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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壹

作者:祁乐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凤槿斜坐在塌上,指尖慢捻着茶盏,眸底毫无波澜,甚至泛着冷意:“继续吧。”


    “是。”身侧的侍卫押着深深跪在地上的人,正将她往门外拖去。


    那人蓬头垢面,身上的血糊了满身,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凤槿,你不得好死!你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终究会被身边人反噬,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眼见无力回天,那人干脆破罐子破摔,将心中的怒骂吼了出来,声音震得估计整个院子都听得清楚。


    凤槿“啧”了声。


    “你二人若是堵不住她的嘴,回头便将你二人的舌头拔了。”


    她的声音陡然提高,简单的两句话不怒自威,听得两个侍卫心头一颤,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


    撕心裂肺的声音愈来愈远。


    茶汤漾开细微的波纹,凤槿眸中的冷意渐渐散去,只剩一片淡然。


    窗外风拂竹影微动,她抬头望向外头:“朔岚,躲着作甚,吾做事,你不必躲着看,正眼瞧便是。”


    竹影轻晃,一道黑色身影悄然落地,身形挺拔肃整,朔岚垂首躬身:“主子。”


    他直起身,垂眸沉声道:“茗香是殿下的人,主子这般处置,恐会惊扰殿下。”


    凤槿抬眼轻蔑扫他,唇角勾着冷弧:“顾诀送来的人,重点在‘送’,既是吾的人了,吾怎么处置,也轮不着他插手。”


    她说完话,忽地想到了什么,一抹玩味的笑意浮上她姝绝的面容,“你是觉着,吾心悦于顾诀,便事事将就于他?”


    朔岚身子一僵,慌忙垂首,耳尖泛红,声线发紧道:“属下失言。”


    凤槿勾着茶盏沿轻笑,眼尾带几分戏谑:“好了,不逗你了,去瞧瞧他二人动手动得如何了,顺便把苠香的舌头拔了。”


    “是。”


    凤槿搁下茶盏起身,裙摆轻扫过墨玉铺就的地面。少女身姿挺拔如松,步履间尽是生人勿近的凛然气场。


    朔岚低着头侧身,目光却在她背过身后不自觉追随着她的身影,藏着几分缱绻。


    宋雨来穿书已经一月有余,在这本名为《烟柳》的小说中,凤槿是下场凄惨的恶毒女反派。


    原书中的凤槿,爱男主君沂爱得一塌糊涂,为此不择手段,一路得罪人,落得个惨死异国他乡的下场。


    宋雨来其实不明白,“金簪定朝局,玉指断是非”,这是原书中形容凤槿势力的语句,为何这样一位妙人,偏偏要为男主倾倒。


    阅读《烟柳》时,宋雨来喜欢的是书中的另一个反派——顾诀。


    顾诀身世悲惨,幼时无依无靠,任人宰割,被舅舅姜何领回姜家时已经断了一臂。


    “利刃穿膛,腥甜漫过喉咙,顾诀意识沉坠间,竟撞进幼时寒夜。破庙漏风,他裹着一堆荒草,听着外面风雪里的打骂声,紧紧捂着断臂之处的缺口。”


    “疼,疼吗?就算再疼,也终究敌不过当年断臂之痛。他恨,恨他终极一生,也从未得到过什么温暖,就连当年舅舅接他回到府上的那个夜里,也是在饥饿和揣测中度过。”


    宋雨来就是在原书的描写中,爱上了命运坎坷的顾诀。


    她意识到自己穿书后的所做第一件事,便是光速与君沂撇清关系,随后带着身后一堆谋士迈入顾诀的府中。


    原身当初爱上君沂也是这般做法,所以在世人眼中也不算奇怪,怪就怪在她为何会选择君沂的政仇。


    一直对外宣称爱慕朝隙的女子,某日忽然抽风说对自己有意思,任谁都会觉着有问题。


    然而顾诀信了,亦或是凤槿带来的利益太大,他也欣然笑纳了。


    腰腹骤然受击,凤槿踉跄撞向廊柱,脊背传来钝痛,喉间腥甜翻涌。


    顾诀周身寒气慑人,墨发凌乱,遮不住凌厉的眉眼。


    “擅作主张,你何时成了如此蠢笨的人?”


    凤槿指尖攥紧衣料,她唇角已然渗出血丝,抬眼时眸底凝着惊怒。


    顾诀心思歹毒,做事不留半分余地,这一月有余来她亲身体会。


    她拭去唇角血丝,眯起了眼:“顾诀,你赠予吾的丫鬟顶撞吾,吾要处置她,还需得经你同意?”


    “好生荒谬。”


    仅是顶撞她,自然罪不至死,况且罚得还那样凄惨。


    原书中,苠香算是顾诀的半个心腹,更是他半个情人,长得明艳夺目,头脑又冰雪聪明,最得他欢心。


    凤槿将这么个能人随意处死了,顾诀自然怒恼。她知道顾诀到现在未信她半分,才将苠香安排在她身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只是顾诀不知的是,苠香也是三皇子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眼线,原书便是她通风报信,使得他离谋反成功仅有一步之差。


    也正是这一遭,令他权力架空,自此一蹶不振,成了君沂眼中待宰的羔羊。


    这样一枚定时炸弹留着迟早出事,哪知苠香在背地里说坏话时被她逮了个正着,恰逢时机,这枚炸弹便该根除了。


    见凤槿发怒,顾诀眸中的戾色褪了些,语气稍有缓和:“她是本王身边待得最久的丫鬟,被你这般草率地处死,本王自然心有不平。”


    “我……”顾诀薄唇抿了抿,神色间有了几分局促,“槿儿,方才是我过于冲动,冒…冒犯了。”


    凤槿知道顾诀这不是愧疚,他这是怕了,毕竟摄政王的身份摆在那里,是连皇帝也要惧她凤槿三分。


    “……无妨,吾认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她又不会真的舍得对顾诀做什么。


    凤槿捂着胸口,看着顾诀颀长的背影,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珩王因为一个丫鬟与摄政王大吵一架,这事传遍了朝廷。


    朝中上下议纷纷,皆道平日里谨敛的顾诀这次竟是不知轻重,为了区区一丫鬟得罪凤槿。


    众人皆道二人不长久,凤槿这厮本就见一个爱一个,来日遇到个比顾诀更对胃口的,怕是甩他甩得比君沂还快。


    凤槿看着眼前各有妍态的男子,挑了挑眉,“你这是何意?”


    来人谄媚一笑,随即恭了恭手:“不知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小小敬意,小小敬意。”


    凤槿美眸一沉:“如果吾没记错的话,这样式儿的,在满朝上下,得叫小倌儿。”


    那人顺着凤槿的话恭维,丝毫未见她已然阴沉的脸色。


    “这不听闻殿下最近与珩王出了些矛盾,寻思着给您解解闷呢。”那人搓搓手,“犬子一时糊涂犯了点事儿……”


    “吾与顾诀如何,何时轮到外人来议论了?”凤槿打断他的话,睨了他一眼,“何处来的杂碎,也敢带来脏吾的眼?”


    她随意走到一名小倌儿跟前,指尖轻勾着他的下颌,也不愧是那档子地方出来的,长得倒无可挑剔。


    “朝廷命官,不去做些正当事,来吾这儿自讨苦吃。”凤槿收回手指,用帕子擦了擦手,“既然你这么疼你那儿子……”


    “那便明日午时问斩吧。”


    此话一出,吓得那人当即下跪,连连磕头大呼:“还望殿下开恩!”


    随着男人膝盖“咚”地一声砸在地上,几个小倌儿跟着他跪了一排。


    凤槿却是理也不理,长袖一挥,“拖走吧,这几个小倌儿留下。”


    两边侍卫得令,拖着恍惚的男人朝殿外走去。


    凤槿转身落座在上首之位,几个小倌儿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是否觉着吾很残忍,不通人情?”凤槿忽然开口,却也没人开口回答。


    她可没多大耐心,猛然拔高声音:“说话,几个大男人,哑巴了不成?”


    两个胆子稍大一些的目目相觑,最终为首的一人才颤颤巍巍开口:“不…不敢,殿下自有殿下的道理。”


    凤槿冷笑一声,“吾自然有吾的道路。”


    “你们可知,他儿子犯了何事?”


    “强抢有夫之妇,奸杀未及笄少女,就连男的他都不放过。”


    “你们这样的,要是落在他手上,那叫一个活着比死的痛苦,他还好意思来吾面前求情。”


    凤槿随意指了个人上前,那人直挺挺地跪在她身前,大气也不敢喘。


    “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起头,一双生得楚楚可怜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回殿下,小人现如今在你府上,从前的名字都不重要了。”


    凤槿道:“你倒是胆大。”


    “你又何时在吾府上了?”


    那人觉察到凤槿的语气变得生硬,忙垂下头,不再敢妄言。


    “罢了。”凤槿站起身,一旁伺候的丫鬟连忙扶着她的手,“几个花瓶吾府上还是供得起,左右不过多几张嘴吃饭,总比死了好。”


    “朔岚。”


    一阵劲风扫过,朔岚顿时出现在她身后。


    “属下在。”


    “将这几人带下去管教管教。”凤槿看了眼高位上依旧跪着低头的少年,“他留着,回头吾送给君沂去。”


    摄政王收了几个小倌儿,却将送礼的人赶出了摄政王府,这事传遍了大街小巷,连皇帝也有所耳闻。


    要知道凤槿自及笄担摄政王四年来,府上从未有男宠的先例,看来这次顾诀是将凤槿气得不轻。


    皇帝为此还专门将凤槿召入宫中问话。


    御书房烛火摇曳,老皇帝鬓发霜白,眼窝深陷,藏着倦怠,松垮的龙袍裹着清瘦的身形,沉眸间仍藏几分帝王的威压。


    “槿儿最近风头很盛啊。”缓缓搁下朱笔,语气沉缓。


    凤槿没有说话,广袖轻敛,她坐在皇帝身旁,她执起墨锭研起墨来,腕间玉镯微晃,墨香渐浓。


    她顶着褚琰的注视,不紧不慢地研着墨。


    良久,褚琰败下阵来,开口道:“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槿儿随便找便是,顾诀也好,君沂也罢,只是那档子地方出来的小馆儿……实在登不得台面。”


    “你算是半个皇家的人,还是得注意分寸。”


    凤槿垂下头,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脸难得有了些乖顺,“是。”


    “你真差人处死了谢庭的儿子?”


    凤槿在脑中回忆,这才想起来这档子事,“谢明宇草芥人命,恶行滔天,万死难赎其罪。”


    褚琰叹了口气,指节抵着眉心,“谢庭那老东西这些日子天天上奏子弹劾你,偏偏朕还动不得他,惹得朕心烦。”


    “这种小事以后还是不要插手,交给下手去办吧。”


    凤槿忽地起身,大跪在书案前,她沉重地一磕头:“槿儿知晓了,多谢陛下。”


    “行了,起来吧。”


    褚琰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凤槿,“你是凤骁的女儿,朕有义务替他管教,你的小动作,朕都一清二楚,只要你不出格,朕都不会怪罪。”


    “是。”


    褚琰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看来是年纪大了,精力一日不如一日,便是这短短几句话,便耗费了他不少精神。


    凤槿跟在太监身后心不在焉地走着,原著《烟柳》中,褚琰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朝中上下一举一动,都掌握在他手中。


    原主凤槿幸运就幸运在,她虽然位高权重,才殊绝伦,可终究只是终日围在君沂身边的女子。


    这样的人算不上威胁,更何况褚琰对凤槿父亲凤骁是有几分真情在的,因此从始至终,他也没想过对她动手。


    可现在的凤槿不一样,凤骁昏庸无能,只知重权在握,丝毫不顾及民间疾苦,谁忤逆他谁就得死。


    这样的帝王是一个国家的灾难,不除为患。原著中男主君沂手刃褚琰登帝,才使得百姓困境有所改善。


    凤槿思绪飘远,回过神来时,便见君沂被一堆丫鬟领着,经过连廊。


    对啊,凤槿“啧”了一声,按照原著的进度,此时男主君沂与女主沈佑宁当是初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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