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故事肯定是听过, 可跟打雪仗有什么关系?四个孩子冥思苦想,始终没找到关联。
找不到就先玩着,他们又去跟狗蛋和牛蛋玩, 经过几次挫败之后,狗蛋也学机灵了,开始模仿康平他们的策略,用强攻手对抗次攻手, 险些让康平吃了败仗, 幸好他关键时刻大爆发,一雪球把先把对方薅倒。
他们一寻思, 这样继续不行,既然对方改变了策略,他们也要改变策略。田忌赛马的招数没用处,那就补上短板,利用器械。
林屿推开门窗给屋子透气,就看到他们四个狗狗祟祟的围在木柴堆边, 小声催促:“好了没有?要做多久啊?”
“快了快了。”康安糊的两手都是木粉, 他正捏着一根凿子, 聚精会神的对准了竹子的关节,在上面打了两个孔,然后用木柄串起来。
“你们这是, 干嘛呢?”林屿疑惑无比。
四个人战战兢兢的转过头来, 还试图把康安藏在最后面, “没什么没什么, 就是在劈柴, 对劈柴!”他们找到合适的借口, 一下子又站直了。
“嗯?你们觉得我是傻的吗?背后藏的什么?竹子?”
已经被拆穿, 康安只能怂拉着脑袋,把放在手里的东西露出来,“我想做一个捏雪球器,只用一舀一捏就能把雪球捏好,这样快,能够连续攻击对方。”没错,他们已经在考虑怎么连续输出了,只要用密集的攻击,就算是撞运气也能打中对方!
林屿捏着他们做的简易版“打雪仗神器”,扶着额头,真是没有欲望就没有进步,为了赢,他们连怎么利用工具都想出来了。
“干的不错!”在康安忐忑的目光中,林屿把竹节还给他们,还说:“不过你看这里,是不是磨的光滑些,做成月牙状,更顺手呢?”
“好像是的?”康安把竹节反复翻看,终于决定照着林屿的意见修改。
打雪仗神器一出,谁与争锋!
果然,经过几个压倒性的胜利之后,狗蛋他们连输几场,不得不低头认怂,宣布退出打雪仗界。
林屿饶有兴致的看着后续发展,对手认输了然后呢?
没一天他就知道了,康平他们把狗蛋编入了他们的队伍,组成一支整编小队,指责分明,开始向着其他村的打雪仗王者提出挑战。玩着玩着,附近好几个村的孩子都融入了进来。
这就算了,他们还有奖品哩!最后的赢家能够获得二斤花生跟半斤糖块。
一听就知道,是康平他们把自个的零食贡献出来做了奖品。
这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已经算是很难得的零食,谁不心动?
于是第一届长兴县打雪仗大赛正式开始,目前正在初赛阶段,所有队伍正在进行资格筛选赛。
林屿一笑置之,其余的大人也没管,孩子嘛,想玩就玩呗。
三叔也是这么说的,“反正大冬天的没事干,小屿要是有兴趣,不如也一起去啊!”
“我比他们大这么多,加进去不是欺负人嘛!再说了,我还有别的事干。”比如他的黑暗料理,终于到了开盲盒的时间。
是好是坏,终于到了揭盖的时刻。
他拿出两个皮蛋,摇晃蛋壳听着已经凝固,磕掉灰壳后,蛋壳透出隐隐的青色,再拨开蛋壳,里面的蛋清已经变成了金黄色,还带着漂亮的松花纹。
好看!跟雪花一样。闻一闻,带着淡淡的碱味。林屿就把皮蛋切成八瓣,放了酱油醋和花轿,还有切碎的茱萸,热油一浇,散发出香气来。
再揭开腐乳的罐子,用无水无油的筷子夹出一块一指节宽的豆腐,挟开之后豆腐质地不硬不软,的确像是凝固的牛乳。
应该是成功了吧?
林屿正要尝一块,三叔劈手打掉了他的筷子,“这可吃不得啊小屿!”
他被三叔的动作吓一跳,又是欣慰又是哭笑不得,“这就是吃的,三叔别激动。”
“这不是我激动啊,看起来青黑青黑的,东西肯定是放坏了!”三叔担忧的说,干脆把筷子藏了起来。
那表情,好像主人家看到自家狗狗在吃shi,又是震惊又是难过,还带着几分饿到狗狗的愧疚。林屿敢说,自己从来没见过三叔这么丰富的表情。
林屿不得不耐心给他解释,这个方子是他从一本破损的食谱书上看到的,包括之前的豆干和腐皮都是上面写的。
而这两样奇怪的食物,分别是皮蛋和腐乳,腐乳是佐餐的小菜,而皮蛋既可以做小菜,还能烧汤,还有凉拌,吃法很多。
“真的?”三叔将信将疑的。
林屿重新抽了筷子,夹了一块喂到嘴里,“味道还行。”跟他以前吃过的皮蛋是一样的,清爽。
而腐乳差了一点味道,虽然有茱萸,始终还是没有辣椒得劲儿。
“三叔你也尝尝,就这么一点,不会有什么的。”他还倒了一杯热水,“要是吃不惯就马上漱口。”
装备齐全,三叔总算鼓足勇气,用筷子挑了黄豆大小的一块,放在舌尖上一抿。闻起来味道怪怪的,实际在嘴里是软软糯糯的,鲜香麻辣的感觉,而且那点子怪味隔壁花轿茱萸一混合,反而成了奇怪的香。
他又尝了一块皮蛋,蘸过醋的皮蛋缓解了碱味,还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爽口。
“怪怪的,但是又很新鲜的味道。”
“嗯,而且这两样东西优点是耐放,夏天豆腐第二天就坏了,不如做成腐乳,能放一个月,就不会浪费。”
“我觉得能试试。”三叔点头,“反正都是豆腐,试一试。”
林屿就把自己做的腐乳,分了三分之一给他,另外带十几个皮蛋,告诉他黄瓜皮蛋汤以及皮蛋瘦肉粥要怎么做,自己先吃,别人才会放心食用。
三叔又说起了挑担的事情,因为天气冷外加快过年了,他找了木匠,老木匠也只能说,等年后才能出货。
“对了三叔,记得在挑担上刻一个林字,把招牌打出去。”林屿想起这节,连忙叮嘱。
“放心,这点我还能不记得吗?既然豆腐上都要刻字,两幅挑担当然也要刻上。”三叔得意笑,这点事情他还能记不住?
“两幅?”
“对啊,我是这么想的,青山青河青树他们三兄弟轮换着来,每天呢,留一房人跟我们老两口一起做豆腐,剩下的两兄弟就挑着担出去卖豆腐,担子也轮着用。”还能省下一副挑担。
唉,这就是老一辈的想法,总觉得兄弟们亲密无间,什么都能轮着来,殊不知他们成了小家,膝下还有儿女,自然会为自己考虑,像这种置办家当的时候,玩二桃杀三士?
林屿也不想到时候,三叔临老了,为了家产起纠纷,他婉转的说:“要不然还是定三幅挑担吧,一人一个,万一坏了还有个备用的呢。”
“这不是浪费吗?!”三叔不赞同的摇头,“挑担哪有那么容易坏?”他撞上林屿的目光,咂摸咂摸,突然明白林屿的意思,一碗水要端平啊。人的手指有长短,心中有偏爱,但在大面上,还是要做到公平的。
“对,我还是订三幅吧,有个备用的。”
三叔读懂了那意思,心照不宣的把这一节揭过去。
三叔带着皮蛋跟腐乳回家去,准备分给大家尝尝味道,再来商量卖的事,一到家,其余两个儿子都没在,只有老三林青树还在。
总觉得他们三兄弟还跟小孩子一样,仰着头问他要糖吃,其实,连他们的儿女都过了要糖的年纪。
三叔又想起自己曾经偏心眼的爹娘,受苦受累的大哥跟不吭不响的二哥,还有最嘴甜会占便宜的四弟,突然觉得小屿提醒的对,亲兄弟还是明算账的好,有事摆在台面上提前说,肯定比以后闹事强。林大关那倒霉催的,教训可摆在前头。
林屿待在家里,做了一顿全皮蛋宴,翻着花样的把皮蛋做出来,等到四个孩子回来。
说起偏爱,他还是更喜欢活泼的楚楚以及懂事的希希,她们两也不需要特别的叮嘱,该做功课时从来不含糊,该咋样就咋样。
尤其是今年,她们两还费劲的给兄弟们,一人做了一个袖笼暖手,虽然没有多精美,但针脚细密结实,配色也很大方好看。
林屿只要出门,都会带着袖笼,故意往人前一站,等着别人来问,再半是炫耀半是得意的说,都是妹妹们做的。
惨遭炫耀糊脸的春霞姐:走开走开!不听不听,她也有妹妹!
正想着,在外面玩了半天雪的四个孩子终于回来了,看到摆了满桌的黑暗料理,第一反应就是,大哥生气了?这是要逼着他们认错吗?
林屿没读懂他们的脑回路,殷切的说:“快来尝尝味道和咸淡,我好改进。”
四个人排排坐,端起手里的碗,“今天吃粥吗?”
“嗯嗯,大米不好买,总共也就二十斤。”林屿一人分了一碗,“先尝。”
他们四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齐齐的把目光汇拢到康安身上,他年纪最大,当然还有迎难而上的勇气啊!
康安头皮发麻,他也不想年纪最大的好不好?宁愿变成希希行不行?
在大哥的殷切和弟妹们“胁迫”的眼神里,康安只觉得自己今天就要英勇就义,当场牺牲,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米粥,勇敢的送进嘴里。
死就死吧!
米粥熬的开花,糯糯的,咸香可口,还带了一点姜味,总之形容就是好吃!
康安眼睛一亮,一勺又一勺的往嘴里送,好吃,真的好吃!
第五十二章
看康安飞快呼噜完一整碗的皮蛋粥, 楚楚捅了捅康平,拿眼神示意,怎么样, 这粥原来真的能喝啊?
康平回望,五哥也不像是会糊弄我们的人呐,要不然,试试?
试试就试试, 你先!
你先!
你是哥哥你先啦!
两人的眉眼官司还没打完, 希希先端起碗,小心尝了一口, 然后直接干掉了一碗。
希希如此捧场,林屿眉开眼笑,“再尝尝这个腐乳,你如果吃不惯,就先来一丁点。”
希希听话的挟了一点,放进嘴里回味着:“有点咸。”
“所以要配白粥喝, 不过今天煮的皮蛋只能做咸口, 将就一下。”得到想要的回应, 林屿眉开眼笑的。
窝霍,这下就剩楚楚跟康平没尝过,他们对视一眼, 赶紧抱着碗开始呼噜, 其实只要鼓起勇气尝了第一口, 味道也还不赖。
只是卖相不好, 看起来不好吃而已。
既然他们都能吃得惯, 林屿也就放心了, 准备把这两样东西都加入以后的售卖清单, 等到开春,先打开市场,再寻个铺子
他叹气,要不是现在天气不好,其实趁着年底寻摸铺子,说不定价格更低。只是现在大雪封门,急也没用。
再有半月又该过年了,可惜因为天气,他们是赶不上最后一波集市了,不然还能再卖一回发饰,给自己的荷包回点血。
林屿一边盛饭一边思考,他心里有事,就显得心不在焉。
对着皮蛋粥吃的欢快,看到大哥魂不守舍的样子,最后还是康安开口说:“大哥,下午我们打雪
仗要决赛了,你去看吗?”
“这么快?”
“因为雪没有前几天厚,再过几天说不定化了,再说也要过年,我们商量早点比完。”康安又扒拉了一口粥。
“下午我没其他事,保证能来。”
下午时分,他们在村里一块空地上,摆开阵势,打雪仗比赛经过筛选,八进四,四进二后,终于迎来决赛。
分别是狗蛋跟康平组成的林家村队和隔壁魏家集的石头队。
林屿亲临现场检查工作,顺便加油鼓劲,他还拎了一袋子的奖品,准备打时候颁发给冠军。
魏家集的队伍也是八个小孩,他们也看过林屿去收豆子,混了个脸熟。
“好好好,现在集中在这里来,我喊开始后,大家就隔着这条掩体,互相打,限时半个时辰之内,打中三球的队员下场,谁坚持到最后谁赢,听懂了吗?”
“听懂了!”
“听懂了!!”
两边的士气截然不同,康平他们喊得整整齐齐,魏家集的稀稀拉拉。
林屿举起手里的包袱,“这里是奖品,我还追加了一部分,你们自己看着办啊!”
听到奖品,魏家集队伍立刻来了劲头,齐齐吼道:“听懂了!”
他们可是为了二斤花生来的,现在还有追加?不管什么说都是赚了!赢就赢就看这半个时辰了。
很好,大家都很有精神,林屿一看自己的激将大法有效,退出他们的战场范围,喊了一声开始!
立刻就有圆滚滚的雪球划过一道抛物线,狠狠的砸到对方的战壕内,对方脑袋一缩,没砸到。
能走到这个地步,谁也不是菜鸡。
林屿再看这边,康平对于第一击落空完全没有意外,动作根本没停顿,直接让第二击立刻打出,
楚楚在雪上一舀,新雪球形成,她递给狗蛋,狗蛋一扬手,正中对手的脑袋。
“哎哟!”第一球get!
狗蛋露出欢欣的表情,看来对自己开局第一球很得意。
“别激动的太早,再来!”康平却一直盯着对面的布置,“还有很多球可以丢!”
“喔,好。”面对比自己年纪还小的康平,狗蛋却乖乖听话,收起了高兴,开始认真的找角度,准备下一击。
看不出来嘛,康平还挺有领导别人的才智。
他们配合无间,分工明确,只要手速快的造出雪球,立刻就投掷出去,用猛烈地攻击打的对方冒不了头,对方连像样的攻击都组织不起来,那怎么玩?
胜利是显而易见的。
半个时辰后,胜方已经脱颖而出。
脸蛋又是红又是冻的,小孩子的兴奋还写在脸上,康平作为代表,前来领取他的战利品。
除了二斤花生和半斤糖块,林屿还另外加了两斤雪球山楂进去。
毕竟冬天就是要吃山楂才有气氛嘛。红通通的山楂裹了糖,酸甜合口,让人胃口大开。
康平捧着那些山楂,先递给了狗蛋跟牛蛋,慷慨的说:“狗蛋哥你们是最大的功臣,你们来分配这些东西。”
噗,林屿又想笑了,这都什么混乱的辈分!算了算了,各论各的。
狗蛋迟疑着接过山楂,最后还是数了数数量,打算按照人头来分。
魏家集的孩子都羡慕的看着,红红白白的还撒了那么多糖,肯定很好吃吧?小孩子嘴巴又馋,口水都快淌下去。
看到这里,康平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附在狗蛋的耳边说了什么,狗蛋一愣:“你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别人也跟我们玩了这么久,应该的。”
“好,你都乐意,我也没什么不乐意的。”狗蛋把东西一收,“石头,你们也过来。”
他们十六个孩子,分这些零食,其实落在每个人头上也就只有一点,但魏家集的孩子明显高兴起来,吸着鼻涕,笑哈哈的吃着。
哈,他们开心就好。
林屿没有去打扰他们的快乐,悄悄的回了家。事后,林屿专门问了康平为什么做出那样的选择。
康平振振有词:“应该的嘛!虽然我们是胜利队伍,但对方也打的不错,如果不是我们配合默契,说不定会赢哩!让他们空着手回去,也太可怜了。”
康平又想了想,“其实每个参加比赛的队伍都应该拿到奖品的!第一名最多,第二名次之,第三名再次之”
“那些第一轮就淘汰的呢?”林屿故意反问。
“嗯,给他们一个参与奖?”康平这么回答。
这孩子脑子也真好使,已经领悟到如何用奖品调动积极性,据说参与打雪仗的孩子不要超过十岁,也是他提出来的,简直无师自通了体育竞技赛的奥义嘛。
林屿夸奖着他,而康平狡猾一笑:“我这也是为了以后着想,他们要是空着手回去,明年肯定不肯跟我们玩了,为了细水长流,当然要适当漏好处给他们。”
林屿失笑,这孩子!
打雪仗比赛后,就快到过年了,因为大雪封路的关系,以前还能买点鲜肉鲜菜,现在都成了空想。好在没进腊月,林屿早就做好了齐全的准备。不论是干货还是腊肉,早就存放在库房里。
去年穷,只准备了两斤腊肉凑数,今年可是准备了五斤,翻倍啊!
除了腊肉,还有咸鱼,清蒸的咸鱼别有一番风味,除此之外,还剁了一些白菜,混合着炒过的豆腐渣,冒充肉馅饺子。
其实用荤油炒过的,加上适当的调味,豆腐能够模仿七成肉的口感,寺庙里的素斋就是利用豆腐做的,不论营养价值还是口感都不输真肉,不过嘛,那是有钱人追求口味做的,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就是纯粹的心理安慰。
林屿一口气炒了三斤多的豆腐渣,跟剁碎的白菜混合在一起,清爽又不油腻。康安端来一大盆的揉好的面,“这是要做什么吃的?”可别再是上次的皮蛋了!消受不起。
“做饺子而已,你想什么呢?还是很期待皮蛋或者腐乳饺子?”呃,后者就算了,听起来就很黑
暗料理。林屿自己也接受不来。
“喔,饺子好饺子妙,饺子吃了呱呱叫。”康安机智的改口,同时往后做手势,示意安全。
没办法啊,最近大哥似乎迷上了做各种奇怪的食物,为了获得第一手的“食后感”,他们四个都沦为品尝工具人,不说个一二三出来,大哥绝对不会放他们走。
搞的林屿只要出现在厨房,他们都想躲开。
剩下三个孩子轰隆隆的冒出来,叽叽喳喳的挤到一块儿,争先恐后试图帮忙,最后发现,自己不会包饺子。
林屿从面团上揪出剂子,左手按住剂子,右手拿着擀面杖转了一圈,圆形的饺子皮就擀了出来,略微撒一点面粉防止粘连,再把馅料裹进面皮里,饺子就包好了。
可这么灵活的擀面杖,放在他们手里就跟长了腿,左边用力就要往右边滚,右边用力就玩左边转,总之就是不听话。
林屿只好接过擀面皮的重任,让他们自己包,包成什么样子都行,只要捏紧了不露陷就行。
自由发挥之后,果然出现了各种千奇百怪的饺子。希希算是最手巧的,捏的饺子像模像样,有了她的指点,楚楚捏的饺子虽然丑了点,也还算不差。
剩下那两,一个想要捏老虎,一想想要捏狮子,出现的成品不像老虎,倒像老鼠,还得是经过辐射之后,随便长长的类型,丑的不忍直视。
不过没关系,作为大家长,林屿决定让他们独自品尝胜利的果实,分别用四个竹篮装起来,放到户外冻的梆硬后,林屿宣布等到年夜饭时,饺子分四波下锅,个人吃个人做的!
听闻噩耗,康平康安,扑街。
过年除了要准备年夜饭,还要提前打扫卫生,不过他们的新院子,在入住之前就已经全面的打扫过,再简单的扫一扫就算完事。
然后就是等待着年三十的到来,这次,也不用林屿提前说,他们都准备好了去上香烧纸钱。
站在亲爹的坟前,身后拖着四个萝卜头,林屿默念着又是一年过去,希望明年能够更好呢。
第五十三章
这个年过的清静而平淡, 当然,并不是嫌弃的意思,如果跟除夕夜懵逼中起来灭火相比, 肯定还是平淡的好。
不过今天听说县令大人想要热闹一点,把元宵花灯会的规模扩大了一倍,还特意去采购了很多新鲜的花灯,并且督促各家商户在门前都挂上花灯增加气氛。
一听说有花灯可瞧, 村里有条件的都打算去凑凑热闹。
“你们都想去吗?”林屿问到。
“想!”他们异口同声回答。
林屿开始犯愁了, 倒不是不想带他们去玩,而是自己一拖四, 拖不动。越是这种人多的场合,人贩子越是猖獗,要是丢了一个,悔恨终身也没用呐!
可不是他滤镜深厚,他们家四个孩子,个顶个的可爱俊秀, 机灵懂事, 人贩子肯定也不瞎嘛。
比如现在, 他们的可爱就体现了出来,睁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发射可怜光波, 试图让他心软。
“行叭。我答应了, 但是出门之前, 约法三章, 你们都得捆上牵引绳才行。不然我坚决不能同意!”
“什么是牵引绳?”楚楚还在好奇。
林屿举起手里的麻绳, 诺, 这就是!
虽然麻绳绑着很不好看, 但实用就行。孩子们只要到了热闹的集市,妥妥的撒手没,比二哈还二哈。如果还在村里都是熟人也就算了,在人挤人脑袋挨脑袋的灯会上,这是必不可少的措施。
为了安全,林屿也不会妥协的。所以他行使了封建大家长的权力,全部驳回。
为了看花灯,他们四也只好“忍辱负重”答应下来。
既然要出门去玩,林屿还去问了三叔要不要去,机会难得,大家都想去。去的人多就好办,专门雇两辆牛车,到时候等看完灯,一起回来。
楚楚一想到自己要被牵着绳子,心里不乐意的很,大人在一起商量怎么去怎么回,她就小声跟绣红抱怨着,牵着绳多没意思啊,她又认识路,怎么可能会走丢?
一向不怎么跟她们搭话的绣紫却先开了口:“楚楚,这种时候肯定要注意安全的。”
“对啊,楚楚你不知道前几年的元宵节出了多少事。”绣红接嘴,“我娘天天拿这些事跟我说的,我听了都害怕。”
一般人家因为家里太穷或者日子过不下去,会找牙婆来卖孩子,信誉好的牙婆总会给孩子找个正经去处,一家子能见着,等到长大后说不定还有团聚之日。如果是被卖掉的,好一点的当童养媳,差的就不见天日,落到见不得人的去处,深陷泥沼。
楚楚很明显被吓住了,捏紧了绣红的袖子,“真的吗?真的这么吓人?”
“当然是真的,以前下河村就有丢过孩子,她爹娘哭的可惨了,一连找了半个月,最后实在找不到,只能放弃。”绣红强调着,“我不是吓唬你啊楚楚,出门在外真的要小心。”
楚楚晕晕乎乎的点头,“好。”也不抗议要牵绳子了。
三叔家的三个大人都要出去,一致赞同这个主意,怀着揣着一卷细绳,等到人多的地方,就挨个的系在手腕上。
十五那天下午,提前吃过晚饭,一大群人就坐上牛车开始出发。从林家村到县城里需要一个半时辰,到时刚好华灯初上,月影朦胧。十五的月亮温柔的撒下清辉,照亮世间的一切。
孩子们都长大嘴巴,新奇看着眼前的一切,五颜六色的灯笼挂在街道上,铺面上,人声鼎沸,热闹的不行。
左边看,一溜的小吃摊,汤饼烧饼糖饼,样样都有,右边,花粉香粉胭脂发饰,式式俱全,看得人眼花缭乱。
但要说最有趣的,还是猜灯谜,每一盏灯笼下面都坠着一张彩纸,上面写了谜面,猜出谜底的人就能拿到店家的奖励,而每一家的奖励又各有不同。
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四个孩子一直盯着街面上,之前的那点子介意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了,能看到这么热闹的情景,小小的绳子也能忽略不计。
“你们想去哪个摊位?”林屿低下身哄着他们,既然他们答应了牵绳子,其他地方也不妨退步一点。
看的眼花缭乱,根本选不过来啊。
“那这样,先去康安想去的地方,然后在一个个走过去。”长幼有序嘛。这个方案得到一致通过。
康安挑花了眼,食指点来点去找不到方向,他沉吟一回,干脆指了旁边那家卖兔子灯的,一人提个可爱的灯笼,那也不错。
要猜灯谜,需要先交五文钱,猜不中不退的,而猜中能拿到的兔子灯,价值比五文钱还高,所以来尝试的人,络绎不绝。
林屿还担心原先这灯谜很难,等看到彩纸后就笑了,还好还好,就是简单的字谜,只要识字的都不难。不过现在识字率不高,对普通人来讲,就需要苦思冥想了。
比如前面的青年,正在努力思考谜底,他身侧两步远,还站了一个面带羞红的姑娘。
差点忘了,因为元宵节没有宵禁,所以会有很多情侣出来玩,说元宵节才是真正的情人节也不为过。
青年费劲的猜到谜底,把兔子灯递给姑娘,姑娘拿着灯笼,跟青年一前一后的走了。
而康安终于挤进了摊位,交了五个人的份额,拿起一张彩纸。
谜面:年终岁尾,不缺鱼米。
“是个鳞字,鱼鳞的鳞,对不对!”
“恭喜,答对了。”老板取下兔子灯,“还要继续猜吗?”
“当然,我们可有五个人!”得到夸奖的康安昂起脑袋。
他又顺利猜出第二个,第三个,各个不落空,在老板脸上发青之前,意犹未尽的收手,拿着五个灯笼挤了出来。
总算是走了,老板小声嘀咕着,被林屿听个正着,笑出了声。
他们拿着灯笼,里面点了一小节蜡烛,晃动着灯影,路过的衙役们提着铜锣,费力的挤开人群,大声喊着元宵灯会,留心火烛。水龙队就在一条街外守着。
看来县令大人也是做了十足准备,才敢办灯会啊。
林屿他们又去下一个摊位,准备拿几盒香粉,跟小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挤在一块,还能听到小姑娘们小声抱怨,那家胡婆婆发饰今天怎么没来啊,好想要她们家的发饰。
哈!胡婆婆现在也在灯会上逛着,毕竟平时玩乐机会少,她更乐意玩。
林屿站在人群之外,一直不错眼盯着孩子的动静,生怕她们扭脸就不见了。
不过还好,她们也不是不知道分寸,一直乖乖的站在摊位前面,也不胡乱挪动。
对香粉不不感兴趣的林屿,只好把目光放到路过的人群上,有个男人抱着襁褓,着急的问路:
“请问您知道医馆在什么地方吗?”
那个男人低着脑袋,还戴了一顶帽子,面容看不清楚,但是太阳穴上正正好,长了一颗黑痣。
林屿瞧着这人眼熟,但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被男人问话的香粉摊老板,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前面的街口右转,然后绕过那颗榕树就是。”
“谢谢啊,老板生意兴隆!”男人抱着襁褓急匆匆的走了。
“嗨,大过节的,也是为难。”老板摇摇头,“孩子生病可不挑时候。”
“对啊,我家孩子也是,除夕那天病了,发高烧,急的我半夜起来找医馆。”有人接嘴。
这倒是,小孩子抵抗力弱,吹点风受点冷就很容易感冒发烧,孩子可不管冬天夏天的,去年希希就是,临过年还病了一场,幸好当时老大夫一直都在。
林屿摇着头,突然身体一僵,他想起来那男人是谁了!当时他跟希希一起绕路去买烧饼,路上碰到两个男人从别人家后院走出来,怀里还藏着东西,林屿当时就觉得这人像是小偷团伙,但没敢出声,希希就是被吓着才生的病。
事后林屿去衙门报了案,衙役说的确有人家被盗了,但是案犯一直没找到。这人胆子也是大,居然还敢出来。
他怀里的襁褓,到底是自家孩子,还是偷来的?
不管了,万一是偷来的,就意味着有一户人家即将妻离子散,林屿扭头一看那人还没走远,立刻尽全力发出一声喊:“前面穿灰色衣服的男人,抱着一个红色襁褓的,他是人贩子!”
别的不说,抓人贩子跟救火,可是同一个级别的警报,只要一响,人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提高
一万分的警惕。
“哪儿哪儿呢?”
“穿灰色衣服的男人!”
“我去,胆子这么大!”
灰衣男人听到背后的喊声,脊背一僵,然后立刻撒开腿准备跑路,他一跑更加肯定了人们的猜测,不心虚跑什么?立刻有人过来挡住男人的去路。
灰衣男人调转方向,试图从另外一边突围,不过很不幸,他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海洋中,不论从哪边跑,都会被人拦住。
灰衣男人眼看自己脱不了身,突然把红色的襁褓往空地上一抛,根本不去管孩子会落到什么地方。
完了完了!众人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这么小的孩子要是平白摔这个一下,肯定是凶多吉少,少说也是摔个骨折。
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襁褓之上,根本来不及管灰衣男人,只见有人一个冲刺,直直的朝着襁褓落下的方向伸手,等孩子落下时,用身体作为缓冲,牢牢的接住孩子。
逃跑的灰衣男人,自然无人在意。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幸好自己想出这招,顺利脱身。
他还没高兴五秒,突然,一个青花瓷盒冲着他的后脑勺直直而去,再磕到脑袋后,盒盖滑开,里面的香粉兜头兜脑的撒了男人一脸,细碎的香粉扑进男人的眼睛鼻子里,让他看不清路认不了道,唉哟一声摔倒了,再被蜂拥而上的路人反剪两手,结结实实的捆起来。
众人回头一看,扔香粉的少年还保持投掷的姿势,在他们热切的目光下,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
第五十四章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孩子, 最先接到孩子的人,手忙脚乱的打开襁褓,准备检查孩子有没有事情, 只见孩子双目紧闭人事不知,脸上还带着红晕,不论是摇晃还是呼唤都没有反应。
“怕是喂了药,免得孩子哭引起别人察觉。”林屿慢慢走过去, 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 “没发热,但还是送到医馆去比较好。”
“真是缺了大德!给这么小的孩子喂药!”
“万一出了什么毛病可怎么好?”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的指责那个灰衣男人, 灰衣人被捆起来,还暗中挨了七八脚。要不是衙役来的快,估计会被愤怒的围观群众一通乱揍。干点什么不好,居然偷孩子!妥妥惹了众怒。
衙役把灰衣男重新系上猪蹄扣,又有人跟着衙役抱着孩子去医馆检查,顺便等孩子父母报官再给孩子还回去。
林屿想了想, 生怕衙役们忘记了灰衣人的前科, 特地上前去提醒了一句, 那人跟之前的偷盗犯人长相类似,最好审一审最近的偷盗案子。
衙役大叔还挺负责,记下了证词后, 还记下了林屿的姓名。
林屿松了口气, 最好能把这个业务范围颇广的案犯连根拔起, 统统送进去吃免费饭。
衙役押着人走了, 林屿被热情的群众包围了, 称赞他古道热肠热心助人, 还有人问他为什么丢的这么准的。
林屿汗, 他那会儿纯粹是顺手,看到香粉盒立刻觉得可以用来袭击,这才丢出去的。香粉盒的粉末会糊人眼睛,实在不行带着浓烈的香气,也很容易被人发觉。
“对了老板,你的香粉多少银子?我赔。”林屿想起这茬,赶紧要赔钱。
“赔什么赔啊!小哥也是为了救人。”老板乐呵呵的,不仅拒绝赔偿,还硬要给他塞香粉。吓的林屿连连摆手,好容易把热情的老板劝退。
他赶紧地从香粉摊上挤出来,然后重新混进人群中,耳根子才清静起来。
四个孩子一直沉默着没说话,林屿还以为他们被吓住,连忙安抚道:“没事吧?大哥一直都在呢。”
楚楚终于咽了一口唾沫,“我没事,就是有点不可思议。”
她转头来问:“人这么多,还有巡查,人贩子都敢当场抢人呐?”
“对他们来说,人越多越混乱,越容易让他们浑水摸鱼啊!抢了就跑,谁能追的上?”林屿摸了摸楚楚的脑袋,今天她扎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双丫髻,摸着特别有手感。
希希心有余悸的摸了摸手腕上的麻绳,低声道:“我再也不乱跑了。”
“其实也不用那么害怕,该玩还得玩,大哥一直盯着你们呐,谁敢来?”林屿晃了晃拳头,“统统都揍趴下!”
武力值不高,工具来凑!
看大哥举起的拳头,嗯,很有安全感呐!
四只小麻雀经过刚才的安慰,又恢复了叽叽喳喳的本性,比如康安,扭扭捏捏的想问,林屿为什么投的那么准。
林屿能说自己是练铅球练的吗?那必须不能啊!他只能说是在河边打水漂打出来的。
“要是大哥小几岁就好了。”康平突然说,“打雪仗肯定是强攻手!那准头,那速度!”妥妥的打到对方落花流水。
林屿闷哼一声,哼!那不是当然的嘛,他才不会以大欺小。
经过这段小插曲,他们继续在灯会上逛着,但兴致始终没那么高,等逛了一个多时辰,就提前去约定好的地方等着。
他们分成三波人,一进灯会就先分开,等逛完了再回合。
林屿等了两柱香时间,终于迎回了大包小包的春霞姐跟胡婆婆,女人逛起街来就收不住手,这个甚至不分年龄。
林屿碰到了怀里的香粉,他用不上,楚楚跟希希更用不上,不如转送给春霞姐。
“哟!还给我准备了礼物吗?”春霞接过一看,诧异的说,“是茉莉香粉,还挺好闻的。”
“这家的粉质很细,摸在脸上又光滑又细腻,好用的很。”胡婆婆笑了笑,“那我就收下了。”
“说起这个,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听到一个传闻,听说灯会上有人贩子当街抢孩子,被一个少侠当场抓获,用一盒香粉嗖嗖嗖打的满天乱飞,一口气打倒了五个人贩子!”春霞姐兴致勃勃,巴拉巴拉的说着听到的故事。
林屿捂脸,这是什么,这绝对是三人成虎啊!哪有五个,明明只有一个,再过几天,怕是他要成为高来高去的飞贼了!
*
元宵灯会落幕了,生活逐渐进入正常轨迹中。灯会还算办的成功,不仅是本县的人,甚至连邻县也有不少的人过来游玩,给长兴县扩大不少的名气,加上码头扩建后,隐隐有人丁兴旺的趋势。
林屿看到这一系列后续发展,不由自主觉得本地父母官是个精明人,脑子相当的好使。这不就是现代的招商引资,兴建道路,发展特色经济,最后卖地皮的套路吗?
果然都是古人玩剩下的。
林屿正在家待着修剪桃枝,去年嫁接的桃子树,经过一年的生长已经有一人高,生命力旺盛的很,枝条上还有很多浅色的苞芽,看来今年应该都开花。
小果树的根部,就是到处乱跑的鸡,去年有人送了林屿六只刚孵出的鸡仔,精心照顾着,各个都长大了,现在每隔两三天就要下一次蛋,基本满足自家需要。
为了这个,希希照顾母鸡们更加上心,就指望它们多下蛋。
林屿正忙活着,三叔就跟火烧屁股一样赶了过来,火急火燎的:“小屿小屿,人呢?”
“在后面的菜园呢。”林屿扯着嗓子喊。
三叔绕到院子后面,看到归置的整整齐齐的院子,还有生长茂盛的桃树,不由得吃惊,“哟,这才一年就长这么高了?不是去年插的枝条?”
这速度也忒快了。
“我用了别的法子,它才长这么快的。”林屿打断三叔的好奇,“三叔,有正事吗?”
“当然有,瞧我这脑子!”三叔一拍脑门,“忘的就快。”
尽管四周无人,他还是左右看了看,然后才压低声音说:“我刚听到一个消息,县里衙门,要往外卖一批院子铺子!”
“呀!”林屿也吃惊不小,“真的?消息准吗?”
“当然准,不准我敢来跟你说吗?”三叔捏紧了旱烟杆子,“我有个发小是衙门的老班房,刚告诉我的消息,我一扭头就回来跟你说这事,要不要买?”
林屿沉吟着:“衙门卖的铺子,价格能低多少?”
“我寻思着,至少也比市价便宜个三成吧。”三叔心情激动,“那些房产铺子,要么是侵占的不法资产,要么是没有后人出来认领的,卖不出去就会一日日的破败,修缮都是一笔钱,衙门肯定想的是,落袋为安,拿银子比拿房产强。”
“但是,那些房产价格虽然低,位置却不一定好,而且万一价格太贵,就算便宜三成,也未必买得起。”林屿转念明白这些等于是“法拍房”,不由得低声提醒着:“三叔,咱得先想清楚,买
房子是为了做什么?是住是租?还是为了换成流通资产,有租金可拿?”
三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是你想的清楚,我差点脑子发热,被三成便宜迷花了眼。房子暂时是不需要买的,我是想买个小小的铺子,先把豆腐生意做起来。铺子的大小不要紧,最关键的还是位置。”
“对啊,挨着居民区的铺子才有客户光顾,别的都不打紧。”商铺嘛,位置最重要。
三叔一颗火热的心遭了一泼冷水,脑子倒是冷静了下来,“那个,小屿你手上能有多少活钱?”
“三叔知道的,我刚盖的房子,银子都投进里面去了,如果要说活钱,顶多能有二十两。”林屿算掉生活开支后,真的只能拿出这些。“三叔如果要买铺子,只当是借的,不算入股。”
“唉!我手里倒是能拿出一百多两来,也不晓得够不够”一年多攒下这么多银子,还觉得不够,三叔想想从前,真觉得自己飘了飘了。
不过要买院子,还真的不够,至少也要两三百呢!万一是个大院子或者位置好,还可能往上翻。
“不管是多少银子,三叔您先去把房子的大小位置价格打听清楚,咱们再来商量价格的问题。”林屿最后总结说。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这个。”三叔捏紧烟袋,打算送份厚礼给发小,想法子把房子的情况打听清楚。
这种转手卖掉就赚钱的好事,那些富商啊富户也不是傻子,多少人盯着,最好是悄悄的干。
林屿听完后也恨不得自己有积蓄,都说一个好铺养三代,位置好的铺子,平时见都见不着,更何况买呢!囊中羞涩,只能错过机会。
林屿勉强按捺下投资冲动,想到衙门的法拍房,又想起人贩子的事,不知道衙门到底查出来没有,他得去打听打听。
他赶去衙门,没想到那天主事的衙役大叔还记得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呀,这不是那天的小哥吗?我还记得你。”衙役大叔打趣道:“你现在可是城里的热门话题啊!”
“啊?这又是什么说法?”
“城里啊,越说越夸张,从一个人贩子变成五个,十个,你成了大英雄,连那家香粉铺子,也打出招牌,说是砸人贩子用的香粉,招牌写的老大!”衙役大叔笑的前俯后仰,扶着腰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说的林屿脚趾抓地,恨不得当场扣个地缝出来藏进去。
第五十五章
听到当面吹捧, 林屿只能硬着头皮听,好在衙役大叔过完了瘾,终于转到正事上。
“那个人犯被收押了, 没顶过大刑,该招的都招了。原来他背后还有不少帮手喔”这位姓孙的衙役说的不胜唏嘘,“他们那一伙子人,都是本地的, 有时候小偷小摸, 有时候坑蒙拐骗,什么来钱快就干什么。据那个犯人交代, 这次就是他临时起意,初次犯案,趁着一对夫妇马车坏了的功夫,抱着孩子就跑。”
“一听就是假话,”林屿忍不住插嘴:“是不是想要说自己一时糊涂,请求轻犯?那婴儿还被他灌了药, 这也是一时糊涂?上坟烧假纸钱——糊弄鬼呢!”
“就是!”孙衙役说着猛拍大腿, “所以受害人的父母这几日天天来找县令大人, 请求重罚,还有那些被偷过的人家,都在门房那儿登记损失, 闹闹腾腾的快半个月了。”
这话林屿没法接, 只能含糊过去。他揣摩那些小偷的心理, 肯定是宁愿坐牢也不舍得把贼赃吐出来的, 一是他们花销大肯定早花光了还不出来, 二就是肯定想着把银子瞒下来等待东山再起。
如果县令大人想要这笔政绩, 还得花大力气撬开他们的嘴, 不过,效果如何还未可知。
“说人人到!”孙衙役对着刚跨进门槛的一对男女说:“诺,那就是受害者家属。”
林屿回头看,那对男女穿戴整齐,衣着体面,女人手腕上戴了金手镯,的确是殷实人家。
他们踏进门房,立刻对着孙衙役亲亲热热的说:“孙大哥,大人那边有消息吗?”
孙衙役显然已经习惯他们这么问话,还是老一套的打太极,官腔说的圆滑极了,总之就是在做了在做了,别催了别催了。
说着,孙衙役突然道:“也是巧了,这就是上次扔香粉盒砸人贩子的那位林小哥,可算是见着面了。”
他话题一转,林屿立刻被那对男女握住双手,热情的说:“原来是林小哥!大恩大德,实在无以为报!”说着腿上一软,就要给林屿磕一个。
吓的林屿赶快伸出手来扶着:“应该的应该的,谁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会伸出援手的。”可不是光他一人的功劳。
“可是,小哥出力最多,该当一谢。”男人说道。
“我只拿香粉盒子砸人,还是该多谢那些拦住人贩子的大哥大姐们,不然人贩子也跑了。”林屿正在婉拒,孙衙役插嘴:“当时不是你最早发现那人不对劲吗?还喊了一嗓子,要不然也拦不住。”
听到这里,男人激动的泪光闪闪,又是想要叩拜,这回拦的拦不住。
“应得的应得的。”孙衙役还在旁边不停点头,闹的林屿实在不好意思。
那对夫妻又说,他们家孩子来的不容易,早年两个人一直忙着做生意,从白天到黑夜的忙,后来好不容易想要孩子了,又是折腾着求神拜佛和吃药,好容易来有了孩子,珍视的很,如果真丢了,两个家庭都要散了。
说着说着,夫妻两个都是失声痛哭,眼泪一串串的淌下来。
林屿陪着说了会儿话,等他们情绪稳定下来,自己才告辞走了。他跑衙门一趟,一是要想问问人贩子伏法没有,二就是想要打听房子铺子的事,结果撞上那对夫妻,也没找到私下的机会,只能含泪放弃。
林屿都走出两条街了,那对夫妻突然反应过来,哎呀,没准备谢礼!这么大恩情怎么能够不准备谢礼呢!就算今天不趁手,也要改天登门拜谢啊!怎么就忘了问地址呢?
还是刚才哭的太伤心,脑子没转过弯来!
两夫妻今天宣泄了心中悲伤的情绪,县令大人也没工夫见他们,互相搀扶着走了。
*
林屿回了家里,人才刚刚迈进门槛,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三叔后脚追了进来。
“我问出结果来了!”三叔带着几分纠结几分感叹,就准备说话。
“先别急,喝口水在说。”林屿去厨房逛一圈拎起水壶倒了大麦茶,他一路回来实在口渴。
每次都要搭别人的车,实在费劲,等这事过了得买头牛!
“唉!”三叔捧着大麦茶转悠着喝了两口润润嗓子,迫不急待的往外倒话:“我发小说,这次卖的房子大多数在河岸边,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真是可惜了了!现在码头的人流量越来越多,小院买下直接做生意,不论是卖吃的还是用的,转手就是赚钱呐!”
可惜啊可惜,这种小院也贵,最便宜的也要三百五十以上,差的钱实在太多了,不然他还真的想冲动一把。
“那铺子呢?”林屿最关心这个。
“铺子啊,倒是有七八处,撇开那些位置特别差的,也只有三个,算是踮踮脚还能够的着的。一个在新河街面积最大,前后两个小院,要价三百两,但是位置最偏僻。一个在市中心,面积不大不小,要价二百五,但估计没什么戏。还有一个只要二百两位置一般,但是屋子也最破,修缮都不止三十两。”三叔亲自去瞧过,那横梁啊大门都快被蛀空了,肯定是要花力气重新更换然后装修,才能做买卖的,隐形成本不低。
这三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但已经是目前他们能够够上最好的铺子。
“三叔自己怎么看呢?”
“我想的是,先去争取那个二百五十两的,要是拿不下再考虑那个三百两的,贵是贵了点,但多出一个院子!真的很划算!”
因为衙门往外卖这些院子,是采用“拍卖”的原则,价高者得,毕竟银子还要分给苦主,当然越多越好。
“我反而觉得去拿那个二百两的比较好,一是竞争者少,二是修缮的确要花钱,但这个钱又不是马上就拿出来用,等过个半年又赚了一笔钱,到时候宽松了再维修也不晚。”
“好像也对,二百跟三百两,中间差不少呢”三叔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到底该选那个好?
但不管选哪个,他都得先把银子凑齐,到时候买房子要求三日内把余款交齐,不然就算购买失败,自动转给下一个出价高的人。
想到这点,三叔又坐不住了,风风火火的想要出门先去凑银子。林屿把人叫住,回身去房里拿出他提前准备好的银子,“三叔,我先把银子凑了出来,拿去用吧。”
“这,怎么还多了一点?不是二十两吗?”三叔手里拿着银两,一上手掂量就知道不止二十两。
“安心啦,我提前算留好家里的生活费,就把能挪用的活钱都拿了,万一就差这么一点呢?总不能功亏一篑吧?衙门可是只认钱的。”林屿说道,“置办产业才是最要紧的,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三叔眼中隐隐带着泪光,重重的点头,捏着银子回家去筹钱,小屿对他那是掏心掏肺的好,就是亲侄子亲儿子也不过如此,偶尔有人说酸话,说他一直向着小屿比亲儿子还好,看看,他们自个能做到吗?
三叔回家发动全部亲戚凑银子,争取把铺面的事情一举敲定,而为了多赚一点钱,三叔家的三兄弟甚至开始加班加点的干活,带着挑担到处去售卖豆干,想要帮上一点忙。
偏偏这个时候,下河村的同行开始出幺蛾子了。
之前提过,下河村跟林家村挨的挺近,而下河村本来就有一个“豆腐王”,家里三代人都是做豆腐的,结果传到这一代,几兄弟在爹娘去世之后,想要分家。
但做豆腐的工具只有一套,根本分不均匀,再说,做豆腐是个辛苦活,要磨要煮,要搅要点,少了人手根本摆弄不了这一摊子活,他们一闹事,自然而然就降低了产量,被三叔家占据了市场。
但是三叔并没有把事情做绝,他们只卖豆干和腐皮,加上刚做出来的腐乳,尽量避免同行竞争。
可是王家三兄弟不这么想啊,他们只觉得自己的银子被人偷走了,十分的不爽,调转枪头来,想要对付这边。而他们想出来的绝招就是,降价。
原来三文钱一块的豆腐,现在只要一文钱!这么便宜,谁不去买几块尝尝?本来春天豆子涨价成本增加,他们还搞这招,摆明了是想要挤兑三叔。
基本上临近几个村子的生意都被抢走了,豆干生意一落千丈,谁不爱便宜?何况是这种骨折价格?
林屿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自损一千伤敌八百,到底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绝招?纯纯的惠及周围村民,这种专门利人的高尚节操,实在太少见了。
正缺钱的时候遇到这种釜底抽薪的家伙,急的三叔嘴上长了三个燎泡,怎么喝黄连水都降不下去。
“叔,跟他们对着干,没必要,就等着看他们自己作死好了。”林屿安慰他,“你想想,去年秋天我们收了多少豆子?满满的一库房!堆都堆不下,这就保证了我们的成本比他低,再说了,三文现在卖一文?亏不死他!每卖出去一块,就要亏一倍的价格,家底子再厚难道还能禁得住这么一直亏?他们肯定指望这招打乱我们的针脚,然后跟着出昏招也降价,最后两败俱伤统统破产,我们稳住了,他们反而没办法,难道这个价格还能一直降下去?”
“再说了,一旦降价了以后想涨回来,那可不容易。周围居民可是习惯了这个价格,肯定以为一文也有赚头,突然翻三倍,那还不闹翻天啊!现在,我们只需要降低产量,熬过这一关就行,赚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也明白,就是心里难受,咱也没得罪他,他们王家几兄弟突然搞这出,缺德的冒烟!”三叔嘴里骂骂咧咧,把王家的十八代祖宗都拖出来骂了个遍。等骂够了,心里那口气消了,转头重新安排去怎么走。
如果还想赚钱,只能每天走远一些,再到更远的村子卖,但这样路上消耗的时间更多,还不如在家待着呢。
林屿也劝,不如在家研究研究怎么把豆干做的更好吃,粗加工的食品肯定没有精加工的贵,耗费时间在路上,还不如想想怎么做卤豆干,或者辣条呢。
茱萸虽然能够调味,还是没有辣椒好吃,可是辣椒本来是明代传进中国的,等到那时,林屿估计他骨头都成化石。
心里憋着一口气,林青山跟林青河在家真的开始琢磨怎么做卤水豆干,他们根据之前做腐乳的配方加上改进调整口味,还真的搞出来了。
一锅卤菜好不好吃,主要看卤水的配方,而卤水一旦成功,不光是豆干,里面放什么菜都好吃。
端着那锅卤水,林青树激动的泪流不止,他终于能干出一点业绩来了!也能帮着家里赚钱了!
“先把卤水的方子放好,里面需要什么香料,提前买齐。”有了上次被人“掐脖子”的经验,三叔深知原材料的重要性,让大儿子先提前采购好香料。
“可是爹,咱家没钱啊,所有钱都拿出来准备买铺子。”林青山可怜兮兮的说。
三叔语塞,好吧,他们都快把亲戚借遍,就是为了买铺子,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衙门有房子跟铺子卖的消息,只在小范围内传播,衙门选好了日子,就通知那些人上衙门来,把房子编好号码,让底下有意购买的人写下价格放进匣子里,由台上人念出最高价,购买成功。
林屿一早就决定要去压阵,所以一大早就起了床,梳洗后跟着三叔去了衙门侧面的一个小院里。
衙门说过可以带人进去,只是不许喧哗闹事,违者立刻取消资格,所有有资格报名的,都要提前交二十两银子的保证金,到时候直接折算进总金额里。
三叔带着三个儿子跟林屿,一共五个人踏进衙门隔壁的院子,先被里面的架势唬了一跳,里面三三两两的坐落着不少人,一个资格占据一个四方桌。
衙门的主持人还没来,所以那些人都在互相寒暄客套着,谈天说地,但他们聊的可不是天气,而是最近有什么赚钱的。那个说最近州城的粮价涨了,这个说酒价降了,说的都是生意场的事。
三叔倒吸冷气,只觉得自己踏入了完全未知的世界,跟这些人格格不入,平时碰都碰不到的。
他心里露怯,只好选了一个侧面空着的桌子,旁边人衣着看起来比较朴素的。
作者有话说:
法拍房虽然便宜,但竞争也很激烈喔!谁都想捡个便宜。
第五十六章
他们坐下之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隔壁桌先搭话了,“老哥是哪里人?”
他岁数颇大,看起来跟三叔相近, 但只穿着简单的蓝色衣裳,头发用木簪挽好,没戴任何装饰,林屿眼尖的看到, 他的袖子上还打了同色的补丁, 磨的起毛,把艰苦朴素发扬到了极致。
三叔含糊的说, 不远不远,就是本县乡下的。
那位老先生也没当一回事,大概满屋子只有他跟三叔岁数接近,他谈兴很高,絮絮叨叨拉着三叔说话,到了他们这个年纪, 除了事业就是家庭儿女, 他们两就开始聊起各自的孩子, 两人越说越来劲。
说着说着,老先生一撇嘴:“还是老哥你能我聊到一块儿去,说话也实在, 不像我儿子, 兜里有了几个臭钱, 烧包的不成样子!今早上我要穿这身来, 非要我换了, 还说会被人瞧不起, 我这身衣裳哪里不好了?舒舒服服的, 这衣裳就得穿旧的才舒坦!”
三叔讪讪的不好接话,毕竟他们兜里连“几个臭钱”都没有。
林屿一直侧身打量那些同样来买房子的人,压低嗓门跟青山哥说话:“平时也看不出来,原来咱们长兴县还有这么多有钱人!这个顶个的不露富啊!”
平时在街面上走着,也没发现这么多有钱人呐!都藏哪儿去了?
他眼光比其他人好得多,一打眼就看出来在场的各位,身家丰厚,就连穿着打扮都要高人一截,从头武装到脚,彰显自己的身份。
林青山看的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悄悄用眼神示意,“那人帽子上镶的,不会是玉石吧?”
“我瞧着像宝石,那么大那么红!也不知道要卖多少钱!”林青河啧啧称奇。
而林青树也是跟着去过州城的人,见识多了一截,他竖起耳朵,全在倾听隔壁桌讨论怎么倒卖粮食。丰收时麦子只需要十文,而放到春天能卖出十五文的价格,一倒手就是一半的赚头啊!只可惜他没有本钱,不然一百两变成一百五十两,也就只需要四五个月,多赚呐!
这话也是没被林屿听到,不然真得好好说说,什么是利润越高风险越大。
不过林屿现在想的是,三叔的发小真是铁哥们!这铁的不能更铁了!明显是有过硬关系的人才能接到这个消息,跑来捡便宜。
三叔扭过头来,低声说着:“我也是真没想到啊!居然把这种消息都告诉我了!”他暗中拍大腿,他的礼真是备轻了!
补上,必须得补上!
不过现在肯定来不及了,等真买到房子再说。
他们一边跟人聊天,一边竖起耳朵听人交流信息,只觉得今儿妥妥的来对了!有种推开新世界大门的感受,平时也生活在同一处地方,但别人这过的才叫生活,他们只能算是活着。
但是越听三叔的心就越沉,知道这回买铺子的事,多半是悬了。
在场的都是生意老手,估价估的极准,互相之间又有默契,说不定早就商量好,谁买什么谁不买什么,他呀多半是凉了!
但没到最后关头,不能先泄了自己的底气!三叔稳了稳心神,等着主持人过来宣布拍卖开始。
主持这事的是个老文书,眼皮似睁非睁,令人担心他到底睡醒没有。老文书上了台后,懒洋洋的翻开书册,用一种似醒非醒的声音开始念第一套要卖的房子。
“甲字三十四号房屋,位于清水街的住宅一套,长四十尺,宽二十五尺,内有甜水井一口,底价四百五十两,现在开始出价”
四方桌上摆了匣子跟纸笔,要出价的人写上价格,注明姓名和桌号,就让人收到台子上去,由文书一一检查后,把价格当场宣布,在场的人也就知道自己出的价格落空了。
这种方法能保证真正的买主信息不会泄露出去,当然,他要是自个嚷嚷出去,跟衙门可没关系。
三叔没写价格,只看着别人动手,果然跟他猜的差不多,在场人互有默契,成交价格是五百两,根本不高。而附近的院子说不定能卖出六七百的市价。
接下来就是第二号,第三号,慢慢轮到他们看中的三处铺子之一,而铺子竞争比房子还激烈,毕竟铺子租金高投资回报率更高。
那处底价三百两的院子,三叔试探着写了一个价格,三百二十两。写价格时他手都在发抖,因为他这次总共也就凑齐了二百七十两,剩下的五十两都不知道从哪儿来。
那可是五十两啊!三天内不凑齐,就会自动把名额转让给下一个人。
三叔心里就跟油煎似的,滋滋往外冒泡,左右拿捏不定主意。
不过他很快就不用纠结了,因为那套铺子被人以四百两的价格买走了。其实也很正常,因为那是前铺后院的设计,开铺子还能住在后院,最受欢迎不过。
差太多了!林屿不由得扼腕。
不过他想法再多也没用,兜里没钱。
房源在一套套的消耗,越来越少,连旁边那位“兜里不止几个钱”的老先生都拍到满意的房子,笑的牙齿都露了出来。
第二处房产,也就是二百五十两那套开始卖了,因为位置最好在中心,所有人都出了价格,就是不知道花落谁家。
林屿都佛了,爱咋咋地吧!他们也就这么多钱,直接写个二百七十两拉倒。
果不其然,又没中,最后被一个胖乎乎笑呵呵的商户,以三百八的价格拍到。
只剩下最后一个了!要是这个也没中,那可真的空手而归。
一想到这里,林屿又开始紧张起来,他压低嗓门问,三叔打算出多少价格。
底价是二百两,就是出到二百七八也不高,但银钱上就很紧张,三叔手心冒汗,准备狠狠心,写个二百八,多了心疼,少了心虚。
“要不然,写二百八十五吧!”林屿说,“加个五两,把握更大。”
五两的差额,想要拿到也不难,就听小屿的!三叔一狠心,写了二百八十五。等人收走放价格的匣子,他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中不中的,就差这一哆嗦了!要实在没中,他就安心回家去死命赚钱,早晚也能买到铺子的!
虽然心里这么安慰自己,三叔还是觉得难受,毕竟一开始就知道买不到,跟费劲筹谋后还是买不到,落差感很大。
老文书把所有的价格收拢到一块,就要宣布哪个价格拍中,就算心里没报什么指望,还是期待奇迹出现。
林屿被这种气氛感染,心脏猛烈的跳动,紧紧盯着老文书手里捏的纸张。
念啊,快念。
“这处铺子,以三百两的价格拍中。”老文书慢吞吞的说,“接下来再看下一套”
又没中,全部落空了!
林屿这桌的人气氛低迷,都深深的垂下脑袋,唉!大概这就是命了,命里注定他没有这个财运,三叔想,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揪着疼。
他如此,三个儿子也是如此,就跟打了败仗一样,耸眉掉眼的。
好半天,还是林屿先振作起来,“三叔没事,钱以后咱们再挣,早晚能买到铺子的。”
林青山也反应过来,安慰亲爹,“是啊没事的爹,等回去我跟两个弟弟一直天天带着挑担出去挣钱,早晚能挣回来的!”
那可是快一百两的差价,需要挣多久啊!三叔心里难受,还是尽力振作起来:“说的你爹就这么受不了挫折似的,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
“只要齐心协力,一无所有咱们不也攒下这么多家业吗?”
“对了,就是这个话。”
他们五个手握手,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心疼,看着别人都拍到满意的房子,然后整个拍卖结束了。
“走吧。”情绪已经收拾好了,三叔招呼着几人离开。
小院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林屿本来想立刻离开,三叔却说想要先去茅房。
从茅房回来,三叔意外的情绪好转了一点,林青山好奇的问亲爹,三叔却说,刚才在茅房听到有人聊天,说最后那处需要修缮的院子,他出的价格是二百八,居然也没拍中!
不知道哪个冤大头居然出三百!现在木材涨价,人工涨价,修缮少于四十两就跟猪窝一样,再高就不划算咯!
“那爹你高兴什么?”林青山没闹明白,咱们不也没拍中吗?
林屿心想大堂哥不懂,那是一种我倒霉别人也不好过的诡异心态,就没必要直说出来。
不过呢,经过这场拍卖,三叔突然生出迫切开铺子的心来,第一,县城人多,消费量大,挣钱才快,第二,他们还能突破王家三兄弟的降价攻击,另辟战场。
王家三兄弟再降价,也只能供应附近的几个村子,他还能跑来县城?!
心里有了主意,加上为了转移之前的挫败情绪,他们立刻出发,在县城里转悠起来,商量在什么地方开铺子合适。最佳的当然是居民区,其次是热闹的集市,不然人流量太低,卖不上价。
县城里除了东市还有西市,两边的铺子大多数都是有主的,转来转去就是没找到空着的。
该上哪儿问呢?也没听说哪里有中人,他们不禁犯愁。
“去找客栈老板问问,说不定他们晓得呢?”林屿出主意,客栈通常开的时间久,消息最灵通。
果不其然,客栈老板还真兼职中间人这门生意,他一听三叔的要求,立刻从柜台底下拿出一本册子来,上面写着好几个要出租出售的铺面,都是附近的。有大有小,价格也各不相同。
他们卖豆腐,铺子小点也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便宜,三叔一眼瞧中一个,面积合适的。
但客栈老板面露难色,试着说:“要不然您换一个?这个倒不是不好,而且主家挂在我这里,是想卖而不是租,他们一家人都要搬到州城去住了,特意跟我说过,如果能卖最好,实在找不到卖主才考虑要租的事情。”
“那,卖价多少?”林屿试探着问。
客栈老板比划了一个手掌,林屿倒吸气,那就是五百两!差的太多了!
客栈老板又低声说:“你要是诚心诚意的买,银子也给的爽快,说不定能砍点价格下去,但,最少也要四百八,这是实价,一分钱水都没有。也就是那个铺子面积小,稍微大些的生意做不了,才能是这个价格。”
“那,换一个吧。”三叔忍着心疼说。
但剩下的铺子也就没有几个特别合适的,要么面积太大租金贵,要么位置不好,就是找不到功能满意的。
他们只好先留下自己的要求,让客栈老板继续寻摸,自己先回家去了。
转出客栈后,他们顺着街道继续走,准备在东市找辆顺风牛车回家去,在等车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要卖五百两的铺子。
位置是真好,在两条巷子的交界处,不大不小的门脸,通风又敞亮,光是等车的一会儿,就有十几个路过,属于人流量密集区域,做生意的好地方。
林屿看着都觉得可惜,很难得碰到这么合适的,就是人家不租只卖,不过也正常,主人家搬到州城后,想要收一次租金费劲的很,还懒得来回跑。
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万一人家答应了呢?
“三叔,要不然我们再倒回去商量商量?就说我们可以提前交交半年,甚至一年的租金,还亲自去送到州城他们的住处,再保证过三五年,一定买下去,说不定主人家能同意呢?那就等于是他们多了一笔三五年的租金,还是很划算的。”林屿小声出主意,只要能说动别人,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生意都是这么谈出来的嘛。
“好!那咱们就去试试,也免得回家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三叔立刻答应下来,看来他也很想要租下那个铺子,二话不说就倒了回去。
他们找客栈老板又缠着说了半个时辰,老板被缠的没法,终于还是答应下来,“行,我就试试,但是先说好,我只能把条件转达给主人,成不成的不保证。”
“您能从中间说合就不错了,大恩大德我们记在心里!”林屿机灵的接话。
不管怎么样,好歹是个机会,试过之后心里就不遗憾了。
林屿跑了这么一趟,最大的感受就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还有他真穷!不论怎么时代,都有生活富裕的人呐!
他得想点法子,加快搞钱的速度。不过他满脑子都是点子,可以用的人手却很少,他自己也就是个半大少年,被人称为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岁数,弟弟妹妹们更小了,体力活根本干不了。
还是得从轻便的,好做的东西下手。林屿的目光在自己的书房巡视,思考着搞什么来钱快。
现代商业认为,女性的钱最好赚,其次是小孩,要不然,他搞点胭脂水粉呢?
他把眼神落到自己冬天做的梅花香膏上,气味清新,润泽实用,还能根据季节来调整香型,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
第五十七章
香膏, 冬天可以做成气味浓厚的,夏天做成淡雅的,油性肤质做成清爽的, 干性皮肤做成滋润的,还有薄荷膏治疗痘痘,茉莉膏润泽美白,只要植物够多, 就能变出好多种花样来。
但要说便宜, 好做,还是非薄荷膏莫属, 而且,夏日炎炎味道能提神醒脑,还有驱蚊。
如果要卖方子的话,薄荷膏一定是性价比最高的!
没错,林屿想要把薄荷膏的方子往外卖,并不是不看好它的销量, 而是想要先存下一桶本金, 做什么生意都要本钱, 原材料的采购,人力成本,包装宣传, 统统都需要投入。
没有本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就是说出花来, 也没有人愿意试试。
林屿一边回忆一边把香膏的详细步骤写了下来, 又想着光是步骤恐怕没有可信度, 最好还是有个样品能够让人直观感受, 就翻出去年做好的薄荷膏跟茉莉膏来。
因为加的是蜂蜡, 即使经过一个冬天,香膏看起来依旧洁白如玉,气味芳香,比刚做好的还多了几分柔和。
现在配方跟样品都有了,该上哪儿找买主呢?没有合适的人牵头,很容易被人压价的。
而且方子卖出去,以后自己就不能继续卖,说起来还真的有几分不舍。
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有本钱就只能小打小闹,形成不了规模。狠狠心还是卖了吧!
林屿心疼地把香膏方子装进匣子里,准备去找买主。
他刚给匣子上锁,家里的几个孩子在外面晃悠一圈回来了,前面三个空着手,楚楚坠在最后面,手里还拎一团烂糟糟的东西。
怎么回事?难道是楚楚被排挤了?不至于啊!想一想也不可能。
林屿推开窗户:“楚楚,你手里拿的什么?”
楚楚咻的一下,把手里的东西往背后藏,天呐平时大哥眼睛也没这么尖啊!今天真倒霉,刚进门就被看个正着。
她条件反射的一藏,紧接着升起的就是懊恼,不藏还没事,一藏是真有事。
果然,大哥不在屋里等,直接来到他们面前,手一伸脸板着,“给我看看。”
楚楚看这个架势,她只能把背后藏的东西拿出来,解释着:“大哥我没干坏事,这东西是我捡的,别人不要的。”
“什么东西都往家里捡啊,脏不脏啊。”林屿拉开楚楚的小手,瞧瞧,上面全是泥,连指甲缝都是,好难洗,而且衣裳背后也弄脏了。
“不是随便的东西,是花!”楚楚还在继续说,“隔壁村子有人丢出来的,说是不好养养不活,所以干脆扔了,我看着好玩就顺手捡回来嘛!我就是好奇。”
康平和康安也七嘴八舌的解释,“是啊是啊,我们都听到了!那家主人说这个花死了之后黏黏糊糊,怪恶心的,所以才丢的,楚楚真的没干坏事!”
林屿好气又好笑,“别人都觉得恶心,你们不觉得吗?”
康平嘴快:“不觉得!那山上的烂泥里边还能长出木耳呢!还不是一样吃。”
“小滑头!又那闲工夫还不如去多写两道题!”林屿点了点他,又转过来跟楚楚说:“既然是你捡回来的,就要好好照顾它,知道吗?做事有始有终,不能随便放弃。不过楚楚你也一向有耐性,鸡仔也被你照顾的很好。”
提到鸡仔,楚楚又抬起头得意说:“那当然!”
那几只冬天孵出来的小鸡不好养,需要精心照顾,她还不是照顾的妥妥贴贴?现在三只母鸡已经到了下蛋期,家里的鸡蛋供应全靠它们。
对于这个,楚楚还是很得意的。
“就种在院子里吧,赶紧放下,赶紧把手洗干净,万一干透了不好洗。”林屿让楚楚放下东西,自己去厨房打了一盆温水,让她先泡一泡再洗。
楚楚笑嘻嘻的把手泡在盆里,用皂角粉搓的满手都是泡泡,还要跟一边的希希玩。
林屿摇摇头,去杂物间找小铲子,准备先给院子里预留种花的泥土撬松,这样才好种花。
也不知道楚楚捡的是什么植物,难种的话会不会接着养死?
毕竟他可是养仙人掌都能养死的人,来一个去一个,来两个去一双,等到林屿终于死心确定自己毫无养殖天分时,偶尔才知道为什么会养死仙人掌。
因为仙人掌和多肉植物,都是热带品种,非常的抗旱,就是一个星期不浇水都没事,干成仙人掌干,只要一点点水都能复活。相反,如果天天给它浇水,它反而会涝死。
而他那时候一天浇两遍水,仙人掌能不死吗?仙人掌能说话的话,肯定会大喊别浇水它都能游泳了!
想起前世的趣事,林屿不禁失笑。
他松好土后,等着楚楚来种花,只见楚楚拎住那团污泥,先用水冲了冲洗掉最外面的污渍,剥掉已经腐烂的外皮,挖了个大小合适的坑,这才小心的把植物放进坑里,小心的掩埋,松松盖了一层土。
剥掉外皮的植物,看起来小了三分之二,只剩下几根锯齿一样的叶片和根部,可怜兮兮的。
锯齿一样的叶片?林屿没忍住往前一凑,定睛一看,叶片头部宽尾部尖,锯齿看着很锋利还扎手。
可,这不是芦荟吗!?
林屿不信邪的上前一摸,真的是芦荟!手感不会错的!
楚楚还要浇水,林屿连忙拦住她,“等等!我认识这种植物!”
“是吗?大哥知道怎么种?”楚楚停手。
“嗯,我瞧着很像,别浇水,浇水的越多它烂的越快。尤其是刚移种,根系可能受伤,一浇水根会腐烂的!”
希希没忍住说:“难怪!那户主人家说东西是别人送的,他一天浇三遍水,就是没养活!”
浇三遍?这是生怕它死的不够快啊!林屿无语。
泥土里本来带了一点水润气,已经足够芦荟吸收,林屿让妹妹去把手洗干净,然后带着银子去找到那户人家,按照市价把芦荟买下来。
“人家不是说送吗?”
“他们这么说,我们可不能占人家便宜,万一东西贵重呢?”林屿拿出银子,“问清楚价格,早去早回啊。”
楚楚跟她哥拿着银子去付钱了,林屿蹲在花台边看着芦荟,越想心里越美。
他刚才还在可惜卖出去的薄荷膏,现在那点心疼都不翼而飞了!有了芦荟,薄荷算什么!
芦荟不仅能吃,还能做出芦荟胶,芦荟水,美容消肿祛痘,还有药用价值。
如果种出来足够的量,光是美容这块,就有说不出的好处。
芦荟是从丝绸之路传入国内的,但是之前林屿没见过,也就没想起这茬,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丝绸之路。
现在送来门来,他当然不能放过。
芦荟啊芦荟,他的发财大计,就寄托在你身上啦!
再三强调了,不要胡乱浇水,林屿把照看芦荟的任务交给楚楚,让她们两细心照看着。
先把手里的方子变现!
为了让自己显的没那么稚嫩,像个生意老手,林屿特地换了一件深色的衣物,还给脸上扑了点锅底灰,再给鞋里塞了两个增高垫,咋眼一看,也有了点成年人的模样。
三叔过来找林屿商量铺面的事,一进门就楞了,“哎呀小屿怎么变了模样?”
“这样看着是不是老成些?”
“对,老成多了,以前从背后看着像成年,一转过来脸还是生的稚嫩,瞧着年纪不大。这样子,的确要成熟的多。”三叔绕了两圈,啧啧称奇。
“那我就放心了。”做生意的有人就欺生,林屿只能先把自己武装起来。
当时那个客栈老板已经回了消息,约了铺面的主人过来商量,三叔就是过来找人一块谈生意的。
约谈的地方就在客栈的雅间,这次三叔只带了青山大堂哥,还有林屿。
他们推门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一对老夫妇,一见着人,两方人客气的寒暄着。客栈老板作为居中人,两边调和。
三叔再次强调了自己的条件,因为一时银钱不凑手,所以才想着先租三年,三年后再买,并且每次租金都直接给送到家里,完全不需要对方操心。
那对老夫妇也有些心动,试探着说:“能签契约吗?也不是我们要求高,而是那铺子是我们两人养老的依仗,不得不小心些。”
“当然可以!如果两位老哥老姐不放心,咱们就是去衙门存档都可以。”契约在衙门存了档,违反是要蹲牢房的,敢去衙门,至少没有空口说白话。
老夫妇互相对视,显然觉得这个条件还是很合适的,毕竟一时半会卖不出去,他们的铺子白放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就算卖掉了,租金也损失。
而且铺子虽然位置好,但是面积小,大生意人也看不上,就属于不上不下的。
但是价格还可以再商量,接下来就是卖惨时间,争取让对方降价。
老夫妇说要不是自己要跟着儿女去州城养老,铺子是万万舍不得卖的,毕竟有细水长流的收益,谁拿谁赚钱。三叔就说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出门赚钱,几个儿子都不顶用,还得自己一把老骨头出来劳动。
说的林青山面红耳赤的,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最后,两边终于敲定了价格,一年的租金是三十六两,先付定金。
三叔拿了二十两的定金,终于把这事定了下来,心里那叫一个舒坦啊!
付了定金后,那是不能退的,谁如果违约,就需要支付双倍的定金,这些在契约里写的明明白白,甲乙双方签名,作为中人的客栈老板也签了名字。
他们也约好,再过五日,先把第一年的租金付清,然后一起去衙门存档。
跟老夫妇分别之后,三叔绕路再去看了看铺子,乐的喉咙眼都能看到,位置好人流量高,而且保养的还算精心,只要打扫干净直接入驻,还有货架能用,好的不能再好。
三叔背着手看了两圈,美滋滋的回家了。
最近下河村的“豆腐王”搞了快一个月的降价,本来是打算把豆干生意挤兑垮,没想到林屿这边一动不动,避其锋芒,倒弄的他们下不来台。
降价吧,一天天的亏,不降吧,客户立刻就不来买了。毕竟吃惯了一文的豆腐,谁舍得买三文的?所以王家三兄弟正在咬牙支撑,打算再拖一拖。
没想到,林屿他们扭头就在县城搞定了铺子,打算开店。
希望他们能撑住呢。
三叔乐呵呵了一整天,然后就被一个好消息打蒙了。
三叔的铁发小,特意过来告诉他一件事,衙门拍卖的铺子,甲字五十号铺子,当初三百两卖出去的那个,拍中的那位跑去一看实际地址,嫌弃太破太烂修缮要花更多的银子,不要了!
他一松手,资格就落到出价第二高的三叔头上,铁发小过来就是想问,三叔到底要不要买铺子。
啊?!三叔面临这种情况,也麻爪了。
好事要么不来,一来就来两,冲击力相当的高。如果家里有那么多钱,三叔当然想要全部收下,但连全部的积蓄都是借来的,容不得他做成年人的选择。
只能选一个。
衙门的法拍铺子,当然好,但需要借近一百两的外债,辛苦一年才能还清。好处就是多了一笔资产,修缮后,随随便便都能卖更贵。
租铺子,手里的活钱更多,开铺子的前期也有本钱,但是,最后也要花四百八才能买下铺子变成自己的。
三叔把事情跟家里人一说,大家都抱着不同的想法,七嘴八舌谁也说不服不了谁。
第五十八章
三叔着急上火, 上蹿下跳,就是拿捏不定主意。
可时间不等人,衙门的铺子需要三天内把银钱交齐, 而租的铺子也需要五天后签契约,就是把他劈成两半,也得有那么多银子才行。
尤其是租的铺子还交了定金,需要再给二十两的违约金一想到这个损失, 三叔心疼的捂胸口。
三叔的铁发小看他这么纠结, 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这事两边都有好处,两边都有坏处, 不如交给上天吧!抽签,抽中哪个就算哪个。”
“但是,一旦确定了,就别去想另外一个选择以后会怎么样,后悔无用。”发小这么说。
对,甘蔗没有两头甜, 选了什么就要承担对应的后果。三叔定了定神, 起身捏了两个纸团, 放进碗里,闭着眼睛摇均匀后,伸手摸了一个。
落子无悔。
*
林屿听到后续的消息, 就是三叔找春霞姐借了钱凑够买铺子的, 去衙门购买登记。
铺子要二百八十五两, 如果三叔放弃, 名额就轮到一个出价二百八十的人。
“放弃名额, 会有什么惩罚吗?”三叔问。
“一共有三次放弃的机会, 县令大人也考虑过, 万一银钱不凑手的问题,法理也不外乎人情嘛。但是第四次放弃,取消三年的买卖资格,让大家买铺子之前也想清楚。”发小说,“不是我吹啊,县令大人才调来不久,但做事老辣,手腕又高,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你那不是废话嘛,那可是县令唉!”三叔说。
他怀揣着沉重的银锭,去衙门更名,文书当场点清称重,确定银两无误后,就把铺子的契约书加以更改,改成了林三叔的大名,大门和房间钥匙也交了。
拿着一式两份的契约书,三叔出门时腿都在发颤。
铺子啊铺子!这可是县城的铺子!活了大半辈子,终于给子孙后代置办了一份家业,能够一代代传下去的。
买房置地,可说是这时代人最大的梦想。
三叔谢过发小,改天请他吃饭,然后小心的把契约用油纸包好,贴身放进怀里,一路上走走停停,生怕契约掉出来。
等回了家,三叔把契约交给三婶藏好,放进一层又一层的柜子里,这才长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要早点去告诉那对老夫妇,他们不租铺子,定金也不要。早点告诉人家,人家说不定能寻到更好的买主。
心里难受跟高兴夹杂,三叔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想找林屿一起去,林屿踌躇半天,终于把他的想法说出口。
“三叔,要不然那个租约,就转到我名下来?”
“啊?你怎么想的?你哪来的银子付租金啊?就算是可惜铺子,也不能乱答应。小屿,三叔知道你也心疼二十两定金,可三年后要给房子的全款四百多两啊!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三叔苦口婆心的劝着,眉头皱的死紧,生怕林屿是一时冲动。
林屿从怀里拿出薄荷膏,“现在的确没钱,但我想着卖掉薄荷膏的方子,换一笔启动资金,现在赚钱的速度太慢。”他得猴年马月才能攒到足够的钱?
“机会难得,下次什么时候才能碰到这么合适的铺子?”面积小总价低,还在居民区,人流量还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三叔心里想着可惜方子,如果小屿自己做,不定能赚多少呢!但是也对,没有本钱都是空谈。
钱才能生钱,而攒钱实在太慢。
如果要说退铺子多半很难,改名字总要简单些,但还是要看老夫妇心里怎么想的,按照之前留下的地址,三叔跟林屿找到那对老夫妇的住址,在梅花巷的第二家院子。
院子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花草茂密,篱笆扎的好看,大门还上了清漆,只是现在屋内屋外的东西都收了起来,随时方便搬走。
林屿抬手敲门,正在屋内收拾被褥的老妇人看到篱笆外头有人,过来问话:“你们找谁?哎哟,这不是林三哥吗?有事?”
老妇人心里忐忑,还没到说好签契约的事情,突然跑过去,难道事情有变?
其实这笔买卖她们也不想错过,多得租金好事,哪里找?
三叔扬起笑脸,老妇人把门打开把人迎进去,“坐下说坐下说,屋里乱糟糟的,只能坐在外头。”
“没事,是我来的唐突,也没提前告知。”三叔斟酌沉吟着,“有个事想跟老姐姐商量,不知道老姐姐有没有时间听一听?”
老妇人心头一突,“老哥先说。”
三叔就把想要更名的事情讲了出去,再次强调除了改名字,其余的一切条件都不会变。
林屿也搭起笑脸,说是自己撒泼卖乖才得了长辈的同意,想要做生意的。
老妇人听着没有任何陷阱,但她总害怕着了道,想要寻到能商量事情的人。
“信儿!你出来一下。”老妇人喊了声,屋内就出来一个中年男人,想必就是老妇人的儿子。
两拨人一照面,互相都觉得面熟,是谁呢?越瞧越是脸熟,但到底是怎么地方见过?
卧槽!
“恩人?”
“是你?”
林屿脱口而出,面前这个男人,不就是当初元宵节丢了孩子,最后在衙门请求县令重罚的受害人家属吗?当时两人哭的厉害又热情,林屿没招架住赶紧跑了。
而受害人家属,也就是姜信,心里感慨万千,一把逮住林屿,“恩人呐!总算是找到你了!你说巧不巧!我找了很久没找到,在自家碰上了!”
要么说,命中注定呢。
两边互相叙过话,姜老妇人也变的热情又客气,恨不得把林屿按住,好好的供起来。
她感喟不已:“这才是注定的巧合,合该遇到。信儿在州城做生意,这些年钱赚的多,也想要请我们老两口跟去州城养老,但是我两舍不得老家,也不想搬到不熟悉的地方去。也就是元宵那天我们两不放心孙辈,所以才要跟着去的。”
姜信接口:“以后常住翠州,来回跑着收租不方便,这才要想着处理掉铺子。哪晓得就遇到恩人你呢!”他上次一直想要大力感谢,哪知道林屿溜得快找不到影子。
现在机会撞上来,他哪里能放过?
改名字?改,必须改!还有铺子,他可以直接免费。
三叔瞠目结舌的看着事情转进如风,只觉得他刚刚眨了个眼,怎么快进了几十集?让他都接不上话。
林屿没有挟恩以报的想法,谈生意就是谈生意,不过姜家母子坚决不干,坚决要免费,两边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
最后还是林屿退让了,把租金谈到十八两,其余的条件不变。
改了条件后就要重新签订契约,还要把中间人客栈老板叫来,约好明日去存档。
总算是把这事了了,三叔晕晕乎乎的走出去,都走成同手同脚了。
私下里,三叔问他:“小屿平日不爱占人便宜,这次怎么答应的这么爽快?”
“我不答应,姜家的人也不安心呐,恩情是真的,能用银钱报答,当然是最好的。”他如果不接受,姜家人还怕他以后狮子大开口,来个答应不了的条件,到时骑虎难下,答应不对不答应也不对。
林屿推拒了两回,看出姜家人的心思,这才一口答应。
“也对。”三叔点头,他觉得不该占便宜,但听小屿一解释,还是接下折扣的好,别人也安心。
但他随即想到,当初香粉盒一扔成名调侃说:“看不出来啊,扔个盒子还有这种好处,我也该多上街走走。”
林屿听不得这个,一听脚趾又开始疯狂抓地,当场扣出一座二层旺铺。
*
在铺子门口来来回回好几趟,连哪块地砖有裂缝都清楚,怎么打扫怎么装修想的清楚,最后落到林屿手头。
其实要说位置,肯定是这个更好,一边挨着最繁华的西市,一边接着好几个居民区,光是常住人口都能赚的盆满钵满,更别说其他了。
现在,林屿是越看越满意,已经在心里思考货架怎么摆放,怎么吸引顾客了。
当初转手借给三叔的二十两就转成了第一年的租金,林屿也穷的四个兜兜一样重。除了生活费,就没有一点多余的。
卖方子就是唯一的办法。如果想要卖更高的价格,当然是去翠州一趟最好,而且还能避开同行竞争。
林屿捏着方子,怀里放着已经分装好的样品,跟孩子们说了一声,就要出发。
“大哥要去几天啊?”康平想心里有个底,所以才问问时间。
“我算算,五天吧,一来一回都需要大半天,不会超过五天。”林屿早就想好了,“你们自己在家做饭,家里放了八百文生活费,遇到急事就去找三叔或者春霞姐,他们会管的。”
“好!”四个孩子乖乖点头,希希还把手里的白煮蛋留下,“大哥留着路上吃。”
林屿不接,希希用小手执着的举起蛋,想要他拿着。
“好吧好吧,我路上吃。”孩子一片心意嘛。
楚楚不甘示弱的举起竹筒,“我给大哥带白开水!光吃蛋容易渴!”
“好好好,记得要把水烧开。”林屿挨个摸头,面对争宠的妹妹们,一定要端平。
林屿收拾好包袱后赶路去翠州,又是坐了好几个时辰的马车,才到了翠州,依旧去原来的客栈留宿。
休息充足精神后,林屿并没有急吼吼的立刻去找脂粉铺子,而是先去逛了两家很有名的脂粉铺,买了他们家的绣花手帕。
脂粉铺都会带着卖这些精巧可爱的小玩意,每家都有各自的固定风格。
卖方子,要怎么样才能卖出高价呢?没名没气,就是灵芝也会被淹没,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想要吹出花,就一个法子,对手的肯定。
翠州大大小小的脂粉铺数不胜数,林林总总有十几家,但要说其中翘楚,还是非“嫣红阁”和
“飞翡楼”莫属,余下的十几家就是有稍微好点的,也是菜鸡互啄,老大不说老二。
如果想要卖个好价,是不是只能去这两家?不不不,林屿折返,直接去了“菜鸡”里比较大只的两家。
一进门后,直接找到柜台上的掌柜,摊开了手里的小瓷罐,“掌柜的,有兴趣买香膏的方子吗?”
摊开的手心里放着两个瓷罐,小小巧巧的,白生生的罐子里面放了一点翡翠样绿的膏子,还有洁白如玉的。
翡翠绿的,气味柔,闻过之后提神醒脑,闻之忘俗。
而洁白的,香调柔柔绕绕,似有若无,闻着淡而不腻。
掌柜的看过那么的膏脂,一看就晓得,东西比他们铺子里卖的,好用不少,如果真的能拿下哪天翠州的两大脂粉店,就要变成三大脂粉店了。
掌柜的接过膏脂,用耳勺挑起在手背涂抹了,果然,润而不燥,好东西!
“价格怎么卖?”
林屿伸出三根手指头,“我这是家传秘方,以前我娘的姑姑的嫂子的婆婆,在王府里当过侍女,看过王妃贵妇们用什么膏脂,回家自己琢磨着调的。当然材料没那么好,可现在也够用了。我要不是缺钱买院子,绝对不舍得卖的。掌柜的你占大便宜了!”
他故意做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副爱买不买的样子。
膏脂好不好,掌柜的一看就知道,但压价是人之本性,掌柜习惯的还价:“二百?”
林屿拿回柜台上的瓷罐,放进手帕里,扭头就走。
“哎哎哎别走啊!”掌柜的急了:“我只是一个掌柜,哪里做得了主?你等等啊,我马上去问主家!”
他说完还生怕林屿跑了,让店小二拿出给贵客的茶水点心,让林屿安心等候着。
掌柜的跑去找能做主的人,林屿坐在一边安心等着。他倒不怕掌柜的忽悠他,做出一副相当不耐烦的样子。
刚才掌柜的为什么急急变了脸色?因为他瞧见了用来垫瓷瓶的手帕,是别家脂粉阁的招牌花样,能有这个花样说明什么?他早就去过别家铺子的,但没谈拢,不知道是因为价格还是别的。
只要东西好,谁都长了眼睛。好东西如果落到别家铺子,肯定会把他们踩到泥地里,价格合适,就买!必须买。
做生意不进则退啊。
谈了一个时辰,最后是以三百二十两的价格成交的。
“我不要纯现银,三百两是现银,二十两是碎银子。”林屿提出自己的要求。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来时怀里揣着三张纸,回去时还是揣着纸。
其实再磨一磨,多跑几家说不定能价格高点,但林屿不愿意再继续浪费时间,他想早点回去早点打扫。
说好五天,结果才三天人就回来了。
弟妹们自然喜不自胜,围着林屿说个不停,叽叽喳喳讲述着三天的生活,其实也就是普通的日常,但听他们说着格外的有趣。
林屿清清嗓门,把人聚拢到一起,也把他租了一个铺子,以后准备专门卖香膏的决定说了出去。
“好啊!大哥做的膏脂特别好闻,去年靠这个赚了不少呢,现在不是更好吗?”楚楚第一个响应。
“但是去年卖的是薄荷膏,我把薄荷膏的配方卖了换来本钱,以后就不能做这两样。”林屿低头,“不过还好,别的香花很多,都能卖。”
“我的打算是,先把铺子开起来,等赚到一笔钱,就去褚州一趟。”
室内静默了一瞬,希希结结巴巴的说:“褚,褚州?”
“对啊!”林屿点头承认,“这一眨眼,就过去一年半了,我也好久没瞧见娘,但之前你们身体底子也不怎么好,舟车劳顿的容易生病,再者以前家里的银子紧着盖房,挤不出路费来,只能暂时搁下,现在房子也盖好,该去一趟。暂时把出发的时间定在秋后,路上也不冷不热。”
林屿故意说:“听说褚州就是大冬天也很暖和,我们也算是学一回候鸟,去南方过冬。”
过不过冬的,都是玩笑话,但四个孩子陷入了低落的情绪中。
其实他们已经做的很好了,哪个孩子会不想亲娘?父母外出打工的留守儿童,打着滚撒泼也想让父母回来。
而他们突遭大变,从富裕之家跌落到牢房之间,然后又跟随陌生的大哥,心里不想亲娘,那肯定是假话。只是把这种思念好好的藏在心里,安慰自己亲娘都是为了自己好。
压下去的思念现在又重新翻腾起来,久久的回荡心中。
因为心里装着事,第二天谁都没有休息好。
林屿既然要开铺子,早在心里揣摩过很多遍,因为刚开业还没摸准顾客的需求,一半是发饰,一半是香膏。现在是三月,正好是春来花满园,不论什么花都能做成膏脂。膏脂呢,又有一半是四季都有的,擦手的擦脸的,滋润的清爽的,各取所需。一半是随着季节更换的,春来做桃花,夏去做荷花,秋来做桂花,冬去做梅花。
季节限定被他玩的是明明白白。
而芦荟膏也是四季常备款,不仅能促进痘痘愈合,还有美容美白,安抚伤口的作用。
上次被移栽的芦荟,已经从软塌塌烂糊糊的模样,逐渐变得硬挺,捏一捏叶片都能感受到它的生命力。等它成活了,叶片扦插,就能种出一大片。芦荟胶芦荟面膜芦荟纯露,统统提上日常。
开铺子当然不能像以前,用竹节罐子省事,林屿经胡婆婆介绍,还去找瓷器铺子专门定做了一批小巧的瓷罐,第一回 定了二百个,付了定金。
胡婆婆高兴的很,“开了铺子,也就不用风吹雨淋,跟人抢位置,从早能卖到晚了,好事,大好事!”
“销量大增,胡婆婆你也忙碌了这么久,该休息休息。以后手工这一部分,就交给别人动手,您呢,就专心的研究新产品,怎么样?”
“那要是被别人偷师学去了,怎么办?”
“当然是有这个风险,但其他行业比如酒楼,或者木匠难道就没这个风险吗?”林屿点了点脑袋,“现成的步骤当然可以偷走,但藏在脑袋里的新想法是偷不走的,我不说,那就永远都是我的。她们只能跟在屁股后面,喝点汤。”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胡婆婆被震撼了,她觉得这话该死的有道理!卖绢花的这么多家,也没看到那家就独占鳌头了,唯有不断的创新,才能一直站在最前头。
“行,行叭。”胡婆婆恍惚着:“其实我也累的很,现在年龄大了,久坐腰疼,能把这个活儿推出去也好。”
“对对对,这就是外包工程,何必事事亲力亲为?那还不累死我。”想想他,同时支撑三个摊子,要是全都自己上手,劈成八瓣都不够用。找到合适的人合作,也是省力的一种办法。
“不过胡婆婆你腰疼?怎么不早说!找过大夫吗?大夫开药没有?要不要紧?”林屿一叠声的问。
胡婆婆别过脸去,“老毛病了,以前年轻时落下的,我拿了膏药,没事贴两剂就好了。”
“还是得多休息才行。现在绣红能出师了吧?她要是手艺好,全交给她也行。”
“绣红呐,还是老样子,如果我做出花样教给她,她能模仿到九成像,但让她自个做,不行。”胡婆婆摇头,“倒是她妹子绣紫,手也巧,上次偷偷找我想学来着。”
但是现在三叔家正要开豆腐铺子,还研发了新品,自家的活都忙不过来,绣紫也是半大孩子半个劳动力,未必能放她离开。
至于其他人,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空?
林屿把亲戚们扒拉完,发现硬是没有合适的,得找人!古代做生意很多都是家族企业,一旦扩张第一时间考虑亲戚,因为利益一致,知根知底,没那么容易被泄密。
再退一万步说,真的倒霉对方做出泄密或者偷盗之类的事情,完全可以杀到他家去,告知他的亲朋好友,让他赔偿兼社死。
但林屿能扒拉出来的,都是林家的亲戚,周氏当初是个孤女,更别提什么亲戚了。
最后这事还是得落到三叔身上去,最好能找几个手巧的婶子。
林屿正要风风火火的开干时,胡婆婆提醒了一句:“小屿做香膏当然好,但你最好记得先去问问大夫,有哪些植物是相忌相克的,东西是用在人脸上手上的,万一不合适那不是毁人容貌吗?”
“婆婆提醒的对,差点忘了。”林屿想起个人体质不同,万一有什么东西过敏呢?那就成害人了。
要说现成的大夫,就是隔壁村的那位老大夫,当初临近过年希希发了高烧,林屿还跑去开了药的。
事后他才知道,本地有“过年不看病,正月不吃药”的习俗,因为年头吃药寓意不吉利,象征一整年都会病不离身。但老大夫医者仁心,丝毫没有避讳,照样还是开方拿药,还让林屿随时过去复诊,免得耽误病情。
他记下了人情,现在要看植物避忌,当然还是找这位大夫。
老大夫细心的问过有哪些植物,最后说都是普通常见的花草,完全不存在避忌,只要注意会不会过敏就行。
林屿忙活着开铺子的筹备,忙的脚打脑后跟,一些简单的事情就交给弟妹做。把铺子提前打扫干净,该维修的维修,该买的就买。
“你们做成什么样子都不要紧,只要能用就行。放手去干,最后大哥来给你们查漏补缺。”林屿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一方面是林屿的确缺人手,一方面是想锻炼他们。穷人孩子早当家,早点学着做事对自己也有好处。
还有一方面就是让他们做事放手去做,如果不跌几个跟头摔几跤,如何学会走路?
林屿只需要做那个扶他们起来,给他们兜底的人就行。
把铺子的地址交给他们,四人陷入沉默。咋整?完全没有任何头绪啊!
四双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主意,一筹莫展的。
年纪小的,齐刷刷把目光汇聚到康安身上。
康安:为什么又是我?勿cue。
但这话陷入不能说出口,于是康安皱着眉头,试探着提出第一个想法:“我们先去看看铺面在哪儿?然后去逛几个香膏脂粉铺,学着他们的样子来布置,缺什么就补什么。”
这样总不会出错吧?
“不出错也不会出彩啊,很难从同类型的店铺里脱颖而出。”康平说,“但是目前我们都没办法,最好还是先去看,摸着石头过河。”
“好,那就这样吧,到时候我们四个,两两搭配进店,然后出来汇合。”楚楚说。
“我同意。”希希赞成。
逛香粉店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很少看到男性,所以第一个组合就是楚楚跟康安。
楚楚一进店先扬起笑脸,白生生的脸上加上讨喜的眼睛,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可爱的姑娘。
店员一瞧这小姑娘,瞬间想起家里的女儿,也是这样的娇嫩可爱,心里就不由得先软了三分。
“小姑娘你要买点什么?”
“姐姐,我想给我姐姐买一罐香粉,但是不知道买什么好,漂亮姐姐能告诉我吗?”楚楚脆生生的喊着。
康安一激灵,好肉麻,激的他起鸡皮疙瘩。
但店员显然很吃这套,认真的把店里的几种招牌香粉都拿了出来,一一给楚楚介绍。
楚楚分了一只耳朵听,分了一只耳朵观察店里其他的客人,留神她们是怎么给客户介绍的。
康安则负责站在后边,观察店内装潢。
“漂亮姐姐,这些东西能试用吗?我想试试好用吗?”
如果换成个男孩或者别人这么叫漂亮姐姐,早就被斥责店员斥责轻浮,甩白眼给他看了。可楚楚大概天赋技能点在“亲和力”上,她喊就是乖巧可爱,汤圆丸子一样白嫩嫩甜滋滋。
“店里的香粉只能闻,不能试用的,毕竟你也不想买到被人试过的香粉吧?”店员婉言谢绝,楚楚失望后。
店员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罐子,“但巧了,我自己买了一罐,可以给你试试。”店员压低声音,“可别让其他人看到,我这是破例的。”
楚楚伸出手捂住嘴巴,眼睛扑闪扑闪眨着,随即小心挪开,“我知道了姐姐。”
萌的人心都化了,店员用耳勺小心挑了黄豆大小的细腻膏脂,摸开在楚楚的手背上,让她感受其中的香气。
康安看到楚楚如鱼得水,聊的开开心心,只感觉自己好多余。
他不出现也完全没问题吧?
第五十九章
分头行动, 最后再汇总。
楚楚得到的信息是最多的,她仗着嘴甜的优势,跟人店员打听了好多消息, 最后还试用了别家的香粉。
而希希眼光好会搭配,记住其他店铺的装饰,一边琢磨一边在纸上重新画出来。
康平跟康安对视,啊, 他们两个男孩子被衬托的格外没用。
“接下来就是请人打扫, 等希希的图纸设计好,让大哥把关, 最后请人上装饰。”
“我会压价,保证压到最低价。”康安举手表示,他终于找到自己能做的事情。
讨厌,这不是就剩他一个了吗?康平心内咆哮,嘴上却说:“那我只能负责后勤了。”一点都不重要吗!
“哪里不重要了!”楚楚过来搂同胞哥哥的肩膀,“大哥经常念叨,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没有后勤保障, 怎么打胜仗?哥哥也很重要嘛。”
康平勉强接下妹妹的台阶,昂着头去找木匠打听价格。
希希画的图纸交给林屿看过之后,林屿觉得没什么问题, 铺子的硬装都能用, 只要改变软装, 多加装饰, 能换成截然不同的风格。更柔和更细腻, 也更赏心悦目。
如果有什么突发奇想,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 林屿都同意了。
铺子在一点点的成型,第一批春季限定的桃花膏,桃花水也做好。
为了寻到足够的花瓣,林屿把十村八点跑了个遍,鞋底子都磨薄两寸,不过好处是,以后再找荷花桂花什么的,不用再这么跑,种花的村子通常都不止种这么一种。
春霞姐看他瘦了一圈,还跟他念叨,何必这么辛苦。
“现在不辛苦,难道等到以后辛苦?早晚要踏出这一步嘛!”林屿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困难,万事起步难,他已经迈出好几步,还怕什么?
“唉,我说不过你,你总有道理。”春霞姐小声嘀咕着,“你们都去县城开铺子了,倒把我一个剩下,要不然,我也去开个铺子?”
“那感情好!现在时机也成熟了,名气也打了出去,姐,你真的可以考虑下。”林屿认真说,
“开在豆腐铺子旁边,还能有个照应。而且,我们做的是挂面生意,跟夏荷老板的面馆生意也不冲突,还能互相提携,何乐不为?”
“夏荷老板都在县城西开了一家分店,春霞姐真不心动啊?”
以前不开铺子是缺本钱,缺人脉渠道,现在已经把生意流程摸熟摸透,还等什么呢?
“你说的我心痒痒了,过些日子再说吧。”
“还等什么呐,缺本钱还是没铺子?可一直待在家里,铺面也不会从天而降,还不如直接上去问!”林屿推了春霞姐一把,直接让她回家拿银子去,正好一块儿上县城看铺面。
春霞姐期期艾艾,最后还是去了。找中介留了需求,一步步来就是。
挂面生意林屿占了五成的利润,除了偶尔需要他出谋划策,其他时候也没有特别忙。
就这样,挑了四月里的吉利日子,鞭炮一响,香膏铺子就开张了。
还在装潢时,林屿就先定做了一块布招牌挂在大门口,告知左邻右舍即将开张的是什么铺子,路过的人群也能瞧见。
“香膏铺子?这些东西贵的很,也只有特别有钱的才舍得买,谁家买这个啊!”隔壁布匹店的老板娘磕着瓜子,上下嘴皮翻飞,闲闲的说。
“就是啊,再说了,还是老牌子的香膏好用,上次香膏用完了随手在别家买的,结果给脸上弄出一大片疹子!好容易才消下去,气死我了。我再也不敢去别家买香膏了。”另外一个铁匠铺老板娘说,还摸了一把自己的脸。
她脸上的确带了些红疙瘩,现在都还没消,看起来坑坑洼洼,怪吓人的。
“对啊对啊。”其余的妇人附和着她俩,隐隐有点以她们为首的意思。
大家都是住在这附近的妇人,互相熟悉,白日干完家事后,就会聚拢到一堆,互相聊天打发时间,东家长西家短,就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事情。但话题的中心,集中在布匹店老板娘跟铁匠铺老板娘身上。
正说的起劲时,鞭炮炸了起来,等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店铺门口后,有个东家模样的少年走了出来,清清嗓门说话:“谢谢各位近邻来捧场,小店正式开业,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本店售卖这种香膏纯露水,以及发饰绢花,欢迎大家没事看看闲逛。今天是大好日子,除了开业,还有抽奖活动,各位可以来领个号码,准备一个时辰后抽奖送出试用装。”
“要银子吗?”
“我保证,不需要一文钱。”
有免费领的好事,凑凑热闹也无妨?不少人心里这么打算,一窝蜂的挤上来,领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甲字多少多少号,乙字多少多少号。
管他呢,反正也没花钱!
布匹店老板娘停下磕瓜子,强笑着:“我早听说在州城里,有人搞这个抽奖箱活动,当时有人中了一两银票哩!没想到咱们县也想搞。”没错没错,都是州城玩剩下的东西,而且我还亲自看过,知道详情,所以还是我更厉害。
“就是!”铁匠铺老板娘附和,“你的大姐嫁到州城去了,你经常去看她,知道的消息就是比咱们多。”
妇人们继续附和着,但心里早就飘了,哎呀我手气一贯都很旺,让我去抽,说不定就中了?
她们蠢蠢欲动。
布匹店的还说:“送试用装呢!试用试用,肯定小的很,跟没有差不多。”
“就是就是。”
她们话音刚落,少年那边的声音继续传来。
“除了抽奖,还有五个名额,赠送使用一个月。本店会送出足够一个月用的香膏,让幸运儿试用,同时,也是让大家看看,连续使用一个月后脸庞到底有什么变化,相信本店的品质。”
霍!这才是重头戏啊,免费用一个月唉!有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她们是不喜欢吗?还不是
嫌贵!
既然是白送的,那何不去试试?
抽奖还要一个时辰后开始,现在去领个号也不晚,妇人们借口家里还有事/灶上熬着汤,纷纷跑路。
铁匠铺老板娘想到自己闹心的脸,也心动了,她把怀里的丝帕扯出来包住头脸,这样遇到熟人也好装做没看见。
试试手气呗!
她鬼鬼祟祟的排队准备领个号,结果刚挤进人群里,一晃脸看到七八张熟面孔,清一色的丝帕包脸,身体一僵,然后眼睛挪开,互相装做没看见。
只要不拆穿,就可以假装没事,抽奖才是最重要的。
*
林屿念了好几遍规则,说的嘴都干了,最后才去后面喝水。
今天所有人出动过来帮忙维持秩序,本来他还说不需要,结果现在看,完全需要好吗!
放眼望去,全是人!人挤人挤人,数都数不清!凑热闹真是人的天性。
不过这么一想,宣传的效果也是很好的,想必明天香膏铺子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县城,人人都知道。
也亏他准备齐全,事先预演排练了好几次,现在才能不慌不乱的引导客户,热情接待。
林屿看到忙的脑门上都是汗的春霞姐,青山哥,再看努力介绍产品的弟妹们,振作了精神,他还能继续干!咬牙硬撑起来。
这么大的人流量,只要留下三分之一,就已经受用不尽。林屿继续招呼客人,组织抽奖。
抽奖可是重头戏,人人盼着等着。
因为奖券是不记名的,掉了也没地补去,林屿再三强调了,一定要保管好,是领奖的凭证。
他从另外一只箱子里摸奖券,挨个挨个的念出中试用装幸运儿的号码。
一共五十个人,听着很多,其实根本没花多少香膏,宣传效果却是大大的好。
最关键的还是那五个活招牌,希望不要抽到皮肤特别差的,如果是那种,一个月可能效果不明显。毕竟是天然成分不加防腐剂嘛,胜在安全。
老天爷估计听到林屿的心声,五个幸运儿都是妇人,年纪从二十多到四十多,黑黄粗糙,但不是特别严重。
平时疏于保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其实只要细心一收拾,起码看着年轻五岁。
围观群众都记下了长什么模样,林屿先给她们表演一个现场洗脸上香膏。
这事当然他不方便上手,是春霞姐的两个妹妹,秋菊跟冬梅做的,只做右边脸,先是用澡豆清洗干净,拿热毛巾敷十分钟,最后再均匀的抹上一层香膏。
五个妇人心里紧张的很,任由别人摆弄自己,啥事都不用动手,慌的她们手脚没地方放。
最后闻着耳边淡淡的香气,睁开眼睛。
底下的人倒抽冷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两边脸对比太明显了!左边脸还是黑黑黄黄的,跟树皮一样,另外半边肤色没变,但从枯黄变成健康的黄,还多了许多光泽,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十足。
这效果,谁能不动心呢?
其实这种效果是双管齐下的,刚洗过热敷的脸,本来就会充满水分,再用香膏锁水,自然好看许多。还有红花需要绿叶衬托,没有左边脸的干燥,怎么显出右边脸的好看呢?
可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十足十的好看了,光用一次都是这样,长期用下去又是什么样?
香膏铺子里准备的一百五十份香膏,定价一百文,哗啦啦一口气全卖了,这本来是打算卖半个月的分量,就连绢花都捎带着卖出去不少。
等他们傍晚点货时,楚楚打趣着:“大哥这个生意做得,一天卖出半月的货,一个月就开两天就行了。”
“想什么美事呢!”林屿白她一眼,手里笔没停过,“这次是开业促销,积累的消费欲爆发,以后可只有细水长流的小买卖。”
“不过,大家都辛苦了,发个开工红包!讨个吉利!”林屿给每个来帮忙的人都发了红包,然后关了店铺准备回家。
踏着星光跟月色回家,林屿浑身都快散架了,弟妹们也是。
“做生意好玩?”林屿问他们,说起来,他以前也没有这么正经开过铺子,都是头一回。
“不好玩~好累人呐!”康平第一个抱怨着,“要忙这样,要忙那样,做的事情这么多,累死人了,我胳膊都抬不起来。”
“我脚都站肿了。”楚楚说。
“我今天点铜钱,串铜钱,手指头也点肿了。”康安把手指头伸出来,指头上的油皮肿的发亮。
“我鞋都被挤掉了后跟。”希希抬脚,鞋子明晃晃的汲着,后跟没了,只能挂着。
噗,一个没忍住,林屿就笑了。他一笑,弟妹们都跟着一起笑了,笑的前俯后仰的。
笑够了,林屿扶着腰,“做生意虽然累,但能赚到钱,而衣食住行都离不开钱,所以这种辛苦还
真的不得不受。要么辛苦,要么吃苦,总要选一头。”
“我懂的大哥。”四人齐齐回答。
“回家要记得泡一泡热水,缓解疲劳,免得明天还累。”林屿又叮嘱他们。
“好。”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还要继续看店,而其余人就留在家里,继续做香膏。
第二天的店铺人流量消减了一半,第三天继续消减,然后逐渐平稳下来,大概每天能够卖出去五六瓶。
香膏定价高,一瓶用一个月,五六瓶的销量其实很不错,反而是绢花发饰,周期短供货快,价格也还算低,销路更快。
胡婆婆才觉得,人手是真缺啊!现在熟手一天也只能做十个,碰到工艺复杂的更少,但卖的更快。原先林屿能帮把手,现在才是真的喝水都要排队。
三叔家忙着修缮铺子,装修和定做货架等等,也是脚不沾地,春霞姐也在找铺子。
招聘,必须招聘!不做好人才储备,以后家业再大点,得累死自己。
林屿跟胡婆婆一商量,不管是哪边都要招聘人手,不如一起招了吧!尤其是三叔家自从忙活起来,连自家的田都没空种,春耕是硬挤的时间,差点累翻。
第一届招聘小会,就这么悄无声的开始了,范围,整个林家村的妇人们。
林家村一共有七八十户人家,林姓最多,占了四十多户,其余的小姓人口也多。
叽叽喳喳,莺莺燕燕,春霞姐的院子里,挤满了妇人,各个都想自我介绍,表明自己的长处。
“排着队,慢慢来,一个个的。”春霞姐扯着嗓子喊。
妇人们这才乖乖的排队,让秋菊领进屋内,挨个面试。
春霞姐招聘,只要求力气大,能干活,膀大腰圆的最好,她又挑了三个。
而胡婆婆想招的,是手巧的爱美的,学过刺绣的,这样做的绢花才好看。但她要求高,挑来挑去就是找不到满意的。
最后实在没法,选了三个年轻时学过两手针线的,勉勉强强能教出来,胡婆婆还很不满意呢。
那些没选中的,胡婆婆也各自登记了姓名,如果还找招聘,就直接找她们。
一共挑中了六个,其余没中的也就各自散去。
招聘会林屿没去,都是事后听胡婆婆讲的。
当时其余人就算心里舍不得,还是慢慢走了,唯独有个半大姑娘直愣愣的冲出来,“我也会绣花,为什么没选上我?”
胡婆婆拍着心脏:“直愣愣的,心脏都给我吓出来了!”
“然后呢?为什么没选她?”林屿催促下文。
“其实倒也不是她不好,而是她的年纪。那姑娘学过刺绣,以前还绣过帕子去卖,但她今年都十五了!”胡婆婆叹慰着:“咱们这里成亲不怎么讲究年纪,有十五六的,也有十八九岁的,但她这个岁数,左右也干不了几年,我费劲吧啦把人教会,一扭头嫁了,我找谁去?反而是妇人没这个烦恼,就在村里住着又不会跑。”
林屿默,考虑到人力成本,的确是这样。
“但那姑娘虎啊!直接跟我说,她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要带,最起码五年内她不会考虑成亲,就算以后到了二十,她也只选入赘的,才不嫁人!说的信誓旦旦的。”胡婆婆说:“我想了又想,找出这姑娘的名字,再她家的事情,还是松口答应了。”
“她谁啊?”
“就是村里西口,梧桐树下那户人家,姑娘叫曼娘的,家里一个老爹摔断了腿,底下妹子才七八岁,又要耕田又要照顾妹妹,累的十五岁,长的跟十二三差不多。我啊,就当是做善事吧,给她一个机会。”
“这姑娘也是破釜沉舟,想博个出路而已,既然能帮,帮一把。”林屿也想起那户人家,偶尔听村里人说过两句。
“我也是这么想的,帮人一把嘛。”胡婆婆叹息,“对了,我招了四个人手,会不会多啊?现在卖的完吗?”
“我正要说这事,胡婆婆尽管招人,努力教她们做发饰就是,等到连成熟手,我打算去赚一波快钱。”
胡婆婆紧张起来,“这,赚钱可不能心急啊!万一有什么差错呢?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胡婆婆,没把握的事情我可不做。”林屿在地上画了一个河流,“这是我刚打听到的消息,还记得长兴县的码头吗?前几天有一辆大船停了几天,听说是金州最大的商行,过来采购特产的……”
“金州?那不是最繁华最热闹的州城吗?”胡婆婆呼吸都一停,天呐!一想到她做的绢花能够买到金州去,祖坟冒青烟咧。
胡婆婆被巨大的冲击搞晕了脑袋,又冷静了一下,“前几天的大船,现在肯定早走了吧?赶不上趟。”
“嗯,的确走了,但是听说三个月后,还会再来一趟。”林屿打听清楚他们的行动后,打算拿出一批绢花试一试。
“三个月啊,还来得及。”胡婆婆定定神,“放心,我必定给你赶制一批巧夺天工的绢花来。”
作者有话说:
噔噔噔,突然加更!
地名都是用颜色命名的,方便记。
褚州:挨着海边,气候炎热的流放地。
翠州:特产翠山石,长兴县的中心州城。
蓝州:盛产书画人才,财聚钱庄的大本营。
金州:膏腴之地,富贵繁华。
第六十章
为了做到尽善尽美, 胡婆婆专门去了一趟州城,选了七八种既轻柔还好看的布料,上面有着闪闪的银光, 光看都觉得美丽。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最巧手的绣娘,是自己买来染料自己染的,保证要什么颜色就有什么颜色。”胡婆婆对成品布料并不满意, 但是, 现在买染料来不及,只能通过搭配尽量凸显特色。
为此, 林屿还忍痛借出了小帮手希希,让她过来帮忙搭配颜色。
“这个黛青,加上一点竹青色最好看,而这个绛紫色跟牙白最相宜。”希希眼睛盯着布料,手上不停摆弄,很快就把它们归拢到一起, 形成好看的搭配。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牙白配胭脂不好看吗?”
“这个胭脂色有点偏橘黄, 有点跳脱。”
一老一少凑在一块,叽叽喳喳的商量配色,林屿看到这里没有他用武之地, 干脆就拐个弯回家去, 准备看看大锅里过滤的豆油到了什么程度。
化妆品里常用的就是植物油, 动物油, 还有矿物油, 矿物油难提炼, 所有前两种使用更广泛。动物油细腻醇厚, 保湿好,植物油吸收快,各有各的好处。
所以一款香膏他准备了两种油,分别针对不同的皮肤,但现在是四五月,卖的最好的,自然是植物油。
刚回家,楚楚噔噔噔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几张白纸:“大哥大哥,快看我画的花样子!”
“什么啊?我瞧瞧。”林屿被白纸糊了一脸,连忙接过那几张纸,上面画了好几种花样,有桃花樱花迎春花,各有各的姿态。
“很漂亮啊!栩栩如生的。”就是差了一点灵性。
楚楚也不是笨蛋,一眼看出林屿的未尽之意,“但是,没有希希画的好看,对不对?”
“额”这话林屿没法接,让他非说比希希画的好,那都是虚的,让楚楚听出来她更伤心。
楚楚捏着自己赶工两天才画出的稿子,此刻另外两个哥哥都没在,这些话也憋在心里很久,她早想吐出来:“希希要说画画上,我的确赶不上她,就连刺绣也是,胡婆婆虽然同是教我们两,但我看得出来,她更喜欢希希绣的。”
“刺绣我也赶不上她,画画我也赶不上她,我到底还有什么用处?”楚楚埋着脑袋,大颗大颗的泪水就顺着面颊滚了下来,也不是放声大哭而是小声呜咽,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唉!”林屿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摸着楚楚的脑袋安抚她,用手帕给她擦泪。
等到楚楚哭够了,林屿才说:“看到自己不足,承认自己的不足,还想办法弥补,楚楚已经很棒了。”
“可是,完全没用啊!”楚楚负气的把画纸扔到脚下,还踩了两脚,洁白的纸上印了鞋印。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觉得一个人能干,是表现在什么地方呢?会算账,会做生意?会木匠或者耕田?”
楚楚思考了几秒,“应该,都算吧?只要会其中一样,就算是能干。”
“对吧?所谓能干,又不是只表现出一个方面,随便哪个方面都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的天赋点,都点在不同的地方嘛。你看看三叔,在村里是不是德高望重?再看看春霞姐,勤劳肯干,至于你大哥我,脑瓜子转的快,是不是?”林屿不要脸的自夸着。
楚楚停下哭泣,眼泪还是滚动着,“那我呢?我的天赋在哪里?”
“这个就要问你自己啦,看看自己最喜欢干什么,最擅长干什么,然后在发掘出来,全都要靠你自己去发现喔!”旁人是帮不了忙的,哪怕最亲近最亲近的人,也一样。
“我喜欢干什么”楚楚冥思苦想,一时陷入沉默中,“我喜欢种花种草,养鸡养鸭,还有,跟人聊天?”
“这些都是很厉害的地方啊!家里的花草都是你照看,长的比别家茂盛三分,鸡鸭也是!这是畜牧业人才啊。”林屿立刻吹捧。
“那跟人聊天呢?这总没有什么用处。”
“上次打听别家脂粉铺的消息,不是你得回来的最多吗?他们三个也没赶上你一个。”
楚楚皱眉,“好像是的。”
“对呀,人人都有天赋优势,就看能不能挖掘出来,哪有什么人会完全没用呢?”林屿又是温言细语的安慰,终于逗到楚楚破涕为笑。
“既然如此,以后我就要专攻我的天赋,再也不跟别人比了。”楚楚扭脸,脸上的泪痕都还没擦干净,又开始撒娇:“大哥,那你说说,康平跟康安哥,又有什么天赋?”
“说嘛说嘛,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人都是背后说坏话,你倒是让我背后说好话,算来算去,还是我亏了。”林屿沉吟,最后还是禁不住楚楚的纠缠,长了嘴:“要说康安吧,他会讲价算不算?”
“当然算!嘻嘻嘻!”
“别小看讲价,有人是照着五折砍,其实心里没数,但康安砍价是有理有据的,先摸清原材料需要多少钱,最近的行情如何,人力成本等等,还能瞧出对方到底忙不忙,急不急接生意,最后给出一个刚好踩在对方底线上的价格,让对方肉疼又舍不得这桩买卖,难得啊难得!”
这妥妥的是做商业谈判的材料啊!还能气的对手嗷嗷叫的那种。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砍价还藏着这么多学问吗?”
“当然了。”
“那,康平呢?”
“这不是更明显?上次打雪仗忘了?他能够把你们七个安排在合适的位置,还能让你们听从安排,本身就是指挥型人才,换成是狗蛋或者牛蛋,你服气吗?”
楚楚转念一想,还真不服气!狗蛋虽然力气大但是准头不行,还常常误伤队友,所以康平才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位置。
“所以咯,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别光盯着自己不会的地方。”林屿说道:“以后有的是地方给你发挥,把脸洗干净,一切都会好好的。”
楚楚打水洗脸了,她走后,林屿把地面上的画稿捡了起来,擦掉脚印后,重新添了几笔,改后的画稿一样好看动人。
*
香膏铺子现在慢慢进入正轨,那五个试用香膏的幸运儿半个月就用完了一瓶香膏,再来拿时,林屿瞧着脸庞模样变了不少,白暂时没有,但看起来气色很好,滋润有光泽。
林屿又给她们拿了一罐,告诉她们不要省,该用就用。毕竟是活招牌,必须做到位。
还有春霞姐那边,她看到林屿开了铺面后的流水,心里也痒痒,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铺子,已经在装修。
铺面相当的小,就只能放下一个柜台和所有货品,站两个人连转身都不好转。
但它的优势还是挨着居民区,想吃随时都能买到,这就跟小区楼下的超市一样,图的就是近。
“我定的价格是,五文钱一把,刚够一个人吃,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春霞过来找林屿商量定做价格板,准备开业。
“一把是多重?”
“一把就是四两,足够一个成年男人吃的。”春霞姐疑惑:“这样不对吗?”
“还可以再分的更细点。一把三两的面,五文,给老人小孩女性吃,一把四两的面,六文,给胃口大的吃。一斤家庭装,二十二文,买的越多越便宜。这些都直接写在牌子上,挂在大门口,保证人人都能看到。因为有些店铺写的不清楚,很多人不好意思问,又错过一笔潜在生意。”
说实话林屿就弄不明白了,明码实价不好吗?有些店就是不写,也不知道是为啥?
春霞姐扳着手指头,把这些一一记下来。
“然后呢,超过三斤,还有外送服务,可以帮忙直接送到家里。如果没到三斤,额外要给两文钱的配送费。”
“那不是还要再招人?又是一笔开销。”养着一个员工不容易。
“这个负责送东西的员工,干的多拿的多,配送费他拿大头。同时,咱们还要给他提供一件罩衣,上面就写着林氏挂面四个字”林屿把计划娓娓道来。
“妙啊!我懂了,我全都懂了,那些走街串巷帮着送面的,就等于是活招牌,人人都知道林氏挂面,还能送到家!罩衣上最好写明白,留个地址。”
春霞姐是一点就透,瞬间领悟。
“然后呢,这个配送员工,尽量找那种家里不方便的人,配送时间灵活,如果他有什么事情,也能随时请假回去,就当回馈社会。”
“我晓得的,上次胡婆婆给曼娘一个机会,我心里其实也不得劲。”都是女人还是长姐,春霞姐看着也不得劲。
她记下这事后,林屿再次提到另外一个事,“还有,咱们可以做铺面联盟凡是在香膏店里消费超过八十文的,可以送一张挂面店的卡,过来买面条打九折”
“五文打九折,这个折扣折不动了”春霞姐直笑,最小就是一文钱,怎么折?
林屿讪讪的,忘了这茬,“那就四舍五入,到时候多送一小捆面吧。”
“那也行,你那边呢?”
“一样的,买挂面满八十文的,同样送香膏店的九折卡。”他这边好算钱一点。
“等到三叔的豆干店开起来,一样的条件。别看九折很少,能吸引不少呢!”
放在现代,那些大爷大妈们,大清早七八点去超市抢便宜了两毛的鸡蛋,不也是为了省钱吗?
那还是物质丰富的年代,古代人更加勤俭节约,为了省下一文钱,多走半个时辰也不在话下。
别看香膏跟食品不搭界,八竿子打不着,但采购权都掌握在家庭主妇手上,刚巧都要买的话,挂面店跟香膏店,就是她们注定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