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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祭典惊变

作者:宜桉浮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郑国崇神敬天,举国信奉司命天神,宫中祭典更是庄重非凡,凡遇祥瑞或异兆,必以最繁复的仪式请示天意。这年深秋,王府的红墙内格外热闹,又格外暗流涌动——产婆抱着襁褓奔到前厅,萧公正焦躁地踱步,见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婴孩,当即抚掌大笑:“上天庇佑我郑国!快,传我命令,按最高规格筹备祭典,三日后请国师入宫,为双生子祈福,告慰天神!”消息传遍王府,黄氏的产房却气氛凝滞,直到辰时,她才诞下一名男婴。听着外间传来的庆贺声,柳氏攥紧了锦被,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同为生产,姚纱却凭双生子独占荣光,自己的儿子日后怕是连立足之地都难有。


    黄氏并非出身名门,能入王府全靠几分姿色与萧禹仲一时的新鲜,她深知若没有足够的依仗,自己和儿子迟早会被淹没在深宅大院里。夜里,她抱着熟睡的儿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忽然想起远在国师府当差的竹马聂恒。聂恒与她自幼相识,当年她被迫入府时,聂恒曾暗中许诺,若有难处必当相助。如今,唯有从那场祭典下手,才能扭转局面。


    次日清晨,黄氏借着去佛堂祈福的由头,避开耳目,让心腹丫鬟将一封密信递到了国师府。信中,她以旧日情分相求,让聂恒在祭典上偷偷调换国师诵读的祭语——原本的祭语是“双星降世,福泽郑国”,她却在信中写了“双星相冲,必斩后诞之子”。她算准了,双生子中后出生的是儿子,若祭典上天神“降旨”要斩除儿子,姚纱氏必然悲痛欲绝,萧禹仲虽不舍,但在“天意”面前也不敢违抗,届时自己的儿子便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王府最受重视的子嗣。


    聂恒收到信时,正在国师身边整理祭典用的法器。他展开信纸,看清内容后脸色骤变,手都忍不住发抖。他虽念及旧日情分,却也知晓欺瞒天神、篡改祭语是诛九族的大罪。国师是郑国最受敬重的神职人员,祭典上的每一句祭语都需提前誊写在金箔上,由国师亲自核对,若他贸然调换,一旦被发现,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连远在乡下的家人都会受到牵连。


    那几日,聂恒坐立难安,一边是黄氏的哀求与旧日情谊,一边是触手可及的杀身之祸。直到祭典前一晚,他终于下定决心——不能拿全族的性命冒险,但也不能完全驳回黄氏的请求,否则以黄氏的性子,怕是会再生事端。趁着整理金箔祭文的间隙,他颤抖着拿起笔,将黄氏写的“必斩后诞之子”改成了“必将两子分离”。他想,“送走”总比“斩杀”好,既应了“双星相冲”的说法,又不至于闹出人命,或许还能为自己留条后路。


    祭典当日,内外张灯结彩,却又透着一股肃穆。萧禹仲带着姚纱氏与双生子站在祭台之下,黄氏抱着儿子站在侧方,眼神紧紧盯着祭台上的国师。祭台香雾缭绕,青铜鼎中燃着的松枝噼啪作响,将郑王的身影拉得颀长。他双手捧着鎏金托盘,盘中铺着明黄绸缎,放着两枚镌刻着云纹的玉佩,目光落在乳母怀中的双生子身上,语气庄重如叩击玉磬:“今逢双星降世,承星神庇佑,本王为尔等赐名——”


    他先看向被乳母抱在左侧、眉眼更显英气的男婴,指尖轻触婴孩软嫩的脸颊:“长子性刚,当承家国之责,赐名‘萧承煜’,愿尔日后光耀门楣,承先祖之辉。”说罢,将一枚刻着“承煜”二字的玉佩系在男婴襁褓上。


    转而看向右侧女婴,她正眨着圆眼,小手攥着乳母的衣襟,郑王语气柔了几分:“次女温婉,宜蕴兰芝之质,赐名‘萧书昀’赐字“长宁”,盼尔一生平安顺遂,长宁无忧。”另一枚“书昀”玉佩亦轻轻落定,与男婴的玉佩在风里相碰,发出细碎的叮当声,似为这对双生子的名字,落下最清脆的注脚。


    黄氏稳不住了“承煜?女婴赐字?”没想到萧公竟对那两孩子寄予如此大厚望,不过她一想到马上到来的祭文,就忍不住的窃喜


    国师身着绣满星纹的法袍,手持玉圭,缓缓展开金箔祭文。


    当读到“双星相冲,必将两子分离”时,祭台下瞬间一片哗然。萧禹仲脸色煞白,姚纱氏更是踉跄着扶住身旁的丫鬟,眼泪当即涌了出来:“国师,这……这是天意吗?”


    国师收起祭文,面色凝重地颔首:“此乃天神示下,双生子同降,气运相冲,若留于一处,恐祸及王府,甚至影响国运。唯有送走一子,方能化解灾厄。”黄氏心中暗喜,虽未如预期那般斩除姚纱氏的儿子,但能将其一子送走,也算是断了姚纱氏的臂膀。她故作担忧地走上前,柔声劝道:“王爷,王妃,天意难违,为了王府和孩子们的安危,还是早些做决定吧。”


    姚纱氏抱着双生子,泪水滴落在襁褓上,她看着怀中两个稚嫩的脸庞,一个是眉眼如萧禹仲的儿子,一个是粉雕玉琢的女儿,无论送走哪个,都是剜心之痛。萧禹仲沉默良久,最终长叹一声:“罢了,既是天意,便遵旨吧。”他看向姚纱氏,声音带着几分不忍,“送女儿走吧,女孩子家在外或许能少些纷争。” “那就将长宁封为正四品使君送到西洲去吧”萧公一锤定音,姚纱氏缓缓抬头,她明白了,他们这是想保住承煜所以选择牺牲书昀,她也没办法,至少在西洲能保全她的孩子。


    当晚,王府的后门悄悄驶出一辆马车,马车内,奶娘抱着熟睡的女婴,身边放着足够的银两与一封书信,信中写明了女婴的生辰,隐去了前因后果。马车一路驶出京城。奶娘抱着襁褓中的萧长宁,趁夜登上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溅起细碎的夜露,将京城的灯火远远抛在身后。一路向西,晓行夜宿,官道旁的枯树在风中呜咽,似在惋惜这被迫离乡的婴孩。


    白日里,奶娘用棉布裹紧襁褓,遮挡烈日与尘沙;夜晚便借宿在破败的驿站,就着微弱的油灯,轻轻拍哄哭闹的长宁。马蹄声踏过荒原,越过溪流,远山从模糊的轮廓渐变得清晰,空气中也多了几分西洲特有的干燥气息。十余日后,马车终于驶入西洲地界,奶娘望着前路茫茫,怀中的长宁却不知愁绪,正攥着她的衣角安然熟睡。


    奶娘抱着襁褓中的萧长宁,指尖一遍遍摩挲着襁褓里那枚刻着“书昀”的玉佩——这是姚纱桋樾,临行前亲手系上的。


    穿过三重哨卡,守兵见了奶娘递上的使君令牌,当即垂首放行。马车驶入王府时,奶娘轻轻拍着长宁,低声哄:“小姐,咱们到了,能见到外祖父了。”


    西洲王闻讯赶来,见襁褓中粉团似的婴孩眉眼依稀有女儿模样,再想起女儿为国和亲的模样,眼眶微热。奶娘屈膝行礼,声音带着哽咽:“王爷。”


    黄氏得知女婴被送走,脸色大喜,心里还盘算着怎么才能毁掉她最后的一线希望


    而萧禹仲虽表面遵从“天意”,却也舍不得女儿,私下嘱咐心腹,每隔一段时间便去西洲探望,确保女儿平安。


    多年后,萧长宁习得一身诗书礼仪,容貌更是出落得倾城倾国,听说骑射也是一绝,西洲几位皇子竟也是不如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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