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被太阳拨开，光线掠过屋檐的鸱吻，斜落在院中那挺拔的梧桐树，它那似金子般的叶子随风飘落，发出簌簌声。
如蝶在翩舞的画面，引得拿着扫帚的人看得恍了神。
恍惚之间，一位妙龄少女似乎从前方的不远处缓缓走了过来，她摸样模糊，绰约多姿的身段也……变了样？
那身影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那腰好像一个人的。
秦伯眉宇皱起，然而就在下一秒就平展，他低下头，假装没看到来者地扫着地上落叶。
他一边扫还一个劲地往另一处走去。
“还以为你一大早的就去了哪了呢，原来是在这啊，”段以刚看着手握扫帚的秦伯，“你可真是当下人当上瘾了啊，哎呦，都什么时候了，来到别人家还在这里扫扫扫的。”
段以刚的靠近，秦伯往后挪了点，相比段以刚的急躁，他的语气平缓多了。
“习惯早醒了，见这里脏了，就打扫了一下。”
“你有这个精力还不如放在裄儿的身上，”想到昨夜自己儿子说的那番话，段以刚目光带着嫉妒地瞪了好几眼。
“裄儿可是很疼惜你的。”
“不敢，”醋意味酸臭的，秦伯都想离他远点。
“算了算了，反正啊，说你你是不听的，叫你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何须如此糟践自己呢，人生难得有如此清闲之时啊。”
“是，老爷你说的是。”
“罢，老爷这两个字，近期还是不要说了，不单是因为这里是南府，裄儿还在呢，要是被他听到了，又会念叨我，说我把你当做下人使用了。”
“老爷要是担心少爷的言说，老奴不让他听见便是，”要是真的不喊，您老人家又会不高兴。
“不让他听见，那小子啊，可精了，昨夜，差点眉把我给兜进去。”
“昨夜？老爷说跟少爷谈了嘛，怎么？谈得不妥？”
见他问话，段以刚也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也就那样，差一点而已，那小子啊，我看是动了心。”
秦伯眼帘微垂，抬眸时，手握紧了扫柄：“动了心，少爷是不信吗？”
“起初还有些的，不过，”段以刚薄唇轻勾，“我可是他老子，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最清楚，因为证据确凿。”
“证据？”秦伯疑惑，他心里嘀咕几句，不安地再次问话，“老爷，你可是拿夫人来说了？”
段以刚侧眸见他如此震惊，他倒是淡定地说：“当然得说了，这不是事实嘛。”
咔哒声响。
段以刚望着秦伯手中的扫柄，裂出一道缝来，他说：“不必生气，比起一个死去的人，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嘛。”
秦伯双唇抿了抿，他是愤意的，可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苍白的脸，以及骨架撑不起肉而垂着的皮，画面就像是会侵蚀般，将他那股挂火吞噬得化作无力。
他低下了头：“您这么说，夫人在少爷心中，可就——”
“事实就是事实，”段以刚打断。
秦伯心中即便有千言万语，在对视上段以刚那一刻，全都给咽了回去。
没见他絮絮叨叨的了，段以刚望着漫天风舞的树叶，他深吸了一口气，闭着双眼，睁开双眸时，感觉周围一切都变得清新，让人神清气爽的。
“所以，你看出什么来了？”段以刚突然问道。
低着头的秦伯摇了摇头：“没看出什么来。”
“没？也太久了吧。”
“……或许，这是一件好事呢。”
“好事？真的有好事，那就不会出现那样的问题了，之前的那些，你又不是没亲眼见过，最后的结果，你我不是最为清楚嘛，现在相信转机，太扯了。”
段以刚前半句说的，秦伯心里咯噔一下：“话虽这么说，不过，他们好像……”越来越靠近了。
“奇了怪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应该互不相同才是，”段以刚喃喃。
秦伯见他自言自语，埋头扫着自己的地去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这是要去哪啊？”段以刚说。
“那边老奴还没有扫呢，就过去扫扫，老爷若是还有什么事想说的，等想好了之后再说吧，就这么干站着，老奴很不舒服。”
最主要不舒服的是，你打扰我目睹思人了。
段以刚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他了，他挥了挥手：“喊住你，当然是有事要说了，我可不想耽误你的乐趣。”
“那事，当年可有别的办法？”
秦伯觉得他问得可真有意思，要是当年还有别的办法，他还需要这么做？
秦伯摇了摇头，还等着他出声的段以刚摆了摆手：“走吧走吧，问你你也不知道的，事情真的有这么好解决，当年就解决了。”
“这其中的猫腻，看来得留几天方知了，”段以刚说。
转身就要走的秦伯，停住前行的脚步，他身子微侧：“留几日？老爷你就不怕他们夫妇俩说着婚期一事嘛。”
段以刚笑了笑，“这件事办起来很简单，找出他们的马脚便是。”
秦伯：“？？？”
秦伯等了半响都没听到他说马脚一事，看来是不会跟他说的了，他说自己到那边扫扫，得到他同意后，他便给他留了个背影。
段以刚的心情很不好，一大早就跟一个木头说话。
可就在出了这个月洞门，原本心情不好的段以刚，突然喜笑颜开。
他望着即将迎面而来的人，挺直的身骤然微微佝偻，他装作没看见地往前走去。
南衫在看到段以刚的那一瞬间，迈出去的脚下意思地拐了个弯，正要打算穿过庭院，从另一侧走，便听到了段以刚的轻唤。
还想装作没看到他的南衫不得不转过头来，因为昨夜看了一些关于中了蛊之类的书籍。
有页写到，要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中了蛊，将青犀草的汁与自己的血滴在一块，若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么就是没有，要是有变化，那就……天造化了。
青犀草，她曾在外祖父那里听说过，好像也是在那附近有的。
所以她打算跟她娘说到外祖父的小屋待上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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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遇到了他。
南衫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从昨日的晚膳中，她就看得出来，他对这门婚事并不同意。
虽然脸上是笑着的，但是总感觉就是皮笑肉不笑的。
估计是小时候对他的刻板印象吧。
小时候他也只会在她爹娘面前笑呵呵的，但是对着段以裄的时候，就一副很难形容的表情，既不是生气，也不是心疼病重的儿子。
像是……麻木？？还是习以为常？
“嗯？”段以刚目光上下打量了视线闪躲的南衫好一会，他的视线从她珍珠白的脸蛋，移到她洁白的颈脖处，他那只粗糙的食指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不禁喃道：“不对，岂会这样？”
南衫觉得他说的话好莫名其妙也好奇怪，这里就他们两个人在，为什么说出的话就像是跟另一个人说似的。
“好久没见到你了，长大后文静了不少，”段以刚说，“过得可还好？”
南衫双唇骤然抿住，想了很久，正要告诉他自己失声很久，就突然看到他身后走过来的那个人了，她的眸子瞬间星亮。
段以刚看着刚才还苦难怎么说的人，突然明闪着眼睛，这就让他抓摸不透了，然而，下一秒响起的那道声音，让他瞬间扭头看了去。
段以裄也没想到居然会在长廊里遇见他们两人，且回想方才南衫垂着眼帘的模样。
一定是他爹欺负了她。
段以裄站在两人中间，将其隔开来。
段以刚看着自己儿子的举动差点气背过去：“你……一大早的，怎么能在别人的府上到处乱逛？”
“应该是我问爹吧，”段以裄侧眸看了过去，语气肯定地说，“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段以刚：“……”
“你以为就你跟南丫头很熟嘛！！嗬，正好遇上了，聊了几句。”
“聊了几句？”段以裄眉间皱起，他怎么就不那么相信呢。
“聊了什么了？”段以裄声音淡漠地问段以刚，见他那臭臭的样，是不会说的了，于是他扭头问道南衫，语气可温柔了，还再问了一句是不是被欺负了。
段以刚：“……”暗地里再怎么不和谐，也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啊，这不就是让人见笑话了吗？
南衫对段以裄摇了摇头。
段以裄才看向自己的爹：“没事一大早的，该不会是想刨了别人家的地吧。”
段以刚：“……”嘿，这小子，是吃了枪药了嘛！！
等等，有些奇怪不是吗？
段以刚看向南衫：她……是出不了声吗？从昨日至今，好像都未听到她发出一点声音来，周围人……好像连裄儿也知道这件事。
突然，被这么一看的段以裄，瞪了回去。
段以刚确定了心中所想，将碍事的段以裄给推到了一边，笑眯眯的表情，实在让段以裄觉得他不怀好意。
都未等他开口呢，段以裄就握住南衫的肩，转了个身地走了。
发出丝丝声音的段以刚愣了会，看着他们渐远的背影。
他，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