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暄抱着这只软乎乎的小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慰籍。她想给它取名“雪媚娘”,因为它雪白一团,和自己爱吃的甜品一样。并且从今晚开始,她将不再是一个人了。
回屋之后,林暄也几乎被雨淋透。媚娘从她怀里跳出,甩出几点水珠,迈步开始巡视它的新领地。林暄的出租屋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内里的布置有着设计师专属的文艺感,同时也透露出单身生活的冷清。
“哎,我们都成落汤鸡了。”林暄苦笑道。她寻了几件自己的旧衣服出来,将它堆叠成软垫,造了一个临时猫窝的样子。
“我给你取了个名字,因为你白白软软的,所以就叫你媚娘吧。雪媚娘,你喜不喜欢?”林暄想伸手触摸它湿润的鼻子,却恍惚看到媚娘朝自己翻了个大白眼。她心想肯定是自己累坏了所以眼花,现在的她急需一个热水澡驱散疲倦。
“媚娘,你先自己待会儿,妈妈去冲个澡。”林暄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自然地褪去外套。她动作很快,原本蜷在猫窝的媚娘,无意间瞥看到了这一幕,身体不由绷紧!“喵?!”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双眼瞪得溜圆,紧接着做出了一个极其不符合猫设的动作。
它将整个身子迅速转向墙壁,两只前爪无意识地抬起,僵在半空。整个背影都透出一股强烈地、非礼勿视地抗拒感,就连它的白色耳朵尖都点上了粉红。
林暄被它突如其来的反应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疑惑地问道:“怎么啦媚娘?是害怕水声吗?还是……你不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林暄没多想,只觉得猫咪是因为搬到陌生地方所以比较敏感。她继续脱掉湿冷的衣物,丢进脏衣篓,赤脚朝浴室走去。“别怕,我就在里面,很快就洗完的。”
拉开浴室门,蒸腾的水汽涌出,林暄闭眼享受着瞬时的温暖。但不知为何,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闪现在她脑中。万一……万一洗澡的时候又被“入梦”怎么办?
她猛地停住关门的动作,回头看向那只面壁思过的白猫,眼神里满是依赖。
“媚娘,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来我这里。”
此刻的媚娘正僵硬着身体在装聋作哑,尾巴也大幅度地左右摆动着。林暄见叫唤不动,干脆几步走过去,不由分说,一把将这只装傻的白猫抱了起来。
“喵嗷!”媚娘在她怀中发出仰天长啸,它四肢僵硬,眼睛死死闭着,连白色的睫毛都在颤抖。林暄将它贴在怀中,甚至能感受到它狂乱的心跳。
“怎么心跳地这么快啊?不怕不怕!”她完全误解了它的抗拒。一边安抚地摸着猫咪蓬松的毛,一边将它抱到浴室门口,放在干燥的地毯上,还特意将它小小的身躯转了个方向,让它正对着浴室内部。
“你看。”林暄蹲下身,指着淋浴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之前刷手机看到一个科普视频,说猫咪是天生的溺水报警器。主人洗澡的时候,忠诚的猫咪就会守在浴室门口,以防主人不小心淹死,这是刻在你们DNA里的职责!”
她拿过手机,煞有其事地翻找着,虽然根本什么都没找到,但依旧表情认真地瞎说道:“你看,这里写了!猫咪浴室守护者,所以,”她将手轻轻按在媚娘的小肩膀上,强迫它正视浴室,“妈妈的生命安全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看着,仔细注意我的一举一动,如果我有危险了,你就大叫!明白了吗?”说完,林暄用手强制掰开媚娘的眼皮。
媚娘被迫扒开的猫瞳里,充满了近乎绝望的荒谬感。它试图挣脱逃走,来回两次都被林暄揪着后颈肉按住,它只能僵硬地维持着直视前方的姿势。
林暄满意地起身,给媚娘留出一条足够看清内部的缝隙。很快,水声响起,热气也从门内弥漫开来。
媚娘蹲坐在地毯上,像犯错被罚站的小孩。它闭着眼睛,耳朵朝着水声的方向敏感地抖动着。
“媚娘,不许闭眼!看着我!”林暄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认真履行你的职责!不然没小鱼干吃了。”
媚娘算是认命了。它将眼睛眯开一条细细的缝,视线范围严格控制在林暄脖子以上的区域,身体绷得笔直,尾巴紧紧圈住自己的爪子,努力将自己当做一只没有生命情感的雕塑。
好不容易熬到水声停止,林暄裹着浴巾,一身清爽地走了出来。她面色红润,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
“不错,尽职尽责,明天给你买好吃的。”林暄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心情愉悦地说道。媚娘这才如蒙大赦,它扭过头,嗖地一声窜回自己的小窝,动作快如闪电。它把脑袋埋进软垫,只露出一个毛毛的白屁股。林暄看着它害羞自闭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哎呀,怎么还害羞啦?”然后哼着小曲儿,吹头发去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给这只宠物猫下达了怎样一个艰巨的任务。
洗漱完毕后,林暄躺在床上,身体呈大字型展开。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白天因为工作忙碌而短暂掩盖的噩梦细节,此刻又开始在她脑海中回放。她绝对、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她有些害怕睡着,也害怕那个契约成真。
她只能打开手机,刷着无意义的视频,开着灯,强迫自己清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暄的眼皮也变得越来越重。白猫轻盈地跳上床,它没有像普通猫咪那样,需要主人的安抚或撒娇。而是安静地在她枕边不远处蜷缩下来,猫眼幽幽地发着光,默默注视着林暄强撑的模样。
林暄的意志力濒临崩溃,她的头开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媚娘见机又凑近了一些,开始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绵长的咕噜声。这声音富有一种说不清的韵律,和林暄之前听过的完全不同。更深沉、也更厚重,像是来自某个遥远的时空,也像是某种咒语,蕴含着难以抗拒的力量。这声音穿透了林暄的意识屏障,作用在她昏昏欲睡的神经。
这猫的声音……好奇怪……
她起初是感到一丝警觉,但困倦将她逐渐包裹。媚娘的声音像有魔力,看似人畜无害,却将她抵抗的意识一点点磨灭。
林暄感觉自己的神志被有目的性地牵引着,像一艘被引导着驶入河流的船。她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遥远,随后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没有前奏,没有青铜门。她几乎是被瞬间拉回了那座宏大、冰冷的循环司大殿。
她站在光滑的地面上,赤着脚,身上还穿着睡衣,与周围肃穆森严的场景格格不入。巨大的盘龙柱、缓缓转动的沙漏光轮……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她,之前的梦境真实发生过!
依旧是那个居高临下的平台,那位君主坐在宽大的座椅上,一手支着额角,另一只手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悬浮在面前的科技水晶屏,上面显示着数据和灵体影像。幽冥版IPAD?林暄虽害怕,也忍不住吐槽。
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她的到来,视线转落在她身上,不带任何的情绪,就像看一个正常路过的陌生人。
“醒了?”对方开口道,眼神意有所指地朝其他方向瞥了一下,“看来我的信使做的还算不错。”
怎么又到这里来了!简直不可理喻!林暄惊慌地浑身发抖,自然也没把他后半句话听在耳里。她对谢砚舟喊出声:“你、你到底是谁?这究竟是哪儿?快放我回去!”然而,声音却在这偌大的殿宇中显得渺小可怜。
林暄也没有坐以待毙,说话的同时眼睛已经在暗自观察。这四周除了之前看到过的科技影像,殿宇中似乎没再看到有多余的人。当然,不排除是在她视线死角范围。周边也没见到有任何类似现代枪炮的设置,而大殿出口的方向,离自己不过几百米远。
林暄再次瞄了一眼高位上的男子,见对方没有任何的举动,拔腿便往大殿门口跑去!
谢砚舟在上方将林暄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没有马上将她制止,而是右手缓缓抬起,待林暄跑至门口边缘之际,反手一握。
林暄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刹那间如同灌了铅水,死死地停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紧接着,谢砚舟在身影瞬移的同时,连带着手往回一勾,林暄便从门口被拖回到大殿中央,且被对方紧紧地扼住了喉咙。
谢砚舟手上并未用力,他低声呵道:“急着找死?”
林暄显然受到了惊吓,眼泪很快噙满了眼眶,“放我回去,我不打工,那只是做梦!”
对方对她这个回答表示不满。他眉头微皱,看了一眼她落泪的脸,松手回道:“做梦?阴阳有序,岂是儿戏?你既然亲手开启了幽墟之门,应下了契约,便是灵能循环司的编外人员。这,是规矩。”再下一秒,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不允许林暄挑战幽冥法则的威严。
林暄却更想喊冤了。她何时应下的?分明就是被逼迫的吧!她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对方长袖一挥,一块半透明的灰白玉牌便凭空悬浮在自己面前。玉牌上刻有她的名字,以及一排触目惊心的数字:“24年7月3日”
这正是她当前的阳寿总数!
“此为,阳寿契。”谢砚舟的声音如同宣判:“你的阳寿从今日起,暂扣灵能循环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