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刘世曦和生科院一个医生世家的温润男子聊得火热,剩余的人也是三三两两一群,互不打扰。
一到海边,众人纷纷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四散而去。
陈南伊的衣着一贯是老学究风的,又黑又蓝,很是中性。
这次也不过换了条五分的棉裤,和海蓝色的短袖而已。
她戴着一顶大遮阳帽,长手长脚的瘦弱,在夏季炎热的一切下显得很是苍白。
陈南伊不喜欢热闹,只在浅滩刚好没过小腿的海水里走了一下。
就这么走在人潮拥挤的海滩上,听着周围的一切欢声笑语,可身旁却没有一个相熟的人--颇有种被全世界包围、又独自贻乐的奇妙。
时间到了中午,其中有个爱闹的男生,见徐晓萌早上和那女老板“相谈甚欢”,就提议他们中午也去那家店铺吃。
徐晓萌拒绝无果,中午的时候又只能折返回那个地方吃饭。
谁料才吃到一半的时候,那几个爱起事的同学又开口推着,让徐晓萌去跟那个相识的老板要个折扣,也好省点经费。
徐晓萌犹犹豫豫,没有答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拒绝,可还是起哄。
到最后被磨得实在没有办法,徐晓萌也只能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还未曾开口呢!那女老板的丈夫刚好走了出来,看见女老板一脸娇羞的样子-一下碰上邪火,竟破口大骂起来。
“徐晓萌你这个私生崽来我这儿干什么……”,而后夹杂的是一大堆土话,不用听也分得出好赖。
那恶毒搞得在座的人瞬间都很懵逼。
幸亏那女老板对上丈夫时恢复了母老虎般“凶神恶煞”,径直扯了她丈夫进后厨里面,才避免了更尴尬场面的发生。
徐晓萌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明显感到了气氛的凝滞。
有人也想关心几句,但这种私密的话,在公众场合说起来更难开口,干脆也就没有人说。
而堪堪落座的徐晓萌心有些堵,眼睛也热了起来。
他知道,现在肯定很多人在心里暗暗思量,甚至看不起他。
并且这件事在回到学校以后,肯定还会发酵——毕竟陆氏学院里没有人知道他私生子的身份。
但徐晓萌只能忍着,装作毫不在意地把饭吃完。
堪堪吃过饭后,起身走了出去。
头顶着蓝得深沉的天空,徐晓萌任咸涩的海风吹拂脸颊。
很是难得地,他竟在这么吵嚷的碧海蓝天里感到了一丝超脱。
众人饭毕,抬腿走出凉亭,沐浴在亮得有些刺眼的太阳光底下,他们等会要去的,是这个海滩另一边的租船处,打算向船老大租船出海游玩。
就在他们路过一块沙地的时候,徐晓萌停下,和一个正在种沙滩萝卜的老汉打了个招呼,“安伯”
老汉抬起了头,笑道,“哎哎……晓萌啊,没放假就回来了……我就说昨天怎么看你房间有个女娃,咋,有女朋友啦……”
老汉的土话音有些重,但很多人却都听得懂。
这些话虽已经被徐晓萌急急忙打断了,但还是有一些人听到了。
于是有人便顺势问起他家住在哪里。
徐晓萌无法,只得指了指房子给他们看。
众人远远地看到那高大铜艺围栏区里的白色别墅,发出惊叹,纷纷笑责他怎么不带他们进去看看,此后一路,对他的态度倒是热络许多。
徐晓萌倒是来者不拒,只是少了那么些真诚的热情,但他掩饰得极好,一瞬间竟无人发觉。
不过他们的运气太不好了,好容易才跋涉到了租船的地方。
码头上是各式各样的船只,大热天的还有满满当当的船工在外面修理船只。
那些船工赤膊上阵,有些**得只穿了一条三角裤衩,那里鼓鼓张张的。
见到这么一大群人走过,也没有害羞--反正在这里住久了的人都是这样。
几个胆小的女同学被这样的场景“刺激”到了,连连发出害羞的惊畏。
但这里的船工被管教得很好,虽然年轻,但上过学,也很早就成了家的,都是很踏实又老实的人,只顾做自己的事,也没人开他们玩笑。
其中一个较小的男孩还跑过来,问他们来干什么的,还问要不要帮忙。
码头上的人都换了一批,徐晓萌也认不出他是谁,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和船老大打过招呼的,我是阿徐……”
“噢!船老大叫你直接进去”,那男孩说完这句,又蹦蹦跳跳地回到船上。
船老大却是听到声音自己出来了。
那是个高大彪悍的男子,不过脸上却有一条长疤,看上去像是被船上的钩子给伤到过的。
徐晓萌本想上去的,只不过人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上船后,径直对徐晓萌喊了一句--是那种在大风浪来时,也能穿透风浪的粗大的嗓子,“阿xiu,瓦ting你缸哦,淡ai偶tuai轰,摸趟qie克落……”
徐晓萌听后只皱了皱眉,应了几声后,回头解释了一下,“船老大说这几天有台风,很危险。不能租船给我们了......”
徐晓萌认真解释着,却还是没能打消他们想要出海的想法。
最后还是刘世曦看商量无果,也说了几句,才算罢休。
在回去的路上,有人本来提议说去徐晓萌家去玩好了。
但在徐晓萌家外面看了一下,发现徐晓萌家院子里疏于打理,只有几棵矮黄枯木,便没什么期待的心思。
而后他们又看到与徐晓萌家一墙相连旁边的另一幢房子。
那房子一进门就有一个巨大的泳池,绿植茂盛,在炎热的夏日里,显得清凉无比。
于是他们就顺势让徐晓萌去向邻居那借下泳池,提议办个泳池party也不错。
谁料一向笑意迎人的徐晓萌,表情却在瞬时变得为难,拒绝的话已经溢于言表。
就这,提议的那个人就心生不满。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徐晓萌太过良善了才会这样,他们才会在他领队时这么多事、又提那么多令人麻烦的提议。
换做许盈香或者其他人的话,或许他们就安静如鸡了。
不过很多事情是不能假设,事情也到如今这步。
徐晓萌好声好气地同大家解释,说那家人现在不在,而且他也好几年没见了,贸然进去不好。
“你骗谁呀!那庭院那么干净,肯定是有人打扫的,不想去也不用找这个理由吧!”,有人反驳。
有些人知道以徐晓萌的性情--能做到的他基本上都不会拒绝,在这种事上他没必要撒谎,所以还能谅解。
不过,这么大中午的走了一来趟,又热又累,隔着大铁门,那碧水盈盈的池水碧波荡漾,头顶池边又是浇灌得绿荫满凉的绿植,很是惬意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那么凉爽,要是能进去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总有些胆大的人就是敢提出那么令人难为情的要求。
他们竟商量着要徐晓萌去问一下有没有备用钥匙,不然的话打个招呼破锁进去,再把锁钱赔给那户人家就好了,反正不过一池水而已,也没什么关系的。
一群人吵吵闹闹,徐晓萌眼眸低垂着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闻讯匆匆赶来的渔村老大现身,用他那不甚标准却震耳欲聋的普通话大喊,“那池子死过人,就在池子边,一池的血水……全身的血都流光了!你们还要进去玩哈”
那话一出,霎时间,刚刚几个提议的人一想到那渗人的场面,不禁在炎热的夏日里生出几分寒凉的恐惧,抖了抖身体,这才罢休。
最后,几个人还嘟嘟嚷嚷说这次的旅行的毫无乐趣,然后在徐晓萌“家徒四壁”的白色房间随意逛了一圈后。
一行人兴致聊聊地走在海滩上,有些人玩了下海边水也就打算回酒店了,然后一个个看电视、玩手机、打牌的地,就像换了个地方宅一样。
徐晓萌可能因为拒绝了他们想要泳池趴的决定,不好意思,后来力邀他们去海边游泳,不仅费尽心思准备了几个游戏,还为他们定了餐馆。
陈南伊自然也是一起。
本来他们是避开了早上那个女老板的店的,却没想到刚好碰到那个女老板的丈夫又在附近。
大概是和妻子吵架,又没处泄愤,便气急败坏地冲来,又拐弯抹角地讽刺徐晓萌的私生子身份。
此时陈南伊看没有其他同学在侧,正想好好说一道那女老板的丈夫,只是她刚想要开口,就被徐晓萌拉住,不知为何忍气离开了。
陈南伊不明徐晓萌的心思,见状也没有说话。
本想挣开的手,也因为一直不敢看自己脸色,低着头急走的徐晓萌而顿住了——暂且就当给他点鼓励吧!陈南伊心想,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宾馆,本来徐晓萌也做好了心思,去通知他们聚餐的地点、也打算顾照看好他们的。
可那些人却说,不出海只玩水的话,他们早就不爱玩了,所以徐晓萌只好怏怏不快地回家了,连之前牵了陈南伊一路的手也没意识到。
回到徐晓萌家后,陈南伊没有出去。
一个下午,陈南伊就只在徐晓萌的书柜里拿了几本书来打发时光。
而徐晓萌也在隔壁的书房看了一下午的书,直到晚上也还没有离开位置。
傍晚时分,周同学不见踪影,徐晓萌做了简单晚饭同陈南伊吃后,也不知该干什么,怪没意思地,两人都早早上楼休息。
周同学直到深夜才回,徐晓萌在确认房门安全后,整间别墅又陷入了沉静。
本来一切也还算相安无事。
可就在凌晨时分,陈南伊却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吵醒。
徐晓萌给她准备的房间就在大门的上方--一下子被吵醒的人起身走到窗边,就看见一身雪白睡衣的徐晓萌,匆匆跑下去楼梯,开了门后喏喏地站在门口,被渔村老大训斥。
“……你这带的什么同学!半夜偷解了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徐晓萌闻言也是一惊,连连道歉,一副诚挚着急的模样,让人反倒不舍苛责。
渔村老大只是气急了,见此也知道他是无辜,态度便软了下来。
其实渔村老大没有让船老大立即出海、而是来找徐晓萌,主要也是为了确认偷船出海的人数,以便寻找而已。
但徐晓萌在打电话确认完仍在酒店的人数后,却不肯留下,说什么都一定要跟着去海上寻找。
“这是我的职责”,他如是说道。
陈南伊匆匆换了衣服也要去帮忙的,跑下楼梯,还没开口,不成想渔村老大用本地话说了一句什么,就笑着提脚走了。
徐晓萌也有些羞地看了一眼楞在门口的陈南伊,讷讷地说了句“你在家等着吧!”,而后也跟着船老大走进了黑夜。
跟不上脚步,陈南伊只好退了回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小剧场
陈南伊,“你不该喜欢我的。在这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是我爸爸。可其实我却把他的欺软怕硬、势利眼、固执和狡猾都学了过来,只不过我隐藏得很好,从来没说出口、也没机会去做而已……我不想欺骗你,但我没有爱你到可以改了这些的地步”
徐晓萌,“可你并没有做出任何实际行动,而且现在也并没有对我隐瞒啊!在一起生活十几年的家人面前都没说出口的话,你却对我说了,我很高兴--而且,我就是这么喜欢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陈南伊:“好吧!只是(╥╯^╰╥),在这么煽情的时刻,你能不能别这么下流?!快把手放开!玛丽隔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