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堂事件后,谢无为的日子表面好过了许多。虽然明目张胆的欺辱消失了,但背地里的阴招只多不少,只是因为他寸步不离的跟着林知意,才避免了许多麻烦。
林知意命人给谢无为送来了几套质料上乘、绣着淡雅云纹的弟子服,替换他那身破烂的旧衣。
谢无为收下了,却只是将新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依旧穿着自己浆洗得发白的旧衣。
林知意发现后,问他:“不喜欢?”
谢无为垂眸:“旧衣穿着习惯,做事方便。”
林知意只道:“我不喜欢你穿的那身,破破烂烂又寒酸,如何配站在我碧波仙子身侧。”
闻言谢无为一言不发的换上新衣,眼睁睁看着林知意将他的旧衣仿佛什么脏物一般扔在地上,焚化成灰。
紧接着林知意又带着他在宗门四处晃悠,所有地方都走了一遍,连狗窝都过去打了招呼。
但也有谢无为进不去的地方,比如藏经阁。
“仙子……若非要铜牌以上弟子或持长老玉牌方可进入,他谢无为……连木牌都没有,您就不要为难小人了……”藏经阁的看守弟子拦着谢无为,一脸无奈。
看好戏的程洋等人从阁楼探出头来,幸灾乐祸地嗑起了瓜子。
林知意也不管谢无为想不想进去,玉手一挥,空中变幻出青云宗的铜牌、银牌、金牌、玉牌。
看守弟子一脸惶恐:“仙子法力高深弟子佩服,只是宗有宗法,若非长老掌门亲授,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你倒是个尽职的。”林知意笑了笑,“但你可知道,普天之下,只要是我想到的地方,没有我到不了的,不要说是你们宗主亲授,就算我现在将藏经阁夷为平地,你们宗主也不敢有半分怨言。”
“这……”
“仙子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正当守门弟子苦恼之际,宗主程良及时赶到。
“哦?程宗主,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程良压下心中怒火,“宗法大于天,仙子虽是先掌门故友,说到底也只是客人,如何能将我们青云宗宗法踩在脚底!欺人太甚!”
“程宗主怕是忘了,修仙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既然你说我不顾你们青云宗宗法,欺人太甚,那我们就凭实力说话吧。”
程良脸色瞬间铁青,他身为青云宗掌门,不仅仅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介女修挑衅,更是因为碧波仙子对他并无半分敬意,这实打实挑战他作为一宗之主的权威,若不灭一灭她的嚣张气焰,他日后还有何信服力统领宗门?
“既然仙子执意如此,那程某便讨教了!”
程良周身灵力鼓荡,属于金丹期的威压蔓延开来,让周围弟子呼吸一滞,纷纷后退。他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一柄青光湛湛的“流云剑”,剑尖直指林知意,剑气森然。
林知意一脸平静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好像与这场纷争无关一般。
[指令:/scan_npc [程良] bat_power]
[目标战力评估:金丹中期,功法【青云诀】七层,核心技能:流云剑诀、青云护体罡气。]
程良见她如此淡定,心中怒意更盛,低喝一声:“流云剑诀·云龙探爪!”流云剑化作一道青色龙影,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直扑林知意面门!这一剑他用了七成力,先试她个深浅!
然而,面对这凌厉一击,林知意只是轻轻抬起了右手食指。
[指令:/freeze_entity [流云剑] -duration 5s]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气势汹汹的青色龙影,在距离林知意指尖不足三寸的地方,骤然停滞!流云剑剑尖轻颤,紧接着像是石刻一般,纹丝不动地停在半空中,正对着林知意。
随即他的剑意如同打铁花一般,四散开来,最后湮灭。
程良瞳孔猛缩,他发现自己与流云剑的心神联系竟然被强行切断!他拼命催动灵力,那剑却纹丝不动。
“怎么可能?!”围观的程洋等人瓜子都忘了嗑,目瞪口呆。
“程宗主感觉如何?”林知意继续挑衅,指尖轻轻一弹。
[指令:/apply_force [流云剑] -direction [程良] -magnitude low]
停滞的流云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握住,调转方向,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裹挟着它自身的剑气,朝着原主人程良反刺回去!
程良大惊失色,仓促间全力运转“青云护体罡气”,一道凝实的青色光罩瞬间护住全身。
“轰!”
流云剑撞在光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光罩剧烈波动,明灭不定,虽然勉强挡下了这一击,但程良却被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脸上血色尽失。
他刚稳住身形,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反应,林知意又动了。她甚至没有念咒,只是随意地朝着程良的方向,五指微张,然后缓缓合拢。
[指令:/modify_environment -target [程良] -effect [重力x10] -duration 10s]
程良骤然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从四面八方压来!仿佛整片天空都塌陷了下来,重重压在他的肩头!他闷哼一声,护体罡气瞬间破碎,双膝一软,“噗通”一声,竟被这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压得单膝跪地!他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骨骼咯吱作响,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起,却如同蜉蝣撼树,根本无法挣脱这恐怖的重压!
“宗主!”几位长老大惊失色,想要上前相助。
林知意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去:“想一起跪着?”
那几位长老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眼见宗主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而这碧波仙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可见她的实力深不可测,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境界。
絶対的力量压制面前,无人敢轻举妄动。
[指令:/disperse_energy [程良] -type [灵力] -percentage 50%]
紧接着,程良惊恐地发现,自己苦修百年的金丹灵力,正不受控制地飞速流逝,不过片刻,他周身气息就萎靡了下去,脸色灰败,连维持跪姿都显得勉强。
林知意这才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静无波:“程宗主,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程良艰难地抬起头,看着眼前女子那平静的眼眸,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和无力感攫住了他。至于她身后的谢无为,明明昨天还是只丧门犬,突然走了什么运,竟然能得碧波仙子的青眼,让她给他撑腰……
他喉咙干涩,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仙子……请便。”
林知意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打了个响指。
[指令:/restore_environment -target [程良]]
[指令:/restore_energy [程良]]
施加在程良身上的恐怖重压瞬间消失,流逝的灵力也诡异地恢复如初。但挫败与恐惧,却再也无法抹去。
林知意转身对那早已吓傻的守门弟子淡淡道:“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那弟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能能能!仙子请!谢……谢师弟请!”
林知意这才看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谢无为,他的神情仍然那般古井无波。
“走吧。”林知意率先踏入藏经阁。
程洋等人早就溜之大吉,林知意上下探查一番,兴致缺缺。
“这里,也没什么意思。”藏经阁并没有做好,好几个书架的书只是贴图,无法打开,于是她抽空给项目组发了个消息。
她问谢无为:“在宗主面前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你还是不高兴吗?”
谢无为只是恭敬地站在她身后,一点也没想着看看阁里的书籍。
若非林知意强制带他进来,他怕是此生都进不了这藏经阁。
“我应该高兴吗?”
林知意走到他面前,像是要在他脸上看出些什么,但什么也没看出来,谢无为没有情绪波动,甚至连他的表情,都像是带了张面具。
“如果是其他人,早就感激涕零地来巴结我,又或者是狐假虎威地找他们报复回去了,你却毫不在意?”
“谢无为,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仙子让青云宗上下臣服,那是仙子的本事,不是谢某的本事,他们是听仙子的话,不是听谢某的话。”
林知意闻言来了兴趣,没想到这谢无为主体意识还挺强。知道靠别人靠不住,自己厉害才是真厉害,倒是看得挺清。
谢无为垂眸:“仙子若是爱惩恶救赎的戏码,大可不必在谢某身上浪费时间,仙子所作所为虽表面为我争了一口气,殊不知是将我推至风口浪尖,引来旁人加倍的嫉恨罢了。”
“仙子不过停留几日,待仙子离开后,我的处境,却只会比以前更艰难。”
林知意心里嘀咕:这你想多了,观测完了之后我会删档,你的命运还是和设定的剧本一样。
“我离开之后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交代好,也可以为你留下两件护身的法宝,想来宗主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对你礼待几分。”林知意先画个大饼,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谢无为摇头,心中自嘲,他被辱骂折磨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因为几天的好日子就妄想翻身。他与青云宗隔的是血海深仇,这是他一出生就背负的原罪。
“仙子不必多言,也不必在谢某身上浪费时间。”
“你倒是挺犟的,难得有让自己日子好过点的机会,都不抓住吗?”
谢无为沉默。
“无妨,我懂你的感受,受苦受累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人对自己好一点,觉得很不真实,很难习惯,甚至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有所图谋。”
“懂我的感受?”谢无为轻笑一声。
他这似是自嘲似是讽刺般的语气让林知意有些不爽,但转念一想,对方不过是一段代码,自己较什么真,还和他讨论上人生哲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