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养心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拖下去。”
声音刚落,只见两名侍卫面无表情地上前将地上那具粉衣宫女的尸体拖了出去。
鲜血在地面上拖拽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此刻跪在殿中的新晋宫嫔们,一个个面色惨白,朱钗乱颤,身子抖得像筛糠。
虞宁低着头跪在角落处的阴影里,心中正在暗暗诉苦: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自己在大厂996了整整五年,好不容易攒够了首付,正打算买个带阳台的小房,结果一觉醒来,穿进了这本叫《暴君宠妃》的古早虐文里!存款没了!房子也没了!
穿就穿吧,偏偏还穿成了那个空有美貌的草包美人——户部侍郎之女,开局没多久就在宫斗之中……卒!
选秀那天,她本想摆烂落选,回侍郎府当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可谁成想她因为偷懒不想动,被那瞎了眼的嬷嬷夸了一句“仪态端庄,静女其姝”,稀里糊涂地被选上了!
入宫前夜,她爹虞沧海那个老糊涂还信誓旦旦地忽悠她:“宁儿啊,你进了宫就当是去享福的,宫里好吃好喝的,还有那么多人伺候,只要够低调,苟到最后被封个太嫔,或是承恩放出宫,也算安稳富贵一生了。”
看看今天这场面,这哪是享福?这分明是来闯鬼门关啊!
这大梁新帝萧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批!传闻他弑父杀兄登上皇位,性情暴戾,喜怒无常。今晚那宫女不过在奉茶时手抖溅了一滴水在他袖口,就当场被抹了脖子。
坐在龙椅上的男人,传说中的疯批新帝萧璟此刻正闭着双眼,眉头紧蹙,修长的手指死死抵着太阳穴,他觉得自己的头就快要炸了!
自从半年前那场宫变后,他便落下了这离魂耳鸣之症。只要醒着,耳边就会充斥着无数嘈杂的声音——那是周围人心底最真实的声音。
“别杀我……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这暴君怎么还不死?若不是为了家族荣耀,谁愿来这鬼地方伺候这种怪物!”
“只要今晚能爬上龙床,我就是李家的功臣……”
“太后那边催得紧,这绝子药到底什么时候下……”
仿佛上百只蜂虫在他脑中嗡嗡嗡……深入脑髓的刺痛感使他心中杀意汹涌。
“吵死了!”
萧璟猛地睁开眼,凛厉的目光扫过下方那群瑟瑟发抖的女人。
既然安静不下来,那就都杀了吧。杀光了,世界就清净了。
他抓起案几上的那把长剑,起身一步步走下玉阶,剑尖划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见到这一幕,下面跪着的妃嫔们个个吓得面如死灰,有的惊声尖叫,有的掩面痛哭。
跪在虞宁身侧的陈宝林被吓得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萧璟提着剑,像那阎罗王一般,所过之处,人心惶惶,那些恐惧的心声如海啸般向他涌来,吵得他额角青筋暴起,手中长剑已然抬起——
直到,他走到了最角落。
那些要撑爆他头颅的嘈杂声突然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清脆、欢快、还带着几分……市侩算计的声音。
【嘶……这金地砖怎么这么硬?太费膝盖了!要是能撬走一块,按现在的金价折算,也能在京城南二环买个带阳台的小户型了吧?】
南二环?小户型?那是什么东西?
他眯起眼,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穿着藕荷色宫装的少女身上。
她跪伏在地,肩膀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看起来惊恐至极。
然而,那道心声还在继续,甚至带上了几分怨念:
【这暴君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啊?我的腿都要跪麻了!我新做的裙子啊,五十两银子一匹的云锦!就这么在地上磨,磨坏了给报销吗?这可是我压箱底的行头,要是坏了,卖二手都要折价三成!】
萧璟:“……”
他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嘴角不可控地抽搐了一下。
她还有闲心心疼裙子?命都要没了,她还在心疼那五十两银子的裙子?还想着卖二手?
萧璟觉得荒谬,却又忍不住想靠近那个声音源头——因为只要靠近她,那些令人头痛的杂音就会彻底消失。
黑色的龙靴缓缓停在了虞宁的面前。
虞宁看着眼前出现的靴子,心脏猛地一缩。
完了。被死神点名了。
她虽然是个咸鱼,但她也是个惜命的咸鱼啊!如果能躲过一劫,她愿意吃素三天……不,一顿!
虞宁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缓缓抬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已是眼尾泛红,泪眼婆娑,如同雨打梨花般惹人怜爱。
她颤抖着开了口:
“陛……陛下……”
那声音细若蚊讷,充满了对帝王威严的敬畏与恐惧。
但进入萧璟脑中的却是——【卧槽!吓死爹了!】
萧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剑尖将她细嫩的下巴微微抬起。
“你叫什么名字?”萧璟开口问道。
虞宁身子一抖:“嫔妾虞宁,家父户部侍郎虞沧海……”
【问名字干嘛?是要在阎王爷那儿给我挂号吗?早知道就把元宝藏的那只烧鸡吃了,现在好了,只能做个饿死鬼咯!】
元宝?萧璟的余光扫向了跪在虞宁身后的两个宫女。
一个脸圆圆的,吓得浑身抖得像筛糠,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怀里紧紧抱着个红木妆匣。
另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瘫,虽然也在发抖,但眼神呆滞,嘴唇一直在不停蠕动,像是在无声地叨叨着什么。
萧璟心念一动,那两个宫女的心声瞬间涌入耳中。
那个圆脸的(元宝):“呜呜呜,主子要是死了,这匣子里的私房钱我是不是得烧给她?可是这里面还有我攒的三吊钱嫁妆啊……不行,主子生前最爱钱了,到了下面没钱打点小鬼肯定要受欺负。呜呜呜,我的嫁妆,我的钱……还是都烧了吧。”
那个面瘫的(金珠):“地毯上的血迹很难洗,这块波斯地毯大概是报废了,造价五百两。主子要是死了,抚恤金按例是二十两,扣除棺材本,还剩五两……太亏了,这波入宫血亏。”
萧璟:“……”
好极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主仆三个,脑子里除了吃就是钱,竟然凑不出半个真正的“怕”字来。
在这充满算计与恶意的皇宫里,贪吃贪财三人组竟然显得如此清新脱俗。
萧璟突然不想杀人了。
这种久违的轻松感让他有些上瘾。
他手中的长剑缓缓下移,并没有划破虞宁的喉咙,而是顺着她的衣领滑到了腰间,最后剑尖轻轻挑起了她腰间系着的一个荷包。
那荷包绣工粗糙,看着鼓鼓囊囊的。
“这里面装的什么?”萧璟问道。
虞宁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捂住荷包,眼中的惊恐竟比刚才剑架在脖子上时要真实。
她结结巴巴地胡说八道:“是……是嫔妾在护国寺,为陛下求的平安符。”
【屁的平安符!那是老娘刚才趁乱在御膳房偷的一把五香瓜子仁!别动!那是剥了壳的!是我留着晚上饿了垫肚子用的夜宵!谁也别想抢我的夜宵!】
萧璟的唇角极轻地勾了一下,
“平安符?”他反问,身体微微前倾,鼻尖凑近了些许,“朕怎么闻着,有一股大料味?”
虞宁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卧槽?这暴君是狗鼻子吗?这都能闻出来?完了完了,私藏零食是大不敬吧?要死了要死了,真要是因为一把瓜子仁被砍头了,这也太没面子了,写进史书里都要被笑死……标题我都想好了:《震惊!才人虞氏因贪吃瓜子被赐死,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行了。”
萧璟手腕一转,长剑“锵”的一声归鞘,吓得众人又是一哆嗦。
他转身走回龙椅,重新坐下,原本紧皱的眉头此刻舒展开来,整个人显出一种慵懒的餍足感。他指了指还跪在原地怀疑人生的虞宁:
“除了她。”
“其他人,全部拖下去,杖责二十。”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那些死里逃生的秀女们连滚带爬地磕头谢恩,恨不得立刻长出八条腿逃离这个修罗场。
只有虞宁傻在原地,手里还死死护着她的五香瓜子仁。
【哈?留我?为什么?就因为我身上有大料味?这暴君口味这么重吗?还是说……他看上我的钱匣子了?】
虞宁惊恐地回头看了一眼元宝怀里的妆匣。
【不行啊!那是我的棺材本!昏君!你要是敢抢我的钱,我就……我就在心里骂死你!画个圈圈诅咒你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上厕所没有卫生纸!】
萧璟听着那气急败坏的心声,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方便面?卫生纸?听起来似乎是很毒的诅咒。不过,无所谓!
他靠在龙椅上,单手支颐,目光幽幽地盯着那个恨不得抱着钱匣子连夜跑路的小女人,慢条斯理地道:
“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给朕磨墨。”
萧璟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眼皮都没抬一下:
“朕今晚,要批一夜的折子。”
虞宁:……
【批一夜?你是魔鬼吗?!现在是北京时间晚上十一点!老娘上辈子都猝死过一回了,这辈子还要当007社畜?!我要睡觉!我要美容觉!我要抱着我的元宝睡觉!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去劳动仲裁你!啊啊啊!】
虽然心里已经把萧璟骂了一百八十遍,甚至已经构思了一封一万字的《暴君剥削压榨员工》的检举信,但虞宁的身体却很诚实。
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一软差点摔倒,被旁边的金珠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嫔妾……遵旨。”
虞宁咬着牙,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步三挪地朝着那个周身散发着“金钱与血腥味”的男人走去。
萧璟看着她那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既然是副好用的“镇痛药”,那就得随时带在身边才行。
至于她那满脑子的钱,还有那些听不懂的胡言乱语…… 哼,整个大梁都是朕的,朕还养不起一个疯疯癫癫的小财迷?
加粗:男主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那个宫女其实是个细作!!!!!!!!
萧璟: 听见了吗?她说朕长得带劲。
虞宁: 重点难道不是你值钱吗?
元宝: (紧紧抱住匣子)谁也别想动小姐的钱!
金珠: (淡定记录)今日小姐被吓到三次,精神损失费应计入宫廷开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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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