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管理局》 第1章 初入幽冥境 林暄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因为当下她正跑在一根粗壮无比的树枝上。 周围除了灰蒙的迷雾什么都看不到,但她不能停下,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眼,她只能跑。一连好几天了,只要睡着就会做同样的噩梦。 耳边充斥着自己慌张的喘息声,林暄咬牙,背脊处传来的阵阵寒意让她觉得这一切都过于真实。而从后袭来的暗流物质靠自己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一双手,正穿过她的发丝,下一秒便可能抓到脸上!当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 来不及了,下!林暄内心暗道,闭眼纵身一跃!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秒会怎样,只是本能地想逃离当前的处境。兴许这一跳,她便能从梦中醒来。 但事实并非如此,随着她双脚安稳地落地,林暄只觉得眼皮前黑漆漆一片,连最后的光线感知都被覆盖。虽然身后的追逐感荡然无存,但紧接而来的是异常的沉闷。是的,是沉闷,是自己五感被笼罩的感觉。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环境之中。与其说是环境,不如说是一个空洞的虚空。四周一片黑暗,根本看不见尽头在哪,也判断不出任何的方向。唯一的亮点,是一簇不知哪来的光束,像一盏探照灯,在她脚下打出一个圆环形状。 还在做梦吗?她环顾四周,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孤独的自己,与砰砰作响的心跳在黑暗中无限回荡。 这是个超出她认知的空间。 正当她感到手足无措时,一股无形的力量突然拽着她的身体向前滑行。即便知道是在做梦,这样的状况也足以让她感到恐惧。她想要大声叫喊,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而这里的空气又很稀薄,需要张开嘴,才能勉强呼吸。 林暄的眼睛不安地左右观望着,在视觉适应黑暗之后,她隐隐觉得暗处有一双双非人的眼睛,正安静地、注视着她的移动轨迹。 随着被拖出一段距离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透过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然后一下被吐了出来。拖拽着自己的那股力量也骤然消失,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上。 “唔……”膝下传来的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林暄喃喃道,不是做梦吗,怎么还会有痛感。 她爬起身,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地下洞窟。洞窟里堆满了嶙峋的怪石,洞顶隐没在黑暗之中。它的中央,则突兀地竖立着一道青铜大门。 这扇门真是大到令人窒息。仿佛支撑着整个洞窟一般,望不到顶。宽度更是足以容下数十辆车。 它的颜色也不是常见的青绿色,更像是接近黑的墨绿色,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铜锈,在洞窟微弱的光线下,折射出神秘的光泽。门上则布满了复杂的浮雕,最引人瞩目的是大门中央的图腾。那是一个古老神圣的女性,她手托一件物器,周围围绕着一条巨蟒与一只九尾狐。而蟒与狐的眼睛处,又各自镶嵌着一粒黑色宝石。 在它们的周围,更是刻画着密集、形态各异的人群。它们表情痛苦,身型被拉长、扭曲,密密麻麻地布满整块门板。 靠近门板的边缘雕刻着粗大的锁链,像是要将门死死缚住。锁链上有着闪烁暗色光芒的不知名符文。门缝处,又有丝丝缕缕的白色雾气淌出。 林暄看的有些痴了,不受控制地朝大门走去。她伸手触摸上青铜门粗糙的纹路,指尖接触的瞬间,大门像是迸发出生命般的脉动,冰冷的冥雾立即顺着门缝缠上她的手腕,针扎般的刺痛感激得林暄神志一清。 她不由地瞪大了双眼,雾气接触肌肤的同时,她听到无数的哀嚎从门内传来。她又何时经历过这些,恐惧的心态也在此时达到了巅峰。 信仰是大多数凡人在危机下的本能求生意识,也是林暄在迷茫时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在这个超出认知的场面下,她开始下意识地、反复地、在心中疯狂默念那串熟悉的圣号,试着借来一丝虚幻的慰藉。 “青莲尊者保佑!青莲尊者保佑……保佑……” 这是一股源自灵魂深处、最纯粹的祈求意念。这意念此时转化成一股极其微小的念力波动,在空间里漾开。 于此同时,门上两颗原本暗淡无光的黑色宝石,表面闪过一缕暗金色流光。流光并不耀眼,却带着安忍不动的宁静力量,快若闪电,沿着门上的图案脉络,快速往四周覆盖而去。门上那些面目狰狞的人形图案,在流光经过之后,也像是得到了刹那的安慰一般,表情都显得有所缓和。锁链符文光芒更甚,连同门缝中的雾气都带上类似莲蕊的清冷气息。 巨门当下就缓缓地、向内划开了一道缝,缝隙中开始涌出大量的、交织着淡蓝色光辉的白色冥雾。这些雾气不再是之前单纯的死亡气息,又叠加了一层慈悲宏大的因果法则之力。这股力量无比强大,林暄身体一轻,又被吸入到力量的漩涡之中。 紧接着,她感觉自己又穿过了另一层空间屏障。之前从雾气中听到的细碎声响,现下变得异常的清晰!是一声声来自亿万魂灵、忽近忽远的忏悔、叹息声。这些声音雄浑壮阔,不断刺激着林暄的灵魂,让她觉得眩晕想吐。而她的身体,像是被一双审视的眼,由内到外地梳理、核验了一番。但相比起之前被拖拽的惊吓,现在更多的,是对未知的茫然。 片刻后,林暄轻飘飘地落在了一片平滑的地面上。周身感受到的温度也变得不同,阴冷又干燥,带着一种她在学校档案室里,才能闻到的老旧书卷气息,但又与之不同,中间还夹杂着香火与电流臭氧的气味。 而她也终于看清了自己正站在一处殿堂入口。形似斗拱建筑,但材质却不是木头,更像是一种晶石。这种晶石相互叠嵌,折射出冷光,将此处照的很亮。殿门的高处横着一块牌匾,是楷书书写的几个大字“灵能循环司”。 这是哪儿?怎么从没听过?林暄的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可以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然而,还没等她细想,又被一股巨力揪着衣领往殿内深处拖去,她真的很烦这种感觉。 殿内的空间比殿外更大,依旧由不明的晶石堆砌,颜色却与外部不同,呈现出少有的黑色。支撑内部穹顶的是几根巨大的石柱,柱身盘着龙形雕刻,龙首探出,口衔火焰灯盏,整体给人的感觉虽然肃穆,却很压抑。 林暄被拖到大殿中央处立住,殿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缓慢旋转的立体沙漏型光轮。它上下被均匀的分割成六块不同的区域,每块区域流动着数不清的各种数据流。 在这块光轮下方稍远处的平台,则依次分布着许多半透明的、悬浮在空中的水晶屏,屏上是操作界面。 界面上方同样滚动着她看不懂的文字内容。而操作这些的并不是人类,而是好多个模糊不清的影像轮廓,有点类似于高科技投影。它们动作高效、精准、机械又不带感情,只是默默处理着这诸多的信息流。偶尔也能见到某个屏幕上方,会闪烁出红色的感叹号,但很快会被它们处理掉。这些影像的存在本身就很现代,可它们的载体又与周边的环境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就像是科技与古代氛围的大杂烩。 林暄处在极度的震撼中,这里所见的一切都在提醒她,这不是她所认识的世界。 而人在慌乱中,第一反应便是想着如何遁走,林暄也是这样。她小心地观察着四周,就在她想着如何才能快速逃离时,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她身上。这目光冰冷、尖锐、带着穿透灵魂的审视感,让她汗毛整个竖立!她被这刁钻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原地,垂在一旁的手也紧张地握紧。 “……一个活人?活人竟然也能触动幽墟之门?” 说话之人声音不大,语气中却透着无上的威压,他的声音字字清晰地传入林暄耳中,吓得她不敢抬头。 她也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对此,林暄很想辩驳,想求饶,想再次念动圣号祈求自己从梦里快快醒来,但在那双足以让人灵魂冰封的注视下,她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擅闯幽冥重地,无故搅乱阴阳秩序,你可知这是何罪?” 幽冥重地?天知道她哪会在这里?睡个觉能把自己睡死了?不能吧!林暄心底叫苦,委屈的情绪也冲上心头。 想到自己从一开始被追,再被拖来那什么……什么门门口,现在又被莫名其妙地吸进这个大殿里,到此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她人为可控的,现在又来了个不认识的人要定她的罪,这也太冤了! “我能有什么罪,我冤枉啊!”林暄愤然开口,抬头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个位于沙漏后区的一片区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开放式平台。由石阶叠高,视线范围可以俯瞰整个殿宇。平台的一侧摆放着一张宽大的黑色案几,上面似乎堆放着几卷卷宗。 一个玄黑色的身影端坐在案几前,眼睫低垂,林暄远远望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周身萦绕着清冷孤高的气场,像一道高墙,将人拒于千里之外。 对方在听到林暄的回答后,显得有些诧异,他微微动了动身,下一秒便闪现到了她面前。林暄在讶异的同时,也第一次正面看清了对方的脸。 那是一张俊美妖异的脸,却丝毫不显得女气。肤色冷白,在殿内冷光的映衬下更是显得毫无瑕疵。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他的唇色很淡,如今正抿成一条直线,显得冷漠无情。 第2章 回归现实,徒手捡猫 最让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狭长,略微上扬的凤眸,瞳孔竟然透着深碧色。 那双眼,带着类似蛇类的冰冷。眼神深邃如渊,像是能看穿人灵魂深处的秘密。睫毛很长,在眼下打出淡淡阴影,又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黑色的长发半梳在身后,额前几缕碎发随意散落,发间别有一枚简朴的蛇形骨簪。他身着一身玄黑色长袍,借着光线能看到他袍面上有着银丝暗纹。这些暗纹随着他轻微的动作摆动,勾勒出若隐若现的蟒状图案。袖袍宽大,袖口及领口皆是暗银色的纹路,腰间亦是。然而,垂挂在他腰带旁的,却是一个不起眼的古老挂件,似乎是青铜材质,与他这身华贵的衣服放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搭。 林暄打量谢砚舟的同时,谢砚舟其实也在观察她。从她狼狈的姿态,迷茫的眼神,再到她身上持续弥漫的生者气息,以及默念尊者圣号后,残留在灵魂边缘的一缕纯净愿力。 “你敢直视本君。”谢砚舟盯着她明目张胆的目光,薄唇微启,冷冽的声音直击林暄脑海深处。 林暄前一秒还被美色迷糊了神志,下一瞬就像被对方捏住了灵魂。她的身体吓得摇摇欲坠,但骨子里的倔强还是让她稳住了脚跟。她并没觉得自己哪做错了,于是将双手紧握,身板挺得笔直。虽然她怕的嘴唇都在颤抖,眼睛却还是死死盯住谢砚舟,场面一度显得有些悲壮。 谢砚舟斜睨着她煞白的脸,眼中倒是掠过一抹难以捉摸的兴致。他收起下巴正视林暄,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在他身上,却显现出捕食者打量猎物的危险感。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片刻后,他收起目光侧身说道:“罢了,念你也并非有意,加上身上这点微末愿力,倒也算是有趣。循环司最近……嗯,业务繁忙,缺个打杂的。” 他垂下眼帘,像是做了一些考量:“留下来打工,抵你罪过。” 林暄显然还没回过神,谢砚舟见她呆滞的样子,眼睛危险地眯起:“或者,现在就送你下去体验灵能重置程序?” “什么?!”林暄这才反应过来,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况且对方给的根本就不算一个选择题! 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只见男子一挥袖,自己两眼一黑,脚下踏空,身体便本能地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冷汗将她的睡衣浸透,贴在背上带来黏腻的触感。她喉头干涩发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是梦……是梦……”她喃喃自语着,转头望向窗外透出的晨光。城市刚刚亮起的天光,在她卧室的地板上投出一道印记,也像是照亮了她此刻唯一追寻的真实。屋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她还未来得及按耐下的心跳声,在房间内呼之欲出。 刚才那场梦的细节,是她最可怕的梦魇。巨大的青铜门、旋转着的的沙漏光轮、悬浮水晶屏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流、还有那双碧色的眼…… “留下来打工。”那位君主不带任何情感的决策,还绝对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还好,这只是梦。林暄呆愣愣盯着虚空许久,算是恢复了平静。她看了一眼手机,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镜子里是一张苍白憔悴的脸,眼下是浓重的黑眼圈。被连续“强制加班”的噩梦折磨,让她这个普通的上班牛马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显苍老。 林暄打开水龙头,将水狠狠扑在脸上。凉意使她打了个激灵,也驱散了一些梦魇带来的焦灼感。“林暄,你是个设计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幽冥打工仔。”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坚定地说道:“刚才只是你压力太大做的噩梦,一个过于逼真的噩梦罢了。” 接下来便是日常的洗漱,换上熨烫得一丝不苟的通勤装,化好淡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恢复了几分都市白领该有的模样,林暄才稍稍松了口气。 早高峰的地铁里,人潮拥挤,空气浑浊。 车厢里混杂着汗味、香水与食物的气味。耳边尽是嘈杂的人声、报站、还有手机外放的音乐声。这喧嚣平常的烟火气,使她紧了紧抓住包的手。 随着车厢的晃动,感受着周边人群的温度,林暄告诉自己这才是现实。她比打卡时间早了几分钟抵达公司,熟悉的办公环境也让她紧绷的神经又松懈几分。她同往常一样和同事一一问好,然后迅速坐入自己的工位。 林暄的职位是企划部门的一名普通设计师,工作内容是为公司设计包装物料和品牌宣传。办公室里,同事间相互讨论的交谈声是她工作的日常背景音,她熟练地戴上耳机,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内容。直到临近中午,林暄才拿着修改好的设计稿,走向本部门的总监办公室。而她的心跳,也因为即将要见到一个人,不自觉地加快。 陈昀,部门业务总监。三十出头,气质沉稳干练,有着成熟男性特有的魅力。他眉目清秀,专业能力极强,待人又温和有礼,是公司许多女同事私下倾慕的对象,当然这里面也包含林暄。 林暄当下就站在他办公室门口,她清了清嗓子,轻轻敲响了门。 “请进。”门内传来对方温和地回应。林暄推门进去,发现陈昀正皱眉对着电脑,看着报告。阳光刚好散落在他线条分明的侧脸,专注的神情让他看起来格外具有吸引力。 “陈总监,这是你要的H5页面终稿,请过目。”林暄将手中的平板递出,陈昀抬头,对她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辛苦了。放在这儿吧,我稍后看。”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注意到了她眼底的疲惫。 “最近项目赶得急,整个部门都很辛苦,你也注意休息。” 不过是再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林暄的心头微微一暖,紧接着脸颊也有些发烫。“谢谢陈总监,应该的。”她连忙回了一声,放下平板,退出了办公室。 再次回到工位后,林暄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虽然只是短暂的接触,却让她心底有微微的开心。陈昀的存在,是她平淡生活中,一抹令人心动的颜色。然而这份暗恋,也伴随着深深的自卑。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设计师,一个连养父母都抛弃了的孤儿。 午饭时间,林暄独自坐在公司楼下的面馆里,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路人,以及那些结伴说笑的同事,熟悉的孤寂感再次袭来。 她是孤儿。很小的时候被一对经济不错的夫妇领养。 起初,她也曾拥有过短暂的、家的温暖。可后来,当养父母终于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儿子之后,一切都变了。她的存在变得既尴尬又多余。 在她刚满十八岁,勉强成年之际,养父母便带着弟弟举家移民往国外去了。留给她的,是房门的钥匙,还有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笔钱,足够支付掉她的大学学费,并维持一段时间的温饱。没有告别,没有解释,她就像一件不再被需要的旧衣服,被安静的丢在了原地。 她没有怨恨,也不敢怨恨。只是从那时起,她就彻底明白了“靠自己”三个字的重量。她打工存钱、努力学习,毕业后独自来到这座大城市打拼,租住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工作赚钱是她当下的生活重心,也是她安全感的来源。而陈昀,是她在这座城市里,不敢宣之于口的,隐秘的向往。 直到华灯初上,林暄走出写字楼,城市里车流如织,霓虹灯闪烁。一整天忙碌下来,不仅是身体上的劳累,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双重挤压。 她拒绝了好心同事开车相送的提议,选择自己步行一段路,吹吹夜风,也顺便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 她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小路的两旁种着高大的梧桐树。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濛濛细雨,昏黄的路灯投在地面,将树影拉的老长。 秋后的雨丝凉凉,落在她脸上,黏黏的。就在这时,一声微弱的猫叫,引起了林暄的注意。 声音来自于小巷深处,一个堆满杂货木箱的阴影之中。 林暄停下脚步,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小猫,正蜷缩在一个破旧的纸箱里,小小的身躯在雨中瑟瑟发抖。最让人难忘的是它的眼睛。是一双透亮的冰蓝色,就像两颗被雨水打湿的宝石,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超乎寻常的通透灵性。 小猫看上去很虚弱,也很警惕。它没有像普通流浪猫那样见人就躲,而是用那双宝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暄。 眼神里没有乞食的谄媚,反而带着一种评估?仿佛在反复确认着什么。这眼神让林暄心头不由地一跳,似曾相识的冰冷感让她下意识想要快步离开。 “喵呜……”又是一声叫唤,比刚才更轻,林暄看到小猫尝试站起来,却前脚踉跄了一下,像是身体某处感到不适。 而这一声猫叫,恰恰触动了林暄内心柔软的地方,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被留在房子里,同样孤独无助的自己。 她不再犹豫,快步过去蹲下身,轻声问道:“小东西,你也没有家吗?”她摊开手掌,里面没有食物,只有掌心的温度,以及同病相怜的善意。她没有带伞,雨水很快便打湿了她的发梢与肩头。 白猫冰蓝的瞳孔不经意地收缩,略带警惕地盯着她,没有立刻靠近。 片刻之后,它似乎做出了决定,优雅地站起身,弓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迈着步子,主动走到林暄手掌前,用它湿润的鼻子蹭了蹭她的指尖。 林暄的心被这无声的信任击中,她小心地将它抱进怀中。白猫很是顺从,在她怀里找了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卧住,发出满足的咕噜声,声音也将林暄治愈。 第3章 梦魇再现 扣押阳寿 林暄抱着这只软乎乎的小东西,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慰籍。她想给它取名“雪媚娘”,因为它雪白一团,和自己爱吃的甜品一样。并且从今晚开始,她将不再是一个人了。 回屋之后,林暄也几乎被雨淋透。媚娘从她怀里跳出,甩出几点水珠,迈步开始巡视它的新领地。林暄的出租屋虽然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内里的布置有着设计师专属的文艺感,同时也透露出单身生活的冷清。 “哎,我们都成落汤鸡了。”林暄苦笑道。她寻了几件自己的旧衣服出来,将它堆叠成软垫,造了一个临时猫窝的样子。 “我给你取了个名字,因为你白白软软的,所以就叫你媚娘吧。雪媚娘,你喜不喜欢?”林暄想伸手触摸它湿润的鼻子,却恍惚看到媚娘朝自己翻了个大白眼。她心想肯定是自己累坏了所以眼花,现在的她急需一个热水澡驱散疲倦。 “媚娘,你先自己待会儿,妈妈去冲个澡。”林暄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自然地褪去外套。她动作很快,原本蜷在猫窝的媚娘,无意间瞥看到了这一幕,身体不由绷紧!“喵?!”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双眼瞪得溜圆,紧接着做出了一个极其不符合猫设的动作。 它将整个身子迅速转向墙壁,两只前爪无意识地抬起,僵在半空。整个背影都透出一股强烈地、非礼勿视地抗拒感,就连它的白色耳朵尖都点上了粉红。 林暄被它突如其来的反应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疑惑地问道:“怎么啦媚娘?是害怕水声吗?还是……你不喜欢我给你起的名字?”林暄没多想,只觉得猫咪是因为搬到陌生地方所以比较敏感。她继续脱掉湿冷的衣物,丢进脏衣篓,赤脚朝浴室走去。“别怕,我就在里面,很快就洗完的。” 拉开浴室门,蒸腾的水汽涌出,林暄闭眼享受着瞬时的温暖。但不知为何,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闪现在她脑中。万一……万一洗澡的时候又被“入梦”怎么办? 她猛地停住关门的动作,回头看向那只面壁思过的白猫,眼神里满是依赖。 “媚娘,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来我这里。” 此刻的媚娘正僵硬着身体在装聋作哑,尾巴也大幅度地左右摆动着。林暄见叫唤不动,干脆几步走过去,不由分说,一把将这只装傻的白猫抱了起来。 “喵嗷!”媚娘在她怀中发出仰天长啸,它四肢僵硬,眼睛死死闭着,连白色的睫毛都在颤抖。林暄将它贴在怀中,甚至能感受到它狂乱的心跳。 “怎么心跳地这么快啊?不怕不怕!”她完全误解了它的抗拒。一边安抚地摸着猫咪蓬松的毛,一边将它抱到浴室门口,放在干燥的地毯上,还特意将它小小的身躯转了个方向,让它正对着浴室内部。 “你看。”林暄蹲下身,指着淋浴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之前刷手机看到一个科普视频,说猫咪是天生的溺水报警器。主人洗澡的时候,忠诚的猫咪就会守在浴室门口,以防主人不小心淹死,这是刻在你们DNA里的职责!” 她拿过手机,煞有其事地翻找着,虽然根本什么都没找到,但依旧表情认真地瞎说道:“你看,这里写了!猫咪浴室守护者,所以,”她将手轻轻按在媚娘的小肩膀上,强迫它正视浴室,“妈妈的生命安全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看着,仔细注意我的一举一动,如果我有危险了,你就大叫!明白了吗?”说完,林暄用手强制掰开媚娘的眼皮。 媚娘被迫扒开的猫瞳里,充满了近乎绝望的荒谬感。它试图挣脱逃走,来回两次都被林暄揪着后颈肉按住,它只能僵硬地维持着直视前方的姿势。 林暄满意地起身,给媚娘留出一条足够看清内部的缝隙。很快,水声响起,热气也从门内弥漫开来。 媚娘蹲坐在地毯上,像犯错被罚站的小孩。它闭着眼睛,耳朵朝着水声的方向敏感地抖动着。 “媚娘,不许闭眼!看着我!”林暄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认真履行你的职责!不然没小鱼干吃了。” 媚娘算是认命了。它将眼睛眯开一条细细的缝,视线范围严格控制在林暄脖子以上的区域,身体绷得笔直,尾巴紧紧圈住自己的爪子,努力将自己当做一只没有生命情感的雕塑。 好不容易熬到水声停止,林暄裹着浴巾,一身清爽地走了出来。她面色红润,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 “不错,尽职尽责,明天给你买好吃的。”林暄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心情愉悦地说道。媚娘这才如蒙大赦,它扭过头,嗖地一声窜回自己的小窝,动作快如闪电。它把脑袋埋进软垫,只露出一个毛毛的白屁股。林暄看着它害羞自闭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哎呀,怎么还害羞啦?”然后哼着小曲儿,吹头发去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给这只宠物猫下达了怎样一个艰巨的任务。 洗漱完毕后,林暄躺在床上,身体呈大字型展开。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白天因为工作忙碌而短暂掩盖的噩梦细节,此刻又开始在她脑海中回放。她绝对、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她有些害怕睡着,也害怕那个契约成真。 她只能打开手机,刷着无意义的视频,开着灯,强迫自己清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暄的眼皮也变得越来越重。白猫轻盈地跳上床,它没有像普通猫咪那样,需要主人的安抚或撒娇。而是安静地在她枕边不远处蜷缩下来,猫眼幽幽地发着光,默默注视着林暄强撑的模样。 林暄的意志力濒临崩溃,她的头开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媚娘见机又凑近了一些,开始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绵长的咕噜声。这声音富有一种说不清的韵律,和林暄之前听过的完全不同。更深沉、也更厚重,像是来自某个遥远的时空,也像是某种咒语,蕴含着难以抗拒的力量。这声音穿透了林暄的意识屏障,作用在她昏昏欲睡的神经。 这猫的声音……好奇怪…… 她起初是感到一丝警觉,但困倦将她逐渐包裹。媚娘的声音像有魔力,看似人畜无害,却将她抵抗的意识一点点磨灭。 林暄感觉自己的神志被有目的性地牵引着,像一艘被引导着驶入河流的船。她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遥远,随后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没有前奏,没有青铜门。她几乎是被瞬间拉回了那座宏大、冰冷的循环司大殿。 她站在光滑的地面上,赤着脚,身上还穿着睡衣,与周围肃穆森严的场景格格不入。巨大的盘龙柱、缓缓转动的沙漏光轮……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她,之前的梦境真实发生过! 依旧是那个居高临下的平台,那位君主坐在宽大的座椅上,一手支着额角,另一只手正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悬浮在面前的科技水晶屏,上面显示着数据和灵体影像。幽冥版IPAD?林暄虽害怕,也忍不住吐槽。 对方似乎早就预料她的到来,视线转落在她身上,不带任何的情绪,就像看一个正常路过的陌生人。 “醒了?”对方开口道,眼神意有所指地朝其他方向瞥了一下,“看来我的信使做的还算不错。” 怎么又到这里来了!简直不可理喻!林暄惊慌地浑身发抖,自然也没把他后半句话听在耳里。她对谢砚舟喊出声:“你、你到底是谁?这究竟是哪儿?快放我回去!”然而,声音却在这偌大的殿宇中显得渺小可怜。 林暄也没有坐以待毙,说话的同时眼睛已经在暗自观察。这四周除了之前看到过的科技影像,殿宇中似乎没再看到有多余的人。当然,不排除是在她视线死角范围。周边也没见到有任何类似现代枪炮的设置,而大殿出口的方向,离自己不过几百米远。 林暄再次瞄了一眼高位上的男子,见对方没有任何的举动,拔腿便往大殿门口跑去! 谢砚舟在上方将林暄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没有马上将她制止,而是右手缓缓抬起,待林暄跑至门口边缘之际,反手一握。 林暄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刹那间如同灌了铅水,死死地停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紧接着,谢砚舟在身影瞬移的同时,连带着手往回一勾,林暄便从门口被拖回到大殿中央,且被对方紧紧地扼住了喉咙。 谢砚舟手上并未用力,他低声呵道:“急着找死?” 林暄显然受到了惊吓,眼泪很快噙满了眼眶,“放我回去,我不打工,那只是做梦!” 对方对她这个回答表示不满。他眉头微皱,看了一眼她落泪的脸,松手回道:“做梦?阴阳有序,岂是儿戏?你既然亲手开启了幽墟之门,应下了契约,便是灵能循环司的编外人员。这,是规矩。”再下一秒,他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不允许林暄挑战幽冥法则的威严。 林暄却更想喊冤了。她何时应下的?分明就是被逼迫的吧!她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对方长袖一挥,一块半透明的灰白玉牌便凭空悬浮在自己面前。玉牌上刻有她的名字,以及一排触目惊心的数字:“24年7月3日” 这正是她当前的阳寿总数! “此为,阳寿契。”谢砚舟的声音如同宣判:“你的阳寿从今日起,暂扣灵能循环司。” 第4章 主动前往幽冥境 谢砚舟话音刚落,林暄面前又凭空出现一块光幕,光幕上投射出自己的影像,旁边列了几行条款字样: “基础任务:1.引渡滞留指定怨灵一位。2.处理幽冥境下发的特殊任务一件。完成时长:阳时7日内。惩罚条款:任务失败或未按时完成,阳寿扣减1年。若拒绝执行或擅离职守,阳寿扣减5年,并强制拘留魂魄至幽冥境受审。若表现优异,可额外获得特殊奖励。” 这霸王条款模糊不清,特殊奖励也不说清楚。还有这相对苛刻的条例,都让林暄感到恐慌!她看着玉牌上的数字,大惊失色,她的寿命,居然这么轻易被量化、被抵押了? “你的第一个任务,稍后下发。”谢砚舟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地说道:“后续会有人引导你找到目标,并教你如何完成引渡。”说完,林暄感觉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包裹全身。“好好工作,林暄,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接着,她的意识被强行弹出了大殿。 “不!阳寿契……!”林暄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她一下子弹坐在床上,睁大了眼。 梦里那份合同上的无情条款,每一个字都清晰地可怕。她用力掐了一把胳膊,痛感明显。媚娘就蹲坐在她脚边,猫瞳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透亮,它安静地注视着她,没发出丁点声响。 屋里安静得诡异,林暄慢慢转过头,看着自己枕头的方位,第六感告诉她,那下面有东西。 直到她缓慢地摸过去,指尖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她猛地缩回手,心头一紧,身上的血液彷佛在这一刻冻住!眼睛死死地盯着枕头下方! 几秒钟的死寂,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现在林暄的枕下,就如同薛定谔的猫。最终,她还是伸出手,探向枕角,并一把掀开! 借着窗外透进的光,她看清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灰白玉牌,安静地躺在床上。 牌面上,清晰地刻着两个字:林暄。而名字下方,正是那串无比刺眼的数字:24年7月3日。 “轰!”林暄的大脑顿时一阵轰鸣。所有的自我安慰,所有的噩梦借口,在这一刻,被眼前的实物击得粉碎。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一股莫名的寒意窜到头顶,瞬间让她如入冰窟。 那不是梦!那个循环司里的男人是真的!那个打工抵债的契约也是真的!她的阳寿被扣留了!如果任务失败,她真的会被减寿! 无助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抓过玉牌,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像是要抓住自己随时可能折断的生命线。她不喜欢这种被恐惧支配的感觉,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无能为力。 接下来的一整天,林暄都如同行尸走肉。 她机械地洗漱、换衣、出门,挤在早高峰的地铁里。周围人群的喧嚣对此刻的她来说,如同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又遥远。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循环重复:“阳寿契、打工、减寿。” 去到办公室后,她对着设计稿发呆,鼠标随意地滑动着。同事跟她说话,她一只耳朵近,一只耳朵出。提交公司文件时,也差点把未保存的半成品发出。这一系列的失神,惹得林暄的主管将她叫到办公室提醒道:“你今天的状态很差,注意点!”而她,也只是麻木地点点头。 陈昀从她身边经过,带着标志性的微笑。若放在平时,林暄会脸红。但今天,她也只是茫然地回望了一眼,眼神空洞,和丢了魂一样。陈昀也察觉到她的异常,关切地多看了一眼,但林暄已经转回头避开了目光。 她只觉得冷,即使办公室开着恒温的空调,她也觉得冷。彷佛幽冥境的阴寒之气早已透过玉牌渗入她的五脏六腑。她能做的,只有裹紧外套,手指时不时摸着口袋里的灰白玉牌。她不敢把它放在任何地方,生怕一离身,就会立刻被扣掉五年阳寿。 恐惧像幽灵一样缠着她,她甚至产生了幻觉,觉得办公室的角落、屏幕折射的光,都映着一双碧色的眼睛在冷冷地注视着她。 傍晚,林暄拖着加倍疲惫的身躯去了宠物医院。她原本是要去宠物商店给媚娘买小鱼干的。由于心绪太乱,所以走错了。 好在医院里也有小鱼干。林暄挑了最贵的那份去前台结账,陆续看到许多带着宠物的主人,想起家里的守护官还在等着自己,脚步不经加快。 回屋的同时,媚娘便迎了上来,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裤脚,发出温柔的猫叫声。林暄将它抱起,把脸埋进它温暖柔软的背毛。猫咪身上带着阳光爆米花的味道,腹部传来的咕噜声,像今天唯一治愈她的光。她抱着媚娘,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门。然后,从衣服里掏出那块玉牌,牌面上的道道刻痕提醒着她尽快接受现实。 什么是现实?被扣押了寿命的她吗? 凭什么?凭什么她只是在梦里误闯了一个地方,就要被强制打工?凭什么那个男人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决定她的生死?凭什么她要像个待宰的羔羊一杨,在恐惧中等待着下一次“强制加班”,又或是因为任务失败,再被扣掉多一些寿命? 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怒与不甘,像火山熔岩一般在她心底不断翻涌、积蓄。 她是孤儿,她从小就知道,眼泪和恐惧换不来任何东西。养父母离开时,她哭过,害怕过,但最终她也咬着牙挺过来了。一个人打工,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里立足。她林暄,从来就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 “24年7月3日……”她低声念着玉牌上的数字,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锐利,最终沉淀为一股狠戾的坚定。 “好!”她对着虚空,也对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就是打工吗?不就是引渡怨灵吗?” 她想起今天进到宠物医院,看到的那些猫猫狗狗们。“宠物都敢信任人类,我凭什么不敢面对幽魂。” 恐惧还盘旋在心头,但汹涌的斗志和不服输的韧劲,也叫嚣着自己不能轻易认输。林暄轻笑一声,握紧了手中的玉牌,“想扣我的寿命,也没那么容易。”她将猫咪放下,站起身,眼神里的某些东西已经悄悄变了。 “媚娘,”她从塑料袋里拿出晚上买好的小鱼干,递给猫咪,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疯狂,“今晚,我们就上班去!”而媚娘并没有理会她给的零食,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手腕,算是给出了回应。 这一次,林暄没有抗拒,她甚至比平时更早地洗漱完毕。 走到衣柜前,她打开了灯,看着自己衣柜里为数不多的衣物,目光扫过,最终锁定在一件烟灰色的衬衫和一条耐磨的黑色工装裤上。 “上次穿着睡衣就在人家大殿里晃悠,真是有够狼狈的。”她利落地将那套衣服拿出,“既然是上班,总得穿得像样点。”她一边说着,一边麻力地给自己换上。衬衫的袖口被她刻意挽到手肘,露出纤细却不失力量感的小臂。工装裤脚也被塞进一双低帮、轻便的帆布鞋中,方便她来回行动。 镜子里的她,褪去了白日里温婉设计师的模样。眉宇间多了几分硬朗,再配上这身利落的装扮,倒真有几分外勤人员该有的架势了。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掩盖不住的疲倦,将这份假装体面的沉重代价,泄漏无疑。 一会儿再带支口红吧,林暄暗暗记下。 准备完她自认可的战袍,林暄走向厨房。冰箱里只剩下一点点可用食材:几颗鸡蛋、一把小青菜、半包挂面。 “打工可是体力活,得补充能量。”她自语道。一整套熟练地操作下来,一碗热气腾腾、朴实无华的阳春面很快便上了桌。媚娘跳上桌旁的空椅,陪着坐下,鼻子煽动,轻嗅着阳间食物。 林暄挑起一簇面条,目光自然地投向对面媚娘所在的座位,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突然勾上一抹讽刺的笑意:“啧,也不知道幽冥境包不包饭,人都说吃饱了好上路,我这还活着,却要吃饱了下去干活?怎么一想,怎么都有点不吉利吧。”这句带着黑色幽默的冷笑话从她嘴里说出,倒是多了一种奇妙的洒脱感。 媚娘似乎有被这话刺激到,耳朵尖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两下,眼睛朝着林暄斜睨了一眼,低头舔起了自己的爪子。 林暄不再多言,三两下将这碗面条大声吸溜干净。胃里只要有了温热的食物,也就有了足够对抗未知的底气。吃完,她仔细地将碗筷收拾干净。这是她给自己定下的规矩,再忙再累,也要维持生活空间应有的整洁有序。 做完所有的一切,林暄终于躺上了自己的床。而那块男子给的阳寿契,像一个无声的挑战书,被她连同手机与口红一起,郑重地塞进了裤袋。 媚娘跳上床,依旧在床尾不远处卧下,喉咙里开始发出有规律的、富有魔力的咕噜声。林暄闭上眼睛,主动放松了身体,她调整呼吸,甚至开始在心中默念:“来吧,灵能循环司。来吧,有什么任务,尽管放马过来!” 此刻的她,不能再做被动的受害者,她要主动踏入那个世界,去夺回自己生命的掌控权!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是魑魅魍魉。 在媚娘催眠咒般的咕噜声中,林暄的意识逐步下沉。这一次,不是被强行拖拽,更像是带着决绝意味的主动奔赴。黑暗温柔地覆盖住了她,将她引向那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幽冥世界。 她知道,醒来时,看到的将不再是这间熟悉的屋子。等待她的,是作为“幽冥打工人”的第一份正式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