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更被这句话问住了，久久没说话。
“小周，我是问你，觉得路青雨她这个人怎么样。”路临兰用温热的手心轻抚着女孩的胳膊，“说实话就行。”
心里直呼不妙，周更记得，以前有亲戚想给她介绍对象时，就拿着手机问她，觉得照片上的人怎么样。
和路奶此时的表情、状态、语言，出奇的一致。
路奶总不至于是想把她介绍给路青雨吧。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周更就将它打了回去。怎么可能呢，她又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就是个很普通的社畜罢了。
何况她和路奶才认识一天多。
这么短的时间内，很难把人看清吧。
把一个约等于陌生人的家伙介绍给自己亲孙女做女朋友，简直天方夜谭。
周更这么想着，心里倒没有那么紧张了，权当是路青雨打探下属对自己的印象。
“我觉得路总不错啊，长得漂亮，人也幽默，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能干到这个位置说明能力也很强。”周更毫无负担的拍着马屁。
“好好好，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路临兰笑着，“那你们商量商量，准备结婚吧。”
这话无异于深水炸弹，掉进了周更心底那片平静的湖水。
瞬间炸裂，水花四溅。
刚才的轻松消失的无影无踪，周更身体绷直了，她艰难的撑起笑容：“奶奶，这事可不兴开玩笑。”
“我不开玩笑。”路临兰看上去心意已决。
周更委婉的拒绝：“就算我愿意，路总她也不乐意吧。”
“她从小就听我的话，而且你这么漂亮，性格也好，她肯定会乐意的。”
“可是、可是我今天才刚认识您孙女啊，她不清楚我的家庭，也不知道我的生活，甚至都不了解我是个怎样的人，这怎么能结婚呢？”周更语无伦次的解释。
“哎呀，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多得是机会让你们了解彼此。”
“但问题是我和她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她现在年薪百万，不，或许比百万更多。而我只是个替人打工的，月薪才三千，我们的眼界不一样，生活水平，消费水平都不一样，我们根本就不会有聊天话题的。”周更每次一着急，说话就越来越快，甚至会流眼泪。
她真的很讨厌自己的泪失禁体质，这次她有意识的憋着泪，才没让它掉出来。
不然太丢人了。
分明是在认真交谈，一哭就好像是在无理取闹。
“这没什么啊，你们就在一家公司上班，还愁没有共同话题？你想想，你们结婚以后，她赚的钱就是你的，消费水平和眼界自然就上来了呀。话说谁规定结婚一定要门当户对呢？”路临兰同样很认真，挨个问题帮她解答。
周更抿了抿唇，她承认自己爱财，可因为钱把自己下半辈子搭进去，等于亲手将自己送进笼子里，哪怕是纯金的笼子，她也觉得不值。
她连恋爱都不想谈，更别提结婚了。
性格原因，她总觉得，和另一个人产生情感连接，是很麻烦的事情，恋爱和结婚意味着要承担一定的责任，这样的责任对她来说太沉重了。
“不，奶奶，我承认路总是个很棒的人，但不等同我就要嫁给她，和她结为妻妻。”周更垂下眼眸，“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能给您孙女，可能您以为我很好，其实不是的，我是个很差劲的人……”
路临兰皱皱眉，打断了她的话：“小周，我发现你有个问题。”
周更愣了几秒，呆呆的问：“什么问题？”
“你太爱贬低自己了。”路临兰的语气不像责怪，更像是心疼，“为什么呢，小周，如果你是糟糕的人，为什么冒着被碰瓷的风险去扶我，又为什么给我买水，帮我拧瓶盖？”
“这都是小事而已……”周更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长辈的压迫感，低着头，不敢与之对视。
“往往是小事见人品。”路临兰拥女孩入怀中，“我不知道这些是你因为不想结婚搪塞我的，还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路临兰叹了口气：“你别有压力，我不会逼你的，结婚也是讲究你情我愿，你既然不想的话就当我是开玩笑吧。”
周更那摇摇欲坠的泪再也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地下车库的出口驶出一辆黑色帕拉梅拉，出车杆的时候按了按喇叭。
“奶奶。”路青雨摇下车窗，“上车，我送你回家。”
“用不用我们送你回去？”路临兰拍了拍怀中人的背。
“不用的奶奶，我家离这里很近，我坐公交车就行。”周更从她怀里出来，带着笑，完全看不出她一分钟前哭过，“您快回去吧。”
“嗯，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这是路临兰上车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
周更有时候真的发现自己很傻。
周六她都不上班，律师事务所当然也不上了。
她扑了个空，却没心情将错就错，到处逛逛。只好乘公交坐到医院站，又转车回了自己的小区。
刚走到小区大门口，她又见到了那酷似白狐狸的女人。
路青雨穿的还是在医院那件黑色衬衫，不过这次额外套了个灰色针织披肩，与衬衫同色的长裙，裙摆之下是暗色的高跟鞋。
穿得好深沉。
但很有气质。
她长得漂亮，穿得洋气，和身后的老旧小区产生了一种割裂感，好像不在同个图层。
她怎么来了？周更疑惑，面上却不显。
往好里想想，也许总裁就是喜欢微服私访，到普通老百姓生活的地方体验一下。
周更假装没看到对方，眼睛看着地面，只顾着往前走。
“周更。”
唉，看来路总不是想体验普通人的生活，是专门来找她的。
周更认命了，职业性微笑，装出惊喜的样子：“路总，您怎么来了。”
路青雨没想过她是这种反应，“哦…那个，我来找你。”
“找我？”周更继续自己的表演，“真是出乎意料，是我工作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吗？”
“是私事。”路青雨走近了几步。
周更猜到了，她大概是因为结婚问题来的。
看起来，路总对路奶奶的决定也颇有意见。
周更以为，路总跑来这里是特意来警告她，让她不要有非分之想。
“我们去咖啡厅聊吧。”周更指了指前面几米远的店铺，“那里人少，安静。”
路青雨更意外了，她还以为周更不想和她沟通呢。
这样一来，她赶紧像捣蒜似的点头。
周更在前面带路，路青雨跟在她屁股后面，像只小尾巴。
诡异。周更感叹，好好的一个高冷总裁，怎么和她的小跟班一样呢。
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周更下意识挡着门，让路青雨先进去。
两个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
“路总您说吧。”周更双手交叠在桌子上，迫不及待想听路青雨告诉她，她不配。
“今天在医院的时候，我奶奶是不是和你说了结婚的话。”路青雨试探着。
果然，要开始了吗，周更做好了心理准备：
“是的。”
“你的原话是不是，‘就算我愿意，路总她也不乐意啊’呢。”
“是的。”
周更抿着唇，说心里完全不紧张是假的，不然她也不会手抖到只能交叠固定。
“我想告诉你，我也愿意的。”路青雨真诚的望向她。
周更一愣。这和她想象的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大相径庭啊。
路青雨接着：“我想认真的问你一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周更又是一愣。
见对方不说话，路青雨赶紧补充：“你别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奶奶很喜欢你，昨天回家就一直念叨你，说想要你做她孙媳妇。她年纪大了，好不容易有个愿望，我就想成全她。”
“那你的意思是，要和我结婚，哪怕我们没有感情，只为了成全老人吗？”周更蹙眉，她第一次见这么无私的人。
“是的。”路青雨从随身带的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往周更的方向推了推，“这张卡里面有二十万，算你的婚前财产。”
“你想买我的人？”周更冷了眉眼。
“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路青雨手足无措起来，眼神无辜。
“那你什么意思。”
“我想请你和我演一出戏。”
周更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奶奶喜欢你，想和你成为一家，她觉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想让我和你先结婚后恋爱。”路青雨娓娓道来，“她给了我们一年的时间，说如果一年后我们依旧没有喜欢上对方，就让我们分开。”
一年的时间，也不算长，在周更的接受范围里。
“年纪越大，她思虑也越重，我想让她开心点，眼下看来我们结婚是让她高兴的最佳方案。”
周更戳了戳桌面上的银行卡：“所以说，这卡里面的钱是你给我的片酬？”
“嗯，而且这一年的时间里，我每个月都会往里面打钱。”路青雨看出眼前人的心动，乘胜追击，“等一年后，我们就离婚，桥归桥，路归路，互不干扰。”
周更：我什么都没有。
路青雨：我的就是你的，你现在什么都有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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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