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她不自觉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看得顺眼的脸,在此时越看越奇怪。
她又重新打开水龙头,手上沾了点水,将头上的呆毛往下捋。
在镜前忙活了好一会,她才满意地点点头。
视线随意地打量起卫生间的结构。
整个卫生间尽是些灰色的元素,灰色的大理石瓷砖、晾挂的灰色毛巾,洗手池边上的黑色香水瓶。
所以,她每次闻到的味道都是这瓶香水的味道吗?
一边注意着卫生间门外的动静,一边拿起那瓶香水。
好奇地拔开盖子,凑到喷嘴处轻嗅。
她不是很懂香水,只知道这瓶香水的味道又像雨后的青草,又像木头,又藏着薄荷的气息。
所以,这瓶香水,他睡前也会喷吗?
还挺骚啊。
她一边腹诽,一边学着电视剧里女主的样子,喷在手腕处,在空气中随便挥挥,随后轻嗅。
思绪随着香味弥散,所以她也拥有了莫渡言同款味道了?
果然,所有东西拥有了就祛魅了,这个香味也不过如此嘛!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冷沉的声音透过门缝飘进来。
“好了吗?”
“好了,好了。”
宋娴榆手忙脚乱地盖上香水盖子,可那玻璃瓶太滑了。
她刚才洗完手又没有擦干,施力时,那个瓶子不断下滑。
她努力地握紧,可是越努力越倒霉。
那瓶子落在瓷砖上,清脆的破裂声响起,浓烈刺鼻的香气刺激着神经。
完蛋了!闯祸了!
宋娴榆惶恐地蹲下身,捏起一片残骸细细看了两眼。
怎么办?他会不会让他赔钱啊?她已经没钱了。
“怎么了?”门外的莫渡言眉头紧拧,Money也因为这个声音朝着厕所吠叫两声表示担心。
“没……没什么。”她支支吾吾,心里却在想这个碎了的香水该怎么处理。
于是,她一边“安抚”门外的莫渡言,一边为香水“收尸”,“我在欣赏呢,我很喜欢你的卫生间,所以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很快,她讪讪走到门边,试探着开门。
莫渡言站在门外,神色严肃,像是下一秒就要审判她。
宋娴榆立马走出卫生间,一把带上门,连连摆手,“莫律,谢谢您啊,我上完厕所了,先回家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客厅,拉起Money的牵引绳。
此时的她,不知道的是,莫渡言推开了卫生间,高浓度的香水气味加深了他眉前的褶皱。
“等等。”他握着卫生间把手,厉声开口。
这一声,让她条件反射地站在原地。
恐惧带起大片电流,从站定的腿部开始往上爬,一直爬到后脖颈。
她讨好地笑了起来,转过身,目光一直盯着地板,“怎……怎么了,莫律。”
视线趴在地上,往前爬,一直爬到莫渡言的脚边。
像是烫到了般,迅速移开,又在客厅内乱转。
与客厅一角的玻璃缸相遇后,宋娴榆一愣。
她咚咚咚地跑到龟缸前,扒着缸往里看。
“龟龟,你没死啊?果然是傻龟有傻福啊。”
眼中藏着碎光,那带着兴奋和惊喜的双眸微微睁大,盯着他不放。
小时候,他和弟弟躺在草地上找星星。
可是那天只有厚重的云层,连月亮都散发着微弱的光。
二人失落地站起身离开时,弟弟指着天空喊:“快看,快看,有星星了。”
那片云缓缓游走,露出云后的零星几颗,并不璀璨,却足以让人觉得幸福和兴奋。
莫渡言无奈地摇头,“不是你说不让我炖的?”
“我不让你炖你就不炖,之前上班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怎么好说话?”
宋娴榆丢下手中的牵引绳,走到莫渡言的面前,弯腰手背在身后,头左摇右晃的,“难不成是金盆洗手了?”
哦不,应该是金盆洗口。
小Money一知半解地跟在宋娴榆身后,朝着莫渡言汪了两声表示赞同。
一人一狗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把他堵在卫生间门口。
胸口传来一声闷咳,他偏过头,耳际攀上绯色,“手给我。”
宋娴榆将手拢在自己胸口,“干嘛?你不会是因为我打碎了你的香水,要教训我吧?”
嘶,糟糕,怎么说漏嘴了?
她抿着唇低着头,像是在认错。
“你的眼睛是做什么用的?”莫渡言叹了口气。
看样子是没有生气。
“当然是看帅哥的!”宋娴榆得寸进尺进尺,就是不把手递过去。
气死他!
于是,他轻瞥了她一眼,不管她如何反应,就将她的手拉过来,捏着她的食指看了眼,领着她往客厅走。
他面色绷得很紧,有些不悦,这份不悦也反映在他捏着她的手指上。
“哎呀,莫律你怎么没有幽默细胞呢?”她还是得顺顺毛,不然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你也帅,你是帅哥,行了吧?”
说完这句话后,宋娴榆感觉到自己手指上的力道松了些。
他随即松开她的手,往自己房间方向走,留下一句“你先别离开”。
莫渡言拎着药箱回来的时候,宋娴榆正抱着Money的脖子和它玩。
他将药箱放在地上,臀部靠着茶几,直面宋娴榆。
他垂下头,金丝眼镜几乎要悬落。
双臂圈住宋娴榆周身,那个圈也越收越紧,几乎要贴到宋娴榆的手臂。
她的心像是奶茶中的爆珠,咬一口,紧张几乎要炸开。
他……他为什么要靠她这么近啊?
终于,他的手腕上的青筋贴到她的手臂上。
疯狂跃动的脉搏、肌肤相贴时的热意、难以忽视的灼灼目光,宋娴榆手腕处的香水因为她的体温不断蒸腾,和他的气息缠在一起解不开。
听说,就算是同一款香水,每个人喷在身上,呈现出来的味道都不一样。
那为什么这瓶香水在莫渡言身上表现出的味道更好闻。
他嗓音微哑,像是在压抑什么,“你自己手指破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贴在她手臂上的手动了动,转而握住她的手腕,强硬地往自己面前拉。
他皱眉大致看了眼伤口,另一只手将地上的药箱拎到桌面上,单手打开,手背上的青筋因为他的动作凸显几分。
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转开生理盐水,利落地抽出一根棉签,沾取,轻轻地在伤口上打圈。
她其实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处理香水碎片的时候受伤了。
如果不处理,她应该不会发现。
可是一旦知道这个伤口的存在,一旦涂上生理盐水,那痛感便逐渐显现,直到愈合。
消毒已到尾声,她不由自主地将手往回抽,却还是被他压制。
小声嗫嚅,“其实这个伤口不是很深,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他轻哼了一声,贴好云南白药创口贴后,松开她的手。
“这么没有眼力见,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我们公司的。”
听到这句话后,宋娴榆心中的异样一瞬间消失。
“我的面试不是你面的吗?”宋娴榆努嘴,“要说没有眼色,应该是你没有眼色吧。”
嗡嗡嗡,手机铃声打散了二人的剑拔弩张。
宋娴榆下意识地掏自己的口袋,而莫渡言却先一步地接起电话。
“我知道了,等会过来。”
挂断电话后,莫渡言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
语气又回到之前那般冷硬,他用着公事公办的声音说:“我等会有事,你先回去吧。”
这男人变脸怎么这么快?
突然间想到什么,宋娴榆抬头与他对视,有些烦恼,“那Money怎么办?我妈妈不让我带狗狗回家。”
“它和我没关系。”
言下之意是,她得自己解决这件事。
“要不,它先放在你这里,等我朋友回家了,我让她来你这里接?”
“如果你不怕它出事,你可以试试。”
试试就逝世,算了算了。
她和Money大眼瞪小眼,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这件事还是没办法很好地处理。
*
宋娴榆给杨舒回了消息后,将Money带回了家。
她站在门口,不停做着心理建设。
思来想去想去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按响门铃。
顾青青推开门,几乎是一瞬间就注意到了地上的小Money。
如宋娴榆预料的那般,狂风暴雨席卷而至。
顾青青的责备声在走廊间荡开,“宋娴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能养宠物!你还要我提醒你多少遍才记得住?”
“妈妈,这是杨舒的狗,她要加班,没办法照顾。等她下班了,就来我们家接。”
“加班”两个字眼蹦出来,一瞬间抓住了顾青青的注意力。
“说到加班,你那律所不是经常加班的吗?我看你好久都没有加班了?”
“是不是你同事和领导排挤你啊?”
“哎呀妈妈,你想到哪里去了?你这么可爱大方美丽动人的女儿怎么会被同事讨厌呢?”
顾青青被宋娴榆这么一哄,神色松懈,摇摇头,“还美丽动人呢?我同事的女儿,孩子都可以在地上跑了。”
“那我不是舍不得爸爸妈妈嘛?我想多些时间陪陪你们。”
“油嘴滑舌。”顾青青彻底推开大门,“进来吧。”
她妈这是接受Money了,于是宋娴榆对着小狗使使眼色,示意它进门。
小Money亲昵地蹭了蹭顾青青的小腿,溜进了家里。
宋娴榆站在门口消毒时,顾青青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开口道:“要不我去给你上司送点东西,让他照顾照顾你?”
Money:所以当红娘有没有罐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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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Chapter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