鬼……但,他们又需要这些信息,尤其是警方的信息,所以,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买通我。”林书黎笑,“法务部的特勤,职业是警察的有三个,刑警有两个,我就是其中一个。”
“你买不通,就会转而去尝试余下的两个人。”晁冲道,“再买不通,那就要……曲线报国了。”
林书黎直问:“是谁?被你们鬼买通,充当叛徒的是谁?”
“买通他的不是我们,是江湾目前正在接手赤蓝生意的人。”晁冲说道,“他隐藏的很好,拿到手的钱迅速挥霍干净,用来交易的卡不是他本人的名字,所以你们没有锁定他。我会告诉你们他的名字,但,同样的,也想请你们北部区的法务部,不要再跟踪监视骚扰我的……妹妹。”
林书黎嘴角微微抽动。
“晁绫。”晁冲道,“你们可以监视我调查我,但请不要去骚扰她。她是普通人类,想必监视她的人早已经确认了对吧?既然如此,请撤回对她的监控,我不希望她被你们这群办事鲁莽的人打扰。”
林书黎道:“内鬼的名字。”
“他朋友不多,为人低调,但和职业为警察的法务部特勤来往密切。”晁冲道,“他没有工作,当你问,你靠什么生活时,他会回答你:我爸妈留下了几套房,我靠收房租生活。”
林书黎握紧了拳:“老骨……”
车停了。
晁冲道:“那么,交易达成。”
林书黎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他深深看了眼晁冲,下车走人。
晁冲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丝鬼笑。
鬼拿到的情报,法务部林书黎,战功赫赫,身手不凡,看得出,和其他明辨者不同。
“明辨者,有两种来源。”晁冲自言自语道,“绝大多数,是因为继承了,上古时期那些可与神对话的人,他们的人魂碎片。还有一少部分……”
还有一少部分,是因为身上还残留着些许神魂,而这些神魂可使他们见鬼杀鬼,因神魂碎片的原因,积极帮忙维护很早之前,伙伴们一同定下的天地秩序。
除了花神,其余的初代神人身入轮回,经过上千年的反复多次轮回,神魂早已被天地规则碎裂析净,还能剩点碎片的不多,那么……他会是哪一个?
回程路上,晁冲忽然感慨:“这么对比来看,王还真是温柔啊……”
谁说天地公正无情?
亡神的力量化为三界轮回规则,尽管规则称,对谁都是一视同仁,但实际上,从花神轮回慢悠悠,每次都魂魄完整,还带着生机之力出生,就能瞧出来大大的不同之处。
我一视同仁,天地无情,方可保证世间秩序,公平公正。
晁冲摇头叹息:“真打脸啊。”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看到名字,晁冲表情瞬间柔了,甜腻腻道:“喂,绫儿呀。”
那头的女声又柔又甜:“哥哥是要回来吗?”
“哥哥会带朋友回去,今晚就到,一起在家吃饭。”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做哥哥最爱吃的醋溜肥肠!哥哥开车慢点,一路顺风!”
晁冲嘴上说着好,眉头却皱成了结。
肥肠什么的,最难吃了。
苏妙打了进来,来电显示是:亲爱的妙王妃。
“王妃,你们到了?”
“嗯,到鹤市了,你家的住址发来,老卓说他不用钥匙也能进去,鹤市有点冷,风还大,老卓说等不及你来了,我们先去你家暖和暖和。”
“不不不,你们务必等我到了!我们一起进去!!”晁冲道,“我还有妹妹呢!她一个人在家,最近总是被法务部的人跟踪骚扰,神经正敏感呢!你们千万别去,别吓到她!”
那端静了好久,苏妙:“哟——妹妹?!”
听听她这兴奋的语气。
卓忘言说过,寄居鬼为了减少麻烦,一般不会找有兄弟姐妹的人附身。
所以苏妙贼兮兮道:“晁律师,可以啊,都没听你说过,金屋藏娇情妹妹?”
晁冲差点要把方向盘捏碎:“亲!兄!妹!”
作者有话要说: 躺在病床上的晁冲:交待你几件事,我妹喜欢吃……(巴拉巴拉)对了,我妹还喜欢给我做醋溜肥肠,我最爱吃了!务必记住!
李羡:呕——我能换一个人附身吗?
晁冲:不行,说好的附我,难道你不想一夜暴富吗?
李羡:不是,我实在承受不起令妹这肥肠之爱啊……
☆、醋溜肥肠的味道
晁冲接到了鹤市, 接住两人两鬼后往家赶。
苏妙问:“真有妹妹?”
“真有, 原主的亲妹妹。”
“多大的小姑娘?”
“跟你差不多大。”晁冲说, “挺好相处的, 放心, 是个好孩子。”
鹤市不大, 全市还没超过二十层的高楼,大多居民区看起来很朴实, 街上的豪车也不多。有钱人要么是去离鹤市不远的一线都市购房购物, 要么是在乡下买独门独院的伪别墅, 田园一下。
所以, 当晁冲低调奢华的车停在一个老式居民楼外时,苏妙没反应过来。
“这哪?”
“我家。”晁冲道, “下车吧。”
苏妙刚要夸他低调,就被晁冲的操作惊呆了。
居民楼总共五层,装了个智能门, 晁冲输入密码后,门弹开,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入户电梯。
“……别告诉我整栋楼都是你家。”
壕无人性!
“回答正确。”晁冲说, “我妹妹需要人照顾, 住别处也不方便, 我就把家重装了,照顾她的人住着也方便。”
苏妙:“大手笔!宠妹狂魔啊!”
“必须的,受人恩惠, 总要报答人家。”晁冲苦笑了一下,“一楼二楼是我妹妹的,都打通了,装了电梯。三楼是保姆一家,四楼是护工阿姨一家,五楼是我妹妹的工作助理。”
苏妙:“你这改装花不少功夫吧?为什么不找个地重新盖一个?”
“这是人老家。”晁冲道,“故土情结。而且这个小区侧门出去就是超市和派出所,环境不错生活方便……小姑娘家的,安全第一,既然人家哥哥把妹妹托付给我了,总不能让孩子出意外。”
晁冲敲了敲门。
“王姐,开一下门,我哥回来了!”
门一开,一股说不清的饭味儿霸道的砸了过来,那又酸又尖锐的味道砸的苏妙鼻子疼,转眼一看,卓忘言面无表情,看来是闭气了。
一路丧着脸的长发小哥被这味儿熏“活”了:“妈啊!这谁的脚没洗?!”
晁冲瞪了他一眼。
陶大厨乐呵呵道:“这是猪大肠味儿,醋放多了。”
晁冲请苏妙和卓忘言进门,之后换了副表情,语气也昂扬了起来:“绫儿!哥回来了!快来!”
厨房里,年轻姑娘的声音透露着喜悦:“哥——”
一个年龄跟苏妙差不多大的超短发女孩,开着电动轮椅飞了出来,晁冲配合地弯腰,女孩儿两只手紧紧抱住了晁冲,脸贴在他身上,甜腻腻道:“回来的正是时候!菜刚做好,我放了半瓶醋呢!”
苏妙呆了,而卓忘言,依然状况外。
晁冲说:“过来见一下哥哥的两个朋友。”
果然,人的眼睛先盯的是长得好看的。
女孩儿声音都变调了:“帅哥哥!!”
晁冲介绍道:“这是哥哥的上司,卓老师。”
“卓老师好!”女孩儿非常精神地给卓忘言打招呼,挥动着爪子。
“这是我妹妹,晁绫,是个漫画家。”
卓忘言表情只在他说漫画家时,微微波动了那么一下,然后看向晁冲。
晁冲解释:“在家画画的,画师。”
卓忘言了然点头。
晁冲又道:“这个是苏妙姐姐,是卓老师的追求对象。”
晁绫:“——帅气姐姐!”
苏妙表情有些不自然:“……你好。”
早知道这种情况,应该带些礼品过来,唉。
“我妹妹。”晁冲道,“那个,怪我,开车不专心,出了点意外,她现在腿脚有点不方便。”
晁绫面无表情了一瞬。
苏妙一惊,连忙道:“抱歉,晁律师也一直没提过……我们空着手来家里做客,失礼了。”
“不用那么客气,一起来吃!”晁绫热情招待,拉着苏妙的手,操控着电动轮椅往餐厅引。
两只鬼在身后跟着,一个沉默,一个满眼慈爱的摇头。
卓忘言看了晁冲一眼,晁冲第一次没有正面回答鬼王,他挠挠头,说道:“情况有点复杂,以后再跟王解释……”
这只寄居鬼从唐朝起就跟着鬼王和王妃,他得到鬼王身边辅佐的差事之后,就不停地在人间寻找可寄居的人,寄居的目标就像鬼王所说,会找个背景简单有能力的,为鬼王行走人间提供方便。
拖家带口之人,并不是寄居鬼的优选。
餐桌上的饭除了那盘专属晁冲的醋溜肥肠,其余的都是请的住家阿姨做的,阿姨收拾完就上楼休息了,只有晁冲一个人,还在慢慢吃那盘醋溜肥肠。
又酸又臭,油多醋多……一盘菜下肚,晁冲脸色蜡黄。
晁绫监督他吃完才回房间,苏妙压低声音问晁冲:“什么情况?”
“我附身的这个……”晁冲小声解释,“父母死的早,自己事业做大,但魂太脆,心里承受能力不好,好多行业内幕龌龊秘密什么的,搞得他精神压力太大,最后脑子出问题了,会幻想,认为自己得绝症了,治不好了,所以拉上妹妹开车冲路自杀。”
苏妙:“这什么哥?”
晁冲:“妹妹原本好好的大学生,现在学也退了,只能在家画画。兄妹俩平时关系亲密,她也超级依赖哥哥,所以这主儿精神出问题时,想的是带妹妹一起走,不然怕没人照顾妹妹,你懂?但妹子醒来,腿没了,哥哥活蹦乱跳的,肯定恨他……所以,喜闻乐见,现在就一边爱我一边折磨我。”
苏妙:“你怎么找了个这么复杂的附身?”
“我这人心软!”晁冲道,“都那么惨了,临终托孤,你能狠下心走?他这个事业,一旦他死了,瘸腿妹妹在医院都没人管!家里亲人本来就死剩下没多少了,活着的还都是豺狼,只要钱不要人,把一残疾小姑娘扔在着吃人不吐骨头的人世……我良心过不去。”
“再者说……”晁冲苦笑道,“都几千年了,也不追求名利了,人间最有滋味的,不就是麻烦吗?有麻烦才能体会到活着的真实感。”
苏妙赞:“小晁,哲学!”
卓忘言坐在沙发上抱着沙发垫看电视。
“欧巴——卡几嘛!”
苏妙实在受不了他看的剧,听声音都烦,叫晁冲给他换个台:“给他找个好剧!别让他天天看无脑言情剧又哭又闹的!”
晁冲笑:“啥样的?”
晁绫开着轮椅出来,路过时问了一句:“在聊什么?”
“电视剧。”苏妙道,“卓老师品味奇差,喜欢看那种低成本爱情苦情剧……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晁绫说道:“这就多了,你要情景喜剧还是讲人生的那种?”
苏妙抬头:“要深刻的!讲人生的!讲生死的!一定要深刻,真实,沉重!”
卓忘言就缺这个!!
卓忘言有些不满,但苏妙瞪了他一眼,卓忘言瞬间收起不满,点了点头。
晁绫搜了一部长篇严肃断案悬疑电视剧,说道:“这是我的最爱,极力推荐。”
于是,苏妙白天出门学习开会,卓忘言就在晁冲家带着两只鬼追剧。这剧确实不错,一集讲个主题,从亲情到爱情,通过破案讲述普通人的生离死别、得到与失去。两只鬼和陪同观赏的晁冲几乎每集一哭,然而卓忘言依旧不为所动。
只有讲男友为死去的女友报仇时,他略微入戏,等到接下来讲家人惨烈离别的那一集,也稍微懂了那么点意思,那天晚上给苏妙做饭时,卓忘言神情恍惚,也不按照陶大厨的指导来了,火候油温全都不管不顾,装盘时还在愣神。
良久,晁冲听见他问了一句:“为什么对生身父母那么看重?”
晁冲咖啡也不喝了,笑道:“王还记得,两千年前,你曾问过我,为什么那些人会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身,只是没有生机的躯壳,人只是借助躯壳,模仿我们繁衍延续出新的身体撑在新的魂核,但维持他们生机不断的,是花神,不是生身父母。”
“人跟鬼啊神啊都不一样。”晁冲说,“人与人也不同。每个人的眼睛看到的东西不同,看到的不同,体会到的就不同。身躯血脉,那种情感维系很奇妙……王没经历过人的生死,不理解死的意味,自然也就不知生对于人类而言是何种意义。”
电视剧里,失去女儿后发疯的父亲正在咆哮,背景音乐来的十分恰当。
晁冲悠悠道:“王敬重王妃这一世的生父生母,只是感谢他们给了王妃承载生机的身体。但王妃爱她的父母,是人身所赋予她的天然情感纽带,父母爱而养育她,她也爱她的父母。这种养育跟王喂养龙凤不同。龙凤模仿人类称呼你们爸妈,但你并不知道这种称呼意味着什么。万物从无到有,孕育出初代神,你们无父无母,只体会过由心而发的男女之爱,自然不知世间感情缤纷复杂,排首位的,维系整个混沌世运转的,是亲情……”
卓忘言淡淡点头。
“我懂,我也理解,但我很好奇他们会把这种感情看的那么重。”
“王是鬼,不是人,王从神到鬼,人间的复杂之事,你既不懂,也不在意。”晁冲道,“所以你做的菜,缺了感情,王妃不爱吃。”
卓忘言一愣,表情有些可怜。
他强调:“我懂。”
晁冲道:“您懂的只是爱恋与陪伴,这人间虽由你创造,但你却不懂它。”
晁冲打了个比方:“晁绫的醋溜肥肠做的又酸又苦,味道复杂,我还从没吃到过她哥哥口中,妹妹最拿手的那一道酸辣爽口,又脆又香的肥肠,原因王知道吗?”
卓忘言皱眉。
晁冲说:“你不知道,但我知道,所以我爱护她,且心疼她,甚至觉得她有点可爱。那道肥肠,已经不仅仅是一盘普通的肥肠了。她爱我,也恨我,所以给我做的肥肠,从来就不是正常的味道,这就是因为感情,和爱无关的亲人之情。我懂家人之间的情感羁绊,所以她哥哥将她托付给我时,我没有离开,而是点头答应。”
“您最初那一世带走王妃时,秦穆公边追边哭,喊着女儿的名字,您是不是没有那么理解,甚至不知道王妃为何会难过……因为亲人离别,很伤心的。”晁冲又换了个例子,“所以上一世,王妃想起来后,才会生你的气。她并非气你带走她,而是气你无法真正的理解人情。”
长发小哥吐槽道:“直接送他去上幼儿园得了,爸爸的爸爸是爷爷这种,让他从头学。”
“王一直在模仿人的生活,试图理解他们的情感,但你并没有真正的体会到人世的精神核心。”晁冲道,“不过好很多了,上一世,您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现在至少还记得王妃的嘱咐,没敢蔑视人命。人情百态,你要不体味,渐渐就会失去真实感……做鬼和做人不同,我最有发言权。我建议,您以后还是要有点人味儿,因为王妃是人,并将永久的作为人继续下去。我不愿未来有一天,王妃会对王说,对不起,就算是天注定的,但我也不想爱一个不通人情的鬼。”
主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最后受罪的、被王迁怒的,还是他!
卓忘言怕了,他知道晁冲说的很有道理,他沉思着。
苏妙的学习结束了,到家时,她整个人看起来很兴奋。
苏妙笑问:“你们在上课吗?”
“不错,生活理论课。”晁冲扬眉举杯,带着一丝小得意说道,“在教上司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深刻道理,上位者长久脱离群众,是件很危险的事……”
卓忘言见她回来,迅速翘课,上前递茶接衣。
苏妙把包和大衣都脱给他,接过茶润了润喉咙,展开手中的一张广告纸,说道:“既然都在,我有件事要宣布!回来路上看到了这个宣传单,噔噔——明天去玩这个吧!”
农家乐密室求生厨艺大赛(家庭版)
晁冲:“这都什么玩意?!”
到底是农家乐还是密室逃生还是厨艺大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妹是个病娇,小晁是个抖M……】
本卷卷名,人间百味。
说一下吧,这两天剧情看起来很日常,有读者提出来太闹腾了,让我收敛点……咳,我怎么写都是有安排的,反正不水文啊,但至于什么风格的,个人有个人的看法,你不能代表群众,自然也无法左右我。
而且本卷的主线,我想已经有很多书龄长的姑娘看出来了。
以为我凤煽情本卷不煽情吗?嘻嘻哈哈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来了就别想走,都在我的套路之中!
(手动表情包)
哲学模式,启动!
煽情模式,启动!
搞笑模式,启动!
正能量模式,启动!
哭,都给我哭.jpg
☆、郭家园农家乐
搞花样的农家乐并不是晁冲安排的那家, 不过既然王妃提出来要去, 他也只好临时调整安排。
出发时, 苏妙问了一句:“晁绫你去吗?”
只是随口问一下, 没想到晁绫说:“也可以, 我昨天截稿了。”
晁冲相当意外, 但明明是出去玩的,妹妹也好不容易表示出她要参加的意思, 他也不好拒绝。
苏妙笑道:“那就一起来吧。”
于是, 车上, 晁冲没敢像来之前那样口无遮拦的说一些鬼话。
不过苏妙向来会聊天, 两个小姑娘又是同龄,在后座聊漫画聊得很火热, 卓忘言用心听着,也不知道能听懂多少。
晁绫突然说道:“哥哥认识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人。”
苏妙一点都不慌张:“我们也很奇怪吗?”
“有一点。”晁绫说,“能给我灵感的都是奇怪的人。”
苏妙很自然的笑, 并说:“因为我们不做普通人,我就是这样别具一格!”
“妙姐你还好,通过说话,只是觉得你思维有些奇怪。”晁绫看向副驾上的卓忘言, “卓老师很奇怪。”
苏妙摆摆手:“是吧!他就是个怪人。你没看他那张脸, 注定和我们这些凡人不同, 对了,你觉不觉得他像那个谁……”
聊天引话题谁不会?!管她会说像谁,说了我接就是!
哪知晁绫说:“像鬼伯爵, 总之就是像鬼,还是地位不低的那种。”
苏妙:“……”这话没法接,聊不好分分钟暴露。
于是,开车的晁冲使出了杀手锏:“你们这群小姑娘啊,天天都看点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欺负卓老师不会说话……”
苏妙打配合:“卓老师人温和,不会怪我们的。”
卓忘言点头笑。
苏妙又道:“晁绫,你画了多少漫画了?”
“才一本。”晁绫说,“今年打算完结,所以现在在想以后连载的题材……”
苏妙艳羡道:“我小时候的愿望是成为画家。”
晁绫转过头,笑得灿烂:“真巧,我小时候的愿望是能做个白领,跟你一样,上班下班,然后也有大把不错的男孩子追求……”
苏妙脸都吓白了,舌头僵硬到几乎要成钢板,额头上冒着汗,强撑着笑:“哈哈哈哈……还真是巧呢。”
“小时候还想长高,我初二时不长个了,哥哥说,你以后就是小矮子了,我不服气,天天喝牛奶,做拉伸,后来又长高了十厘米……”晁绫道,“但命告诉我,我哥总是比我幸运,他说的话,全都实现了。长高又如何,我现在不就是矮子吗?”
聊不下去了。
卓忘言扭过头,看了苏妙一眼,晁冲知道,他在判断苏妙是否被这些话冒犯了。
晁冲道:“晁绫,不礼貌!”
“如果礼貌能让我回到过去,”晁绫说,“那我就再不会阴阳怪气!”
苏妙扶额。
她早就发现了,漫画里常常出现许多惊艳大家的台词……这不都是漫画家们自己想的吗?晁绫在这方面可比晁冲厉害多了。
果然,几千年人生经验的晁冲此刻哑口无言。
不料,晁绫怼完没多久,又笑了起来,用甜甜的语气说道:“哥哥,不要生气,我不怪你,起码哥哥还活着,也没有残疾,这就很幸运了,是吧?”
晁冲百分百确定,晁绫是真心认为晁冲还活着是幸运的,但……她也确实怨着他。
晁冲说了句对不起。
在沉重诡异的气氛中,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苏妙发觉出长发小哥鬼形略有不稳,飘飘忽忽的。
“到了,郭家园农家乐,以前这一代是郭家村,后来开发了。”晁冲道,“今天来人还不少,难道都是来看到底怎么个农家乐密室逃生厨艺比赛吗?哪个鬼才想的,真牛批。”
他推着晁绫在前面走,安抚晁绫情绪的同时,也能先给经营者提示——我只是个助理,后面那几个才是领导!
“四位吗?吃饭还是参赛?”一个年轻小哥耳朵上别着一支圆珠笔,拿着本子跟随着他们,“这阵子我们有活动,吃饭打八折,自己钓鱼动手只用给八十八元场地使用费,要是参赛,获得冠军的,我们食宿免单!”
苏妙高举着卓忘言的手:“我!我要参赛!”
卓忘言微笑着,开心地握住了苏妙的手指尖。
呸!晁冲还说什么卓忘言这个不懂那个不通,连举个手都要占人便宜,怎么可能不懂!苏妙早就发现了,卓忘言这只鬼,其实心眼多着呢,而且演技极佳,最会装不懂装无辜装小白装纯情!
照现在人的说法,这叫——装纯绿茶……鬼。
“活动很简单!”圆珠笔小哥介绍道,“密室放的有食材,你们要想办法在逃脱过程中尽可能的多拿食材,逃生出来后,在我们的比拼堂开火做饭,每家六道菜,除去配菜,主菜食材不重复,包含两个不同菜系以上的算合格,之后,今天在场的游客们品尝投票,获得票数最多的,我们就给你们免单!”
“那不是我吹……”苏妙摩拳擦掌,“我们这可是开挂的!有大厨!”
苏妙说的厨子是陶百味,而卓忘言以为是自己,不知不觉中,开心地小腰板都挺起来了,跟凤凰团得意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苏妙悄悄盯着长发小哥看,见他看圆珠笔小哥的神情不对,心里忍不住猜测:“不会是他家开的吧?难道说,是亲戚?!”
这样的疑问,在游戏时得到了证实。
密室其实是村子里以前的旧房屋改的,外观还维持之前的,里面设计了简单的机关。虽说机关简单,但不熟悉地形走势,方向感不好了,每间屋子起码要摸索个五六分钟。
然而,在苏妙抱着大白菜满屋找出路时,头顶上幽幽传来一声:“左手边那个衣柜。”
苏妙:“你怎么知道?!”
长发小哥:“你管我怎么知道,走你的!”
什么叫开挂!这就叫开挂!
屋里食材很多,但陶百味粗粗打量,就说出了六七道菜所需的食材和配料,苏妙照着捡就是。
晁家兄妹分配了新任务,他们在外面钓鱼。
晁冲蹲在轮椅旁边,沉默地看着池塘。
晁绫轻声说:“哥哥对不起。”
晁冲:“没关系,哥哥理解,也不怪你……”
晁绫一笑,又突然变脸:“谁让你说话的?惊跑了我的鱼。”
晁冲微微叹了口气。
这就是他为什么平时不回鹤市的原因。
密室里,苏妙拿不下了,卓忘言也塞满了手。
苏妙想了想,下达了指令:“脱。”
卓忘言愣了一下。
苏妙:“把毛衣脱了……等会儿,你里面穿衣服了吗?”
卓忘言点了点头,他按照苏妙之前的指示,在毛衣里套了秋衣——毕竟鹤市冷。
虽然……卓忘言不怕冷来着。
他人身和正常的不同,尤其温度和看到的颜色,更趋向于鬼。
比如红辣椒绘青辣椒,在卓忘言眼里,大约是加了层滤镜,但这也比鬼好多了,在鬼眼里,这些就是加了层雾霾滤镜,颜色不鲜亮,也不新鲜。
包括气味也一样,活着的人类能闻到味道,在卓忘言和鬼这里,要打几个折扣。
比如淡淡的花香,卓忘言能隐约嗅到,相当于打八折,鬼们就……对半折扣。
陶百味指导做菜,靠的是以前的经验和对食材应该有的色香味的熟练度,因而卓忘言学出来的,品尝效果总会打个折。
卓忘言脱了毛衣,里面穿着条纹秋衣,他乖乖站着,撑开毛衣装食材。
陶百味可惜道:“那么好一件毛衣,糟蹋了……”
农家乐的菜,都是从地里采摘不久的新鲜蔬菜,有很多身上的泥土是湿的,沾上就脏。
卓忘言没有丁点意见,长发小哥道:“别说毛衣了,你就是让他把皮扒下来给她当菜篮子,我看他都同意。”
卓忘言听成了夸奖,笑了笑。
苏妙:“全都给我闭嘴别比比!”
就这样,苏妙跟卓忘言用时最少,取材最多,出来时,晁绫刚钓上来一尾小鱼。
卓忘言率先开火,动作潇洒又帅气,连颠锅都带着一种侠客练刀的气魄。不一会儿,灶前就围满了妇女儿童,还有几个中年大叔前来围观,一边围观一边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重复夸道:“人家颠勺都好看。”
几个中年妇女站在灶台边,偷偷跟递眼色让同伴给她照张合影。
苏妙坐得远远的,抱着一盆新鲜葡萄专心致志的吃。
晁绫问她:“不吃醋?”
“这有什么。”苏妙道,“人看他一眼,还能把他占为己有?随便看,哪都帅,没办法。”
晁绫笑道:“怎么会一点都不醋?如果是我,有人多看我男友一眼,我都想把他们眼珠抠出来。”
苏妙半是玩笑半认真道:“你是魔鬼吗?”
“你是菩萨吗?”晁绫说,“祭出你的男朋友普度众生?”
苏妙:“他不是我男朋友。”
晁绫冷笑:“不是?那我追他你乐意吗?”
苏妙:“乐意啊,能追走就追,砸手里我不管售后。”
晁绫咯咯笑了起来:“你神经好粗。”
苏妙:“我秉持自己的快乐第一,尊重每个人自由第二。怎么样,很开明吧?”
“很傻。”晁绫说。
说不担心是假的,苏妙给卓忘言留了串儿葡萄,还是抬起头看了眼。
这一看不是什么,苏妙站了起来,皱起了眉。
晁绫道:“还是醋了吧,那群广场舞大妈在那里合照好一会儿了,他不抬头,你也不抬头,你俩真是凑一家。”
然而苏妙注意的并不是偷摸与卓忘言合照的大婶大娘们,她发现,长发小哥不见了,卓忘言身边只有一个陶百味。
苏妙挤了过去,她一来,卓忘言抬起头,眼神也有了神采,冲她笑了笑。
晁冲蹲在地上帮忙剥蒜洗菜,有个大姐趁机教育家中的老爷们:“你看人家这组,干活儿男的包圆,你看你!”
苏妙慢悠悠道:“白——苍茫,哪去了呢?”
陶百味也才发现长发小兄弟没了踪影:“刚刚还在呢?”
卓忘言抬眼,似是在找,不一会儿,他抬起手,指了指刚刚的密室方向。
苏妙溜到晁冲身边,说道:“……不会是他家吧?”
晁冲也小声回说:“王说,他给你报的名字是假的。”
“……”苏妙,“这我知道,应该没人会起这么奇怪的名。”
“王能看到鬼的本名和生辰八字。”晁冲说道,“来历什么的,只要查,很快就能查到。白苍茫本名其实叫郭凡,鹤市郭家村人,你猜对了……”
晁冲说:“他就是这儿的人。”
“那你说这个农家乐会不会是他家……”
“农家乐村长开的。”晁冲说,“但你们刚刚去的后山密室,最角上那间房子,是他家的。”
“那他爸妈呢?”
晁冲说:“这不,儿子去找了。”
苏妙一吓:“不会是……”
晁冲:“我的王妃啊,你那脑洞,能别一上来就往坏的方向开吗?”
锅盖飞来,晁冲听见风声,连忙恭敬接住。
卓忘言白了他一眼,又对着怔愣的苏妙笑了笑。
苏妙:“……刚刚是?”
晁冲咳了一声,抱着本意是要来削他脑袋的锅盖,说道:“我喊错你了,他吃醋。”
苏妙:“……哪儿喊错了?”
晁冲一听,差点当场上演壮男落泪:“你看!我冤不冤!!”
我不就在王妃面前加了俩字吗?!
卓忘言心语强调道:“我的!”
晁冲连忙称是。
苏妙托着下巴,满面愁容看向密室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提醒一下寄居鬼,先把你手机里给苏妙的备注改一改哈。
☆、天不眷顾的孩子
长发小哥回来时, 农家乐度假村正热闹, 一群大娘们自发到台子上跳扇子舞, 卓忘言坐在角落, 给苏妙削烤羊腿吃。
他脖子上挂着一圈花环, 绑在花环的红布条上写着金灿灿的四个大字:“免单奖励。”
苏妙在旁边打着拍子, 吃葡萄的同时,不忘给卓忘言喂一个。
陶百味躺在窗台那里乐呵呵拍着肚子看。
长发小哥道:“……赢了啊?”
“投票肯定他多。”苏妙笑道, “投票主力军阿姨们可喜欢他了, 怎么可能不投他。”
“寄居鬼呢?”
“妹妹嫌太热闹, 小晁送她回家去了。”苏妙道, “才知道是双腿都撞没了,晚上睡觉要有人在旁边帮忙翻身, 所以回家了……”
长发小哥低声叹了一句:“运气……好重要啊。”
“你呢?白天哪去了?怎么也找不见你,心情不好吗?”
“妙妙……”长发小哥说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苏妙:“嗯?说吧, 什么忙?”
长发小哥刚要说话,目光凝住不动了。
大娘们的扇子舞表演完了,农家乐的老板上台,笑得一脸褶子, 抓起话筒, 用脚挪了挪地上的话筒线, 说道:“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们到我们郭家园农家乐做客,有句诗说得好,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是郭家村的村支部书记郭友云……”
长发小哥怔怔道:“怎么是他?”
苏妙道:“认识?据说农家乐是他儿子开的……”
长发小哥一怔,道:“他儿子?叫什么?”
“郭光达?说是上《璀璨大道》唱过歌的那个,好像在鹤市小有名气,农家乐是他出名后挣钱回来开的。”苏妙看向长发小哥,补充,“我听刚刚的阿姨们八卦的,对不对我不知道。”
台上,意气风发的郭支书说道:“我的儿子,是《璀璨大道》第三季第六期的亚军获得者,也是咱们郭家园农家乐主题度假村的开发老板和最大赞助人,今天,他被我们鹤市评为优秀青年代表和最具影响力的农民歌手,作为父亲,我为他感到自豪!刚刚他回来了,要为大家唱一首《山花开遍黄土坡》助兴!快到八月十五了,提前祝大家亲人团聚,阖家团圆!”
不管认识不认识,到底有多大的名气,只要上过全国性的电视节目,那好歹也是个小名人,所以游客们的反应也相当热情。
几位捧场的阿姨大声喝彩,高高举起手鼓掌,其他人也纷纷拿出手机拍照录影。
一个穿着灰西装,皮肤黝黑个子不高的年轻男人走上舞台,给大家打了声招呼。
声音洪亮有力,脸上的笑也标准极了。果然上过大舞台的人不一样,经历过大场合,再回到小舞台表演,整个人就自信多了,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星范儿。
“大家好,我是《璀璨大道》第三季的参赛选手郭光达!”他用力挥了挥手,“很荣幸能获得市政府的认可,被评选为咱市的优秀青年代表,今晚,我为大家献唱一首《山花开遍黄土坡》,这是我获得亚军的歌,地地道道咱农民的歌,希望大家喜欢!”
郭光达开嗓,嗓子是挺亮堂的,但苏妙和大多数观众都只是看个热闹。
音响效果不好,最后,郭光达飙高音上去时,震的盘子都在抖。
苏妙伸出一根手指按住盘子,转过头,看见卓忘言皱起了眉。
哈哈,大佬被吵到了。
一曲唱完,大家纷纷鼓掌捧场,大呼唱得好。
人家也不是专业的,只要气氛好,不难听,都会支持鼓励,给个喝彩。
郭光达擦了汗,握着话筒羞涩笑道:“谢谢大家!今年我家喜事多,去年参加完璀璨大道后,和朋友开了这个农家乐,靠大家的支持,生意兴隆,我们村子里的生活也富裕了。还有,我老婆上个月给我添了个大胖小子……”
他这段话,被叫好声打断无数次,还有大爷大妈们喊:“沾沾你的喜气!”
郭光达笑等着大家安静后,语调昂扬了起来:“所以我打算!捐出一部分钱,不光给我们郭家村,也给我们邻村修条路!!”
有人大喊好,还有几个站起来鼓掌。
苏妙点评道:“这个小伙子挺好的,要想富先修路,先富带后富。”
长发小哥似乎想说什么,但刚要开口,又听郭光达说:“今晚的饭,我给大家付了!大家吃好喝好!”
欢呼声阵阵,喧闹声中,苏妙笑着回头,发现长发小哥又不见了。
她问陶百味:“叔,他人呢?”
陶百味飘过来说道:“估计心里不好受吧。”
苏妙呆了呆,拍桌而起:“坏了,我忘问他要我帮什么事了!”
苏妙根据卓忘言的指引,在漆黑的水塘边找到了长发小哥,他坐在一方小凳子上,垂着头,背影落寞。
苏妙走上前去,斟酌了斟酌,开口问道:“那个……我知道你是这个村子里走出去的人。”
长发小哥动了动,没说话。
“你……父母,找到了吗?”
过了好久,长发小哥说:“算了,不用找了。”
“这怎么行。”苏妙说道,“那是你父母,虽然不支持你的梦想……”
“我没梦想。”长发小哥说,“流年酒吧驻唱……那都是骗你的!我就是在地摊儿街边儿抱着吉他卖唱的,唱一晚上不一定有人给我钱……我唱歌不好听,我红不了的,我知道,我从来没听到过有人夸我唱得好,从没有!”
苏妙不吭声了,她尴尬地站着,仿佛犯错的是她。
“我从小就喜欢听歌,从小的愿望就是当个歌星。”长发小哥道,“初中没念完,我就跑了。我爸妈觉得唱歌是不正当职业,跟出去卖差不多,下九流,享乐主义……”
“怎么会呢……”苏妙干巴巴劝了一句。
“在他们眼里,这些全是不正经的。”长发小哥说,“但我就是想唱,我一个人跑到南方,白天在网吧给人扫地,晚上就混进酒吧听人唱歌,后来辗转到了海市……苏妙,我不怕你笑话,我在犄角旮旯唱了十五年……我拜过把子,算过命,改过名,上过当,被人打过,被人砸过,几乎每天都会被骂,都会被倒喝彩,我都觉得自己只是差口气而已,等以后我唱出名了,记者采访我时,我就可以对这些一笑而过……”
“……那个,这种也是靠运气的。”
“你说得对,我其实早就明白了,自己不是唱歌这块料。”长发小哥抱着头,淡红色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又蒸发不见。
“我早就明白了……我追求的梦它就只是梦,梦是什么?不能实现的,就叫梦。我死了,我懂了,我明白了,行了吧?”长发小哥带着哭腔,呜咽着说,“我都知道了我不是这块料,我从生到死都一事无成一无所有,我知道了啊!!可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什么都能拥有?他唱的好吗?!明明和我一样,凭什么啊!凭什么啊!我所求的,他凭什么那么轻松就能拥有?”
苏妙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爸爸不是最讨厌搞艺术的吗?不是还帮着我爸劝我骂我不务正业一天天的只会幻想吗?他儿子呢?凭什么郭光达可以!凭什么人会是两副嘴脸?难道出名了,亲朋好友的嘴脸也会变吗?!”
他说完,嚎啕大哭。
鬼哭声像狂啸的风,听得苏妙浑身不舒服,像劝他,又不知该如何劝起。
“郭光达……是我同学,在我家隔壁住。”长发小哥擦了泪,恢复了几分正常,“他爸以前是我们村的初中老师,你看,现在做了村支书……郭光达变声时,声音还被女生嘲笑过公鸭嗓,他唱歌还跑调……以前。”
苏妙:“其实他唱的没多好,真的,我不骗你。现在吧,有些节目会看在你的来历背景个人经历什么的,卖个面子……其实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听歌的。”
“是啊,没多好。”长发小哥道,“甚至没我好。可现在呢?我横下一条心,辍学离家追求理想,却穷困潦倒,处处碰壁,从来没遇到过机会,从来没有过运气,从来没人欣赏没人理解没人鼓励,撑到最后还没混出模样,连个人样都没,倒霉的死在小出租屋里……没人知道!没人知道!我死了他们都不知道!他呢?张张嘴唱个山歌,唱到了央视去,给全国人民唱,出名了,有钱了,又是修路又是做生意,有名有利,大家还都夸他人好!家庭美满,父亲高升,还有了孩子……可他根本不喜欢唱歌啊!他从来不喜欢,为什么还能拥有这一切?”
长发小哥哭得嗓子都要嚎干了,蜷在地上,一小团,鬼影忽闪着,可怜极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那我这么做,到底还有什么意义……我追求十五年,我这么喜欢,我什么都不要了,就想唱歌,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那我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在做什么啊!”
陶厨师上前搂着他安慰着:“可怜见儿的……没事啊,你唱给叔听,我最喜欢听人唱歌了,咱没白活,叔当厨师当了这么多年,也想当厨师长,做出最好吃的菜,但叔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叔厉害的人多了,做不到也不怕啥,起码咱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长发小哥抱着陶百味,埋头哭了起来。
“可我不服气啊……我那么喜欢,老天也没眷顾我。那些人,明明不喜欢,也没天赋没能力没我好没我努力,可我想要的,他们全都有……为什么啊叔,就因为运气吗?那我活这一辈子是笑话吗?我这辈子白活了吗?”
陶百味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没有谁是白活的……”
“叔……都注定好的,从出生时就注定好的。”长发小哥说道,“不管我再变模样再改名字,我也还是那个我,叔你知道吗?其实我叫郭凡……可我真的好恨我是郭凡,我不想……我真的不愿,我的这辈子,笑话一样……他们说的话都是对的,心比天高的人是我,没用的人也是我……我没那种好命……”
郭凡……活在世上的人,谁又甘心平凡此生?
苏妙坐了下来,掩面沉默,再抬头时,泪水晶莹。
卓忘言挨着苏妙坐下来,转头看着她,良久,伸出手,轻轻拍着她。
苏妙问道:“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哭吗?”
卓忘言没有点头,他拉着苏妙的手,垂下眼。
苏妙苦笑:“……追不到的理想,好苦。”
作者有话要说: 晁律师上课,卓同学提问:“理想追不到,很苦吗?妙妙说的。”
晁律师:“问得好,如果你只有这一生,但你这一生,都追不到王妃,得不到她的青睐,你觉得苦吗?”
卓同学:(╯‵□′)╯︵┻━┻
晁律师:我真是个教学天才!下次换个老师附身讲课去!
☆、醉酒的醋王
郭凡有陶厨师陪着, 在痛哭中发泄着情感, 哭到最后, 他什么话都不会说了,叫着爸妈, 哭着问他们为什么不来找他。
“真的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吗?”
苏妙听不下去了,她轻手轻脚的离开,到活动区叫来服务生小哥:“跟你打听个人,你认识郭凡吗?”
服务生道:“小姐姐,你说的这个名字, 基本人人班里都有……要说认识也认识, 就是不知道我认识的是不是你认识的。”
苏妙:“……你是不是这个村子的人?”
“我?我现在在这儿住。”服务生道, “但我不是, 我就是来帮忙打工的,老家不在这儿。”
苏妙:“你早说。那你们这里, 有谁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
“我们老板。”服务生说着, 指了指旁边那张桌。
老板郭光达正在给邻桌的老太太们敬酒, 一口一个阿姨, 叫的亲切又不**份。
在生意火红的祝福中, 郭光达放下酒杯, 朝苏妙走来。
他脸上堆满了笑,还没走近就问:“吃好玩好了吗?”
苏妙站起身, 说道:“都挺好的,老板生意兴隆啊!”
“来,倒满。”郭光达让服务生斟了两杯酒, 一杯递了出去,“我给客人碰一杯,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只手横插过来,拿走了那杯酒,仰头喝了。
苏妙愣了一下,看向卓忘言。
鬼王一杯酒下肚,面色不变,就像喝了杯水一样,还知道亮杯底。
郭光达也喝干了自己那杯,看到卓忘言脖子上挂的那个免单花环,笑道:“活动第一?哈哈哈,我给全场免单后,倒是显不出咱第一的奖励了……不然今晚,我送你们一瓶好酒!”
服务生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瓶很不错的酒,郭光达放在桌上,介绍道:“这是我参加《璀璨大道》时,跟我一期的一个退休老干部送的,他家好酒多,这一瓶可不便宜,我也算拿得出手。”
苏妙摆手说不要,郭光达道:“怎么能不要,祝福类的礼,不管送谁都得收下。”
既然如此,苏妙只好谢过他收了这瓶酒。
“老板,我们是从海市来的。”苏妙说道,“在海市的时候,还碰到过你们村的人。”
“真的?那么远……”郭光达问道,“谁啊?”
“叫郭凡。”苏妙道,“每次介绍都说自己是鹤市郭村出来的。”
听到这个名字,郭光达回忆了会儿,连忙问她:“在哪看见的他?现在在干什么?”
“在……酒吧唱歌,唱的还不错。”苏妙说道,“我们就跟他聊了几句,一聊才知道,他好多年没回过家了。”
“在海市看见的他?!这人何止好多年不回家,他家以前在我们村东头住,爸妈都是务农的,上头还有个姐姐,日子在我们村过得不赖,结果摊上这么个浪子……他是自己不上学跑的,家里人找疯了,我爸那时候还是老师,就负责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不管用。当年他人一跑,找都找不到。那时候找个人也麻烦,我们村还有水库,传着传着,有些街坊邻居就说见他跑水库玩,当时都以为人掉水里了……”
郭光达说完沉默了会儿,道:“原来是去海市了……”
苏妙又问:“他家里人呢?”
“不在这儿住了。”郭光达道,“姐姐嫁到了市里,把二老接过去孝敬了。”
“你知道地址吗?”苏妙手伸进卓忘言的口袋,掏出纸和笔,“他爸妈姐姐叫什么名字?”
郭光达愣了愣,先问:“客人是做什么工作的?不会是郭凡在外头干什么坏事,你是来调查的……”
苏妙道:“没有没有,是郭凡每次唱歌前都会先给爸妈唱一首……想着应该也是挺想他爸妈的。”
苏妙果然是不会撒谎,但郭光达也不是什么事都较真的人,心里虽然有疑,但他还是想了想,说了名字:“显叔……应该是叫郭显,他妈我不知道,我妈叫她何大姐,据说是从下面那个荷香村嫁过来的,应该是姓介……”
苏妙疯狂记下几个同音字,又问:“姐姐呢?”
“郭萍吧……应该是三点水的萍,萍水相逢那个。”郭光达道,“具体住鹤市哪里,这我不清楚,但她在鹤市的第三小当老师,应该好找。”
“谢谢!”
“你们是在哪个酒吧碰见的郭凡?”郭光达问。
“……流年。”苏妙笑了笑,强调,“唱的挺好的,给人印象很深。”
在农家乐宿下后,洗完澡,苏妙翻出林书黎的电话,打了过去。
“第一次啊!”接到电话的林书黎很惊喜,“肯定有事麻烦我。”
“警察同志很里了解嘛。”她问,“我想咨询一下,像那种无人认领的无名尸体,你们怎么处理?”
“保留尸体十五天,没人认领就放殡仪馆,照片特征留下,尸体火化,骨灰保存三年。”林书黎道,“怎么,跟你的鬼有关啊?”
苏妙:“……嘘,低调。”
“有空吗?有空聊聊。”林书黎道,“我对你在鬼中的身份还是蛮感兴趣的……”
苏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林警官,感情还是别聊了吧,怕伤命……”
“你怕什么?难道你有男朋友了?”林书黎嗤笑一声道,“一副好皮囊就被骗走了?没那么快吧?我还是多少能猜出你是什么性格的人,只是有‘犯罪’苗头,没有采取实质性行动……”
竟然被看穿了!
苏妙:“我挂了!”
房门咚的一声,像是撞上了什么,声音又闷又响,把苏妙给吓得一怔。
林书黎警觉道:“你那边的?怎么回事?”
有了上回的经验,苏妙果决地先挂了电话。
这之后,苏妙叫了一声:“卓忘言?”
陶百味应了:“闺女,来开下门,他拽着我们不松手。”
“卓忘言吗?”苏妙小心翼翼打开门,果然看见卓忘言捂着头委委屈屈在门外站着,手里一根金线,缠着陶百味和神情低落的郭凡。
陶百味道:“许是醉了……多少闻到酒气了。”
鬼们嗅觉不灵敏,其实,卓忘言身上的酒味不浅。
苏妙皱起了眉。
卓忘言抬起头,眼眸泛着金色,带着点犯错了的小心,慢悠悠给苏妙笑了笑。
苏妙:“……干吗?”
竟然还会喝酒?喝完竟然还会醉?
卓忘言想解释,他现在很不舒服,而且没办法碎身,但他发不出声音。
他尝试着心语叫苏妙,叫了好多次,苏妙没有反应。
卓忘言歪过头看着苏妙,脸上的表情很失落。
“回你自己房间!”
卓忘言摇头,扯了扯飘在半空的两只鬼,把金线放在了苏妙手中。
恍惚中,苏妙还有种这鬼是来送礼物表白的错觉。
苏妙气得半死,想要解开金线,却发现这线没有结,自己根本无从下手。
“给我解开!”
卓忘言吓了一跳,连忙收回了金线,线似一指光,缩回了他手心。
苏妙:“谁许你绑他俩的?”
卓忘言着急解释,但他口袋里摸不到纸和笔,卓忘言迷茫抬头,看到苏妙房间里的纸笔,踏了进来,半跪在床边提笔疾书。
这醉了不是什么,一下笔,把好好的解释书写成了狂草,而且还是文言。
写完还塞到苏妙手里,苏妙艰难认着:“你这是让谁看……”
卓忘言更委屈了,他乖乖坐在床上,一低头,看见了苏妙的手机。
好死不死,林警官又打来电话询问情况。
卓忘言看见来电显示那三个字,一挑眉,果断关机。
苏妙连蒙带猜,知道了卓忘言的意思。
他亲自护送这两只鬼回来,然后让苏妙有什么问题就在屋里问他们,不用再跑出去吹风。
中间夹着不要哭之类的话,到结尾来了一句,那瓶酒他喝了,本意是想尝尝,因为之前花神一直没让他喝过,但现在他明白了,花神的话都是对的,他喝完很难受,病了,需要苏妙亲亲抱抱摸摸才会好。
苏妙:“……”
哦,这只鬼王之所以半夜敲她们,是因为自己以前管太严了,让他不晓得酒的厉害,好奇心上来,吹干了一瓶老白干造成的后果。
卓忘言躺在床上,轻轻喘息了会儿,又爬起来,提笔似要继续写。
苏妙:“给我好好写字!不许飘!”
卓忘言一笔一划,听话地慢、慢、写。
他写完一页,苏妙就认一页。
内容无非就是:“我看电视,男人都会替女人挡酒,但之前不明白其意,现在才知晓为什么。因为这种让人难过虚弱的东西,不应该伤到你。我感到很幸运,现在代你难过的是我。”
啧,一个挡酒,写出了挡刀的既视感。
第二张:“我特别想和你说话,但是你一直不理我。我进不去你的心里,也拿不回自己的声音,好难过。”
苏妙:“……”
第三张:“有什么事让我来做,我什么都会,不会的也可以学,为什么要问林书黎呢?”
苏妙:“得,知道你是吃醋了。”
苏妙看着他一张又一张的解释,皱眉问道:“你该不会是个话痨吧?”
卓忘言笔一顿,捧着苏妙的脸,摇了摇头,手指抚平了她的眉头。
这之后,他轻轻印上苏妙的唇,说道:“抱我。”
呵,跟下命令一样。
苏妙:“抱你就有鬼了!给我躺下好好睡!”
卓忘言撇了撇嘴,躺在了床上,一脸不情愿。
苏妙给他盖上被子,又捂住他眼睛,道:“快睡你的!”
卓忘言眨眼,睫毛搔的她手心痒痒的。
苏妙:“闭上眼!”
——消停了。
苏妙这才抬头问郭凡:“你怎么死的?”
郭凡愣了一下,好半晌,他说:“我一个合租室友开煤气自杀,不知道我在屋里睡觉……我再醒时,已经是鬼了。还是个脖子有条红线,被明辨者看见后就会永远消失,再没有轮回机会的煞鬼……”
苏妙默然无语。
郭凡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道:“妙妙,你看,窝囊的人,连死都……窝囊……”
作者有话要说: 醉后的卓忘言:想拿回语言。
于是,奋笔疾书几页纸,暗示妙妙。
疯狂暗示。
接着暗示。
苏妙:不为所动.jpg
☆、半夜开张的杂货铺
“你生前住的出租屋在海市哪里?”
郭凡回答:“凤霞区, 你知道建材市场吗?就那个后面, 我身份证是假的, 租不了别的,那里是村民自家的房子, 快搬迁了,房租也便宜……”
苏妙大概比了下方向,说道:“那应该是在凤霞那边的殡仪馆……”
郭凡:“你要做什么?”
“通知你爸妈把你的骨灰接回家。”苏妙说,“不管活着死着,最后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郭凡急道:“别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没给他们争光争气, 最后死的像个笑话, 他们接我回去, 肯定要被亲戚嘲笑……”
“不会的。”苏妙说道, “你是死在追梦的路上,嘲笑的都是不懂的人。有多少人活的不如你明白, 你明明白白的死, 一点都不窝囊!朝闻道夕死可矣, 我以后也要死追求梦想的大道上, 就算实现不了, 我也没白活, 起码我死在路上,死之前, 离它的距离比之前近了,这就是我的价值!”
长发小哥听懂了,即便是安慰, 他也抹着泪笑着感谢:“妙妙,你真是个好人。”
苏妙柔下声音,问他:“要不要回家?”
最终,长发小哥点了点头,深吸了口气,说道:“让我爸妈,我姐姐,接我回家吧。至少要让他们知道,我死在哪里,这些年我都在做什么……”
“你那假`身份证什么名字?”
“白沧,三点水沧海的沧。”长发小哥说,“白苍茫是我随口瞎编的,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真名这么平常……更不想让你知道我唱歌时用的名字,怕你发现我其实一点都不出名,只是个街头卖唱的。”
苏妙叹了口气:“不会的,我也算你们家人……我都理解的。”
苏妙拿到姓名,打算给林书黎打电话,让他帮忙查找一下郭凡骨灰目前的存放位置,谁知道手机竟然不见了。
苏妙找了半天,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假寐的鬼王。
“交出来。”苏妙伸手。
鬼王坐起身,摊开两只手装无辜。
“我总算是知道凤凰为什么那么皮了!”苏妙把手伸近了,“交出来,影帝吗你?装睡都学会了。”
鬼王委屈。
他拿起笔,写道:“我一个人就能帮你!”
苏妙指着郭凡:“你不问人家警察,你能知道他骨灰在哪吗?”
鬼王使劲点头。
苏妙差点笑出声:“醉话鬼话,无一能信,给你次机会,敢说假话,家法伺候。”
卓忘言为了向苏妙证明自己可以找到郭凡的骨灰,二话不说,掏空了自己。
苏妙惊奇地看着他从空气中“无中生有”掏出各种符咒线圈小玩意儿,然后在这一堆东西里,扒拉出一个线装小本本。
卓忘言翻开小本本,展开里面的地图和名册,对照着找到了海市,以及海市的人脉分布,锁定了一个鸦鬼。
鸦鬼名字旁边画着一只乌鸦徽章,名字后面,写着他的活动地和一串奇怪的符号。
苏妙好奇凑上前去问他:“这是什么?你的通讯录吗?”
卓忘言点了点头,他撕下一张空白的纸,比对着那个符号抄录,之后,他给鸦鬼写了封信,询问他所在的殡仪馆,有没有一个表面名叫白沧,实际上八字姓名对不上,无人来认领的骨灰。
落款名,谛清。
这封信发过去后,卓忘言焦急等待回信,又怕苏妙等不及,急切地给她展示各种小玩意的用法。
比如召鬼令,战令,捆鸟绳,搜魂令……
苏妙莫名其妙有一种,他在烽火戏诸侯博她笑的羞耻感。
苏妙:“别紧张,我又不着急,你睡吧,瞧把你难受的……”
卓忘言懵了几秒,在纸上写:“不生气。”
“我没生气。”苏妙说,“我就是怕你醉了之后胡闹……你很乖。”
闻言,卓忘言抱住苏妙,把额头贴在了她脸上,舒服的叹了口气。
苏妙笑:“真的好乖。”
卓忘言听出夸奖,微微笑了下,抱紧了她。
苏妙:“我其实还挺想听你好好说话的……”
卓忘言立马抬起头,双眼放光。
苏妙:“但是吧……你知道的,这事不能乱来。”
卓忘言皱眉,这怎么能叫乱来呢!
苏妙:“而且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虽然知道不是,但她也不会现在就因为这种理由跟他春风一度……吧?怪别扭的,跟自己贪图人家美貌,利用他的记忆霸占欺骗人家一样。
卓忘言垂下眼,知道今晚反正是没戏了,还是能抱一会儿是一会儿吧,于是又把苏妙圈在了怀里当充电宝。
回信就在这时出现在了两个人之间。
信展开,鸦鬼回复,已查,在,敬候王来。
苏妙被吓得瞬间从床上跳开,卓忘言看完,一把大火烧了信,烧了好久——
回海市前,苏妙联系了晁冲,晁冲表达了歉意:“我这几天走不开,王妃顺便帮我向王请个假吧。妹妹残肢的骨头没长好,得再磨一次,现在进手术室了,情况不太好,魂也不稳,我得留几天……”
苏妙心疼得够呛:“你留那里吧,我们这里不用你担心,祝手术顺利。”
挂了电话,苏妙问卓忘言:“带身份证了吗?”
卓忘言点头。
“好,跟着我,我们买票坐车。”
酒醒之后,卓忘言的模仿更加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晁律师提醒过苏妙,卓忘言对人类社会和感情复杂程度的了解并不到位,苏妙压根发现不了。
他会友好的对待孩子,对待母亲,礼貌对待老人,会对行为出格,不遵守秩序的人露出不赞同的目光——这些都是模仿和观察,他通过周围人的反应慢慢判断出来的,为了让自己尽量贴近正常人。
苏妙托着下巴看着他,轻轻说道:“真想知道,之前的你是什么样的。”
据晁律师所说,第一次做人时,大佬非常生疏,模仿也都流于表面,我行我素,也不掩饰他的“法术”,因而被秦穆公当作仙人。第二次做人时,在花神的严厉教导下,他稍微收敛了些,模仿也成熟了,基本从神变成了人,知道了人类有了自己的规则,行为也没那么出格了。
这才第三世。苏妙想起他认真看电视剧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万年大鬼,由神变人,在线学习,满分好评——
鸦鬼,字面意思,就是像乌鸦一样,围着死人打转,是吸食尸体上余下来的煞气存活的一种鬼,可以算是鬼类中的三教九流。
他长期居住在海市殡仪馆附近,算海市殡仪馆内的“地头蛇”了。
苏妙和卓忘言到后,鸦鬼废话不多说,像个入行多年的老师傅,直接带他们飘进了员工办公室。
“敲门吧,我跟老方说过了。”鸦鬼道。
苏妙敲开了门,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员工,鸦鬼道:“老方,有事托你办一下。”
老方是殡仪馆的老职工,有正式编制的那种,除此之外,他还是个阴阳眼,和鸦鬼是老相识了。
“白沧吗?”老方翻出无人认领名册,按照编号找到了郭凡的骨灰,“尸体照片和身份证以及死者生前的文件遗物都在这里了。”
苏妙接过来一看,除了拍摄的供家人认尸的照片和那张假\身份证,所谓的文件遗物,只是两张不规范的房屋租赁合同。
“我想拜托您帮个忙。”苏妙说,“请您给他姐姐打个电话,接他回家。”
老方很有经验,苏妙只是说了郭凡姐姐工作的学校,老方就自己查了号码辗转把电话打给了郭凡的姐姐郭萍,并发送了郭凡的身份证照片。
郭凡姐姐没认出,但郭凡的父母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叫白沧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郭凡。
老方:“沟通好了,家属订了票,下周六晚上来接人。”
“谢谢你。”苏妙微微鞠了一躬,又道,“我都不太好意思了……其实还有件事,也想麻烦您。下周六晚上十二点过后,我想占用一下您单位的无人厅,给我们家的鬼,开个圆梦晚会。”——
林书黎接到了一个电话,公用电话打来的。
接听之后,发现是苏妙。
“就,我来替大家问一句,你们法务部……什么时候严打鬼市?”
林书黎一听,笑了。
“耗子都敢给猫打电话问猫什么时候踩点了?”
“林警官是正直的好同事,我想你一定会融通融通的。”苏妙说,“其实你也察觉了吧,我家里的那些孩子,都是好孩子,我想给他们一次生的机会。坏的不必你说,我们也会处理。我相信你对法务部见煞鬼就杀的规定多有不满……”
“我们最近每夜都有鬼市巡逻队,为了你家的那些好孩子们,你还是让他们乖乖待在家,不要到鬼市乱逛。”林书黎掐断了电话。
苏妙计划给郭凡开一场煞鬼演唱会,有一些东西需要置办。鬼市不能去的话,这活动就很难达到预计效果,起码她需要一个麦克风——鬼用的那种;新衣服——鬼穿的,能上台的那种,以及应援棒——鬼拿的,会发光的那种。
苏妙把这个计划给家里的鬼说了。
“你要的这些东西,难弄来。”灰衣老鬼说道,“衣服还好说,但像这个话筒音响啥的,很少有家属会给鬼烧这种过来……”
“除了鬼市,还有没有其他地方能借来?”苏妙道,“我知道你们还有固定的商鬼,做这种买卖赚钱给自己的家族后代攒福报命币。”
卷发女鬼放下毛衣针,说道:“我知道一家贩卖坟场捡的那些无人查收的祭品杂货铺,在鬼市附近的地下废弃商场,被蹲点的可能性很小。而且东西很齐全,碰运气的话,应该会有。”
苏妙看向卓忘言。
卓忘言领悟意思,一出手,就是几大串沉甸甸的混沌冥币。
苏妙问:“这种地方,我也能去吗?”
“如果你不怕黑的话。”卷发女鬼说道,“可以。”——
周四这晚夜里十二点,苏妙出了门,卓忘言跟在后面。
二人打了辆出租车,穿过郊区的隧道,停在了浮萍区最南端的一家废旧商场前。
半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因为开发商和附近居民无法谈妥赔偿金,这个商场至今仍无人整改,白白废弃着。
苏妙以拍摄恐怖镜头为由,打发走了热心肠的出租车师傅,之后紧紧抱着卓忘言的胳膊,在卷发女鬼的指引下,找到了条小路,钻进了漆黑的商场。
“看到亮光了吗?”卷发女鬼指着负一层隐约露出来的鬼火,说道:“看来今天正常营业。”
被大火焚烧过,又长时间没有人气的衰败商场里,四处飘着诡异的绿火,时不时飘来几个鬼影,神色谨慎,迅速到负一层买好东西就离开了。
家人焚烧的东西,会成为鬼们可使用的商品,除了用电的不行,只能当做摆设,其他的大多都可以给鬼使用。
比如卷发姐的毛衣针和毛线,程风身上的那件红卫衣。
苏妙之所以来买麦克风音响这种摆设,为的只是让郭凡的演唱会看起来更真实一些,他一直想登上舞台,生前没能如愿,死后,总要给他这样的机会。
苏妙朝着那几丛鬼火走去,下了楼转过弯,只看见一个鬼老头蹲在地上,揣着手睡觉,旁边放着一个牌子:“二手杂货铺。”
“阴阳眼?”鬼老头嗅到了人的气味,睁开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苏妙和卓忘言,“你们要什么?”
“……有麦克风应援棒……或者荧光棒这种东西吗?”话说出来,苏妙都觉得傻。
鬼老头闭上眼睛,像睡着了一样,过了好久,他道,“找到了,有。你们有钱吗?”
卓忘言手向空气中一抓,三串混沌冥币递到眼前。
够吗?
卓忘言的声音砸入鬼的心中,老头一惊:“心语……鬼王谛清!”
“既如此……我今日卖鬼王个人情,这些东西,我送你。”
鬼老头手向身后抓去,撕开身后的“挂囊”,捞出一个鬼影话筒,以及一把给小孩子玩耍用的荧光棒。
卓忘言伸手接住,苏妙好奇地看着那些东西掉在卓忘言手心中,又消失不见。
“哟——小情侣!”
忽然出现的声音,让苏妙吓了一跳,回过神,自己已被卓忘言揽入怀中,而不远处,摇摇晃晃走过来几个流浪痞子。
“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这儿谈恋爱!”他们粗声粗气笑着,走了过来,“亲嘴儿啊?”
他们是人。
这个时候出现的人,比鬼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啥?你们说啥?情人节福利?
鬼王都还没拿回声音呢,还想要啥福利!
口是心非的作者妥协的情人节小剧场:
(一)
晁律师带了件大袖衫给苏妙,说是仿唐制式,让她穿着玩。
苏妙换上后开心不已,走出来问卓忘言好看不好看。
卓忘言笑眯眯点头。
然而坐在一旁不小心听到鬼王心语的晁律师喷了咖啡。
因为王真正的回答是:还是当初不怎么穿衣服时好看。(上古时期)
晁律师心有余悸,想:幸亏王妃拿走了他那张嘴,不然肯定要挨打。
(二)
虽然不理解人类的复杂感情,但在领悟爱情方面,鬼王要更纯粹更快速。
某次,卓忘言爱情剧学习进行中,苏妙随口道:“都学的什么,也不汇报一下,让我给你打个分。”
卓忘言立刻自行考试,抱起苏妙,亲了一口,汇报:“这个是公主抱。”
苏妙红脸。
卓忘言又扛起她,抬头一吻:“这叫压寨夫人抱。”
苏妙:???这都看了什么片??强取豪夺也有??
卓忘言轻咬她嘴唇:“这是第一种吻。”
又轻吻道:“这是第二种。”
又轻吮道:“第三种。”
苏妙被他撩的,差点原地化狼:“不不不不用了!满分满分!”
再汇报下去就危险了!
这人不会把所有的都学了吧?!可怕!!
☆、殡仪馆的歌声
夜晚, 废弃的商场成为了无家可归者的地盘。
无家可归者, 听起来给人的第一印象, 可能是被遗弃的流浪汉,或者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可怜人……然而实际上, 这些无家可归者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染有恶习,有家不回的问题青少年。
如果问经验丰富的刑警,他们最怕遇上什么样的犯罪者, 绝大多数的回答无非两种, 一个是瘾君子, 一个, 就是问题青少年。
因而,当苏妙看见这些半大的小伙子靠近时, 头皮都吓凉了。
她害怕这些不敬畏生死又无法讲道理的问题少年, 同时她也害怕自己身边这个一出手就是大招的鬼炸-弹。
有个小痞子打开手机灯, 先照了苏妙的脸, 之后照向她的屁股, 并吹了声口哨。
“靠, 运气不赖,长得不错!”
就在小青年吹口哨的那一刹那, 卓忘言抬起了手,他的动作让她苏妙莫名骇然,连忙抱住他胳膊大声嘱咐:“你别杀人!”
可千万别是一出手就不留生路!杀人是犯法的, 会被林书黎抓去坐牢的!抓不住你就抓我!
卓忘言眼眸渐渐泛起金色,他微微一眯眼,手指在面前的空气中轻轻一划,那些小痞子们抖动了起来,像是被控制的木偶,表情呆滞,僵硬地转身,不自然地迈着腿离开,越走越远。
见状,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苏妙更怕了。
她只在丧尸片里见过这种惊悚的画面!
“卓……卓忘言。”苏妙道,“你……会控人?”
卓忘言看向怀抱中的苏妙,抬起手展开给她看。
他的手指上绕着几根金色的丝线,这些丝线的另一端,仿佛穿透了后脑勺,系在了那些人的眉心。
“这是什么?他们会死吗?”
卓忘言摇了摇头,手指轻轻一挑,丝线脱离他的手,迅速缩回了那群人的身体里,他们呆愣了片刻后,挠了挠头,走远了。
看见问题少年们没倒下,苏妙不由得松了口气。
卓忘言见她担忧,用自己燃烧的煞气在空气中急匆匆向她解释:“他们的魂核中,有你赋予的生机。”
鬼王谛清,拥有毁灭之力,他可轻易地攫取魂核中的生机,以这缕生机为质,利用魂核求生的本能,使人魂乖乖服从他的指令——不想被碎核,就听我命令。
但在人类眼中,这种行为像极了意识操控。
卓忘言解释完,又添了三个字:“别怕我。”
苏妙感受到了他的焦急。此时的卓忘言,像是一只凶兽收起獠牙,乖乖撒娇打滚,试图告诉她:“我一点都不凶,你不要怕我。”
苏妙笑了笑,拉住卓忘言的手,安抚道:“不怕你,我还要谢谢你。社会治安没那么好,这么晚了,如果不是你在,恐怕就麻烦了。”
卓忘言好像在等什么,拉着她没松手,目露期待之光。
苏妙疑惑:“?”
卓忘言似是啧了一下,虽然没有声音。他低下头,轻轻吻住苏妙,依依不舍放开后,说道:“英雄救美后,不应该奖励我一个吻吗?”
苏妙:“我回去就把你的那些电视剧给停了!”
这都是跟哪部傻白甜爱情剧学的!一个好好的威风凛凛的鬼王,硬生生被爱情剧教成恋爱脑!——
中秋前的最后一个周六,苏妙和卓忘言打车赶往殡仪馆。
出租车前后左右,副驾后座车顶车后车前车底,都是鬼,苏妙家的鬼都来捧场了。
郭凡还不知道开演唱会的事,他以为大家都是来目送他父母接他骨灰回家的,不停说道:“真不用都来……到时候我要哭了该多没面子,那就是捧灰,没啥特殊的。”
到了地方,郭凡看到已经贴上自己真实名字的骨灰盒,当场飚起了血泪。
“人死后就是这一捧灰。”他说。
卷发女鬼冷着脸道:“灰总比一块一块的烂肉好。”
“活过就好。”陶百味拍拍郭凡的肩膀。
半个小时后,郭凡的家人来到了殡仪馆,郭凡的姐夫和姐姐去签交接文件,父亲抱着郭凡的骨灰,母亲从包裹里拿出一张郭凡十三岁的照片,抱在手上。
母亲抚摸着身份证上的照片,说道:“没变样。”
父亲垂头不语,转过头看向远处,眼圈通红。
苏妙上前,以殡仪馆工作人员的身份,告诉了他们,郭凡离家后十五年的经历。
“不成名,不回家。”离家时,他立下了这样的誓言,一年又一年,一年比一年灰头土脸,也离衣锦还乡越来越远。
走不动了,也回不去了,就这么飘着,死在异乡,一事无成。
郭凡的家人离开前,郭凡父亲又气又心疼,重重叹息:“他读书很好的……不听话,硬是走了岔路……唉!”
说完后,郭凡的家人沉默无声地离开。
追求梦想的赤子,不是谁都能光鲜亮丽,生活是辛苦的,然而最苦的,是家人的不理解……到死都不会理解。
疯掉的孩子,不务正业的孩子,无法为家争光,让父母丢脸的孩子。
就是死了,也只能从至亲那里得到这样的评价。
“走错路了。”这就是父母的评价。
不被理解的一生,得到的注定是冷眼与嘲笑。
郭凡追出去,跪地大喊:“爸,妈!我不后悔,我死都不悔,我没走错路,儿子没走错路!”
我没走错路,我也不后悔,虽然我一无所有,死的窝囊,但我不后悔当初的选择。
“再来一次,我还会选这条路。”郭凡站了起来,眼前血红一片,父母与姐姐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郭凡慢慢放下手,他长长叹息一声,不知是叹息自己,还是叹息他的父母。
发了会儿呆,郭凡转过头,对鬼朋友们说道,“早说不让你们跟来,我就知道我爸妈是这种反应,才不会和电视上演的那样,看到我死了,抱着我的相片说儿子,爸妈都懂,我儿子是最棒的……那些都是编剧的温柔,我早就知道现实从不会达到理想状态……唉,我都哭了,你们偏要来看我笑话……”
他擦干眼泪再抬起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苏妙指挥着卓忘言在殡仪馆的宣讲台中间挂起了一个横幅:“歌手郭凡个人演唱会。”
而身宣讲台下方的座椅上,朋友们手中拿着不会发光的荧光棒,早已经坐好。灰衣老鬼飘来,把麦克风放入他手中,把他推上台:“来,郭凡,唱吧,今天我们都是你的观众!”
苏妙坐在第一排,高高举起一个手写板:“赤子追梦,郭凡加油!”
卓忘言配合的鼓掌,并唤来凤凰和小蛟,一人一座,给他加油。
郭凡又绷不住了,血泪喷流,哭着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啊……都来骗我哭吗?我活着的时候从没哭过……”
明明活着的时候,活的再落魄,自己都没哭过,可脱离了身体,自己的魂魄竟如此敏感脆弱。
苏妙把手机连在殡仪馆的音响上,说道:“我今天是演唱会的工作人员,郭凡,大胆唱吧!这个场地我们已经为你包下了!”
众鬼鼓掌欢呼,那几个活跃的古代老鬼蹦跶着给他加油:“妙妙说这叫应援。”
“后生你大胆唱,唱得好我给江文通给你作赋!!”
“哪都有你!小子唱出来,让老夫也听听现代的歌!”
苏妙:“老板,点歌!”
郭凡背过身去,笑着擦了泪,拿起话筒,说道:“请苏妙女士帮我放一曲《追梦赤子心》,我想把这首歌献给我自己,献给所有像我一样的人。”
半夜的殡仪馆内,一只鬼的歌声撕裂夜空,每个字都是一个失忆逐梦人的呐喊。
殡仪馆附近的鬼被歌声勾起了好奇,飘了进去,也加入了应援队伍,兴奋鬼叫着。
渐渐的,来听演唱会的鬼慢慢多了起来,殡仪馆新来的鬼也扔下亲人,站在场外偷听。
慢慢的,郭凡真的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舞台。他现在殡仪馆的宣讲台上尽情地唱着,一首接着一首,感受着从没有过的畅快与满足。
属于他的舞台,适合他的舞台,伙伴们为他打造的舞台。
卓忘言也很给面子,郭凡唱到高`潮时,他放飞了凤凰,凤凰团旋转升空,展翅膀,再飞下来时,盘旋于舞台之上,洒下碎金,流光四溢。
演唱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苏妙也忘我的投入,摇着名牌,胳膊都麻了也不嫌累。
半夜送离世老人到殡仪馆的家属偶然经过一号厅时,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只见一男一女,都穿着黑衣白衬衫,一个挥舞着一张硬纸片,一个捧着花,端坐在宣讲台下。
而空荡荡的宣讲台上,挂着“歌手郭凡个人演唱会”的横幅,旁边的音响放的不是丧乐,也不是佛经,而是最近流行曲的伴奏。
“再来一首!!”只见那个年轻女孩站了起来,大声对着宣讲台喊,“真的好好听!!”
家属吓得脸都血都凉了,僵着身子,同手同脚的逃了。
不一会儿,殡仪馆值班的老方端着枸杞水坐了下来,微笑点头:“好听。”
郭凡唱歌很普通,他只是喜欢唱,但并不代表,他有唱歌的天赋。
嗓音,节奏感,气息……每一项都是他的短板,但这挡不住他追求梦想的脚步。
喜欢就是喜欢,哪怕祖师爷不赏饭,他也喜欢。
两行红泪从郭凡眼角滑落,他闭着眼,唱着最后一首歌。
抒情又质朴的一首《祝福》,送给了曾经的自己,也送给了在座的各位,不管是人是鬼。
“若有缘,有缘就能期待明天——你和我重逢在灿烂的季节。”
郭凡的身体慢慢透明。
苏妙惊讶地站了起来,慢慢垂下手中的名牌板。
郭凡的周身亮起了漂亮的彩光。
“愿心中,永远留着我的笑容……”郭凡睁开眼睛,笑了起来,“陪你度过每一个春夏与秋冬……”
他消失在了台上,如同一道彩虹,雨后光彩夺目的退场。
一颗圆润的魂核慢慢滚落到了苏妙脚边。
音响里,重复着《祝福》的结尾,渐渐淡出。
朋友,我永远祝福你,朋友啊,我永远祝福你……
殡仪馆的人与鬼,此刻,全都静默无声。
苏妙弯下腰,捡起了郭凡的魂核。
“完愿了啊……”苏妙的眼泪滴在了魂核上,“好羡慕你……”
一生都在追逐梦想的路上,这一世的最后,留下了歌声和笑容,在音乐的陪伴中,踏上新的旅程。
“祝福你,下一世,能够实现你的追求。”苏妙轻声道,“不管你追求的是什么,都要顺利、开心,亲人理解,朋友支持,你也有能够追梦的能力和勇气。”
明白郭凡心愿圆满的鬼们忽然站起来鼓起了掌,古代老鬼们带头欢呼起来:“好听!”
“小伙子,一路顺风!”
“谢谢啊!”
“下辈子别再平凡!”
“遇到伯乐!”
“加油啊!活在掌声中!”
苏妙紧握着魂核,突然高举起牌子,对着空荡荡的宣讲台,中气十足地大喊:“郭凡,注定不凡,加油!!”
卓忘言看向她,苏妙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里却含着泪光。
卓忘言的目光变得温柔,他转过头,也看向宣讲台。
刚刚有只煞鬼,圆满结束了他的魂期,在花神的祝福中,开启了新的轮回。
卓忘言单手撑着额头,微笑着。
人的躯干虽然脆弱,魂魄却倔强且执着,只为了一个小小的心愿,就能付出一生……难道这就是生赋予他们的意义吗?平凡也好,痛苦也罢,他们都在生与死的轮回中,散发着光彩。
卓忘言也站了起来,把手中的花抛向台上,慢慢鼓起了掌。
尽管郭凡早已完愿进入新轮回,但喝彩声和掌声,迟迟未断。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年后,国内最著名的一档音乐节目叫《千里马之声》,全国各地的年轻选手们都能登上舞台,三位著名的音乐制作人,也就是导师,从每期参赛的选手中挑选出优秀的,有潜力的,签约出唱片。
其中有一位导师,才二十八岁,但却在歌坛取得了无人能取代的成就,他有才华,也有天赋,他努力,也痴狂。
他对自己要求严格,对音乐态度认真,但这样的人,却异常温和,几乎对所有参赛选手,都抱着期望,传授经验,谆谆教导,提供机会,给予帮助。
他的心底有个声音,让所有喜爱音乐,追求梦想的人,都不会被梦想所负累。
☆、蹲在床尾的鬼童
苏妙和单位同事相处的并不算很理想。
因为苏妙这个姑娘, 讲话不是很懂得给人留面子。
比如, 她有个同事, 就叫他小许吧,年三十六, 大龄单身,曾追求过所有新入职的女性职工,包括苏妙。
成年人比小孩子复杂的一点,在于信奉“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准则, 即便被冒犯, 也会给对方留几分脸面, 不会把话说的那么绝对。
苏妙不是很耿直的人, 但也不圆滑。她大多数时候也会想着给对方留点脸,但真的触及到不能忍的原则了, 苏妙就会撕破成年人的伪装, 展示自己热血“幼稚”的一面。
苏妙刚入职那阵子, 小许经常到她身旁转悠, 茶水间搭话, 办公室借笔, 讲一些无聊无趣的话,眼神怯懦又满含欲`望, 表达过约会开房的愿望。
苏妙礼貌拒绝了。
这之后,小许开始频繁发黄色暗示内容骚扰苏妙,被忍无可忍的苏妙截图挂在工作群, 直接点名让他出来道歉。
小许被领导公告批评后,忌恨上了这个“不给男人留面子”的女人,这之后,他就一直明里暗里讲苏妙的坏话,妄图搞臭她的名声。
但苏妙想得很开,她又不是给某一个人打工的,她是为人民服务的公职人员,只要把本职工作做好,不得罪祖国爸爸,谁能把她怎么着?
因而,苏妙平时上班还是挺开心的,毕竟同事们都了解情况。
不过这周上班,苏妙不怎么开心了。
她感觉单位的气氛很奇怪,有种她说不出来的奇怪,隔壁办公室的同事们似乎在聊着什么,但她一走近,他们就散了,看她的眼神也都躲躲闪闪的。
苏妙头发丝接收到了不正常的信号,留了个心眼。
下班后,苏妙问了跟她关系最要好的一个同事:“怎么了,我就出去学习一周,回来咱们就变天了?难道小许造谣我要篡位登基了吗?”
同事眼睛都不敢看她,好半晌,才小声说道:“她们说你不正常。”
苏妙第一反应是开玩笑:“我能看见鬼的事终于被曝光了?”
同事抖了一下:“太阳落山不提鬼!会被鬼缠上的!”
苏妙:“我早就百鬼缠身了,来多来少都不怕。”
同事道:“你……年初的时候,跟你爸妈上南亚玩了啊?”
苏妙:“有这事。我爸单位组织的,但没去成,起飞前飞机检查出了故障,本来说是改签,但我爸那人在出行方面有点小迷信,觉得这种情况下再出行肯定会不顺利,所以我们就改成国内短途游了……怎么了?”
同事说道:“……你真没去?”
“没啊,骗你干什么。”苏妙说,“人家都是没去装去的,我这个真的没去,你还不信?”
同事说:“这周你不是去学习了吗?你一走,办公室那群人不知怎么就传你要升职了。”
苏妙懵完,笑道:“有这等好事?谁做的决策?上级部门什么时候这么英明了?”
“不开玩笑。”同事说,“ 那个学习,就是干部培养,多少人给科长送礼走关系,想拿下那个名额,结果科长给你了。”
苏妙道:“我工作优秀,考评好,每次考核我都优秀。学习考试这种事,不让我去还能让谁去?”
“他们觉得反常……”同事说,“然后就有人说,你是年初去南亚旅游的时候,请了小鬼。”
“……”苏妙道,“我请那玩意干什么?”她家鬼还不够多吗?!
“江湾很多明星都请这个,说能替人完成心愿。”同事说,“请回家供着,求什么来什么。他们说你请的是求事业的,明明什么都没做,人际关系这么差,考评却回回都是优秀,事业上畅通无阻,这回还要升职……”
苏妙:“他们脑子坏掉了?”
苏妙指着旁边的核心价值观,说道:“我是无神论者。唯物主义好吗?我苏妙还能请来替我完成心愿的鬼?逗我呢!那这鬼对我是真爱啊!”
同事说:“有的东西你不能不信,南亚玄的玩意多着呢!”
苏妙差点落泪。
“哪有这么好的事!你给鬼一副碗筷,养着他,他就能给你完成心愿?”苏妙道,“那小鬼都是小孩,小孩能干啥?帮你把工作做好了,让你升职加薪吗?先不说他会不会,中国字认不认得都不一定!要请个小鬼就能回回考评得优秀,那我大学不是白念了吗?人家一个没上过学的孩子都能考评得优,我们这群拿不到优秀的大人弱智啊?”
逻辑鬼才苏妙做了总结:“信的都是智障。”
同事心说:果然毒舌。
苏妙下班回家的路上,越想同事的话,越觉得奇怪。
到家后,苏妙把包递给门边迎接的卓忘言,弯腰拖鞋的时候,忽然知道了奇怪的点在哪里。
一般来说,如果有员工,尤其是女性员工有升职的苗头,同事们妒忌猜疑也不会猜到玄学上面去,而多是诽谤这个女性员工通过“潜规则”得到领导青睐的。
苏妙想,哪有一上来就猜测她通过养小鬼这种听起来渗人又神经病的方法取得培养资格的啊?这难道不奇怪吗?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引导了他们朝这个地方想。
难道自己在单位不小心跟鬼说过话,让他们看到了?也没啊,她在单位一直很注意……
卓忘言站在旁边,腰里围着卡通兔子围裙,怀里抱着苏妙的包,表情很落寞。
因为苏妙从进门开始,眼睛就没往他身上瞟。
苏妙:“不对……肯定有原因!”
卷发女鬼在她头顶友情提示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旁边的人。”
苏妙:“嗯?”
苏妙转过头,这才看见卓忘言在生闷气。
苏妙:“……抱歉,一直在想工作上的事,你今天做的什么饭?”
卓忘言展开一张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不给你吃!”
瞧瞧,这就小心眼了吧。
苏妙连忙道:“是我不对,我想事呢,没顾得上跟你打招呼说一声我回来了。”
卷发女鬼道:“人家掐着时间点跑来给你做饭,做好还端桌上等着你,你回来人家听见脚步声就跑门口来接,结果你看都不看人一眼,一句谢谢都不说。”
苏妙双手合十,虔诚道歉:“我错了!”
卓忘言把那四个字一划,写道:“来吃饭。”
你看,卓忘言就是生气,也是走个过场,好哄得很。
这么好的脾气,苏妙忍不住感慨:“我以后肯定会更加有恃无恐的。”
慢慢地,她就会被这只鬼王的好脾气给惯坏。
卓忘言现在很在意她对饭菜的评价,等她吃完,展开纸问她:“有家的味道吗?”
苏妙连连点头:“有的有的。”
可惜卓忘言眼能观心,一眼就看穿了苏妙的谎言。
他叹了口气,收拾碗筷刷碗去了。
苏妙:“……谁惹他了?”
众鬼白眼,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苏妙只好承认:“好吧……我今天是特殊情况,脑子里想着别的事,真没注意到他在。”
有个大小姐模样的鬼抚摸着自己的指甲盖,冷笑道:“某人以前还说卓老师简直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帅,帅的超凡脱俗赏心悦目,只要他一出现,周围的所有东西都会被他的颜值照亮,整个眼珠子都能黏在他身上……这把人拴在家里之后,就变心了?人家那么一个帅的绝无仅有的,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到?你眼瞎啊?还不是认为人家认定了你,你就可以作天作地,把人家当保姆使唤?”
苏妙瞪眼拍桌,却在下一秒怂怂笑道:“虽然不中听,但是您说得对。敢问这位姐姐尊姓大名,我竟没发现咱家里还有比我还毒舌的人,在下佩服。”
大小姐抚了抚头花,哼了一声,飘走了。
谁惹的,谁治理。
经过一番思想建设后,苏妙挥走鬼房客们,清了清嗓子,到厨房给卓忘言道歉。
直接道歉的话,她也讲不出来,趁卓忘言转身收拾灶台,苏妙悄悄上前帮他刷碗,刚把两只爪子伸过去,就被卓忘言一转身,直接按在了水池上。
这个姿势吧……可能有点羞耻,卓忘言这么站在她身后,还一左一右按住她双手,把她固定在水池边……苏妙好歹也是成年近十年的人,那些常见的暧昧姿势,已经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只要出现相似的场景,立刻就会被激活。
再纯洁的动机,到苏妙脑子里,都似脱缰的野马,朝着18-禁的方向狂奔而去。
苏妙一动不敢动,脸红炸了。
“卓、卓忘言……”苏妙声音直接羞涩成了蚊哼,“能不能让开点,让我出去?”
卓忘言握着她的手,打开了水龙头,就这样,四只手洗一只碗,水流和卓忘言触碰,让苏妙脑子里的那匹野马化身为狼火箭,嗖的一声窜天了。
谁来救救她!!她被一只鬼撩了!撩到站不稳的那种!
这时候该怎么办?他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
就这样洗完一只碗,苏妙再也不能忍了,她猛地抬起头,去看卓忘言的神情。
“……”
哦,还是那张禁欲的脸。
看来是她想污了,卓忘言根本就没那个心眼儿来这么浪漫的撩她。
苏妙:“我道歉,以后回来一定先谢谢你,不会再无视你。”
卓忘言轻轻一笑,松开了手。
苏妙几乎是爬着出的厨房,爬到客厅的沙发上,她才松了口气。
苏妙捂着心脏哼唧道:“差点就交待了!”
卓忘言嘴角上扬,洗好碗,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个满足的笑——
夜晚。
床头的时针和分针重叠,指向12。
熟睡的苏妙忽然坐起身,惊恐睁开眼。
“……谁在那里?!”
床尾蹲着一个小男孩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两只小手一边没方向的到处摸着找着,一边小声说着什么。
听到苏妙的声音后,他慢慢抬起头,向苏妙看过来。
苏妙汗毛立了起来:“……新来的孩子?”
小男孩缓缓笑了,嘴里发出奇怪一串的声音,带着奇异的笑容,伸手向她爬来。
苏妙:“卧槽这是什么!!”
她拍开台灯,屋里亮了起来,床尾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应该不是新来的鬼,不然她的那些房客们不会这么安静。
愣了愣,苏妙关了灯,正准备躺下,忽然看到——
刚刚还在床尾的鬼童,此时已爬上了她的腿。
“啊——”
一声尖叫震亮了楼道的灯。
一道煞气撕裂空间,卓忘言打开了灯,看到苏妙坐在床上,小声哭着。
卓忘言坐下来,轻轻吻了她一下,温柔问道:“做噩梦了吗?”
苏妙脸色苍白,怔怔抬起头。
“梦……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忘写有话说了,补上。
老卓,又有人来吓你老婆了,快来!
☆、异邦咒术
灯开着, 苏妙不许卓忘言关灯, 也不愿躺下休息。
她抓着卓忘言的胳膊, 捏得死死的,喵咪咪揉了会儿眼泪后, 她清醒了一点,掀开被子,说要到沙发上睡。
不能在这个房间待了,她要去更开阔的地方。
卓忘言跟在她后面,有口无言, 无法安慰, 显得特别多余。
苏妙坐在沙发上, 怀里塞着个抱枕, 发了会儿呆,她抬头说道:“你能不能坐我旁边别走。”
卓忘言点了点头, 不仅坐了下来, 还顺便把她抱在了怀里暖着。
苏妙没有拒绝。
卓忘言搂得更紧了, 苏妙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蜷缩着。
魂魄很容易受惊, 魂魄受惊时, 躯干也会脆弱多病。
因而, 卓忘言竭力用体温暖着仅穿着单层睡衣的苏妙。
苏妙说:“我好像做梦了……”
卓忘言点了点头,他能看出来, 苏妙的魂魄不稳,明显是受到了惊吓。
苏妙道:“可我又觉得……那不像梦,太真实了……我能听到声音, 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味,一种不好闻的气味……有点熟悉,是我讨厌的一种气味……”
卓忘言仔细看着她的眉心,此刻,苏妙的魂儿正激烈的波动着,浅绿色的生机之气蔫巴了许多。
卓忘言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一个本子,咬开笔帽,写道:“别怕,若有异鬼,我会知晓,我在保护你。”
鬼王在附近,只要苏妙的身边出现陌生鬼,他就能察觉到。
苏妙愣了愣,含着泪水问他:“真的吗?没有小孩子来吓我对吧?那我刚刚是在做梦吗?”
卓忘言点了点头。
苏妙是花神,花神并不会被真实的鬼吓到魂魄不稳,每个脱离躯体的魂魄都有魂核,魂核里蕴藏着属于花神的生机,有这缕生机在,就不会吓到花神。
所以,惊吓应该来自梦,也就是苏妙自己。
卓忘言轻轻拍着她入睡。
凌晨三点,苏妙又一次惊醒,睁大了眼指着面前的电视柜,说道:“他在那里!卓忘言!他过来了!他跟过来了!”
电视柜那边没有新鬼,屋里很干净,鬼房客们也都证实了这一点。
卓忘言皱眉。
苏妙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拼命地缩在卓忘言怀里,说道:“我不要在这里待,他会吓我……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卓忘言二话不说,抱起她来到自己家,把苏妙放在了他的床上。
鬼王坐镇,应该没有鬼敢来吓唬她。
苏妙脸色稍微好了些,卓忘言把她吓的冰凉的手放在手心暖着,对着她轻轻笑了笑,安抚她闭眼睡觉。
然而没过多久,苏妙再次坐起来,惊恐地扫视着四周。
“有人在找我……”苏妙说,“我感觉到了。”
有人在找她,并且在暗处看着她。
不知在哪里,藏着一双偷窥的眼睛,不怀好意的目光紧紧盯着她,令人胆寒。
卓忘言手一指,凤凰飞了出去,仔仔细细在周围排查。
小蛟龙盘在妙妙的怀中,试图给她壮胆。
苏妙说:“他进不来了,他怕你,但他还在看我……他想要到我身边来,他要接近我,他在找我,他知道我在这里……”
卓忘言轻轻拍着她的背,苏妙神经紧绷着,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卓忘言看向蛟龙,蛟龙慢悠悠顺着苏妙的胳膊爬了上来,对着苏妙的眉心哈了口气。
苏妙眨了眨眼,慢慢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卓忘言把她放平,一寸寸肌肤细细检查着。
幽蓝色的火烧了一张召鬼令,然而李羡却并没有应召而来。
“抱歉,王,我请假。晁绫性命攸关,我无法前去。”寄居鬼李羡给了这样的答复。
卓忘言有些意外,微微一愣后,他并没有责怪李羡。
又一个黑色的召字出现在了半空中,散发着凌厉的煞气,在空气中熊熊燃烧着。
召字还未燃尽,就有鬼将前来报道。
卓忘言刚刚的举动,与点烽火没有区别。
召字燃尽后,屋内已有数十大将,从古至今,齐聚于此。
鬼王的威压此刻尤其强烈,在如此巨大的精神威压下,卓忘言的声音,压入了每一个鬼将心中。
他把苏妙的症状说了,又问了很多能想到的疑似病症,但却被鬼将们一一否定。
同时,这些鬼将们也明白了,王这次召他们来,是给王妃看“病”找鬼因。
一个鬼将提出,要上前看过王妃再做诊断。
卓忘言面无表情,思索片刻,他不舍的让开了位置。
这鬼将上前,恭敬又认真地盯着苏妙看了一会儿,没诊出来是因为什么。
卓忘言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了。
这鬼将也讪讪的,焦急之中,说道:“我知道有个人,他见多识广,应该能查出王妃受惊吓的原因!”
御医不顶用,就该叫江湖郎中来了。
凌晨五点,那个见多识广的“江湖郎中”到达现场。
这鬼生前是个骗子,专骗娱乐圈明星的那种,肚子里有点真才实学,杂七杂八会的也多,骗术高级,因而到死也没被揭穿。
死了之后,为躲法务部的追捕,他加入了海市规模不小的阴阳帮派,在一个算命大师身边做助理。
也就是说,这鬼也是个不入流的杂鬼,但卓忘言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骗子也很机灵,到了之后二话不说,问了症状,很快就下了结论:“这是南亚那边的咒术。”
卓忘言拧着眉,等他解释。
“你们找我来,算是找对人了。”骗子道,“这种是外来咒,你们这些人死的早,不熟悉这种异邦邪术。这种邪术最近在娱乐圈很受欢迎,所以我知道怎么回事。这姑娘身边,肯定有从南亚请鬼童回来的人。其实这是一种咒术,咒以鬼童的样子依附于饲主,会找到饲主怨恨的人,通过惊吓、恐吓,拿走一部分运气给饲主,而且此咒只有被诅咒的人能看到……很明显,这姑娘被某个请咒回来的饲主忌恨上了。”
鬼将们纷纷表示大开眼界。
卓忘言问他,怎么解。
突然砸进心里的声音把没经验的骗子鬼吓了一跳。
“……要么是找道士压压惊,驱邪镇定。”骗子鬼说,“要么就找到饲主,想办法把咒术破解了。”
卓忘言点头。
骗子鬼察言观色,知道卓忘言估计选了后一种解决方法,于是趁机介绍道:“饲主通常是她认识的人,如果你们决定要找饲主,可以去童安市找一位叫王梦熊的大师,他处理过很多次这种咒术,找饲主找得很快。”
把他找来的那个鬼将:“快给我闭嘴。”
推销生意咋还推销到王头上了!你可真是个商业奇才,死了都不忘营销宣传——
苏妙睡醒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她慢慢坐起来,迷茫片刻后,语气慌张的叫了声:“卓忘言?”
卓忘言端着水温刚好的茶从厨房出来,坐在床边喂给她。
苏妙道:“……你能,回去帮我取下手机吗?我得给科长说一声,下午再去上班。”
卓忘言点了点头,手一指,蛟龙任劳任怨去当快递员了。
苏妙深深吸了口气,镇定下来,对卓忘言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怂到爆的一面……我以前没这么怕过,主要是,昨晚那个不是人,也不是鬼,还就我能看见……怎么想都害怕。”
卓忘言抱住了她,轻轻抚着她的背。
蛟龙尾巴卷着苏妙的手机爬上了床,还贴心地帮苏妙解了锁。
苏妙:“……”
它竟然还知道她手机开锁密码?!
蛟龙嗷嗷邀功讨摸,苏妙挣扎着要从卓忘言怀里出来,腾出手打电话撸蛟。
卓忘言卷起蛟龙把他塞进口袋,再次把苏妙按进了怀里。
苏妙脸发烫,贴在卓忘言怀里给领导请了假。
她发现,待在卓忘言怀里,的确安心了不少。
抱了一会儿,卓忘言扳着她的肩膀,低头吻了她。
“你中咒了,昨天的情况,我需要向你解释。”
苏妙:“……诶?”
还没反应过来,卓忘言又是一低头,吻住了她。
苏妙能感觉到,他轻轻吸了口,稍微离开了她的唇,低声说道:“所以我要一句一句向你解释。”
一句一句?!
苏妙:“还是不……”了吧。
话没说完,又被吻了。
卓忘言笑了一下,道:“你是在骗我多吻你几下吗?”
他再次吻上,苏妙呆若木鸡。
“不要拒绝,情况复杂,用写来解释太慢了……”
苏妙趁他住嘴,立刻道:“不许撩我!说正事!”
卓忘言轻轻舔了她的唇,笑道:“好。”
他绝对是故意的!一口气只说一个可以用点头来代替的好字!
苏妙:“你是不是故意的?给我立刻马上讲正事!我中咒是怎么个情况?我昨晚看到的那个小男孩,是咒?”
她一脸不信,这个知识点远远超出了她的常识和想象。
卓忘言温柔亲吻着她,这次他连离开都不舍得,缠绵之吻过后,就调整着角度,寻找着下一个触碰点,在唇瓣若即若离的间隙,断断续续和她讲着昨晚诊断出的结论,以及询问她在工作的时候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单位吗?”苏妙想阻止他频繁的亲吻行为,但又怕一开口,他会借机岔开话题多吻。
“可有从异国他乡回来,还对你不怎么友好的同事?”卓忘言垂着眼,嘴唇寻找着,慢慢研磨,舔`舐着苏妙。
苏妙的体温硬生生被他拉高了好多,她都没发觉到自己的手已经搭在了卓忘言的肩膀上,一边被他温柔又霸道的夺着气息,一边回答:“唔……我没注意过……我记得有人提过,啊……财务的小许上个月歇过年假,会不会是他?”
卓忘言微微张开的眼睛里,暗暗流动着金光,他嗯了一声,再次含住苏妙的唇,说道:“今天下午,我和你一起去。”
苏妙瞬间吓清醒了,连忙推开这疯狂占便宜的色鬼,说道:“你去哪?我单位?!”
卓忘言点头,又来揽她的腰。
苏妙伸手推开他:“你干嘛?找到后……你打算怎么办?”
卓忘言眼睛一眯,厉光闪过。
苏妙:“不许你去!”
她是真的害怕大佬会游走在犯罪边缘。
卓忘言委屈。
苏妙:“如果真的是我同事给我下的咒……在我没想好怎么公平的罚他之前,咱们的目标就只是解除咒语,不伤人命,不打人,怎么样?”
看卓忘言的表情,答案很明显了。
“那要看我心情了。”大佬这么回答道。
苏妙请假了半天,中午去吃饭的同事们回来时,在单位门口碰到了苏妙。
她身边有两个人,一左一右,但同事们,不分男女,目光全都定在最右边的那个男人身上。
主要是,太风华绝代了,夺目得很,那种夺目,不似明星的明艳吸睛,而是仙子落凡尘的出众。
同事们全在欣赏卓忘言,猜测他的职业和来历,根本没注意到苏妙跟左边那个人说了什么。
左边那个,完全是照着仙子落凡尘的反面来长的,矮个短眉绿豆眼,大方脸配覆舟唇。
这位,就是骗子鬼推荐的,能够找出饲主的大师——王梦熊。
“放心,我跟着你进去看一圈,大概就能知道是谁请了咒。”王半仙自信满满道。
苏妙说:“卓老师你待在楼下不要跑,我带老王进去。”
被叫惯大师大仙的王半仙听见老王这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王半仙无奈道,“妙施主,老衲今年才三十一。”
苏妙:“……”
那你长得可真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半仙又登场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他,好的,不管大家记不记得,林书黎你不能忘,因为这位就是,让你妈把苏妙介绍给你的罪魁祸首——推算出有夫之妇姻缘劫的算命大师。
林书黎:想打人。
☆、鬼童咒的秘密
卓忘言才不会老老实实待在楼下, 他偏要跟着苏妙到单位去。
他不听话是有原因的, 一想到苏妙身边有对她不利的同事, 卓忘言就想起了电视剧里那些职场上的勾心斗角陷害主角的情节——那可是要命的。
卓忘言跟在苏妙身后,一定要亲自“视察”苏妙的工作环境。
苏妙:“……这人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王梦熊多年来靠猜人心思讨饭吃, 鼻尖一闻,就能嗅出卓忘言和苏妙的关系,连忙送上助攻:“卓老师这是吃醋了,喜欢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走一起,要谁都不会不放心。”
苏妙:“……”
大哥, 你真觉得他会吃你醋?吃醋也有个筛选, 是个男人他都要吃醋的话, 卓忘言吃饺子早就不用蘸醋了。
苏妙不让卓忘言跟来是有原因的, 他太引人注目,来转一圈, 恐怕第二天, 苏妙要被同事堵在茶水间开个全员解释说明会, 麻烦。
但麻烦精没有一丁点自觉, 他不仅紧跟着苏妙, 还在苏妙的女同事大声问候苏妙, 且询问身边的王梦熊是不是男朋友时,上前一步, 拉住苏妙的手,宣示自己的正宫之位。
苏妙:“……要老命了。”
这不用问,他一定是跟言情剧学的套路, 卓忘言学习能力相当强,不仅认真记知识点,还会活学活用,这种常见的给女主角撑腰的烂俗梗,他一学就会。
苏妙挣脱了两下没能成功,反而被卓忘言拉得更近。
苏妙:“你就作吧,早晚有一天会被电视剧坑!”
王梦熊非常有眼力见儿,看见卓忘言这个举动,他以进来借用洗手间为由,和苏妙分散了开,认真去做自己该做的工作了。
王梦熊一走,苏妙把卓忘言拉进茶水间,给他倒了杯热水,转过身说道:“人家跟进来找个借口一看就走,你跟进来要干嘛?还要不要我工作了?”
卓忘言拿出本子,翻开,找到看电视剧时记下的笔记:“辞职吧,我养你。”
敢情这主是早就写好了等待这种场景出现啊!
苏妙:“……滚!老娘是为国家爸爸服务的,你真牛批你去跟国家爸爸抢我啊!拿着你的水快点出去,装作自己是来借水喝的,要是谁问你,你就微笑点头!”
卓忘言不愿走,苏妙身边的危险还没有查出来,他不能走。
苏妙:“还不走?那我来真的了,回家就拔网线,我让你除了新闻,什么都看不了!”
不是不听话吗?拔网线停电视剧警告!
卓忘言双手接过水杯,立刻乖觉撤退。
卓忘言离开时,恰巧碰到了苏妙的顶头上司领导,领导上楼时听见有人八卦苏妙带着男朋友到单位来了,男朋友帅得很,领导老人家好奇得很,刚想找个理由见见,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了个又高又帅气的男人单手端着一杯水下楼。
在老眼昏花的领导眼中,卓忘言的帅,比他刚刚听八卦时想象的又高了好几个程度。
他问:“你就是苏妙男朋友吧?”
卓忘言谨遵王妃懿旨,微笑点头,点完就走。
这长相,确实出众,这气质,瞧起来就不是池中之物。
老领导目送卓忘言走远,回神嘟囔道:“不夸张。”果然是帅得很。
不说女同事了,男同事们都羡慕,且更加坚信——苏妙这人,运气是真好。
老领导颤巍巍叹了口气,同样是女儿,你说他女儿怎么就找不来这种帅气精神的小伙子?
苏妙被科长叫去了办公室,科长问她:“最近工作压力大吗?”
苏妙摇头:“都还好。”
科长说:“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啊……”苏妙道,“怎么了科长?”
科长招手:“过来,给你看个视频。”
他转过电脑屏幕,敲了空格,界面上的一个画质不清晰的视频播放了起来。
苏妙定睛一看,顿时慌了。
那是她被狐影跟踪那天,安全通道楼梯口的监控摄像。
苏妙扶额。
视频上,墙是全黑的,看不到影子,而视频里的自己看起来像个精神病,一个人对着空气手舞足蹈。
尽管看过一遍了,但再看时,领导依然沉默了。
苏妙:“……不瞒您说,那天我是真的有点状况,我表哥家的儿子上幼儿园,要搞个亲子话剧排练,他手气不好,给家长抽了个疯子角色,家里人都不愿演,把事推我身上了……那天晚上就要上台配合孩子,我寻思着练练,但又怕被同事看见以为我精神有问题……”
苏妙认为,自打开始帮鬼完愿,她编谎话骗人的本领越发长进了。
领导沉默了好久,说道:“下次回家再练,上周何丽丢了部手机,让保卫科调监控,倒带倒多了,看见这段,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苏妙终于知道,为什么有同事相信她养小鬼了,原来除了她,他们都看过这段监控视频了!
苏妙臊红了脸,出了办公室,捂脸长叹。
“算了,往好处想……以后也不用要脸了。”苏妙破罐子破摔,“反正脸已经丢尽了。”
她到洗手间整理仪容,王梦熊慢悠悠转了过来,说道:“有目标了。”
他声音很低,道:“财务,许雪松,他不久前去过南亚。”
苏妙抬起头:“我就知道是他!”——
“咒怎么解?”下班后,苏妙请卓忘言和王梦熊到楼下的卤煮店吃饭。
王梦熊道:“出了华夏大地后,国外的神鬼跟咱不一路,但总体来说,也就是路子野看起来吓人而已,其实很好解,跟纸糊的一样,一戳就破。”
苏妙问:“怎么个戳法?”
“说是鬼曼童,其实是咒童。”王梦熊道,“我对这个最熟悉,南亚的那些咒术师会把咒浸入批发来的鬼童像上,你掏钱买,咒术师就会把启封咒通过接触浸入到你身上,和你的情绪和血液产生关联,然后你带着咒回华夏,只要一生气,那个咒就像追踪导弹一样,打在饲主生气的来源上,通过把饲主的情绪转移给另一个人,离开时粘走一部分运气。”
“运气这种东西,竟然真有?”
“一命二运三风水。”王梦熊道,“是个人就会有气,人有人气,鬼有鬼气,天地之间乃浩然正气,若是没有气,何来邪不压正一说?你看鬼,虽然不是电视剧里说的那种怕阳气,但他们确实有怕的气,那就是正气。正气说白了,就是好情绪带来的气,福气开心气做好事带来的自我满足之气,保卫国家油然而生的豪情之气,都算正气。”
“呃……”苏妙道,“就是,正能量?”
“可以这么理解。”王梦熊吃了一嘴油,胡子上沾着油渍,说道,“煞鬼煞鬼,什么最煞?就是负能量。他们的心和那股执着很容易被扭曲,所以就是邪气鬼气煞气,他们的气强,则不惧正气,但正气多的地方,一般的鬼顶不住,不说鬼了,人也顶不住。有的罪犯到部队转一圈,腿会发抖,这就是正气太盛,压了他的作恶之气。”
苏妙道:“按这么说,运气是指正气?”
“能让你顺利的,都是正气。”王梦熊道,“比如你考试,你运气盛,也就是正能量多,心魂就稳,答题有如神助,那你就能压过一众考生脱颖而出。”
苏妙奇道:“这么牛掰?”
“你运气盛。”王梦熊道,“运气好的,能从脸色五官看出来,你一看就是有运气的人,整个人很亮堂。所以如果别人跟你一起竞争岗位,你的运气比她重的话,你一定能拿到这个岗位,而她在气的无形比拼中落入下风,状况频出,很容易被你淘汰掉。这也就是为什么,有的人会说,我最近运气衰,考试各种不顺……不是她运气衰,而是跟她竞争的,运气太盛,压了她一头。”
苏妙:“你们这些歪门邪道的道理还挺多啊。”
“鬼童咒,其实就是通过咒术的吓唬,让人心神不稳,从而流失正气,咒就会带走被拿走的那部分运气,贴给主人。”王梦熊道,“一般请的咒时效很短,也就十天半个月的。明星请的咒力强,能顶个两三年。”
苏妙明白了:“哦……所以那些请小鬼的明星在一段时间内事业开挂,是运气加重的原因啊!”
“但偷来的运气不是自己的,会被反噬。”王梦熊道,“所以搞这个咒的,咒语一旦失效,你就要还债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请咒的明星会突然发疯受惊吓。因为它要通过这种老方法,往死里吓唬你,让你神魂不稳,运气流失,还给债主……”
苏妙:“卧槽!你们这种邪门歪道还能自圆其说,厉害了。那怎么治?”
“两个法子,一,被偷运气的人去加找德高望重的人护体加运气,让咒不敢近身。第二,提早让咒反噬饲主。”
卓忘言推来一张纸:“找到人了吗?让咒从哪来回哪去。”
苏妙问:“怎么让咒提前回去吓唬饲主?”
“找到饲主,大声指认就行。”王梦熊道,“这种咒很脆的,我说了,它们是通过吓唬人偷运气的,既然是小偷,怕的肯定是当场被抓。你只要找到饲主,大声指认,让他把你的运气吐出来,并威胁它如果再敢偷别人,就让它受天地惩罚。它害怕,就会乖乖吐出来给你,像弱一点的小咒,就不敢再去偷,只能偷自己饲主的。”
苏妙:“……你在逗我玩吗?”
“没有啊,你以为它为什么叫鬼童咒?”王梦熊道,“就是因为它像孩子一样,胆小得很。它自己心里没有正邪之念,但知道这么做不对,所以你骂他熊孩子后,他以后只敢在窝里横,不敢出门横。”
苏妙:“……我怎么觉得,这破解法子这么有病呢?”
王梦熊道:“当然我们没这么直白。为了让明星相信,我们会做一套解咒仪式,尽量搞得神秘些,这样明星掏钱才掏得干脆。你需要吗?你要需要,我免费给你包装一下,搞点仪式。”
苏妙果断道:“不必。”——
第二天上班,苏妙找来许雪松谈话。听起来像是为了提高工作效率,两个人进行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心,实际上苏妙按照王梦熊教她的,有重点的敲打了无形的“咒”。
“应该没事了。”那晚回家,苏妙这么说道。
然而,晚上十一点半,苏妙洗澡时,抹了把脸上的水,一睁眼,发现卫生间灯灭了,而蓬蓬头上,蹲着一个鬼童。
苏妙惊声尖叫,吓出粗鄙之言:“啊啊啊!!X你大爷!”
卓忘言破门而入,愣在原地,苏妙回头一看,又是一声尖叫,愤怒加极度的羞涩令她怒气大盛,一手捂胸,一手扯掉蓬蓬头,摔了过去,大声骂道:“都滚开!”
蓬蓬头上的鬼童消失了。
卓忘言回过神,面色如常的脱掉衬衣裹住了苏妙,打横抱起了她。
苏妙犹在盛怒中,破口大骂:“王梦熊你个大骗子!!”
奸商!
不仅没帮我解咒,还让我被鬼王看光了,你赔我清白!!
怒完,苏妙喵喵哭了起来,湿漉漉的盘在卓忘言怀里,窝在他肩膀上,怂唧唧哭了起来:“你不是鬼王吗?家里养了一群鬼,还有一只领头的,一点用都没……我还是要被人家用小国家的小咒吓唬……”
卓忘言把她放在床上,抬起她的下巴,重重一吻,眸色变的金黄:“我来找他。”
异邦咒术在我华夏大地肆意横行,偷到花神头上,这是他的无能!
卓忘言发誓,他一定要碎掉所有咒,把它们逐出领地!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错字】
给王梦熊八个胆王梦熊都不敢骗苏妙,方法没错,但,对象找错了。
王梦熊,业务能力,out!
(你还是看八字去吧,你只擅长这个,王大师)
不过无所谓了,老卓要发威了,什么这个那个的,他要采取最直接的办法,搞个直球解决法,解决掉鬼童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