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越客厅沙发上坐着,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他弓着腰,专注地操作着鼠标,脑袋几乎要钻进屏幕。
听到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抬头撞见俞帆的目光,发现她莫名有些躲闪。
“吃过饭了吗?”师越问。
俞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下班前特地吃了个三明治才去健身,但是这么一通运动下来,早就消化完了。
见她踟蹰不定,师越站了起来,朝厨房走去:“我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了,”俞帆看了眼时间,“太晚了,我怕吃了长胖,今天好不容易做了一个小时有氧。”
“你去健身了?”师越停下脚步。
俞帆“嗯”了一声,错开他的目光,将外套和包挂在了玄关,换上了拖鞋:“你今天没去跑步?”
她始终不敢与师越对视上,昨晚那个成人玩具带给她的冲击太大,她有些无法面对房子里的另一个人异性,尤其是他现在还成年了。
师越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我姐让我设计一个果酒的包装,迎合国内年轻消费者的市场需求。”师越指了指茶几上的笔电。
他大大方方的模样,倒显得俞帆忸怩作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静:“需要帮忙吗?”
“可以……”师越想了想,“帮我想一句slogan?”
她没想到这小孩这么不客气,当即呛了回去:“我很贵的。”
“多少钱?”
“暂时还没接过单,价格待定。”
师越煞有介事挑了挑眉,转而问道:“那你上一节私教课多少钱?”
“299,怎么了?”她拉开冰箱门,取了一听冰啤酒出来。
师越颔首:“作为补偿,我可以当你的私教,不限次数。”
好大的口气,俞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试图从中找到一些和健身房那些男教练的相似之处。
“你不信?”师越走近,“你plank可以撑多久?”
“什么?”
“就是……平板支撑。”
“哦。”俞帆比了个二。
“两分钟?”
俞帆本来对这个数字挺满意的,却见他没有表现出任何赞赏,不服气道:“你呢?你能撑多久。”
“八分钟。”师越平静答道。
“靠!”俞帆睁大了眼,她从来没听过这么荒唐的数字,“你是人么?我不信你能撑这么久,吹牛也有个限度好吗!”
师越狡黠一笑,走到沙发前拍了拍,示意俞帆坐着好好观赏。
原本决心要和这小子避免共处一室的俞帆,这会儿已然不在乎昨晚丢失的脸面了,拎着啤酒就坐过去准备看好戏。
师越将沙发前的茶几挪走,抬手一扯领口,将卫衣脱了下来扔在了沙发上。
接着,他手肘触地,张扬地撑着身体横在她面前。
“计时吧。”师越说。
黑色工字背心紧绷着他的肩胛骨,像一对收拢的翅膀,后腰浮起了两道凹陷的阴影。
俞帆迅速收回了视线,在手机上打开计时功能,然后拉开冰啤酒的拉环,猛灌了两口当作降温。
目光无处安放,她只好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一本书来看。
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世界何以至此》,作者许倬云。
这不是她买的书,看起来像是俞思明的口味,但是没关系,这个时候哪怕手边有本儿童读物,她都能认真翻阅。
她的眼神落在随手翻开的书页上,默读着。
【整个世界,处处呈现的情绪乃是虚无和冷漠,这成为人类当前文明的主要象征。】
师越不甘寂寞开口道:“平板支撑要腹式呼吸,像这样——”
他的尾音化作一道绵长的吐气,黑色背心被动作牵扯,露出一节后腰冷白的皮肤。
俞帆语气冷冷回应:“省点力气吧你。”
她继续看书。
【虚无和冷漠,无助于重建终极关怀。
如果终极关怀也不过是一片空白,我们不知道人为什么活着,也不再问人如何跟别人相处,当然也更不知道整个宇宙与“人”的关系在哪里。】
她瞥了一眼计时器,两分钟过去了。
这小子居然这么稳。
她不太服气地撩起眼皮看了过去,空调的热风扫过师越的背脊,不知不觉沁了汗,汗珠滚落在地毯上。
也没扬言的那么轻松嘛。
第四分钟,师越的皮肤泛起潮红。
俞帆在健身房见过无数个肌肉男流汗,从来都是避之不及,总觉得靠近了会有奇怪的味道,甚至别人用过的器材,她都要借来教练的酒精消个毒。
偏偏师越打破了她世界的奇怪规则。
至少此时此刻,她诚实的身体反应不是远离。
果然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就是比别人家的更香更软。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脑海中出现了如上的想法时,耳廓一热,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师越颤抖的腰腹在地毯上拓出水痕,突然,他单手撑地,另一只手扯了扯湿透了的工字背心,顺利脱掉,扔在了地板上。
俞帆没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得意什么?!!
沙发上的手机震了震,俞帆看了眼,是南南发来的微信。
说实话她看到这个名字有些头疼。
【南南:帆帆,你还在生气吗?我今天说那句话真的不是有心的。】
俞帆其实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对南南并没有生气到那种地步,好像更多的是被拆穿之后的百口莫辩。
所以自己当时算不上是潇洒离去,而是匆匆逃离。
【别烦:不怪你,我就是突然不想等女技师了。】
【南南:其实我一直挺喜欢跟你聊天的,我是想跟你做朋友才会一直去打探你,可能让你觉得有些越界,可是现在的这个社会,两个人要突破关系,越界是难免的。】
越界?
俞帆蹙眉,这个词挺新鲜的,至少在自己进入社会之后,自己的社交边界格外敏感,无人有机会越界过。
不论是同事朋友还是亲人……以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可能建立亲密关系的恋人。
但当下,和某人的边界似乎有些模糊,尤其是他接下来的话,不再能像年少那会儿随便解读成玩笑,居然有几分成年男女间的暧昧和竞争的意味。
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最后一分钟……”师越弓起的背像拉满的弓箭,肩胛几乎要刺破皮肤,“姐姐要不要坐上来?”
简直嚣张得像是挑衅。
这一刻她彻底转换了对师越的身份观念,他真的不是以前那个稚嫩的弟弟了。
——他早已出落成了帅气精壮还带着些攻击性的年轻男孩。
“你以为我会怜香惜玉?”俞帆决意打破这莫名有些暧昧的氛围,咬牙道,“把你腰坐坏了可别讹我。”
“那姐姐上来,”师越呼吸渐渐不稳,仍然逞强道,“第八分钟的荣耀属于我们两个人。”
他在赌。
他赌俞帆会拒绝肢体的接触。
因为足够了解她,他才敢如此挑衅。
谁知俞帆站了起来,她光脚踩上地板,然后附下身趴在着,将身体压得极低,视线越过他裸露的胸肌,划过他凌厉的下颌线,最后终于看见他忍耐的表情。
果然。
她促狭一笑,不安好心地叫了声他的名字:“师越。”
师越喉咙有些难耐地“嗯”了一声。
“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到不了八分钟?”俞帆勾着嘴角,手里握着冰镇啤酒罐,跃跃欲试。
说实话师越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如果俞帆这时候敢挠他痒痒或者拿这冰冷的玩意儿刺激他,他铁定撑不到计时器的铃声。
他没有理会俞帆的捉弄,绷紧唇线,一言不发。
但他没有后悔自己的有意挑衅,至少俞帆对他产生了除了冷淡之外的情绪。
哪怕是不怀好意。
俞帆见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玩心加重,她拎着易拉罐,顽劣地慢慢伸到师越的腹外斜肌。
师越的余光注意到她移动的轨迹,寒气逼人的易拉罐还未触碰到身体,触感却已经深入运动裤的边缘,他乱了呼吸。
铝制物体划过腰线的瞬间,师越肌肉震颤,身体像雪山崩塌,混着无法克制的粗喘和溃不成军的汗液,他跌倒的瞬间条件反射抓住了俞帆顽劣的右手,整个人侧身跌落在地毯上。
啤酒倾洒,冰水刺激他的腹部肌肉猛然收缩,顺着他的运动裤腰流进布料,俞帆被他莫名拖进了这片黏稠。
凌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俞帆贴在他的胸前,鼻腔侵入汗液的腥咸,被迫倾听雷动般的心跳。
她仿佛被电流击中,无法动弹。
“你赢了。”师越喘着粗气,抓着她的手没放。
明知她赢得不光彩,现在还狼狈的摔在他怀里,但他心眼蔫坏,非要说出来。
这下换俞帆说不出话来了。
她心头像是潮湿的海岸,一层层浪卷着浮沫拍过来,反复试探,抓不住,却偏偏留下痕迹令人心痒。
脑海中还不要命地响起孟洁说过的话——多么年轻的肉|体。
多么露骨的文字。
而此时此刻,这些文字化为具象,自己正贴着这个年轻的肉|体——她不仅看到了摸到了,还感受到了。
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青春的气息,像一缕春风拂过冻伤的土地,带来无限生机。
俞帆终于切肤体验到了年轻的肉|体带给她这片未开垦的荒地多大的冲击。
疯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太犯罪。
八分钟到时的提示音炸响。
俞帆挣脱他的手,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她一边快速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一边慌乱逃走。
“姐姐。”师越叫她,偏偏用如此犯规的称呼。
俞帆躲进了卧室,声音从门缝传出:“你输了,当不了我的教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