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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残卷密语引暗谋

作者:砚寒墨冷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晨露还凝在史馆的窗棂上,温辞桉跪坐在蒲团上,指尖捏着的银针悬在文书上方,迟迟没落下。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的凝重 —— 这卷标着 “景和三年冬?礼仪修订案” 的文书,纸页边缘泛着不自然的焦黄,像是被人刻意用火燎过,而装订线的颜色比纸页浅了三分,针脚密得过分,绝非五年前史馆工匠的手艺。


    “磨磨蹭蹭做什么?” 林霁尘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他正俯身翻查另一摞文书,银白侯服的下摆拖在地上,沾了点灰尘也不在意,“再慢些,王承业就要来催查案进度了。”


    温辞桉指尖一颤,银针 “啵” 地挑开第一道装订线。他抬起头,脸上已堆起惯常的嬉笑,晃了晃手里的银针:“侯爷别急啊,这文书脆得像酥饼,万一扯坏了,陛下怪罪下来,可是要打板子的。” 说话时,他故意把 “打板子” 三个字说得可怜兮兮,眼角还弯成了月牙,活脱脱一副怕疼的模样。


    林霁尘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伸手将旁边一卷文书推过去:“先看这个,景和三年十月的祭祀经费明细,我总觉得数字不对劲。”


    温辞桉应了声 “好嘞”,视线却没离开手里的残卷。第二道装订线挑开时,指尖触到了一片粗糙的麻纸 —— 藏在两页文书中间,比周围的纸页薄了半分。他心里一紧,面上却装作失手,银针 “当啷” 掉在地上,弯腰去捡时,飞快用指尖捏住麻纸一角,扫过上面的炭笔字:“十月初三,柳府密会,魏、梁。”


    十月初三!他猛地攥紧麻纸 —— 那是父亲温敬之递上礼仪修订草案的前一天!柳府是柳渊的府邸,“魏” 定是魏先生,“梁”… 十有**是外戚梁振。这三人私下会面,分明是在串通篡改草案!


    “捡个针也要半天?” 林霁尘的声音带着点不耐,却还是俯身帮他捡起银针,递过来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手怎么这么凉?”


    温辞桉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把麻纸悄悄塞进袖中暗袋,脸上堆起无辜的笑:“可能是晨露太凉了。侯爷你看,这卷残卷没什么特别的,不如我们先查经费明细吧?” 他说着,伸手去拿林霁尘推过来的文书,指尖却在 “三千两” 的数字上顿住 —— 祭祀经费顶天一千两,剩下的两千两,定是被他们挪用了。


    “三千两确实多了。” 林霁尘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指尖点在 “领款人:梁文轩” 几个字上,“梁振的儿子,户部侍郎,专门替梁振管黑钱。这笔钱,十有**给了‘影阁’。”


    温辞桉心里一惊 —— 林霁尘竟连 “影阁” 都知道?他抬头看向对方,撞进那双墨色的眼眸,里面没什么波澜,却像能看透人心。他赶紧低下头,装作惊讶地张大嘴:“‘影阁’?就是那个杀了好多官员的秘密组织?他们怎么敢和梁振勾结?”


    “有什么不敢的?” 林霁尘冷笑一声,“‘影阁’要权,梁振要钱,各取所需罢了。你父亲当年就是撞破了他们的交易,才被构陷的。”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温辞桉,“你父亲没和你提过‘影阁’?”


    温辞桉捏着文书的手指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痛楚 —— 父亲在天牢里只来得及告诉他 “查礼仪草案”,就被毒杀了。他强压下情绪,声音带着点哽咽:“家父只说过,要我好好读书,别掺和朝堂事… 他肯定是怕我被牵连。” 说着,他抬手揉了揉眼睛,假装擦汗,实则抹去眼角的湿意。


    林霁尘看着他泛红的眼角,没再追问,只是拿起一块桂花糕递过去 —— 是温福早上送来的,用油纸包着,还带着点余温。“吃块糕吧,甜的东西能压惊。”


    温辞桉接过糕,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散开,却没压下心头的涩。他偷偷看了眼林霁尘,对方正低头翻查文书,银白的发带垂在肩前,侧脸的线条柔和了许多,竟少了平日里的冷峻。他忽然想起温福说的 —— 林霁尘的母亲,也是被 “影阁” 害死的。原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人,都背负着血海深仇。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 “笃笃” 的敲门声,温福的声音压得极低:“公子,柳先生有急信。”


    温辞桉心里一紧,对着林霁尘笑了笑:“侯爷,我去给温福开个门,他肯定又给我带好吃的了。” 他快步走到门口,打开一条缝,接过温福递来的纸条,指尖触到纸条上的褶皱,就知道是柳明远的密语。


    关上门,他背靠着门板展开纸条 —— 上面画着寿宴的席位图,温辞桉的座位旁标着一个 “毒” 字,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梁振买通御膳房小禄子下毒,解药在城西破庙老槐树下,切记,别信林霁尘。”


    别信林霁尘?温辞桉心里咯噔一下 —— 柳明远为什么要这么说?是怕林霁尘出卖他,还是有别的算计?他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袖袋,转身时,脸上已恢复了嬉笑:“侯爷,温福给我带了糖糕,你要不要尝尝?”


    林霁尘抬头,看着他手里的糖糕,眉头皱起:“你倒是个吃货,查案都不忘吃。”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接过一块,放进嘴里 —— 甜得发腻,不如桂花糕对胃口。他忽然想起什么,指了指温辞桉手里的残卷:“刚才那卷残卷,你再给我看看,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温辞桉心里一沉 —— 难道林霁尘发现了麻纸?他强装镇定地把残卷递过去,指尖却在袖中攥紧了麻纸的一角,万一林霁尘追问,他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掉进去的。


    可林霁尘只是翻了翻,目光落在装订线上:“这线是新换的,有人动过手脚。” 他抬头看向温辞桉,眼神里带着探究,“你刚才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啊。” 温辞桉立刻摇头,伸手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这卷纸有点破,没注意装订线。侯爷,您是不是怀疑我藏东西了?” 他故意露出委屈的神情,嘴角往下撇,像个受了冤枉的小孩。


    林霁尘盯着他看了半晌,见他眼底确实没什么异样,才收回目光:“没什么,可能是我多心了。” 他把残卷放在桌上,“不过以后不管发现什么,都要告诉我 —— 在这皇城,一个人藏着秘密,就是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温辞桉心里一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侯爷。以后有什么发现,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王承业的声音带着虚伪的笑意:“威远侯,温编修,陛下催着要查案进度呢,咱们该去吏部了。”


    温辞桉和林霁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 王承业这是来打探消息的。温辞桉赶紧把桌上的文书拢在一起,装作慌乱地塞进木盒:“来了来了,王大人,我们马上就好。”


    打开门,王承业站在门口,穿着绯色官服,肚子挺得像个皮球,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在史馆里扫来扫去,像在找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桌角的糖糕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温编修倒是清闲,查案还不忘吃点心。”


    “让王大人见笑了。” 温辞桉挠了挠头,“我这人嘴馋,不吃点东西就没力气查案。” 他故意把 “查案” 两个字说得重了些,想让王承业知道,他们没偷懒。


    王承业的目光转向林霁尘,笑容更浓了:“威远侯,你们查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发现啊?比如… 温大人当年的旧案,是不是和什么人有关?”


    林霁尘往前一步,挡在温辞桉身前,声音冷冽:“王大人,查案进度我们自然会向陛下禀报,就不劳您费心了。走吧,再不去,陛下该等急了。”


    王承业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却还是侧身让开:“好好好,那我们走吧。”


    三人往吏部走,温辞桉故意落后半步,和林霁尘并肩走着,指尖悄悄碰了碰他的袖口 —— 这是他刚才想到的暗号,代表 “王承业在试探我们”。林霁尘侧头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脚步却放慢了些,让温辞桉走在里面,远离王承业的视线。


    走到吏部大堂外,王承业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温辞桉:“温编修,听说你小时候经常去柳丞相府玩?柳丞相还教过你下棋?”


    温辞桉心里一惊 —— 王承业这是在挑拨他和林霁尘的关系!他立刻摇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王大人,您记错了吧?家父和柳丞相关系不好,经常在朝堂上吵架,我怎么会去柳府玩呢?您肯定是听了谣言。”


    王承业笑了笑,没再说话,转身走进大堂。温辞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咬牙 —— 这个老狐狸,肯定是柳渊的人,想破坏他们查案。


    进了大堂,景和帝竟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卷文书,脸色阴沉得像要下雨。温辞桉和林霁尘赶紧躬身行礼:“臣(草民)参见陛下。”


    “平身。” 景和帝把文书扔在桌上,“查了三天,就查出个方达?他背后的人呢?你们是查不出来,还是不敢查?”


    温辞桉心里一紧 —— 皇帝这是在故意施压。他立刻躬身道:“陛下,我们查到景和三年的祭祀经费有问题,领款人是梁文轩,拨款三千两,远超正常数额,我们怀疑这笔钱被挪用给了‘影阁’,用来篡改家父的草案。”


    “梁文轩?” 景和帝挑了挑眉,目光转向王承业,“王承业,你是吏部尚书,梁文轩的事,你不知道?”


    王承业赶紧躬身道:“陛下,梁文轩是户部侍郎,归户部管,臣实在不知情。”


    “不知情?” 景和帝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官员,就是互相包庇!林霁尘,你立刻带人去查户部账目,温辞桉,你跟着去 —— 你父亲管过礼仪,肯定熟悉祭祀经费的账目,别让他们用假账糊弄你。”


    “臣(草民)遵旨!” 两人齐声应道。


    走出吏部大堂,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温辞桉侧头看向林霁尘:“侯爷,户部都是梁振的人,我们去查账,他们肯定会刁难我们。”


    “刁难才好。” 林霁尘眼神锐利,“正好看看他们的狐狸尾巴。” 他顿了顿,看向温辞桉,“你跟在我身边,别离开半步 —— 梁振的人,什么阴招都想得出来。”


    温辞桉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 —— 柳明远说解药在城西破庙,可梁文轩肯定会在那里设陷阱;王承业又在挑拨他和林霁尘的关系,寿宴和查账,简直是两面夹击。


    走到户部门口,温辞桉突然停下脚步,拉了拉林霁尘的袖口:“侯爷,你看那个小吏。” 他指了指门口一个穿着青布衫的小吏,那人正鬼鬼祟祟地往街角张望,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林霁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眉头皱起:“那是方达的手下小顺子,专门替他传递消息。” 他拉着温辞桉躲到廊柱后,“我们看看他要给谁送信。”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紫色官服的人走了过来,小顺子立刻迎上去,把布包递给那人。温辞桉定睛一看,竟是梁文轩!


    “果然是他们。” 林霁尘低声说,“我们跟上去。”


    两人悄悄跟在后面,穿过几条回廊,来到户部后院的小房间门口。梁文轩和小顺子走进房间,关上了门。温辞桉和林霁尘躲在窗户底下,屏住呼吸,听着里面的动静。


    “方达招了吗?” 梁文轩的声音带着焦急。


    “没… 没有,禁军审得严,他什么都没说。” 小顺子的声音带着害怕,“不过威远侯和温辞桉查到祭祀经费了,马上就要来查账目了。”


    “废物!” 梁文轩的声音拔高了几分,“谁让你们把账目做得这么明显的?柳丞相怎么说?”


    “柳丞相说… 让我们给他们假账,再把他们引到城西破庙,就说方达藏在那里,到时候… 到时候就把他们杀了,嫁祸给靖安王。” 小顺子的声音发抖。


    温辞桉心里一惊 —— 城西破庙果然是陷阱!柳明远让他去拿解药,说不定就是想让他送死。他刚要开口,就被林霁尘捂住了嘴。林霁尘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听。


    “寿宴那天呢?” 梁文轩的声音传来。


    “已经安排好了,御膳房的小禄子会在温辞桉的酒里下毒,是‘影阁’给的慢性毒药,三日内不解药就会发作。” 小顺子说。


    “好。” 梁文轩的声音带着阴狠,“一定要让温辞桉死,他知道得太多了。”


    窗外的温辞桉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 原来柳明远和梁振、“影阁” 都是一伙的!他之前还以为柳明远是来帮他的,没想到竟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林霁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离开。两人悄悄退到回廊拐角,林霁尘才低声说:“看来,寿宴和查账,都是陷阱。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温辞桉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那片麻纸,递给林霁尘:“侯爷,其实我刚才在残卷里发现了这个。十月初三,柳渊、魏先生和梁振在柳府密会,就是为了篡改我父亲的草案。”


    林霁尘接过麻纸,看着上面的字,眼神沉了沉:“原来如此。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把他们串起来了。” 他抬头看向温辞桉,眼底带着一丝赞许,“这次做得不错,没有瞒着我。”


    温辞桉心里一暖,笑了笑:“侯爷说过,有发现要第一时间告诉你,我可不敢不听。”


    阳光透过回廊的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驱散了多许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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