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少女》 第1章 云端少女第一章 每个孩子都是上天的恩赐--为了来到这混乱的世上,延续父辈手中脉络...... 不过,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呵护,那么,就请让我来爱你。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当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在天际的那一刻,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陈伊闻终于回来了。 今天正是寒假前大优惠的最后一天。 快要过冬了,陈伊闻不得不抽出时间回家,趁这个时候采购一大堆便宜的日用商品。 穿过依稀还有学生打球的操场和社区娱乐场,她走到了涂洛山脚下一条细细的上山路口,然后站定。 陈伊闻是陈家三姐妹中的大姐,大学毕业后在外企工作,薪资还算丰厚。 不过即使有父母留下的房子和遗产,可她的二妹陈南伊很会读书,虽是18岁高中生,却已经跳了两级要读大三,接下去的实习花销说不得会更大。 而三妹陈伊净的智力发展迟缓,身体又不好,常年在家休养,再加林林总总的生活开销,让她们的生活看上去,总还是有点勉强...... 俗话说长姐如母,她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甚至两个妹妹--原本她们这一代是以伊字为第三个字的,陈南伊出生后也是如此,但是因为她觉得伊闻比较好听改了过来,所以新出生的三妹也跟着伊在第二个字。 是以陈伊闻虽然愧疚没能给她们更好的生活,但目前来说,作为一家的掌舵人,她还是想尽力多省点钱,让两个妹妹有更长远的生活保障。 抬起头,从树木掩映的缝隙中,远远地,她就可以看见穿着黄色裙装的陈伊净拿着树叉、坐在门口低矮的洗衣池边玩水。 而立在二楼阳台上的陈南伊,则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玩耍的三妹。 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斑驳落在陈南伊面无表情的脸上,与周围古朴的墙面、窗台外延伸而进的枝桠,和屋后光影下纷纷扰扰撒落的树叶风声相和谐,犹自沉静成一副油画。 她只微微垂眸,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陈伊闻见状,手上更觉疲惫。 只不过当她刚想喊陈南伊下来帮她拿下东西时,不知什么时候走在她后面的一个白净的男生,紧走两步跟上了她,笑着问道:“我帮你提吧!可以吗?”,然后一边伸出手去拿陈伊闻背着的包裹。 陈伊闻闻言一愣,转头看了一眼那男生,又看了一眼细细的上山石径路旁不远--那是一条宽阔的大理石台阶,直直向上延伸到山上依稀亮起灯光的教学楼,继而抿唇笑了。 “谢谢!不过看你赶着去上课,我还是自己来吧!” 陈伊闻的父亲曾是一名政府高官,在5A级风景区的涂洛山上有一栋府邸。 在他过世后不久,闻名全国的陆氏家族在这涂洛山附近开发,投资、整合了全国首座园林一体式学院,后来慢慢地也在涂洛山上修建了教学楼--把她们在山间的府邸也囊括进去。 而至于陈伊闻为什么会看出男生赶着上学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学院后来修建上涂洛山的大理石台阶既高又陡,空荡荡地像僧侣道,还容易被抓迟到。 而原来上涂洛山顶的石径路不仅幽静且有韵味,虽曲曲折折,坡度适宜,走起来路程反而更快。 只不过这条路算是陈伊闻她们家的私人道路,要走的话,势必路过山腰间她们的房子,而那总有一种闯进别人家的感觉,所以一般不是着急上课的人,并不怎么会从她们这儿走的。 谁料,那个男生听后却温和地笑笑,“我不赶时间的,还是让我帮你提一段吧。我不会把它们抢走的!” 男生的语调最后带着一丝温和地狡黠,还笑眯眯地眨了眨眼。 陈伊闻被他的话搞笑了,不由一笑,将包裹递给他,又将小的包裹取了回来自己提着,“那就麻烦你了!” 男生微微颌首,他们便一起走上了上山的石径小路。 深冬的山间傍晚是冷冽的,但林间的空气却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气息。 昏黄的日光穿透整片树林,看上去有种温暖的感觉。 没有陌生人静默的尴尬,就像是突然从山脚下的喧闹抽离,沉浸在这宽广的寂静当中,仿佛他们是认识很久的友人,一起漫步在这浓墨重彩的绿色阔叶林般闲适。 灰褐色笔直的树干,直指向天,隐约可见一些稀疏或茂密的枝桠,缓缓勾勒出天空的轮廓,凉风簌簌而过,却诡异地勾缠出各自缱绻思绪。 两人并排走着,却是各自想各自的事情,令这条本就不长的路途变得更加悠远。 快要到路口的时候,陈伊闻发现大约是听到声音的陈南伊,披着一件驼色毛衣从二楼跑了下来,一手按住还抓着树枝在空中挥舞的陈伊净,站在高于石径路的房前空地上看着他们,目光沉沉。 陈伊闻突然想起,陈伊净看见陌生人会惊慌,而陈南伊也不是很喜欢男生凑在她身边的事,于是立马收起了难得的闲适心情,向男生道谢,“麻烦你帮我提了,现在我自己来吧” 像是看出了她们的不便,男生收回有些失态的眼光,本想说帮她提上去的话,也就没说。 而后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将东西递给了她。 而当陈伊闻提着包上了石阶,陈伊净就冲她扑了过去,不停“姐姐、姐姐”地叫着,抓着她的衣袖就往上爬。 陈伊闻放下东西,立刻就将她抱在怀中,笑着和她抵头,“哈,你又变重了,有没有想我呀!小懒猪” “姐”,陈南伊也低低喊了一声。 陈伊闻抬头笑着应了一声,一手轻拍着陈伊净身上的灰尘,刚想对陈南伊说什么,却是一下摸到陈伊净的袖口一片湿漉,不禁皱眉,“哎呀,衣服怎么湿了?这怎么行,会感冒的--南伊你先收拾一下,我带伊净去换下衣服......” 陈伊闻说完,朝陈南伊笑了笑,眉目含风,便抱着陈伊净匆匆走进屋里。 “猪、猪猪”,趴在陈伊闻肩上的陈伊净,还不停戳着自己的手指头嘟嘟囔囔,冲落在后面一步的人挥舞手臂。 陈南伊默默地看着她们消失在门后光影下的空地,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不由地低下头,唇齿间的呼吸,尽是自然生长的味道。 放在地上的包裹沾染了些尘土,陈南伊弯腰刚想拾起的时候,余光瞥到那个高个子男生,还待在空地上石阶下的石径路没有离开,且直楞楞地看着自己身后的房门。 陈南伊不由挑眉,有些不悦了。 她一向对靠近陈伊闻的男人很有敌意--这点是不好,但却并不针对谁。 在她眼中,她姐姐陈伊闻不仅性格好,又是那种很贤惠的传统美女,身边总是有狂蜂浪蝶的追求并不奇怪。 但总有那么些人却是那种没眼色的。 送礼物什么的就算了,有的不仅好几次打电话到家里来,甚至还偷偷跟踪! 虽说有人追总比没人追的好,可那些人的行径,不仅陈南伊看不上眼、且恨之不绝,连陈伊闻性格那么好的人,也都感到不耐。 她知道陈伊闻为她们付出了很多,也并不是不让她找男朋友……只是,她就只是不想让一个这么好的人,到头来却像妈妈那样,得不到一个好下场。 思念至此,陈南伊的眼神一黯,直起身子,眯着眼打量起那男生。 白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修身得体的大衣。 头发干净整洁,长手长脚,一身白皙到过分的皮肤,衬得干净的面容更透着纯澈清朗——大大的眼、长鼻、略厚的红唇,耳朵也甚有福气。 他的那种一眼就能看见的由内至外的坦荡、恰到好处的笨拙,应该是岳母们都喜欢的那种“踏实的、死心眼、且热心”的好女婿首选。 只不过陈南伊从来不喜欢这样平淡的性格,就像她不喜欢自己那双褐色平淡无奇的眼那样,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她本身对大多数人的人性没什么期待,所以并不会怎么苛求别人,更别提是那种深入内心的交汇。 这点对待人的戏码,她向来连对她自己姐姐妹妹也是这样,所以她一般也不怎么插手、理会她们的精神世界。 只是不同于对别人的冷漠、忽视那样,她是带着对陈伊闻从小到大就有的孺慕,和对陈伊净的爱惜,同和她们一起过着的,自然希望陈伊闻能有个不错的对象,如此在意,倒也并不奇怪。 不过虽有着那样的淡漠,但陈南伊觉得,自己的内心从来都渴望华彩张扬、甚至可以说是狷狂的生活--即使这点向来被她掩饰得很好…… 说来真是讽刺!她一直以来都用像这个男生一样的外表生活,却竟然不喜欢和这样的人相处。 即使是觉得成为自己的姐夫不错,但又觉得太无趣了些。 大约是陈南伊的视线太过直接,那个男生的脸慢慢红了,似乎腼腆得想立刻转头就走,却还是忍住了,朝她友善地点头微笑。 却不料陈南伊只是淡淡瞟了他一眼,提起东西就走进了屋子,简直让人尴尬得不要不要的。 那个男生被寒风激得打了冷战,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刚刚在山脚下不忍心看那女生提那么重的东西,就那么脑一热跟了上来——原本他是要走大长梯的人啊,现在就只能一个人走了。 寒索的冷风刮过,高大崎口下的树木在昏暗的天色下,像一个个黑洞洞的血口,吞噬了时光法则的一切,攀向更远的回忆里去。 陈南伊没看见那男生怔愣了一下后,落寞地笑了笑,不再挺直的背影转身,踏上黑暗中那点点灯光向上延伸的道路。 风仍旧呼啸而过,卷得冬林沙沙作响。 黑漆漆的暗夜中,只剩山腰的一角还有一团亮光,仿佛是这世界上还残留的一份暖意。 小剧场 而每当新老师说:“叫了那么多个女生了,来个男生吧!”,陈南伊总会听着班上暗暗地唏嘘声不由地紧了紧下颌。 “陈南伊”,老师说完名字,没看到预期中的男生、反而是一个五官明朗的女生站起来时有些吃惊,而后看着她那波澜不惊的眼,竟然还莫名有些犯了错误的尴尬。 陈南伊:我也很不喜欢的好不好,本来我就是一个很冷淡的人,现在却老是被这些……啧,奇怪的事情牵绊情绪,真是! 徐晓萌:“我知道你本来是个不结婚的人,所以我也打算了不结婚的。但现在我必须要有一个妻子,所以我们只能结婚” 陈南伊皱眉:“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徐晓萌:“呃……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陈南伊:“噢……嗯?对了,因为你是男的,所以可以怀孕--我这样说造句对吗?” 徐晓萌(惊呆):“哦抖尅,你不要这样吓我!” 第一次写文,不好的地方请谅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云端少女第一章 第2章 云端少女第二章 陈伊闻现在在邻市的陆氏总部上班。 她是名牌大学毕业没错,有那么些值得骄傲的资本,可她毕竟刚工作没几年,陆氏企业的起点又高,她不能转调,所以有时一个月、两三个月会回来一次。 虽然也还是忙,但相比以前在外地上学时,一年才回来一次要好得多了。 陈伊闻和她两个妹妹岁数相差还挺多的。 因为陈父陈母是少年夫妻,生下陈伊闻九年以后,才生了陈南伊,又七年后才生下陈伊净,所以现在陈伊闻27岁,陈南伊18,陈伊净才刚好11,不过,说难听点,她们这家的孩子,一个个小的小,傻的傻,算起来只有陈伊闻是完好的。 一家子二十几年来的生活,总有些艰难的地方,更可况姐妹间岁数差的那么多,也有代沟。 只不过或许女性都是比较水性的生物,比较容易体谅融合,也比较隐忍善良,她们家至今也还没出现过那种恶评如潮的人,所以一家三姐妹倒也算其乐融融。 张父张母去世时,陈南伊和陈伊净还小,看不出什么优缺,也没什么好评价的。 不过说起陈伊闻的完美,那可真是太多了。 陈伊闻很明显就是那种从小到大都让人放心,且像是全能型班长类型的那种风云人物,而且从小也是那种父母有经济基础、有能力可以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幸运儿……如果不是大二那年突然接到父母车祸去世的电话,说不定她可以过得毫无牵挂,更加恣意!但那一切都只是假设,不说也罢。 说来陈南伊可能也能算做一种风云人物--毕竟她的头脑的确灵敏,只不过夹在中间当个老二,而且父母去世时,她的岁数实在太小,后来又忙于照顾妹妹,没有任何向外或向上发展的可能,其他跳级的学生也不是没有,便也无从谈起什么风云人物,最多只是被夸了几句读书聪明,其他就再也没有了。 父母去世时,陈伊闻还在上课,实在无法兼顾其他,当初的老领导就做主,把她们除了涂洛山以外的房产全部变卖,把遗产交给陈伊闻后,还把陈南伊的学籍户口那些转到了涂洛市陈伊闻就读的大学附近生活。 即使后来陈伊闻忙着学业没法照顾她们,陈南伊也没说什么抱怨的话,毕竟若没有她这么个大人在的话,她和伊净势必是没办法再生活在一起的。 说起来,倒是涂洛社区的站长心善。 她看陈南伊两个小孩生活实在不忍,就好心地让陈南伊把陈伊净放到社区办公室那边,等陈南伊下课再带回家--这倒避免了陈南伊打算带着陈伊净上学想法的实施。 所幸的是,陈伊净除了刚开始的不适应外,后面都很顺利,她们也就这样安然无恙地过了四年。 而今年,陈伊闻因陈南伊跳级大三,怕耽误她很多课业跟不上不好毕业,又说了很多愧疚于她的话,主动提出要调回本市工作--而且是无论陈南伊怎么保证,都打定主意要回来的那种。 陈南伊看她如此坚持,到最后也就默认了,并且在心中暗自欣喜着团聚的那天。 这不,快过年了,离陈伊闻要和她们生活在一起的日子也要将近。 陈南伊也顺利通过跳级考试考进了涂洛山的大学学院,可以就近照顾陈伊净,还可以早点出去工作减轻家里负担。 陈南伊一高兴,把整个房子都打扫过了一遍,也就没顾上陈伊净一个人没陪她玩。 只是等她好容易打扫完后,才发现陈伊净居然不在房间! 她急得疯找一圈,差点没崩溃后,直到在阳台上,蓦然看见她坐在门前的空地上玩水时,才舒了一口气。 陈南伊带陈伊净那么多年,平时还要准备跳级考试,难得有如此安静祥和的时刻,且陈南伊看她心情又不错,也就没急着下去抱她。 是以她才站在二楼阳台上静静地放空思绪,看着树林里的树叶在风声中摇曳、挡住细碎的阳光...... 没成想不过一会儿,就听到熟悉的陈伊闻的声音。 陈南伊本以为是幻听呢,抬眼向下看去,却惊奇地发现陈伊闻是和一个男生回来的。 急忙冲下楼时,陈伊净也发现了,那个在她眼中总是从陈南伊“魔掌”中救下自己的姐姐回来了,兴冲冲地就要扑上去,陈南伊只得按住她,让她不至于又一次因为奔跑而跌倒,所以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提进来的东西,陈南伊堪堪地稍微整理了一下,看她们两还在楼上,就扭开火开始准备晚餐。 把食材都料理好,加了一人份的分量。 刚把本就切碎的肉拨进滚开的水中,陈南伊一转头,就发现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白色高领毛衣的陈伊闻斜倚着门框,笑吟吟地看着。 陈伊闻看见陈南伊发现了自己,不由地取了围裙一边走进来,一边笑眯眯道,“不错嘛,越来越熟练咯!看来我不在家三妹的伙食还可以呢!” 这句话说得,陈南伊不好意思地低头,“姐,别笑我了!……” 陈伊闻瞪了她一眼,“切,假谦虚什么,好就是好嘛。不过今天还是由我来掌厨吧,你的口味真是太清淡了!” 陈南伊心想,陈伊闻大概是想抢着做家务活、让她多休息才这样说的,但每次也都奈何不了她,所以她乖乖地退到一旁,“好,那我看你煮吧” 陈伊闻摇了摇头无语道“真是,有什么好看的” 边说着,手倒是没放松,站在炉子旁,有条不紊地把香菇鸡丝面放了进去,尝了下味道,又加了点盐下去,撒味精。 陈南伊看她加了那么大勺盐下去,不由咽了咽口水,想着陈伊闻好不容易回来,也不值当要她立刻就换口味,还是以后再告诉她陈伊净必须吃得寡淡的事吧! 陈南伊这般想着,看着那忙碌的背影,神思虚虚浮浮,陡然想到别处,脸上却没漏出半分神色。 不知为什么,明明所有人都说陈伊闻好--不仅对自己好,对痴傻的陈伊净也好......她也不是想说姐姐不好,可事实上就是这样,陈伊闻从没问过陈伊净最近的身体怎么样,或者说主动带陈伊净去医院看过,有了什么普通病症,也是用老一辈的土方法给她治过去--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上过大学的人该有的想法,还有油盐,小孩子本就不该吃重........不过也不好她一回来就拿这事烦人,也只能沉默。 事实上事情就是不能多想,越想越不对劲。 她带陈伊净去医院检查过,陈伊净的智力和抵抗力更差劲了些,需要用好一点的药才能缓解;只是之前拿药的钱一直都算在她们的生活费那里,陈伊闻没给她额外的钱,所以陈南伊只好在其他地方省了点,却还是不够。 而这两次拿的生活费多了点,陈伊闻就隐晦地说她花的多了点,让她要节俭些才是......陈南伊看着陈伊闻身上的衣着用品,也知道她有些言尽未实,可一想到陈伊闻平时也付出了很多,去上班的话,如果穿的太差也不好,再或者,也有可能是自己误解了也说不定…… 种种思绪涌上心头,让她这个早就有独立思考,性格却有些犹豫的人脑中充满了浆糊。 目光随着陈伊闻煮菜的动作游移,心思电转,想起了什么,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便随意寻了个由头,忍不住咳了一声,不经意地开口,“姐,刚那个人是谁啊?” 刚刚陈伊闻急着进门,也没介绍那个人。 只是因为陈伊闻和他说过谢谢了的,所以陈南伊大致看了一眼,知道那不是陈伊闻的熟人也就没管,不过现在想来,却是印象深刻起来了。 陈伊闻拿着勺子尝味道的动作一顿,迟疑地反问,“我怎么知道?就是刚刚路上碰见的啊,怎么了?” 或许是陈伊闻的眼睛太过清澈,害得陈南伊不由地脸一红。目光狐疑地从陈伊闻和那个男生同一个品牌精致的白色高领毛衣上掠过,暗怪道自己多想——也许只是无意中撞衫了。 只不过心里又隐隐地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她隐瞒之类的。 怕遏制不住这种念头的疯长,又觉得以自己现在和她的年龄差距有不适合问出口的顾虑,陈南伊唇动了动,半晌后只还是讷讷地说,“伊净在楼上玩吧?我去带她下来吃饭” 陈伊闻忙着下青菜,嗯了一声,陈南伊转身就跑上了楼梯。 陈家在涂洛山的府邸是一幢两层小别墅。 进门是客厅,左拐是厨房,餐厅,右边靠墙依次是一间客房、卫生间和上二楼的旋转楼梯;二楼有四个房间,一个长厅——长厅是妈妈以前经常看书喝茶下午消弭地方,靠大门的大房是爸妈曾经住的,现在放了些杂物,一间陈伊闻住,另一间房陈南伊把它和书房连通,当做自己和伊净的房间。 陈南伊刚上去的时候,陈伊净正坐在长厅地板上搭房子,房子快要搭好了,陈南伊就等了会。 陈伊闻的房间她有经常打扫,左右也是换一下床单被罩,倒是陈伊净的东西——因为她们的单人床最多睡两个人,所以她们三人也没一起睡过。 陈伊净之前都是和自己睡的,现在陈伊闻回来,肯定和陈伊闻在一起,索性陈南伊就趁这个时候,把陈伊净晚上睡觉时需要的东西搬了点过去,然后把陈伊净带到楼下餐桌。 才刚摆好碗筷,陈伊闻就把面端了出来。 饭桌上陈伊净自顾自地边吃边玩,餐桌上一时寂静无话。 陈南伊莫名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边笑着开口,“姐,今年过年我们去社区过吧!听说社区有了新的年会,好像很不错呢……哦,对了,我想今年就不把伊净送去站长那边了吧!反正我也考进学院,教室就在山顶,你也要回来工作了,我们大致调换一下时间,就可以就近照顾伊净……” 陈南伊细声地用商量的语气认真说着,陈伊闻间或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吃了几口,本来毫不在意的样子,听了最后的话却是踌躇地看着陈南伊,欲言又止。 虽然正在暗自高兴陈伊闻要回来的陈南伊有些忘乎所以,但她还是一下子察觉异常,眨着疑惑的眼抬头看她,“姐,怎么了?” 陈伊闻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起了她的打算,“恩,本来不想现在说的。不过南伊,我这次回来过两天就要回公司,而且,今年的过年可能也没办法陪你们过了” 陈伊闻略带歉意地解释道,“你也知道 ,我们公司过年的加班费是平时的5倍,而且我每个月请假回家,也已经把年假休完了……” 这话说得陈伊闻都不好意思,毕竟她说过了很多次要回来过年的,可却每次都还是“因为有事”,而放了她们鸽子,只不过陈伊闻心中陡然想起了什么,心里一笑,面上却仍是愧疚的表情。 陈南伊听闻眼神一黯,但还是勉强笑了笑,“我知道的。只是你工作也要注意身体,别太辛苦。我和伊净会照顾好自己的……恩,快吃吧,面都要凉了” 陈南伊顿了一下,似乎不知该说什么,低头匆匆吃面。 “不是”,陈伊闻默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看样子是本来不打算这么早说的,不知为什么却要说了。 而后,陈伊闻似乎是怕陈南伊生气的样子,鼓起勇气,放下筷子,“还有,我明年就能升职了,如果回这里又要从头做起,所以……”,陈伊闻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陈南伊的动作像是机器一样,突然一下子卡住又慢慢复原,热气模糊了她的眼镜,就像她空荡荡的脑袋一样,想说些挽留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空白。 有时候陈南伊真的觉得,与其说,在这世界上她们是最亲近的人,到现在她们却像是她的责任一样的存在了。 而责任总是让人畏惧的一种存在,所以她和陈伊净貌似该有“拖累人”的自知之明。 陈伊闻每次的来去匆匆,无论是相聚,还是偶然难得的一笑……好像不知道是突然从哪一天起,那些所谓亲情就已经开始变质,而现在的这些征兆,就意味着她们已经变得遥不可及——是自己一直自以为是吧!可她还有资格要求什么呢? 终究还是生疏了啊,陈南伊的内心一阵激荡,有些恍惚,不再说话。 陈伊闻看着低着头大口大口吃面,掩盖了所有心绪的陈南伊的头顶,唇动了动,却还是静默。 良久,微微叹了一口气,她转而关注吃得一桌子狼藉的陈伊净身上,不一会,她就无奈地笑了笑,“你个调皮鬼”,然后默默地拿起陈伊净的碗筷,把面夹起来一口一口地喂她。 夜还深长,无边的离落中,唯有地垣上那盏黑暗中的灯亮,映衬着蒸腾雾气升起中的眼眸,和微摆的下唇一起,慢慢衍成天空中恒古的星岩。 像风又像雾,某种酸涩在空气里慢慢蔓延,从大地穿越而过,从心缘掠过,在某个未知的地方泛起涟漪。 对很多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徐晓萌:“哼,小霖霖,我第一次见你只不过多看你几眼,你就不高兴了,还凶我!” 陈南伊:“当时我还以为你是要追我姐,当然没好脸色啦” 徐晓萌:“我不管,反正你要补偿我,我才会原谅你(*︶*)” 陈南伊(ー_ー)!!:“我连我自己都是你的了,还能怎么补偿你” 徐晓萌(▽):“深入肉偿!” 第3章 云端少女第三章 春节,又是一如既往地冷清过去。 除了陈南伊很早以前就给陈伊净准备了亲手缝制的新衣服,她自己又去爸妈的衣柜里,翻了一些他们曾经不怎么穿过的旧衣服来当做新衣穿外,这万家灯火的欢庆时节,对于她们来说,竟比平常的日子过得更为冷清。 陈伊闻隔天就回邻市了,临走前还嘱咐了陈南伊一定要带陈伊净去社区的年会玩一玩--因为陈伊净实在太想去了,不过她不敢闹陈南伊,所以只是求着陈伊闻要。 “南伊,你听到了没?”,陈伊闻说了一句。 陈南伊却是站在原地,有些怔楞,点头似是不明应了一声。 其实她听清了陈伊闻的吩咐,只不过也不是她冷酷无情地刻意如此,都是为了陈伊净的身体考虑,她才做成这样——以往她见识过一次厉害,怕陈伊净又会气喘复发,所以从不带她去嘈杂的地方。 但正常人和一个智力低下的人解释没用--因为她只会觉得你就是不让我玩而去反抗。 她有些无可奈何,可却并不想答应自己做不到的事,所以迟疑着。 陈南伊很想和陈伊闻说的--因为明明只是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 可不知为什么,看着陈伊闻那张脸,她就是说不出口--就像普通朋友和闺蜜那样的差别--她能预见到那些她并不喜欢的反应,感到为难。 陈南伊实在无法说出口,所以这次勉强应了陈伊闻却也不打算照做。 而陈伊闻似乎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只是蹲下把陈伊净的脸颊扯出一个笑脸,“伊净呐,要是二姐没带你去的话要告诉大姐哦,大姐会帮你的!” 陈伊闻说完这一句后,也似赌气般,没再停留,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那决绝消失的背影,陈南伊的视线有些模糊。 她不是不知道,在大城市工作才能有更好的未来,她也知道陈伊闻此举牺牲的会是什么,所以她也曾极力劝阻。 只不过无论怎么说,怎么也不能给了个希望,又亲手打破了以后就这样走了吧!明明是她说要回来的…… 陈南伊极力忍住了眼眶里将要落下的泪,即使感觉被陈伊闻误解了也不想解释——都是人,她也会觉得委屈,也会想抱怨,只不过她会努力克制住,并且面上不露半点神色,因为她知道,一旦露怯,她就真的半点颜面都没了。 家里的低气压维持好几天,陈南伊才从低谷里走出。 意识到她正月十五就要去报名,却还没带陈伊净出去走走的时候,她有些愧疚。 毕竟她们生在这种没有父母疼爱的家庭,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是件很正常的事,更何况她自己本身也没觉得缺失很多,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情绪有多么重要...... 只不过她一个人的话是没什么关系,可陈伊净不该这样的--她不该这样无人问津。 本来就已经那么可怜了,还能再怎么样呢?而且这几天陈伊净好像都不敢惹她似的怕她--这对陈南伊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是以初十这天,陈南伊一大早就起来,把陈伊闻临走前做好放在冰箱的蒸饼拿出来热了一遍,配着清水吃了一个简单的早餐,把陈伊净也收拾好了以后,就提上陈伊闻负责买的礼物,带着陈伊净去了涂洛区社委的街道办事处。 涂洛山社区的站长这么多年来都很照顾她们姐妹,不仅自己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又热心社区的事情,甚至有时自己没空,还会请她的老母亲帮忙照看陈伊净,所以她也会在每年站长客人少的时候,去站长家拜访一下,表示感谢。 而今年陈南伊跳级陆氏学院的大三年级,时间充裕多了,虽然陈伊闻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回来,但因为陈伊净的情况改善了很多,所以她决定上课的时候,就把陈伊净放在家里。 反正她的课又不多,算上下课间隙,她也可以随时跑回家查看她的情况--所以陈南伊不想要再麻烦站长帮忙了,至少要提前去说一声。 陈南伊走得很慢,像是难得出游一般的闲适。 而陈伊净在前面,左一下采朵小花,右一下摸摸树干,不时地还跑跑跳跳,咿呀歌唱,天真烂漫得陈南伊都不禁微笑起来。 不过虽是在后面边走着,也边自顾想着事情,但陈南伊目光却紧随陈伊净的身影,生怕她一不小心摔倒。 走在向下淌去的道路上,身旁是一片一望无际低矮的墨绿色海洋,寒冷的霜冻给在冬季仍存的蕨类植物打上厚重的颜色,流离的尽是深冬的浓烈。 青色石径路旁的点点土黄色松须和泥土的颜色融合,散发着树林的的香味,裹着撒透下来的阳光,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彩色的弧线,使得她更加放松了下来。 陈南伊今天穿了件深色的夹克,抱起已经走累了的陈伊净,刚好可以把她包在怀里。 快要到山脚下的时候,陈南伊决定在旁边的小亭子里休息片刻。 悠悠然走进亭子,她放下礼物,小心动作却还是把陈伊净吵醒。 “霖”,陈伊净滑下她的腿,揉揉惺忪的眼喊了一声,自顾自地又爬上亭子里的木椅左顾右盼。 陈南伊无奈地笑了一下——她也不是没教陈伊净叫过姐姐,但教到最后,教她说,“叫姐姐,姐姐……”的,总觉得还被她占去便宜,所以她也就听之任之让她随便喊了。 或许是因为新年,不见平时山脚体育场上熙熙攘攘的学生穿梭,这片在陈南伊眼中曾经静谧的土地又重新返回,蓦然有种童年时分和妈妈一起安然散步那样的情愫升起。 陈南伊靠在椅背上,一手护住趴在栏杆上的陈伊净。 冷冽的空气有些刺鼻,陈南伊用手蹭了下,随意地往山下看了看,不一会儿就发现山脚下走上来一个高瘦的人。 陈南伊随意瞟了一眼也没在意,以为是哪个悠闲的,想要在清晨来个山间漫步的人。 却没想到,那人在快要路过亭子的时候,脚步一转,跟着走了进来。 陈南伊不动声色地把陈伊净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还不知是何人,一抬头,只见那个男生径直站在自己的面前,露出八颗牙齿的明朗笑容。 “你好,我叫徐晓萌。双人的徐,春晓的晓,上草下明的那个萌” 男生甫一开口,陈南伊就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没人会在这样随意的情况下,如此郑重地介绍自己的名字吧? 但想归想,陈南伊却没有表示什么。 不过她大概也不知道,徐晓萌的确是从没这么做过的--因为他名字带萌,很显女气,所以在别人面前,他一般都不说全名。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他却这样做了--好像不这么做他会感到万分难受似的。 清澈的声音催弹着周边的空气,悦耳地送进陈南伊的耳朵里,让一向不怎么追求精致生活的陈南伊,都陡然觉得面前这人有些赏心悦目起来。 晨光穿射过重重山林,曲折漫在他的身后,熹微地拉长了他的光影,他的笑容隐晦闪现。 陈南伊怕冷,冬天一向穿的厚重,扎起的头发在额前掉了一些碎发下来,碎发旁是大的卧蚕,密长睫毛、细鼻薄唇、耳朵尖尖,她的五官与她的缓慢动作相称,一样的柔顺,甚至流露出一种非常可爱、令人信服的温善面容--这可能就是看相人所说的面慈心善,或者说眼缘吧! 但她的性格大概真的恶劣,而且也非常善于控制自己。 听见那话,她的方下颌只是一紧,尖的耳朵一动,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话,也没有什么动作,却非常准确地传达出了疑惑,和“请继续说”的讯号。 徐晓萌收到信号,立即道,“呃……我是陆氏学院的学生,今年才参加了社区活动,额,是连主任叫我跟你说,她今年春节带母亲去旅游了,请你不用特地跑一趟去她家拜年的” 男生的嗓音一贯地平和温润,是一种让人听了很舒服无害的腔调。 但,“我不认识连主任”,陈南伊的眉头皱起,如此说了一句。 显然,她很不相信他的言辞,并且还认为男生是像陈伊闻的其他追求者那样,来借故搭讪,拐弯抹角想要陈伊闻的联系方式的--因为学院里的人已经这么干过无数次了。 其实也不怪乎陈南伊这样想,毕竟她自己才18,又长得弱小,从少年时期到现在为止,下了课后又要立刻回家带着陈伊净,实在是没有什么人能因为她这个人而找她了,且陈南伊压根就不认识什么主任的,所以立即冷冷地起身,就要离开。 “啊?不对呀,她是社区委员会的站长,你们还一起拍了照的,怎么会不认识呢……” 徐晓萌被她的举动弄得蓦地尴尬,好像自己是个被戳穿的坏人般,脸红又羞愧地自言自语道。 陈南伊闻言不由一顿,生硬地转过身,清咳了一声,“咳,你是说站长?啊……抱歉,谢谢你特地上来……我知道了” 陈南伊的语气平平,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 知道站长不在家,她便也没心思下去,所以微不可察地欠了欠身,就要回去--且要走出亭子的时候,还绕开了徐晓萌一点,疏离感意味十足。 徐晓萌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 他默默看着陈南伊绕过他,就要走出亭子,呆呆地站着,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他立即转身,忙喊住了她。 “恩,对了,南,陈......南伊同学,在连,不,在站长不在的这段时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话,你可以联系我,因为今年是我负责协助站长的社区工作开展……额,还有那个,社员记录册里,你的联系方式到现在还是空白的——所以,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我好记录......” 徐晓萌说的很谦和委婉,相信就算是脾气再不好的人,也不能说什么的。 陈南伊倒是一愣,似乎从没听过别人这样说话地沉默了一会,继而皱眉,却是不由自主温和了一点。 “哦,抱歉!我没有手机,家里也没有......嗯,等到时我再去补可以吗?” “啊?恩,好的好的,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不急”,徐晓萌慌乱地应了一声,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事实上他也的确不能说什么。 他了解她的也不多,就除了那天帮她姐姐提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看她的那一眼外,以前也没有交集。 而更奇怪的是,他和她都在这个社区生活了那么久,要说也不大不小,却甚至根本不知道这个社区里有她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那天见过以后,他就莫名的有些牵挂。 直到后来在社工服务对象的姚奶奶口中,知道她原本的幸福家庭:有优秀的爸爸、善良的妈妈、漂亮的姐姐,和可爱的妹妹。要不是在她少年的时候,父母意外去世的话,也许她会有更多的笑颜吧! 有时他会这么想着。 但他倒是从其他人那里听说别的不同,说她从小本来就是不爱笑的,即使是在她父母健在、家庭仍然欢愉时也是,老是一副面无表情的面孔,让人不想亲近。 不过当时变故的话,她应该才读四五年级,他都读初中了,之后也就是一级一级错过,所以才没有任何见过的印象,更无从知晓她是否的确面无表情的真相…… 但,不知道那次的尴尬地相遇,可不可以称之为他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因为那天的天色是那么地暖,那么的暧昧,就在太阳的光线快要湮灭的时候,他刚好就看见她低低地喊了她姐后的那个微笑,在一片微风闪动的树林下,是如此的瑰丽...... 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的第一次的夜晚,居然会因为一个陌生女孩冷峻的眉眼而梦到了那些羞人缠恻的画面,所以他也才会可耻地“抢”了同学本来在涂洛山志愿服务的机会--目的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个时刻,他可以站在这里,这么假公济私地要她的电话——关键是还没要到,他妈妈会笑话他的! 徐晓萌装作不在意地,视线越过陈南伊的头顶,看着远远那棵逶迤的松树咽了咽口水,心里总有一个想法,总觉得谁都不可能心无旁骛地,这么直视她那双平静深沉的眼吧! 陈南伊,“你肯定不知道,我以前真的很傻,在之前的日子里,我曾经真的向月亮许过愿,向她祈求一个月光王子,然后在我一睁眼的时候,我就可以开始吻他……” 徐晓萌,“咳,那么现在,我允许你开始吻我——” 陈南伊,“你凭什么有这种自信要我吻你,我可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人” 徐晓萌(⊙ω⊙`),“得了吧,你不天生就喜欢我这种白皙斯文的人吗?还想骗我……哎呦呦,那你现在是干什么呢,在偷看我呢吧!” 陈南伊(ー_ー)!!,“你不没穿衣服,难道还不允许别人看嘛!……” 徐晓萌(⊙o⊙),“昂,我的浴巾呢!” 卷走浴巾的西风,颂道,“哈哈哈” 额……我是慢热君(≧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云端少女第三章 第4章 云端少女第四章 陈伊净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就躲在陈南伊的身后,只留两颗滴溜溜的眼睛偷偷地看着徐晓萌。 而徐晓萌向来是个和善的人,见状朝她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陈伊净躲了一下,却没有避开视线。 脑袋瓜不怎么灵光的陈伊净,看着他和自己凶凶的姐姐说话,不明白为什么,之后就感到他浑身散发着一股悲伤的感觉,想来想去,总觉得肯定是她姐姐太霸道了,所以所有人才都怕她。 陈伊净看着徐晓萌局促的样子觉得可怜,但自己也只是乖乖的站着,怕惹陈南伊生气,不敢动。 但可能是徐晓萌给她的气息太过温良,太没有像陈伊闻或陈南伊那样能够压制弱小的感觉,她觉得这个人是和自己同一战线的--所以陈伊净竟走出来,去拉徐晓萌的手了。 陈南伊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伊净拉起徐晓萌的手,扬起脸,巴巴地喊道,“荡,荡,嗯,我要荡......” 脸一黑,明白陈伊净肯定是想起以前少有的一次,爸爸亲自为她荡秋千的事了,所以才见着个男的这么欢喜。 徐晓萌明显一愣,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而后略一思索才反应过来,蹲下去和她视线齐平,笑眯眯地道“你是说荡秋千吗?”,说完他还比划了一下。 陈伊净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就扯着徐晓萌的袖子要走。 徐晓萌莫名地回神,仿佛终于找回了自己和人说话的熟悉方式,或者说,只要那个人不是他连看一眼、心都要颤抖几下的陈南伊就可以了。 徐晓萌于是舒了一口气似的看着陈南伊,用眼神征求她的意见。 陈南伊本想直接回去,可看着陈伊净湿漉漉的眼神,又想起带她出门的初衷,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徐晓萌微微颔首,率先走出了亭子。 而陈南伊刻意错开一步,跟在徐晓萌的后面。 只是即使有些在后,她却还是有些不适应和陌生人这样的行走。 一向观察体贴入微的徐晓萌心里存了心思,竟没有像以往对待别人那样的周到,没有发现陈南伊的落后。 且也不同于上次和陈伊闻一起时那样的心无涟漪,徐晓萌一阵心里胡思乱想,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他是个从小和母亲长大的人,随了他母亲温儒良善的情性,虽然和大多数人的关系相处得都挺不错,但即使他能忽略伴着“私生子”名号成长的人生,与人为善。 可他对于这种追女孩的事情,尤其是去追这么一个如此冷淡的女孩,还真是束手无策。 没有父亲的榜样在前做个例子,母亲也在早几年去世,根本没人和他说过这些。 这种和对待朋友与其他人不同的心境,令他也不知所措--只是好像脑中有一个声音说要找她,而他只是照着那样的本能做而已。 那感觉太让人无措了......徐晓萌这样想着,不由得为自己的木讷暗自懊恼。 殊不知,一向自诩潇洒的陈南伊也没舒服到哪里去。 她因为要带陈伊净的缘故,常年都是形单影只。 在没电话、没网络,而陈伊净又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几乎整个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似的孤单,她以前也迷惑过,只不过到后来却也习惯如此。 只是这次,那个自称徐晓萌的人一看就很奇怪,似乎有什么话想和她说,却欲言又止,且不时地回头看她,还自以为好像并不明显似的,让人如芒在背。 以往陈南伊对这样畏缩的人,都是视而不见,这次却不打算置之不理。 于是她眼睛直直地瞥了一眼他,语气尽量显得温和,“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徐晓萌却受了惊吓似的,浑身炸毛一般急忙摇头摆手,回道“没有没有”,可接下去却还是吐不出一句话来。 陈南伊当下便没了心思,点了下头,也自顾自地走路。 徐晓萌见状,心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神情也有些低落。 他们花了十分钟到了学院的操场边,意外地看见社区的姚奶奶,大过年的竟然还在晨练。 陈伊净拉着遥遥和姚奶奶打过招呼的徐晓萌去秋千上玩,陈南伊就朝老人家迎了上去,微微一笑,“姚奶奶新年好,还这么早来晨练啊!” “是啊,新年好,最近还好吗?”,被叫的姚奶奶的姚家姐,一看是平时住在涂洛山上的那户人家的老二,点点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你怎么和小徐在一起?哦,对了,怎么不见你姐,今年过年年会你们怎么又没来啊……啧啧,你都不知道今年新进的那些大学生噢,唱歌跳舞的多热闹哦!”,她向陈南伊身后张望了几眼。 陈南伊一开始平常的脸在听到这话时,不禁愣了一下,神情有些黯淡,但她还是笑着,“公司挺忙的,我姐先回去了。呃,过年的时候有些事情……” 姚家姐摆了摆手,爽朗地笑道,“嗨,我就不喜欢听你说话,慢吞吞的半句拖着半句,还是你姐好——我这么说你可别生气。哎,对了,你姐不是说要调回来了?这敢情好,本来我就一直想给她介绍对象的嘛,这不都因为在外地不方便。你看啊,如果到时候你姐在我们这儿找个男朋友,你姐照顾你们也方便!是吧?多好的事哇!” “所以,到时候等你姐回来可要跟我说一声啊,我可得带她好好看看呢。我跟你说啊,我们社区学校里有很多年轻人,我看了个个都很不错呢!就好比那个小徐”,姚家姐拍了拍陈南伊的肩膀,朝那边陪着陈伊净玩的不亦乐乎的徐晓萌努了努嘴。 “你不常出来不知道,别看他长的唇红齿白,性情敦厚,一看就像从豪门大户里出来啥也不懂的公子哥,指不定还脾气还不好呢……可你不知道,真就是天差地远啦--他从小是她妈妈一个人带他的,长大后也没一个亲人帮衬,但14岁就自己一个人办了妈妈的葬礼” “虽说他妈妈是陆氏学院的教授,生活不错,但也因为身份常常会被嘲笑……难得的是人没有长歪,肯上进,而且都是善心的人,还时不时地帮我这个老婆子搬水修理东西的……今年也23了,比起你姐也才差个3岁,女大三抱金砖嘛!而且还没有婆婆要侍奉,说不定可以做上门女婿,你们姐妹也有个靠……” 陈南伊的视线顺着姚奶奶的比划朝他望了过去,只看到正在和陈伊净玩的徐晓萌笑得很是灿烂的模样。 或许有些人天生就是那种很让人有眼缘的、能让人感到幸福的人--那里面也包括徐晓萌。 陈南伊有那么一刹那怔忡,忽然想起了她从小渴望的那种家庭主妇的生活:闲适恬淡。 她的心中莫名诡异地升起一丝温暖的感觉,有些令人飘飘然的。 可当这感觉一下子要弥漫开来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妈妈那死寂的眼神。 往日生活的艰辛在刹那间又浮现出来,于是她的眼神又恢复了冷清。 寡人失孤、又热衷做媒的姚家姐还在喋喋不休,陈南伊却有些招架不住,很想转身离去,但想起她孤独可怜的身世也还是强忍住了,面上仍旧如常。 不过虽然她脸上依旧,但其实有那么一方面她是很不高兴的。 因为她听出了那弦外之音——她和伊净将会是陈伊闻未来生活的负担,不是甜蜜的负担,而且是令人不喜的负担,即使这一点她自己也清楚知道,只不过一直不想面对而已。 她承认陈伊闻在某些方面的确做的不错,她们也在很大程度上,都不约而同为了陈伊净做出了很大让步。 比如说以前为了省钱,以求后面有保障的日子可过——没有钱买新衣服,她们可以主动地,陈伊闻穿了妈妈的旧衣服,而她高挺一些,所以穿了爸爸的老衣服,省下的钱给陈伊净买的新衣服,全都是鲜艳的太阳颜色。 不是想要表白什么,或是说自己很高尚,为的只是这一份值得的呵护,和在这世界上最不舍得的那种血脉亲情而已。 可当这种长期孤独坚持过来的情感,现在却被告知是陈伊闻的负担,现在也的确体现出了那种负担的反作用,而且在将来也会遭受另一个陌生男人的“玷污、嫌弃”、还要被人**裸地指出时,陈南伊是不悦的。 她不能说是个对生活透彻的人,但也绝对不是那种乐观派。 这不是说她太冷漠,而是因为她从少年时期开始,就是孤身一人生活的缘故--她实在有些不知道,如何和这样自来熟的外人打交道。 有些心惶惶地,陈南伊直觉想要避开姚奶奶。 她已经很想直接转身离去。 不过突然冷脸也实在不行,所以陈南伊的表情闪过一瞬间僵硬,但立马笑的更灿烂了,“是,好的,我会的。呃,姚奶奶,那你继续晨练吧,我想起还有些事带伊净先回去了” 姚家姐正侃侃而谈她的“相亲计划”,被陈南伊打断也没生气,立马就道,“恩恩,好啊,那你带伊净先回去吧,这几天也挺冷的,山上又冷要多穿点衣服……咦?伊净呢?”,姚家姐喳喳嘴,发出一声惊叹。 陈南伊听言蓦地回头,发现不知何时,原本欢腾的秋千架上竟真的空无一人,只剩一个空架子在那边晃荡,徒然的瑟索。 她的大脑一瞬间有些空白,回过神来心中又闪现出无数邪恶的念头,一向镇定的她,身体竟有些发抖。 她踉跄地朝刚刚他们消失的地方跑去,环顾一圈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之后陈南伊奔跑着,在花圃里绕过来,绕过去地喊着也没找到一丝人影的踪迹。 正没头绪得发慌的陈南伊眼泪不由地掉了下来,手心冒汗地一直在颤抖着,仿若生命之弦被徒然抽去。 一旁的姚家姐赶忙安慰道,“不会啦,小徐那个孩子很好的,可能只是去别的地方玩而已!再找找就是了” 陈南伊也没听进去,心里涌生出无限恶毒的可能性,直到听到有东西掉入水中“扑通”一声的声响,她才回过神来跑了过去。 只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陈伊净趴在喷泉池旁,试图从水池里捞起什么,却是身形不稳又掉进喷泉池骇人的一幕,而徐晓萌竟然呆呆地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陈南伊的惊吓顿时转为巨大的愤怒,紧跑几步过去,她冷冷地看了傻楞在原地的徐晓萌一眼,就要爬进去抓住喷泉池挣扎着、反而越来越远的陈伊净。 这时的徐晓萌才堪堪地反应过来,长腿急急一跨,弯腰将扑腾的陈伊净捞了起来。 涂洛山的冬天并不算严寒,但北纬接近5度的气候,对于一个身体不好的小孩来说也实在够呛。 陈南伊将仍攀着塘沿的陈伊净抱了下来,冷淡的眸看了一眼,原本还闹腾的陈伊净立马不敢动了。 陈南伊看都没看站在一边的徐晓萌,一下抱着陈伊净就往原路返回--她实在怕她着凉了再出个什么意外。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徐晓萌一脸愧疚地看着满脸冷漠的陈南伊,刚打算伸出去接陈伊净的手又默默收了回来。 他很想说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刚他护着陈伊净不从秋千上掉下来的时候手划破了,看陈南伊和姚奶奶聊的正欢,想着来喷泉的水龙头这里洗一下手,再带她回去而已。 只是没想到他把陈伊净放在喷泉上的护栏椅后,给她玩的小木棍掉下池子,她竟会想去捞而不小心掉了下去…… 徐晓萌看着陈南伊的背影,很想追上去解释一句,可却发现她根本没有给自己这个机会的意思。 她眼中的厌恶如此明显,就像曾经对着他私生子身份指指点点的人们那样,令他的瞳孔不停地扩大扩大,像是被一阵冲击波般的震荡,让他寸步不敢前行。 小剧场 记者君,“徐夫人是中文系毕业的话,那么能不能请你做个比喻,形容下食堂伙食的好坏呢?” 陈南伊,“幸福的味道总是相似,而不幸的味道却有千千万万种——就好比我今天买了一个包子和一个马蹄包,结果吃包子的时候,吃到了石头,我这时就心想,没关系呀,我还有个马蹄包呢!结果你猜怎么着?”,陈南伊看向记者。 记者君很恰当的流露出他的求知欲脸。 陈南伊,“没想到它比石头还硬……” 呼呼哈哈呵呵 第5章 云端少女第五章 雾辉散去的朝阳普照大地,操场上空旷的风毫无阻挡地横穿而过,卷起徐晓萌大衣的一边衣角,挡住了陈南伊抱着陈伊净孤单地走向涂洛山的脚下的身影。 在落叶翩飞的宽叶林道,陈南伊顺着上山的石径路,逐渐消失在浓密的树影当中,似墨色隐匿。 耳边重复响着老人疑惑的声音,徐晓萌却无力回答——为什么?明明身上普照着寒冬里的暖阳,明明他心里有了一个小小的人,却还是驱散不了寒风的刺骨,如此阴冷? 徐晓萌犹自坠在思绪里不可自拔,缓了几分钟才听到姚奶奶劝慰,“哎,小徐啊,你别太在意,南伊那也是太担心。她打小就在山上一个人生活,从来也没和人打交道过,不懂事,就这么一个妹妹,太紧张了才会这样……她可是个好孩子,你别怪她” 徐晓萌垂眸,苦笑着,“当然不会啦。嗯,姚奶奶,你这锻炼得也差不多了吧,不如我送你回去吧!”,他勉强打起精神道。 姚家姐却是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看你这手都破了,还是快回去上点药吧!别多想” 徐晓萌没有拒绝,事实上他也有些烦闷,所以直到回到宿舍也念念不忘、频频地看向宿舍楼对面隐约可见的涂洛山脉。 她现在大概就在山谷腰间上她家中的浴室,正忙着给她妹妹洗热水澡,或是裹着棉被发汗呢吧! 徐晓萌怔怔地想着,思绪又不知道飘到哪里,懊恼地转身进了房间。 而待到徐晓萌行将就木,堪堪地做完一天的事情,收拾好了自己,时间已是深夜。 一向早眠的他本来要躺上床,却还是忍不住走出了阳台。 只是,在五层楼高的地方,眺望和自己差不多齐平的陈南伊的家时,他总觉得是在仰望天空那般遥远。 还没等他思考些出什么,那个原本要待在涂洛社区服务、却被他“强硬”调换了地区的舍友走了进来,那人大约也隐晦地猜到了徐晓萌的心思,所以调笑般地问他,“电话号码要到了没”,“人怎么样啊”地接连发问。 徐晓萌脸蓦地一红,不管不顾地跳上床铺,用被子蒙头,闷了半晌,想答不是,不想答也不是,只好粗粗地憋了一句,“你别管……我要睡觉了!”,就再也不理他。 只是耳旁传来舍友噗嗤噗嗤的笑声,让他不知甚解的心里突兀地升起了某种悸动,令他的身体也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而这种奇妙的感觉,诡异地让他窝在被子里白皙的脸红得滴血,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睡吧睡吧,”他只好无可奈何地想,“我梦中再跟你解释好了......” 徐晓萌最近老是做同一个梦。 在他的梦里,他总是梦到了一大片云彩,而在那带着瑰丽亮色的云彩上,坐着一个风淡如烟的陈南伊。 她穿着白色的纱衣,裙袂随风飘扬,一双深沉的眸色里,却闪动着异常瑰美的琉璃色彩。 她时常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天际,仿佛可以透过那无边的横垣,看向那未知浩瀚的星辰宙宇,甚至还能在那其中看见星辰在横宇中徜徉、跳动的痕迹,思绪飘摇欲仙…… 那画面如此出尘--可不知为什么,徐晓萌却总觉得,她被无边无际的悲伤包围,倾泻出浓浓的沉闷。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响,她回头向下看了一眼,然后看到了在地上向上仰望的自己。 但这次她没有瞥开目光,就只是那么沉眸看着,一动不动,好像一只猎物在估算另一只猎物的危险,又好像是在求偶时挑剔的模样。 太阳的光影打在她侧脸的轮廓上,和煦的风轻拂起她垂下的发梢--那一切的温和使她变得柔美,而最终这一切的一切产生的原因,都好似她就是那天生住在云端的少女似的妥帖--是他永远也得不到、靠近不了的存在。 终于,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的她微微一笑,于是天空中五颜六色的花朵就在云端的末尾绽开,延伸向地上,开出一整条绚烂的花路。 徐晓萌心神一震,似乎受到了鼓舞,然后鼓起勇气,踏上那条花开了一路的长道,向她走去。 忐忑中又带着丝丝期待。 徐晓萌走着,感觉快要到终点了。 虽然有些累了,但心情很是美好,所以他继续走着,尽力想要触碰到她飞扬的发丝。 可当他精疲力尽,意识几近崩溃之时,才好像发现,那条路却怎么也到不了似的。 到底什么时候到呢,还是永远也到不了?谁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条在他眼中短短的旅途,仿佛在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变得无限延长--让他怎么也摸不着陈南伊的一丝痕迹,而她却似乎离他越来越远。 想到这儿有些着慌的他开始奔跑,但显然奔跑也没能让他缩进他们之间的距离。 汗水逐渐泪湿了眼眶,渗进眼里染起点点痛楚。 水汽由内散发,眼角的晶莹滑落,顺着余晖的光彩,从喉结坠向胸膛,一点一点的在饱满的胸腔中燃烧...... 血液里稀薄的氧气让他的心灼热地刺痛起来,他的全身都在发烧、滚烫,特别是那种别样刺激感的涌起,让他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气,直让他倏然从梦中醒来..... 徐晓萌突然从梦中乍醒,有些意犹未尽。只是看天色还只是蒙蒙亮,但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这几天他老是做这样的梦,就像是梦到蛇就代表渴望性的那样,令人尴尬又羞耻。 尴尬得以至于他每每看到阳台上清理好的床单就又羞愧地低下了头——他这接连几天都洗床单,总不能骗别人是尿床了吧,有谁会相信呢? 在床上躺着也不老实。徐晓萌只自己内心戚戚、胡思乱想着。 其实他今天要做的事有很多,只是他一下想着那远在天边的陈南伊,一下又烦恼昨天那难以挽回的失误,连开学前老师提前交给他准备的新生工作都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虽然他老是尽力想要抓回自己的思绪,不过这样试图用别的注意力转移的方法,却转移不了,反而更加浪费时间。 徐晓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一贯是个平和、且不强求什么的人,这次也不知为何,心中的执念这么强烈,总是心心念念地冒出一个想法--他无比想要靠近,靠近,甚至不顾一切都想要拥有、得到她。 那不同于一个小男孩想要用武力,去粗暴获取什么的形式,虽然他从没那样做过--只不过现在却又想那样做了而已。 他把陈南伊当做是生活在云端上的少女来仰视--这一点并没有因为她在现实中困顿而改变,或是因为她的情性,觉得她更低了一等之类的评判。 相反,他只是很有心、且单纯地想珍藏,把那样的人捧在手心,捂在怀里而已。 这和他对待别人那样正直的表现不同,虽然也好像相同......他也似乎解释不清那感觉,所以只得把所有的一切只埋在心底。 彼时的徐晓萌已是生科院大三的学生,第二专业选修的是经济管理——他打算学一点经济手段,好用来管理妈妈留下的一些基金财务。 按理说他不该如此手足无措,但基于某些无法更改的现实,他那么大一个人了,却的确还在为着这些“幼稚”事烦心着。 说起来,徐晓萌大概就是每个班上都有的,那种“滥好人”班长代表。 因为回到家也是孤单一人,所以他把很大精力,花在了学习其他技能或与他人的相处上--那些他不擅长的事上。 所以他会弹一点钢琴,也写书法那样的,什么都会一点--也几乎和所有人都相处不错。 在班上,好的人会和他交好,是因为他的真诚;不好不坏的人和他一起,因为他们可以从他身上获取便利;而坏心理的人,则是因为可以利用他的“正直”、“一视同仁”和“傻气”,好将为难、麻烦的事推诿给他解决,自己则溜之大吉…… 是以徐晓萌看似有很多人缘,但真正交心的却没有几个。 这或许是正因为他和所有人关系都很不错,却让大部分人对他敬而远之的原因。 而他自己也隐隐有意识到这一点,但一贯的生活都是这样,说要改反倒不容易了。 在主修课和选修课的两个班级里,徐晓萌都是担任班长职位,在开学之际,事务当然繁多。 尤其是,他去年还成为了校学生会的副会长,要筹办的学生活动就更多了。 本来学生开学的准备时间没那么早,但像他这样有担任学生职位的人,是必须要提前去老师那里报道,然后提前布置一下开学事宜的,便也要提前忙碌起来。 宿舍里的人三三两两都起了,简单吃过早餐后,因为没有上课,也就各做各的事去了。 而徐晓萌好不容易才积蓄了点精神,打开电脑,打算先处理下今天的事宜,再做其他。 电脑里保存着学生会干部发来的,关于今年新生冬训的技能活动申请,徐晓萌犹豫着正要跳过,却忽然想起,他好像前几天在姚奶奶那里听过,陈南伊虽然住在这里,但也是刚升上陆氏学院大学部读书的,应该会参加今年的冬训。 于是看着电脑里活动策划的徐晓萌,眸光一闪:也许他可以考虑通过这项申请? 以往这些额外的活动申请,因为冬训时间少,操作过于麻烦,老师也吩咐过,都是即使见到,也还是略过的。 毕竟军训也就那个样子,累死累活的,下了操不散了,不然还要多辛苦? 只是徐晓萌私心想着,到时候他要上课,根本没什么办法能看到陈南伊。 但要是其他时间也能聚在一起的话,这样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到她了吧 是以,看着那本该被他忽略的申请,徐晓萌有些下不了决心,眉头只是皱着。 不过新生冬训有半个月的时间,也应该是让他有机会和陈南伊说声对不起的,毕竟总归是他的错才会这样,才让她那么愤怒地看待自己……徐晓萌心念至此,表情又是黯淡,心烦意乱。 但他素来也是那种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准备,也颇有效率的人。 索性怀着满腔热情,几乎没费什么时间,他几下就完善了这项《新生生活技能大赛》的申请。 托曾在陆氏学院当教授的妈妈的福,陆氏学院的教授大都认识徐晓萌,也很照顾他。 而对于他这样的好学生所提倡的活动,也大都是很支持的--即使是麻烦了一点。 这点徐晓萌自己也有知觉,所以才敢有如此想法。 只可惜的是,徐晓萌自己心里惶惶不已、又脆弱敏感地总怕别人也知晓他这晦暗心思,所以本该在完成当天就向辅导员提议的申请,徐晓萌硬生生拖了到了新生冬训快要开始了,他都还没将申请方案交上去。 无论在哪里,任何一个简单的活动策划,都需要提前的准备时间,来做好规划场地、人员、时间和收借相关物品等等事宜。 而离开学也只仅有一天的时间了。他查过今年生科院的新生名单,没有找到陈南伊的名字--所以除非是有技能大赛,并且还要想办法让陈南伊也能参加,不然忙于协助新生安排的他,短时间内是别想再见到她了。 徐晓萌在辅导员的办公室门外徘徊了许久,久到他都厌烦了自己这样的拖沓。 只是每当他鼓起勇气想要进去的时候,他却陷于无法解释,为什么在这开学忙碌的时候,他们还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去做那无关紧要的事。 但要他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地离开的话,他又颇有些不甘心,所以只在外头慌乱地踱步着。 正当徐晓萌仍在挣扎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响了一下,门从里面打开。 是老师的值班结束了。 交谈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徐晓萌手里握着的活动方案不由地紧了一下。 他原本下定决心要迎上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即将看到老师的脸的时候,却倏然转身,就躲在了转角的柱子后面。 手中攥着那皱了的纸......最后也还是没能交了出去。 徐晓萌,“南伊,南伊,快来给我推荐一个官职——我在玩新开发的古代权术游戏,你说我当什么官好呢?” 陈南伊,“为什么不当皇帝?” 徐晓萌|( ̄3 ̄)|,“你这么希望我有三宫六院吗?哎呀,我当然知道不行啦,所以快点帮我选一个啦!”。 陈南伊,“嗯,有一个职位挺好。上通皇帝,下通皇子,百官尊敬,嫔妃奉承……” 徐晓萌(>y<),“快说,是什么?” 陈南伊,“总领太监是也!” 徐晓萌(¥_¥ ),“相信我,等你也玩了这个游戏后,你会发现,你这是自己毁了你自己的□□” 陈南伊,“变态*(…………&¥¥#” 第6章 云端少女第六章 忙碌的新生冬训完后,食堂里吃正常饭点的人多了起来,吵吵囔囔,一派喧闹。 这天,徐晓萌依旧睡得不怎么踏实,又起得晚些,怕迟到了,挤着买好的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往第一堂大课的经济选修课教室跑去。 依旧在前排坐下,抓紧时间,吃下自己的早餐。 离上课还有些时间,班上的几个男同学巴巴地跑来,想问新建的选修课班要不要举行联谊的事。 “阿徐,我们今年去爬山好不好?听说涂洛西边新开发湿地公园景色很好,密林深深,实在是约会圣地啊......哈哈”,选了同样选修课的舍友广皓只是爽朗地笑着,言语中很是期待。 在整个宿舍中,就数广皓和徐晓萌处得最好了。当然这实在是广皓的情商高超,且他为人也非常真诚--因为就连困扰徐晓萌那多年尴尬的自我介绍,都被他风轻云淡的一句--“那我以后就叫你阿徐吧!”,给轻巧解决了。 广皓性格外向,向来对这些集体外出的活动尤为热衷。 以往类似的活动也是不好申请的--因为一定要至少一位老师也愿意陪同才是。 只不过事情都是“一物降一物”的。 一般来说,因为各种因素,老师们是不太会拒绝徐晓萌这个得力助手提出的请求的。 而徐晓萌也因为各种因素,一般不会拒绝虽然对他来说有些麻烦,但广皓也赞同的事。 是以其他的同学就会想尽办法,“勾得”广皓起头,然后商商量量地,徐晓萌听着听着,也就开始去做了。 广皓说话很富有魅力,也言简意赅,只要再三言两句,徐晓萌估计就会说“那我去先看看”--只要有了这句,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旁边一个刚凑趣也听了一角的憨胖男生就不禁皱起了眉头,一脸嫌弃。 “我的天!可别说那个地方了,前阵子不是早就被封了吗,你们还去?” “怎么可能?我上个月还看到有人发宣传单呢......”,有人跳出来反驳。 “那都多早远的事了”,那憨胖男生嗤笑了一声,调侃了起来,“啧啧,你这消息灵通得,可真像活在古代的高门大院里的大家小姐啊......” 不过像这种无意义的话,徐晓萌就不愿意听了--所以他只是继续吃自己的早餐,边拿出书本,准备开始上课。 “不会吧!你们是真不知道啊?”,那男生收敛了些许得意,只是皱眉,表示严重怀疑,“额,就是那个“云端少女”啊,你们真的没听到吗?” “云端少女?”,众人只是不解。 那也成功地勾起了徐晓萌的兴趣--难道有谁也做过他那样的梦吗?他目光灼灼地朝那男生看了过去。 “你可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啊!”,广皓只是笑着,一掌拍向那男生的肩旁,看了直让人龇牙咧嘴。 “那边都被警戒线封起来了,现在还满山的警察呢!不过我也不太清楚。最开始的话,我听说是有一个晚上,一对情侣正窝在树下那个那个,然后可能震动得太厉害了,树上就掉了一块东西下来,刚好掉在女生的心口上--那女生还以为是枯树皮呢,刚想拿走,没想到那男的眼尖,一看清那东西,就吓得直接萎了......” “那东西是什么?”,胖子说的奇巧,所有的男生都沸腾了。 胖子刚开始只是不说,只是架不住广皓缠他,只得小声说了,“就是古代太监风干的,那,个东西嘛!那个男的是刚好是学泌尿科的,一眼就认出来了......” “哎不对?”,有人先反应过来了,“你不说是“云端少女”吗,怎么是个男的?” “对啊”,众人也纷纷附和。 “谁跟你们说有那个掉下来,上头坐着的一定就是个男的啊!”,小胖子急了,“我听我舅......就是说,那对情侣报警后,警察赶到那里,刚开始往上看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就只看到了树叶--因为那边的树实在高,少说也有二三十米。就是爬上去了以后,才发现那中段最粗的树杈上,有一具女骨被固定在了上面:她的手掌被钉在身侧,头被特殊的绳子吊着,只是全身的白骨--却好像是一个少女在荡秋千一样......那里的树真的很高,一眼望不到头的,所以才会被叫“云端少女”啊!” “不对啊,人腐烂了不是一堆白骨吗,怎么可能有坐着的样子?你别是搞笑吧!”,有人嗤之以鼻。 但还没等小胖子反击,广皓就公道地说了,“这完全是可行的。大型动物,只要骨头中间打孔,用铜丝贯穿固定,小型的关节就用胶水,只要保养得当,可以留存很久--那具尸体都变成白骨了,口中夹着的那团东西才风干,也证明那个制作的人最近肯定上去过......哎不对,你怎么知道是夹在嘴巴里,难道你做的?”,语毕,广皓目光上下扫视了小胖一遍。 “不是啊,话不能乱说”,小胖这次是真的急了,“是负责这个案件的警官发现的。他就是看着那一片森林那么大,所以就想说不知道其他树上会不会也有,所以分派了几个人去看--结果果真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也发现了一个--嘴巴里就叼着一团那个,还挺新鲜的......” 小胖说着说着,好像要呕吐了起来,只是捂着嘴巴 旁边的人看了纷纷退射一里,离了老远。 那话题对于还在象牙塔里的人来说,并不能引出更多的讨论,所以也只是浮于表面。 不过说老实话,即使知道了什么,他们也不能做什么,只能唏嘘几声了。 “难怪,我就说最近怎么老看见警车老往那边开呢!啧,刚开发好了就碰上这事,那老板不得亏死......”,一个经济学本课的学生不由地感叹,只是话语未毕,上课铃就响了,远离了座位的人们一通乱窜,场面混乱不堪。 “啊,那反正不就是去不成了嘛?”,最终想起初衷的薛沐渊不禁哀嚎了一下,趴在座位上,向上吹了一下他的刘海,偏头看向了目光犹坠的徐晓萌,试探的眼神不言而喻。 毕竟大学生活真的太无聊了嘛! 薛沐渊的座位就在徐晓萌的旁边--他是徐晓萌对门宿舍的同学,平时也相处得不错。 他本人和徐晓萌的性格很像,比较温吞沉闷的那种,所以两个人相处得比较舒服,只是因为都不怎么热络的,所以看起来只是有些淡淡的。 徐晓萌换了社区服务位置也是找他换的。 按徐晓萌的一贯处事原则来说,像薛沐渊这样好友的想往,加上那换位置的情谊,不怎么为难的,徐晓萌都会尽力为他促成的,更别提刚刚广皓也主动提及,简直叠了双层buff。 不过,不怪徐晓萌心情不好极了。 任谁想到那骷髅般的白骨,和自己向往中的少女用的是同一种称呼--云端少女,都会想要回避的。 他第一次有些敷衍地拒绝说,“好的,我会建议老师考虑看看的,要是可以的话,我再通知你们吧!不过最近有那些传闻,为了安全,可能会不行噢”。 徐晓萌心里根本没有想跟老师提的意思的--只要一想到他那快要无疾而终的暗恋,和那个诡异变味了的称呼,他就不由地有些不满,想要“阳奉阴违”。 不过他一想到自己这种以情绪断绝他人想法的行径并不君子时,又有些惴惴不安,犹豫要不要还是帮他们跟老师提一下好了。 是以,在经管学院大三上学期的经济贸易选修的第一堂课,大多数的学生还未从新年糜烂的生活中恢复过来就算了,连一向“根正苗红”的五好学生徐晓萌都显得萎靡不振,整个课堂一片死气沉沉实在是压抑到不行。 上经济营销学的教授刘玉歌,实在用力“当当当”地敲了敲桌子,属实有些火气。 他鹰眼一扫,立时就指着角落里,一个趴在桌子上睡得昏沉的女生严肃道,“角落那个,趴在桌上的,你起来,回答问题” 而坐在后排睡得快要昏天黑地的陈南伊,在睡意朦胧间被突然推醒,心情自不高兴。 正皱眉想问干嘛的时候,却猛然发现老师和所有人都在看她,旁边的女生又一直小声跟她说“看PPT,看PPT”地--怎么也知道她这是被提问了。 刘玉歌面无表情的指了指PPT,示意她看。 题目才刚显出来,周围就是一片唏嘘窃窃私语声和嗤笑声交织在耳旁。 陈南伊有些尴尬,只好堪堪站了起来,定了定神看了下题目. 如果你是酒店男侍者,不小心走错房间,看见正在洗澡的女客人,你会怎么办? 诚然,她有些蒙了。 陈南伊自从初十那天回到家后,就一直照顾发起高烧的陈伊净,没有休息--不是怕三妹烧坏了本就不好的脑子,就是怕她孱弱的身子没有办法撑得过去。 毕竟陈伊净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身形和智力都只停留在小孩子的模样,且爱吵爱闹,每次难受的时候,也不懂得怎么表达,就只是大哭大叫,甚至伤害自己…… 陈南伊又心痛又心急地,就一直像以前她妈妈那样苦苦守她,好不容易今天早上退烧了,她上课也没有迟到,却是连书本都没有拿出来地就趴下睡着了。 但做错就是做错了,陈南伊并不认为就这么沉默着,是个对的举动。 低头略一思索,她有些犹豫地迟疑道,“恩……我会说——对不起先生,我走错了!然后立刻退出房间” 偌大的阶梯教室嘲讽声顿起,似乎无论她说的是什么都觉得可笑。 其实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好答的问题,尤其还是刘玉歌从教几年来,就用这道成名题考倒过无数学生过后,此后任何答案都无法令人满意。 但当所有人笑过一阵后,有几个人理解过来的人,一下子愣住,而后整间教室瞬间一寂,台上的刘玉歌一听到这个答案后,也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南伊。 一向镇定的陈南伊有些惶恐,但还是表情淡淡地站着。 而后刘玉歌反应过后,一边翻着学生名单,一边激动地问道,“你叫什么?” 陈南伊说了名字,刘玉歌飞快地扫视一遍没有发现,陈南伊马上道,“40号,中文系预科班40号,陈南伊” 谁知话音一落,场面似乎更加尴尬了,几乎所有人都幽怨的看着自己。 陈南伊也莫名道,“怎,怎么了?” 坐在她旁边,刚刚推她的一个大波□□生无语道,“这里是经管院,现在现在上公关教学课” 几乎就在那女生话音刚落的一刹那,一脸震惊的陈南伊,就连连欠身,“对不起,我走错了”,然后飞速地抓起书包,就从旁边的侧门冲出教室,把那些笑声落在了后面。 陈南伊自顾自地跑出教室,没注意到课堂前排突然回过头来,一直追随她身影移动的那道视线,连同刘玉歌追出来的喊声也扔在了后面,脸上火烧火燎的。 毕竟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又怎么能顾得了其他的呢? 陈南伊通常看来,是个很不耐烦的人。 不是因为她心地不好,只是她的性格不适合做出那样柔软的表达而已。 某天,据说说话超快的刘玉歌,在布置了一个第二天要交作业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陈南伊的记忆力和智力都很超群。 做完了自己的后,她实在看不过当初帮过她的一个女生不懂,就指导她做了文件,但那女生实在不行,陈南伊还给她展示了自己做的作业才算作罢。 过了几天,刘玉歌回国,收到了39份一样的作业,和徐晓萌一份诚挚有余专业不足的文件。 刘玉歌大怒,直接将除了陈南伊和徐晓萌以外的作业判了零分。 众生不服,为什么不是陈南伊抄我们的? 刘玉歌,“嘿嘿,小样,徐晓萌这种认真做事的人,无论是谁都会去问,然后做好作业交上来的……不过如果是喜欢的人,任谁都鼓不起勇气去“不耻下问”暴露自己缺点的吧?” 众生,陈南伊??徐晓萌( ....) 刘玉歌,“我怎么教了这群傻瓜,和一个害羞瓜的!!” 我要加快脚步了( ?° ??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云端少女第六章 第7章 云端少女第七章 陈南伊是那种很少见、不住宿舍,而住在自己家的大学生。 不仅是因为她有妹妹要照顾,而且也是无父无母,加上住址又在校内,自然可以为了省下住宿舍钱而申请住在家里。 虽然对于这样陈南伊寡淡的性子来说,不用和人相处是很好,但这也导致了没有人会提醒她上课所在的教室、或是其他突然通知的事情,她甚至在昨天,才有了她人生第一部手机,却连打字都不会! 这也才会弄错了自己上课的班级。 陆氏学院的大学部只有一部分教学楼建在山上,鳞次栉比,而其他的教学楼、宿舍楼和行政楼的布告都在涂洛山脚下。 教学楼没有明确划分哪个系专用,陈南伊也不懂认,只能老实跑下山去看教学分布。 在路过自己家门口时,陈南伊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顺便跑回家,查看一下陈伊净是否安全。 陈开锁进了门,径直到了二楼的房间,却到处也找不到陈伊净的踪影,好像整个别墅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的那样空荡! 刚开始还好,她强自镇定,可到后来陈南伊就有些慌了,因为从楼上喊到楼下,她到处叫陈伊净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 空荡荡的房子里,还没放晴的天空冷沉,萧索的风从树林间钻进厨房的窗户,将纱窗刮得沙沙作响。 陈南伊的眼泪不禁掉了下来——她真就只是一个假装坚强的人而已,面对这样的事情又如何能不无措呢? 强忍着脑海中的想要冲出门去的冲动,想到门是锁着的,陈南伊就又跑上楼,从储藏室,衣柜里,床底再找了一遍。直到最后找到楼下,偶然听见一楼客房里传来的异动,才发现陈伊净就躲在一楼的床底下,好似睡着了。 当陈南伊满脸泪水掀开床帘时,陈伊净还觉得好玩似的,朝她痴痴地笑…… 陈南伊一看到此情此景,火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刚想骂她几句,甚至直接打她几下的,但看到陈伊净可怜兮兮、什么都不懂的模样却还是忍住了,打了她也是更讨厌自己——何必呢,她什么都不懂的。 陈南伊苦笑了一声,只得匆匆把脏乱沾满灰尘的陈伊净收拾了一下,心头总是后怕--怕她有一天真的就这样失踪了--如果真是那样,那她能到哪里去找呢? 而等好不容易才腾出时间的陈南伊,看了下手表的时间,只好赶紧跑去山下找辅导员解释清楚。 幸好离第四节下课时间还有挺久的,陈南伊找到辅导员说明了一切,辅导员见她满头大汗的,毕竟前期了解过情况,也很体谅她地没说什么,只是叫她要去她任课的老师那里解释一下就好。 陈南伊怕打扰任课老师上课,所以堪堪地在外面等到下课,才跑进去教室和任课老师报备完毕过后--然后她这混乱的大学第一天生活,才总算完结。 这还多亏了老师知道她的情况,这才对她稍微宽容些的,不然像她这样状况百出的学生,实在不好偏袒。 但还好,中文系的课程大都是早上一两节大课就完的,下午基本都没有课——这种需要个人积累沉淀的专业,明确目标和方法就已经足够。 自然,这也是陈南伊为什么会选择中文系的原因--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有最大程度地留在家里照看陈伊净--这也是她为陈伊净和去世的妈妈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不过那些琐事,此刻的陈南伊一刻都无法多想--因为她现在急需解决的,是现在这个--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拉着自己加入所谓话剧社的女老师才是! 陈南伊本来今天一个人好好地走着,沿着学院的林荫道穿过操场,打算回山上的房子。 她刻意加快脚步和拥挤的下课人潮保持了距离。 却不料今年的社团招新活动,激烈得连老师都亲自上阵了。 “这位同学,你来参加我们话剧团吧!”,那女老师竟然走到操场边缘过来拽着自己! “我跟你说,只要排一出话剧,一学期的活动分和志愿分就到手了,多简单的事儿啊!” 那个外形靓丽的女老师不知道为什么,仿佛看出了陈南伊是个看上去冷冰冰,其实却是个不太懂得拒绝别人的人,态度也一直控制的很好,没有不尊重人,但却强势地拦着陈南伊介绍着,特别像个搞传销的犯罪头子。 “额……不好意思,这位老师,我没兴趣,而且我现在有事要先走了”,陈南伊愣了一下,表情有些茫然,还是憋出一句话来。 要不是那老师态度好的话,陈南伊说不定早就甩手离开了,而现在她却只是想要挣脱开来而已。 那女老师见陈南伊要走,立时拉住了她,急切地问了一句,“哎,那不然这样,同学,我叫许盈香,是生科院的辅导员,其他同学都可以作证的,这你总该相信我了吧,同学你叫什么?” 陈南伊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但还是回了,“我叫陈南伊……” “哎呀,南伊啊,你看我们话剧团的新剧员招收,只剩最后一个名额了,真的是最后一个,不然我们早就收摊了……喏,就是这个开场第一个牺牲了的首长”,女老师指着宣传单给她看,“我们话剧社今年抽到的节目” “词不多,也不麻烦,完全没必要担心演技的问题……而且你只要抽出一点时间排练就可以的,不耽误你什么,这样你也不用到期末的时候,担心活动分啊什么的,不是很好吗?” 女老师的脸都快凑在陈南伊面前地循循善诱道,两片饱满的唇不断地张合。 陈南伊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势”,又明白自己的确需要活动分的,就有些茫然的意动。 许盈香见此,趁机就说了句,“填一下就好了,很快的”,就边拉着让陈南伊填了资料,把填了名的社员证盖戳。 陈南伊也没来得及看一下旁边的人,然后许盈香就挥了挥手让手下的学生收了摊位,雷厉风行地留下陈南伊一人在风中凌乱。 可能是陈南伊骨子里绵长的性情,实在不适应这种快节奏的方式吧?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当了好大的冤大头似的,却又说不出什么感觉。 不过,哪有一个协会这么强买强卖地拉人进团啊!虽然还真的好像是最后一个,但这个协会如果这么“畅销”的话,那没必要非赖着找她啊! 陈南伊直到回到家中厨房,也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双手撑在案台上,举目望去,窗外风声萧萧,那浓墨重彩的森林也开始枝叶分明,但自己却还仿佛浸在一团一成不变的困顿之中...... 思索了一会无果,就丢了开去。 陈南伊将书包提了起来,掏出刚刚在菜场买的鱼蔬,清洗后放在案板上,扭了扭手,开始料理一番新的滋味。 陈南伊是两天后才知道,原来话剧社的排练虽然只要一场剧目,但就那一场,却是几乎无论什么校园大型庆典都会应邀上台的,且这还不算平时排练的时间!难怪加上一学期的志愿和活动分,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来。 陈南伊感觉受到了欺骗--可那也是自己的失误才导致,没办法推诿,所以只好默默承受了这个后果。 陈南伊自认是个悲观至极的人物,虽然也向往美好的事物,却很清楚那是很多人毕生都不可及的天堑,而她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力忍耐罢了。 这也是后来陈南伊几乎每次见到那个许盈香的时候,都很想再说出拒绝退出的话语--一颗沉寂的心蠢蠢欲动要蹦出来,可却仍是没有说出口的原因。 是以陈南伊只能在这人生大学开学之际,以一名中文系大三学生的身份,被那个号称史上拉人最快的话剧社带头老师--也就是许盈香“教育”了“宝贵的一课”,加入“百团大战”中的话剧社学员招收后--并且也觉得自己还算能忍耐着,就这么熬到期末结束--当然那是后话。 事实上,直到陈南伊借故推辞了两次话剧团报道后,她也意识到,自己不想去参加的情绪真的太重了,虽然如此,但她没有还是没想过要退出--不然她还得去别的地方赚取活动分了。 是以在话剧负责人又一次给她发短信要排练的时候,彼时的陈南伊正躺在妈妈的躺椅上,沐浴在树林间隔透下的层层霞光下,收到短信才发觉到,这件事情其实比她想象中的难,但却也再不能拖延敷衍了。 无奈之下,陈南伊只好乖乖出门应对。 等到陈南伊走到那个话剧社发给她的地点后,这才发现有个早就等在下面的男生,在看到自己后上前来打了个招呼。 “你是陈南伊吧?我叫广皓……” “广告?哦,你好”,陈南伊重复了一下,感觉这名字好像有些奇怪,但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男生愣了一下,不禁噗嗤一笑,“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名字可以这样谐音的……” 陈南伊听着他的笑声有些尴尬,只是抬步跨上了台阶。 “我叫广皓啦!宽广的广,皓月的皓”,男生边走边讲,忍不住发笑,“我是生科院一班的,你这次来,肯定也是被许老师给拽来的吧?哈哈,我跟你说,要不是不允许本院独门操作,我们辅导员说不用找别人,直接在我们院里就把名额给指派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刚开始排练也就每周三次,等到新生典礼汇演过后,很熟了就不需要这么频繁,每日此直到下次有汇演之前,再排练一下就可以的,整个学期也就前面比较辛苦了……” 广皓边走边说,而后停了四楼,径直把她带进了话剧社的排练场地。 排练室里不多不少,有十五个人左右,因为排练还没开始,一群乱哄哄的。 广皓带着她走到排练室的最里面,里面摆放着各类服装和用品。 大部分人在排练室的中段两侧的椅子上坐着,后勤处只三三两两。 几个人在整理东西,广皓走向一个背对着他们、正给人说些什么的高大男生那里,向他招呼了一声。 “我们的大班长,演首领的同学来了,许老师叫你可照顾着点”,然后小声极速地说了一句,“别把人放跑了” 这几天总有些加入的新生因为觉得刚进大学,就这么每周排练话剧三次太辛苦就退社了,加上本来大二的负责人也觉得事务繁忙退了,到最后这烂摊子就落到了“任劳任怨”的学生代表徐晓萌的身上,他有些处理不及,便请了广皓帮忙。 这都集合过两次了,排练还没开张的徐晓萌简直要被杂七杂八的事给烦乱了。 正好记起这个缺了两次勤演首领的人没来,所以没一下子转身,只很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肃穆的脸也还在脸上挂着。 两道目光相触,别人不知道怎么,反正在徐晓萌的眼里,就像是全世界的一切都凝固住了似的,只剩下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滴答滴答,滴灌在他的耳朵里,让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好半天,徐晓萌才恢复过来,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垂下了眼眸,只看向别处,而后身旁的广皓说了一句“那人就交给你咯……”,就回中段的座位去了。 陈南伊也听见了那话,心里不由地微叹一口气,收回自己打量四周的目光,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徐晓萌。 徐晓萌(>д<),“你不要再这样一本正经地鬼扯蛋好不好,会教坏小孩子的!” 陈南伊←_←,“对不起,我没有蛋,所以没有扯过” 徐晓萌( ̄ ‘i  ̄;) ,“呃……哦……你,你这是因为我说你没有情趣才这样的吗?嗯,那既然是这样,你都没有玩过,玩我的吧!别太用力就好——” 陈南伊,“你确定你真的要?如果你真的要的话,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大力妻子的爱......” 徐晓萌,“啊,不要!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我有事要出去了......啧,啊不是,我没躲你,就是那群废物手下忒麻烦,连这点简单的事都做不好,所以我才.....嗯,就要去一下” 那群废物手下,“老板,您这样说良心真的不痛么?” 小剧场有些些长…… 其实我觉得我做什么事也挺费劲的,就像爬五楼到宿舍却发现没钥匙,下去舍管拿钥匙上来开门的那样,等我下去还完钥匙后,上了五楼却发现门被风一带就给关上了的那般凄惨…… 这是第一个故事,要加快进程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云端少女第七章 第8章 云端少女第八章 都说人与人之间有1的6次方分之一的机会发生联系,这就是统称为命运的算数概率。 这点规律在他们以前各自生活的地方里,听上去像假的--因为徐晓萌都读大三了,最起码也在这待了两年,可她以前却一次也没见过徐晓萌。 而要不是她升上大学的话,光凭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之后他们也是没机会再见的,所以不得不说,人的缘分也是需要契机的。 不禁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书,陈南伊不禁想着,不由撇了撇嘴,依旧沉默地等待徐晓萌的吩咐。 徐晓萌内心一阵激荡,有些慌乱,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先去下卫生间……” 话音刚落,徐晓萌愣住了,陈南伊也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的点了点头,退开到一旁。 徐晓萌不自然地点了下头,心中无限的懊悔。 懊悔他怎么是这么个愚蠢的人,第一句话竟然说的是这个! 心气不稳的徐晓萌越想越奇怪,在厕所对着自己好一顿瞪视,才算勉强压抑下心情,准备好了怎么和陈南伊开口说话。 但可惜的是,在原本不擅等待的陈南伊眼中看来,徐晓萌这样却总点心虚而晾自己的模样...... 好吧,陈南伊承认是自己多想了,不过她也只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偶尔这样想想而已,不然也没事干不是? 是以陈南伊看着向自己坦然走来的徐晓萌,表情仍是没有泄露半分。 陈南伊仍在原地,只不过却是等久了坐在幕景阶梯上而已。 见他过来,陈南伊就要起来。 徐晓萌连忙摆手,“你坐着就好了”,然后双手不由在背后摩挲。 他冲坐着的陈南伊露出一个笑容,“你好,又见面了……” 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不该这么开头的,徐晓萌有些不好意思,“我是话剧社的负责人,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连徐晓萌自己都觉得自己讲话迟疑又犹豫,听起来大概很怪异才是。 而奉行一字千金的陈南伊却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只朝他点了点头,简单一句“嗯,会的,谢谢”后,并不再多话。 虽然徐晓萌早就料到,她会因为陈伊净的事对自己没好脸色--而且她看上去也不是热络世故的人,本不能要求太多,但见到这样的冷冻那还是有些挫败的。 是以徐晓萌只好强打起精神,向她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嘱咐的,就是除了新生汇演前的排练比较紧,要每周三次以外,第一次正式演出过后,其他的都是看情况而定” “前两次你没来也没关系的,因为还没正经排练过一次……不过”,徐晓萌抬起手看了一下腕表,要去抽屉拿台本给她,却是走到一半生生的拐了一个弯,从自己包里要取出自己标注过的台本给她。 “这你先看吧——你的还没打印出来,我到时候再去打。你先熟悉一下剧情,哦对了,你是演的首领......” 说到这,徐晓萌的脸不知道想到什么,不受控制地一红,目光也躲躲闪闪,“嗯,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南伊一拿到台本就翻开看了下,看到认认真真的标注时,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垂眸,一言不发地翻着。 这让即使知道她一向寡言的徐晓萌,也未免有些令人失望,心里又不禁后悔自己唐突的举动。 不过徐晓萌觉得尴尬,突然想起自己本来心心念念见到她时要做的事情,也还是继续,“恩对了,上次,对不起,你妹妹的事情还没有跟你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徐晓萌迟钝地解释着,话还没说完。 陈南伊却径直站了起来。 她站在大合唱的阶梯上,竟然比徐晓萌还高了。 而后她俯视下面的眼,认真道,“这是之前社区要我备份的电话” 陈南伊说着递给徐晓萌一张便签,“那我还是先看台本吧!”,然后她微微欠身,一下子跳下了阶梯,向排练室的中段走去。 徐晓萌被陈南伊一连串的动作弄得有些楞楞的,心中不知该为拿到她的号码高兴,还是为她一如既往地冷淡而难过,只能心情复杂地追随着她的背影,看她远去。 而自己的身后,还徒留一大团的麻烦事要解决。 台本中,陈南伊饰演的角色是男主角的父亲,一个异族首领。 好在陈南伊的身高有将近一米七,虽勉强点,也算合适。 台本的大概剧情就是,由徐晓萌饰演的男主角,因为首领父亲死于别国的领土侵犯,进而与伪装成将军的异国公主在一系列战争中,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同性敌对王子饱受痛苦,期间一系列的搞笑事件频发,而后女主告知男主她的真实身份后,两人突破重重压力,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剧情是有些老套,但毕竟是抽取的,也没什么可说。 台本一共有五幕的剧情,陈南伊的戏幕很短,都在第一幕的前半段里。 除了辅一开场时,为了表现老首领男女不忌的荒诞,陈南伊在茶馆里追一个男的出门,并需要在翻过一张桌子后,对一个被他“惊吓”到的女人邪魅一笑,吐出一句赞美“well,elegant!”,用来显示“他”的生性花心。 随后就是在对战别**队时,因为震惊于对方将军的美貌,结果一出场就被箭射得死翘翘了--除了在那时,陈南伊需要适当流露出一个痴迷的表情,然后被射死,她的所有剧情就算结束……噢不,还没。 还有一个也不算剧情的剧情就是,她在死后要躺在地上,被闻讯赶到战场上的男主角抱着“号丧”一会,如此,所有的剧情才算结束。 这所有的剧情陈南伊都觉得很是满意,省事极了。 虽然她本身不是那样的人,但做做样子还是可以的,只是……一想到徐晓萌饰演的男主角,要在“战场”上拥住她哭泣,顿时她就觉得怪异起来了。 毕竟,在现实社会中,她几乎没和什么人近距离接触过。 只不过她心里却想着,要是自己举止怪异的话,反而会更引人注目,所以只好把心里的不适感忽略,努力让自己显得正常。 她做的很好,反倒显得徐晓萌的举止奇怪极了。 因为排练第一场的时候,陈南伊很顺利地在所有人面前跳过桌子,然后在女子受惊吓时,举止轻浮地对她邪魅一笑。 淡淡的眉眼上挑,她轻轻说了一句,“well,elegant!”,声音低沉犹如钟音敲响。 然后是一路到了战场,陈南伊在见到敌国将军时,恰当的流露出痴迷的样子,一不小心就被箭给刺死——所有的一切到这里都还好,卫兵也很“及时”地把首领之子--徐晓萌通知到了战场上。 接下去就是徐晓萌要扶起首领,再狠狠地抱住他的父亲痛哭的样子--即使他的父亲生性花心,那也阻挡不了他想要为父报仇的决心。 抱着毫无生机的父亲,他向天呼喊,似乎天地间都有一种悲怆的感觉..... 可,可不知道为什么,徐晓萌就是抱不起来啊! 就像手断了的僵尸一般,一手托着陈南伊的脑袋,看着她闭着双眼“死去”的模样,徐晓萌总是有些磕磕绊绊,一点也不自然--而且还貌似是他很想自然一些的,可却偏偏就是不行。 任何人都能看的出他的生涩古怪。 他们的导演是个小个子女生,在话剧社里都是不相熟的人,所以没什么人记得别人的名字,就直接喊在剧里的称谓了,那个导演蹲在陈南伊和徐晓萌这对战场上“父子兵”旁边,对着徐晓萌说,“抱紧你的父亲,然后感情饱满一点,悲伤一点……不要把她当女生怜惜,是真的父亲!”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起来。 “笑什么笑!”,那导演笑骂一句,可能也是跟徐晓萌很熟的人,到最后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用手中拿着的台本敲了一下徐晓萌的肩膀,站了起来。 那导演本来的打算是从头演一遍,看哪里不行,哪里就开始练到行为止,可徐晓萌这么一来就不行了,于是她就打算继续往下演,到时候再把到时候不行的地方再多演几遍。 就这么一个晚上,陈南伊从七点来,到十点多止,除了徐晓萌要抱陈南伊这一段,还有男主与女主之后的表白戏码、以及好几个打斗场面的节奏没有弄好以外,其他没什么大问题了。 到最后要结束,又卡在男主和女主表白时,女主眼里的嫌弃都快要化为实质,徐晓萌站在那儿也挺尴尬。 幸好导演及时地召集了大家,“好了好了,都过来这里” 导演站上阶梯,看了所有人一眼,“大家今天都挺辛苦的,都很不错。我们话剧社历经那么多波折好不容易才能开张,接下去也要辛苦大家,我们大家能聚在一起也真的很不容易,排话剧辛苦,老师找替补也辛苦,学长学姐辛苦,你们新生也辛苦,但也别抱怨,因为这一切的成果到时候都将成为我们珍贵的回忆和经历……请多多谅解吧!” 导演说着说着自己忽然噗嗤一笑,“不过说起来你们也真幸运,我在这学校三年了,还没见过徐大班长这么正经的人演话剧呢,可不就第一次嘛!要不是许导硬让他来的话,我们也见不到如此羞涩的男主角了,还真是难为他了,也请大家多多包容……” 女导演几句话说下来,下边一些暗暗埋汰徐晓萌的人,也就没多开口了。 不过,幸而有这句话的掩盖,徐晓萌对于陈南伊暗藏的心思,和因为他怕陈南伊误会、所以在向女主告白那段戏也很僵硬的情况无人知晓--这对徐晓萌来说,不得不谓是一大幸事。 所有人解散过后,都往楼下散去。 大部分人都一下冲回宿舍去了,也有几个人向学校超市那里去。 话剧社的排练室在山下,宿舍楼和超市也在山下,只有陈南伊一人是往山上走的,徐晓萌脑袋一下子就不灵光了。 他跟了上去,向自顾自急步走着的陈南伊说了一句,“我送你吧?你那边太黑了......” 陈南伊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反倒皱眉淡淡问了一句,“你一直都这么好心吗?” 徐晓萌讷言,不知该怎么回答。 他好像是挺好心的,不过那也是在有些女生提出来后,他不好意思拒绝才算的。 不过想想如果是换别的女生,晚上走山路害怕,也会主动提出让人陪的吧? 陈南伊见状没有再说,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一个人走的话也很危险,而且宿舍有晚点的” 那话里的潜台词相信是个人就会懂得,所以也没等徐晓萌说话,陈南伊转身就走,像是身后有鬼撵着似的,一下子没影了。 而被拒绝的徐晓萌也只好呆在原地,看着那瘦弱的背影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小剧场 “什么感觉?”,穿着白大褂的陈南伊一手用力按在徐晓萌的虎口上,一边询问道。 “没什么感觉”,徐晓萌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哈,果然还是妥协了!虽然不是粉红护士装,但好歹也算是制服诱惑了吧,而且里面还没有内内哦,么么( ̄ε ̄@),看那群吃瓜观众还敢笑我们没有情趣!哼哼…… 没想到陈南伊收回听诊器却冷淡地皱眉,“没什么感觉?没什么感觉就是最大的问题。你身体很虚——不过还有的治” 纳尼?!如遭电擎的徐晓萌瞪大了眼睛,而后升起冲天的怒火,果断扑倒,决定今天再加一……不,两个小时! 一边动作的过程中,他还不由地愤愤道,“本来还想给你机会温柔一点,不过算了,机智如我,早知道你会是这样的人......哼,那我就用实际行动让你看看我到底虚不虚!” “咦?你怎么里面还有衣服……哎呀,别打,别打,你的内衣不是我藏起来的,我不知道它在微波炉里呀!” 那包子和马蹄的事是真的,我最喜欢吃马蹄了,而且又很饿——我妈常说,你要是饿了,石头都能啃下去! 虽然没经历过饥荒,我也是很爱惜粮食的,因为我也贪吃,可但那天,我还是硬生生扔了那个马蹄~害我的心都痛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云端少女第八章 第9章 云端少女第九章 接下来的排练,可能正因为徐晓萌给她“提供”了这么一个思路。 陈南伊心里的确担心独自一人在家的陈伊净会有什么状况,所以向那导演申请了最后一遍排练时,演完她的戏份后,她就可以提前回家。 反正也她的存在感一向很低,倒不必特地去解释什么。 只是陈南伊偶尔会升起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导演不满于她提前回家的原因,所以在徐晓萌又一次演不了那悲伤情感时,竟然亲自上阵,紧紧的抱着“死去的”陈南伊首领,不仅勒得她肋骨生疼,还喷了她一脸的口水。 走去厕所擦脸的陈南伊心里不由暗道,这还不如徐晓萌那个演法呢! 虽然她没什么和人接触,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总觉得徐晓萌的动作很轻,像是不敢触碰、又像是呵护的那样细致…… 不过,反正陈南伊不是很喜欢这么细致入微、面面俱到的人--像爸爸那样。 她觉得这样的人很虚假,所以对他更是冷淡。 没到陈南伊的戏份时,陈南伊倒是没什么人可以聊天的人,倒是对于那天领着自己上来的广皓还有些好感,所以偶尔也会凑在一起说些话。 而这点属实让徐晓萌郁闷。 不知是广皓主动和陈南伊聊天,抑或是陈南伊回答问题的思路也很清奇的原因,他们两人总爱聊天。 而徐晓萌对上陈南伊的话,不知道该怎么主动开就算了,又做不出插话的举动,只能在每次休息的时候,尽量坐在他们旁边,听他们胡天海地地闲聊,除了知道陈南伊摄猎很多知识以外,其他没任何惊喜。 “你有见过什么离奇事件吗?比如说失踪案件之类的”,广皓问道。 陈南伊双手交握在前,有些漫不经心,“哈,当然没有啊!我又不是什么特殊组织成员,怎么会碰得到?而且,在每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当中,生活的区域就那么一小块……所以除非有意外情况,否则,按照我的生活轨迹,以后大概率也是碰不上的” “也对哦……”,广皓挠了挠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你有没听过“云端少女”那个案件?” “嗯,有”,陈南伊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广皓,“怎么?” “你怎么看呢?”,广皓只看着她。 “额......”,陈南伊只是沉默了一下,“其实我没有什么看法,因为那与我无关--我不曾参与她们的生命,也无需对她们负责。不过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我觉得非常的遗憾,和恐惧” “总之”,陈南伊耸了耸肩,“就是那样,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也改变不什么” “啧,也是”,广皓叹了口气,声音小了一点,“不过,真不知道那案子还能不能破--我听说又找出几个,只不过都压得死死的.......而且都这么久了,估计会成为悬案” “或许吧!”,陈南伊眉目低垂,“这也的确有些难了,人来人往那么复杂的地方,解决不了也很正常” “是”,广皓肃穆了神色,“唉,这些警察就知道怎么保全自己的工作,破得了案才怪!没人破的了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却是自嘲地笑了笑,又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陈南伊蓦地感到有些奇怪,皱了皱眉头。 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徐晓萌从后面迎了上来。 “案子会破的”,他说。 “那你说谁破得了?”,广皓后撑着手向上看他,一脸笑意,问题却有些尖锐。 徐晓萌看着广皓那一如既往近似调笑戏谑的眉眼有些好笑。 他心里其实有个模糊的人选,却又不好为人所道,只得无奈地笑笑,“反正我觉得能破得了.......你们休息够了?那我们就赶紧排练吧!” 诚然,就如同上次被徐晓萌故意打断的对话,后来也发生过几次。 不过也不光是他们这样讲话,其他人也各自抱团拉呱--真就非常难管。 到最后,就连陈南伊这种自律性非常强的人,都开始“散漫”起来了,足以见得这样的排练有多“认真”。 而每次每次,徐晓萌在广皓他们后面咕咚咕咚喝水的时候,耳旁就是陈南伊清澈的声音--这声音甚至在他睡前还会在脑海中浮现。 可惜的是,他们的戏份不同,徐晓萌下来没多久,轮到导演喊“首领和她的侍卫小兵”时,陈南伊和广皓就要上去闹哄哄地排练了...... 可想而知,在这种情况下,话剧的排练效果会有多么的“好”。 新生汇演那天,所有人都被搞晕了头脑。 一通表演下来,本来还以为能有个好结果的--因为往年来话剧社的节目排名,一般都是同类节目的第一、二名,可这次,他们的剧却破天荒地排到末尾。 汇演结束后,话剧社的成员们,尤其是饰演女主角的一个叫刘世曦的人,站了出来,开始指责徐晓萌这个主演没什么感情,做什么动作也不到位。 因为陈南伊演的首领父亲死去的时候,徐晓萌这个将军儿子本来是要抱着陈南伊嚎啕大哭的,可他却没有,不仅几乎没碰上陈南伊的一片衣袖,甚至大哭的时候也扭扭捏捏。 而且她还指出,陈南伊这个外系的也不配合,总是先走,也没一起收拾过道具什么的,实在恶劣。 所以身为话剧社的主要成员之一,刘世曦就大刀阔斧地挥手,做主让他们两个去还那一大袋汇演前租借的演出服。 毕竟归还东西要绕到半个城以外才有的戏曲服店铺,若要打车的话,不仅昂贵,也十分辛苦。 以前是有车的同学负责去拉的,不过这次,就算想去借车也不好找了--毕竟刘世曦都发话要让他们弥补了。 陈南伊听到之前他们“训话”本没说些什么,就算被安排去还东西也没有拒绝,但直到有一个人讥笑地问到她脸上--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却实实在在地幸灾乐祸,“参加这样的集体活动有什么意义呢?你说对吧!” 那人本以为陈南伊不会说话,没想到她却皱眉正色,难得地反讽了一把,“这种事情的意义,向来只有真正参加融入进去,才能体会,你真的不明白吗” 那人一楞,好半会儿噎道,“切,看不出来,你还挺感性的嘛!” 陈南伊听清了那人的回话,还想再说什么,刘世曦就走近了,“人家可是中文系的大才女,遣词造句的那种心境,当然不是你这种俗人可以知道的咯!” 反正,不管什么话经刘世曦一说,就堂皇地能激起怒气。 精疲力尽的众人也不知是何心情,也顺着她的意思来了。 这种沉默正是人心最可怕的事。 但换种角度来说,说不定当他们“讨伐”的对象是别人时,自己也是会置身事外的--如此一想,陈南伊顿时也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刘世曦这人——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陆氏学院是以企业资助型为主的学校,所以很多著名的企业都会进驻导师,目的在于为企业搜罗优秀人才的储备。 只不过,一般这种事只要派一个专员就够的,要不是刘玉歌实在宠爱她的独女刘世曦,想要为爱女搜罗她以后的领导班子、撑起公司,像他的这样的上市公司老总,是不会会纡尊降贵,亲自来学校授课的。 而陈南伊那天破解了他的难题,又挺顺他的眼缘,所以一番了解过后,刘玉歌竟然亲自找到她,愿意给她一份协议。 协议内容可以给提供陈南伊四年的学杂费全免,再有一部分奖金,只要她答应转成经管系公共关系处理专业,然后在毕业后,先去他的公司工作五年就好。 连最是讨厌他们这些用钱“绑人”的老学究辅导员,想到陈南伊的情况,都劝她还是考虑考虑。 只不过陈南伊仍是拒绝了。 一来,纵使她可能有能力、也善于处理那些啰嗦麻烦事,但她向来都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也没必要勉强自己。 二来,转系之后课程太多,她就没办法照顾陈伊净了。 是以她当时就婉拒了刘玉歌的邀请。 刘玉歌倒是多挽留了一下,只是陈南伊的心意已决,只能作罢。 也是直到不久前,陈南伊才知道,原来那个刘玉歌是经管系里最严格的老师,而且那道公关题是他的成名题,已经拿出来考过无数届的学生还未被解答。 当然,她那天回答自己名字的方式,也十分很欠揍。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预科班是特招班,的确有些骄傲的资本,但在外面,还是三缄其口的好。 而这或许也是为什么,刘世曦会如此“针对”她的原因。 大概就是因为在陈南伊唯一一次去刘家的时候,被她爸爸绝口不停的称赞,所以才有这样“特殊对待”。 不然为什么说不要拿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家的比较,还真是不行。 刘玉歌的初衷大概是想女儿出面,用她的人格魅力挽留下陈南伊的,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她反而极其厌恶。 而现在,难得会讨厌人的陈南伊,也对刘世曦反感起来。 小剧场 徐晓萌排练话剧一个月瘦了好几斤,为什么? 徐晓萌可怜脸:“哼,陈南伊,我抱你的时候你都不看我,我……我心里难受” 陈南伊(¬_¬),“我演死尸的好不好” 徐晓萌_,“那你和广皓说话的时候,我也心焦火燎的,我说不上话可难受了……” 陈南伊,“是你自己多想……” 徐晓萌 ̄へ ̄,“我多想?哼!我多想就不会每天想着你入睡;我多想就不会每天跟着你回家;我多想就不会把本不是我要发短信的活抢来做,还没得到一个回复!” 陈南伊,“噢,原来那短信是你发的啊?我还以为哪个排练通知会写成那样,私人问题那么多,又让人难以回答的……” 徐晓萌(ì _ í),“我的天,现在是你关注这个的时候吗!!!你该关注的是我脆弱的心灵呀!” 第10章 云端少女第十章 因着上次集合的时候,陈南伊和徐晓萌被“指定”去还戏服的任务,所以隔天午后,陈南伊又来到了排练室里。 简单和早就呆在那里的徐晓萌打了个招呼,她一言不发地提起道具服的袋子,走了出去。 徐晓萌见状也匆忙跟上。 一路上,徐晓萌一直想让陈南伊把手中的东西分给他一点--这可能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男生,所以应该提多一点的缘故。 只不过陈南伊好不容易哄完陈伊净睡觉,正疲惫得一阵烦闷。 看着他那样子,更加不耐。 凭什么他一副好好的人生牌局,却要打烂成这样,过得这么烦心、又受虐的愚蠢?尤其更让现在看到他这般模样的自己,烦心不已? 不过其实陈南伊没好意思承认的是,她之所以会这么“歧视”徐晓萌,是因为有次体育考试课时,被体育老师叫来当监考员的徐晓萌,在记录陈南伊的成绩时一句吃惊的“你是陈南伊?”,不小心道破了陈南伊找人代考才会这样。 换做别人的话,就算认识,知道不是本人考试,也会当做没看见的。 可他这么一来,倒挺像针对她的样子。 是以她虽尽力公正,不想因为这件事责怪他的尽职,却也难免不舒服了起来。 大概其他人的态度也是像她这样,希望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关系吧! 毕竟他担任着职务,有时需要他帮忙,可又因为他的“刚正不阿”和“做人太差”,很多人怕被连累,才如此疏离。 这般想着,陈南伊有些气喘吁吁地走着,刻意与他隔开了身位。 不过仔细想想,可能徐晓萌他是真傻,还是纯良的那种傻。 借道具服也是自己一个人去的,在社团里,不,应该在所有场合里,都是类似苦工、凝结剂的作用吧! 大部分人都只是利用他而已,因为知道有事情没完成了也没关系,反正他会自觉顶上。 虽然他也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这个世界的态度,且某些观点还很符合陈南伊的审美。 但陈南伊却会明确远离这种情商智商高低不分,或是明知如此、却自欺欺人地装傻博取友情和陪伴的人。 她一直觉得那样的人实在可怜,连陈伊净都比不上,所以都不好意思占他便宜了。 不过不知道是他们衰,还是那个道具店的老板才是他们真正的煞星。 陈南伊和徐晓萌挤着公交,好不容易才把戏服交给戏服店的老板。 本以为可以直接走了,谁知道店老板说要检查一下才可以离开。 那检查就检查一下吧,没想到她竟然眼尖地在一件演出服上发现一道五厘米左右的破痕。 陈南伊脑子里立时的想法就是,也许借来的时候就已经坏了。 不过她明智地没有说出这话--毕竟当初检查的人也不是她。 本来想着赔一点钱就好了,只是店老板言辞咄咄逼人,非要让他们把这件戏服买走才肯罢休,还漫天要价。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些小鬼,不买了这件衣服就别想走了……” 徐晓萌尴尬地看了负手站在一旁的陈南伊一眼,满脸通红,小声地祈求老板不要那么大声、说得那么难听。 结果那女老板丝毫不耐徐晓萌这种唇红齿白的模样,反而说得更加大声。 “哎呦呦,这几个学生仔坑我呦!真是不要脸呐.......” 语言粗鲁之程度,对于徐晓萌这种拿把剪刀都不会把刀尖对着别人的人,堪称骂街。 陈南伊心里不忿。 虽然她不清楚之前租借的情况,现在不便插手,但也不得不承担起徐晓萌“求助”的视线。 毕竟现在他们可是一体的。 陈南伊是学中文的,三言两语,靠着自己循循善诱的本事和公关效果还了回去。 “我说老板,也没你这么强买强卖的道理吧!不论那个地方,都有做事的依据,你这样破一点点口子,就要把这破破烂烂的衣服卖给人,还做不做生意了?而且这点口子,随便也就能给补好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么?” 陈南伊很好地控制了自己嫌弃语气,捻起那戏服的一角,那不屑的眼神,激得老板脱口一句,“你说容易!那你能把它补得看不出来,我就当做没发生” 直到老板气喘着说出这句,陈南伊的诱导这才作罢。 得逞之后的陈南伊,施施然在喧闹大街上的店铺,伸手从戏服老板的柜台上拿起针线,缝补戏服起来。 得益于从小当家的缘故,陈南伊的动手能力不错。 那针脚缝补得丝毫没有看出差别,连徐晓萌都看呆了。 却没想到那店老板如此可恶,竟然是打算要走徐晓萌几百块钱才肯罢休。 学生能有几个钱? 陈南伊早就被居高不下的物价给折腾得够呛,现在还被如此明目张胆地“打劫”,原本没火的脾气都爆了出来。 她挡在了徐晓萌的面前,冷冷看向那店老板,语气不善。 “好啊,你要是再纠缠不休,那么我们就报警处理好了,现在衣服是完好无缺的,外面的监控也还能用,如果你使坏现在把它扯破了,那你就是敲诈,不过算了……” 陈南伊往店铺墙上扫了一眼后,蓦地失笑,“我看,我还是打电话给工商局的好,还能得个两千块钱举报费不是?刚好也可以赔你的钱” 女老板的脸又气又怒,徐晓萌这才注意到,这家店铺是没有营业执照的。 但看到女老板气呼呼的想冲过来打人的样子,徐晓萌不由地有些发怵,他拉一下陈南伊衣袖,刚想说这样咄咄逼人不太好吧。 陈南伊怕女老板看出他们意见不一而又猖獗,所以一下子将徐晓萌的手扣住,和自己的手一起背在身后,仍旧定定地看那女老板。 陈南伊是如此镇定--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她某些层面的好斗天性。 惹了她没什么好果子吃! 就算是那膘肥体壮的女老板上前,徐晓萌相信陈南伊也不会惧怕,反而会燃烧起无限斗志,有那女老板好看的。 只是那女老板似乎是不撞南墙不服输的性格,还想牙尖嘴利几句,陈南伊紧接着道,“你要是想放狠话,说什么以后不租给我们的话就免了,反正大街上又不是只有你这家店铺,你还是趁早担心你家店铺的信誉问题吧!现在,你是让我们走,还是报警?” 陈南伊语气的重点放在了最后的报警上面。 那效果也很是明显。 女老板脸上五颜六色地,想放几句狠话,却又顾忌“为商之道在于和”,硬把想说的难听的话给咽了回去,才平静了几分。 之前她一向生活不如意,也就养成了这般阴郁的性格,周遭没什么人敢惹她。 不过今天遇到陈南伊这样的硬茬,无可奈何,也不得不面上软弱几分。 那店老板勉强陪了几句好话,却是连徐晓萌这样一贯不擅揪人错处的人,听了也有些不悦。 不过见好就收,一肚子火气的陈南伊挑了挑眉,“算了吧,没找你拿赔偿就不错了,以后别这样了……” 陈南伊说着,看清了那店老板眼底的阴鸷,便住了口,心道她还委屈上了? 一阵不耐,即使出了店门,陈南伊的脸色也还是沉沉。 徐晓萌和她一同走在街上,明明步子不小,却亦步亦趋地跟在陈南伊身后。 他一手捂着另一只刚刚被陈南伊刚走出店门后就不由松开的手,有些来不及体味那手中的余温。 而后他又突然想起,她刚刚在那个恶心店老板前露出的微笑。 不同于之前第一次微笑的瑰丽,却带着几分狡黠的志在必得--那笑不禁让他脸上都是红扑扑的,又很是羞愧于自己的词穷。 陈南伊自顾自地走了一会,突然回头,“她之前也这样过吗?” 她的语气生硬,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以往她是不会这样无礼的,但因为今天实在气得狠了,才会这般问责。 而徐晓萌虽然温和,却也不是什么质问都忍让的,一下被突然问蒙了,什么掩饰也不会,只是喏喏地迟疑了一声。 陈南伊的下颚立刻紧了一下,面无表情道,“要了多少?” 她的表情非常不善,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了似的。 来不及欣喜莫名被人维护的感觉,徐晓萌怕她又要冲回去找那老板,连忙摆手,“没多少的” 话才说完,顿时又觉得自己被如此轻巧地巧取豪夺很没面子,徐晓萌讷讷地看她一眼,然后垂下眼眸。 场面又好一段寂静。 大概是陈南伊看到他一个大男人如此表现,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到时候回去报销吧……” 徐晓萌又急忙摆手,“不用了,是我的失误,我自己承担就好” 陈南伊又是一愣,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想脱口而,却又竭力忍住。 她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只不知为什么,徐晓萌看见那一闪而过的挑眉,有些心惊,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却因为陈南伊的动作飞快,难以抓住思绪。 陈南伊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本来就没想要回去找店老板,也只是随便诈一下罢了。 徐晓萌都自认倒霉,她也没什么可说。 于是两人的气氛又凝固了起来。 时光悠长,江边的缕缕波光在夕阳的投影下摇曳生辉。 那光影透过稀疏的枝叶打在陈南伊的脸上,带着暖人的色彩。 困倦地抓了抓自己头发,陈南伊道了句“那我们回去吧!”,就自顾自地朝前走去。 “那个”,徐晓萌却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拦住了她。 “嗯?”,陈南伊眉头又皱了起来。 “回去的路在另一边噢”,徐晓萌微微一笑。 “啊?噢……”,反应过来的陈南伊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乖乖往回走去。 第一次见陈南伊这样尴尬反应的徐晓萌,不免心中软塌一块。 他低头抿唇一笑,施施然跟了上去。 落日撒照大地,暖意今日安生。 小剧场 徐晓萌 ̄へ ̄,“谁把东西放在这里的?!肯定是想谋害朕,让我跌一跤明天不能参加等级考试,真是太可恶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简直人渣~……” 小包子嘤:“是麻麻耶!” 徐晓萌(⊙o⊙),“啊~,what!额……哈,简直人见人爱!我早就知道,肯定是小霖霖太体贴我了,不想让我明天有一场恶战,所以才这样的,真是太感动了,我都快要幸福死了,太幸福了……” (﹏) 陈南伊→_→,“都能写出SC论文的人还过不了等级考试,还说这种话,你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呀?” 徐晓萌 ̄□ ̄,“嘿,我不用有脸有皮,我有你就够了啊!” 陈南伊,“恩?” 徐晓萌(∩△∩),“因为你可以吃,脸皮又不可以~” 下节就回到哦们男猪脚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云端少女第十章 第11章 云端少女第十一章 不可否认,不曾想过的奇妙境遇发生在了徐晓萌身上。 因为话剧团的活动,使徐晓萌意识到,他和陈南伊从未有过交集的生活,似乎终于有了一些发展可能。 这不免让人欣喜。 徐晓萌一直是一个很乐观向上的人,虽然生性有些敏感脆弱,但他母亲小心翼翼呵护十几年而形成的处事方式,让他庆幸这上天的突如其来的“安排”,弥补了他的不足。 否则的话,他是一辈子都接近不了陈南伊的。 而那一点也是徐晓萌最不想看到的。 现在情况还好,至少他和陈南伊是认识的,并且还有下一步的可能。 这让他意识到,也许这段难以启齿的暗恋,并不一定会无疾而终。 在明白这一点后的徐晓萌,居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样,偷偷打听到了陈南伊班级的课程后,每天在涂洛山下的操场奔跑着,就为了制造某些所谓的“偶遇”迹象。 原本徐晓萌还一直坚持了大半学期,只是某天,在他假装锻炼时,被老师叫过去帮忙记录赛跑成绩。 念到陈南伊的名字时,他忐忑抬头,看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生。 那一瞬间他很楞,而楞完之后却涌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想过她可能是有什么原因才找人代考,但他就是忍不住感到失望。 他本以为她也是那种事必躬亲、绝不虚假,完美的人…… 可,那次的事情让他觉得,她可能也没他想得那么好吧?甚至或许也和他认识的其他女生一样,都那样地表里不一...... 这种可怕的想法,让原本一心想奉献全部自己的人,不免苦恼犹豫起来。 因为这次的冲击,徐晓萌开始消停一阵,没再频繁出现在陈南伊的周围。 他转而开始与自己做起了斗争,思考他的人生,陷入了一种夸张想法当中无法自拔--到底是继续坚持妈妈的教导,还是去顺应她的人生? 夜里他也奇异的失眠,没了一如既往的早醒。 他开始想起以前、现在,和未来,一些自己和发生在别人的事,甚至还会疯狂复盘他和陈南伊的相处经历....... 那些过多的思考令本就不怎么勇敢的人变得畏缩起来,饱受精神痛苦。 最惨的是,他根本不敢鼓起勇气改变想法。 他觉得无比自私,以自己的要求去衡量自己所爱的人,。 可他也无法说服自己忽视这个疙瘩--怕这么一退缩,以往坚持的一切也都会一步步退却。 而如果落到那样的地步的话,那他还是完整的他吗? 不过无论徐晓萌经历了什么,在一贯独自生活的陈南伊眼中,这个人始终一副用脑过度的疲惫模样,并未引起她的注目。 毕竟陈南伊不喜欢与人接触人,而且总觉得徐晓萌对她似乎有什么企图似的——虽然后来事实上也证明那企图一直存在着。 但当时的她对于自身的魅力毫无所知,所以即使猜到了一点,却完全搞错了方向。 是以这尴尬的场景就变成,他们两人像两只各自守卫自己领地的动物。 只要徐晓萌一动,陈南伊也警觉地严阵以待。 而徐晓萌一动不动什么都不做的时候,她也就没什么想法。 毕竟她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一切都只是猜测--反正只要徐晓萌不主动出击,他们之间就一直会相安无事。 陈南伊擅长忍耐与孤独。 这样忍受孤独的生活对别人来说,可能非常难熬,对陈南伊来说却没什么。 在独自在那个别墅阴暗角落生活的前十几年中,她完全靠自己脑海中的世界活过来的,所以也不喜欢任何人闯进她的世界——徐晓萌自己“知难而退”最好,于她来说甚是幸事。 随后的一切就是,因为每个学院的生活作息不同,且陈南伊又特别申请了在家住宿,平时也没参加什么别的社团活动,再加上徐晓萌的刻意回避下,他们倒是有好一段时间没再见到过对方了。 而当陈南伊再次见到徐晓萌的时候,已是在一个月后的涂洛医院一楼大厅。 那天也很巧,徐晓萌刚好在涂洛山下的操场打完羽毛球--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来这里已经成为惯性。 在回程的路上,他遇到了正要去市医院检查的姚家姐姚奶奶。 当初徐晓萌报名参加涂洛社区一对一的帮扶的时候,就是冲着陈南伊去的,而现在自己虽心生退意,姚家姐也并不是真的那么需要别人帮忙的人,徐晓萌却还是收拾收拾,陪着她去了医院。 刚进市医院门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了低头哀戚走过的陈南伊。 徐晓萌托着姚奶奶的手一紧,犹不自知,姚家姐却喊住她,“哎,南伊啊” 陈南伊似乎一团乱糟,停下,微微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神情恍惚地打了招呼。 姚家姐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 陈南伊摸了摸鼻子,不免咳了一声,“呃,伊净……生病了,不是很严重的,就是发烧了,我来医院取下她的药,恩……我先走了” 陈南伊从不多言,稍稍向姚家姐微微点头,没理会姚家姐说到一半的话--“哎,那你等下我吧,我只拿下药就好的,待会我们可以一起坐最后一班车回社区,我家有……” 陈南伊没听完姚家姐的话,就急促地转身离开了。 而这在徐晓萌眼中显得既失礼又粗鲁,让本就觉得她敷衍了事的徐晓萌,变得更加不满。 即使他知道,他不应该对她那么苛刻,但此刻却还是觉得他看错了陈南伊,竟不知她如此无礼! 或许人就是这样,只会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为基准,来看待这个世界的一切。 之前的徐晓萌会认为,这是陈南伊可以做到的他做不到的潇洒拒绝,此刻却觉得这举动异常冷漠。 其实他也想过,按照陈南伊的思维来说,本来就要走了,却还要留下来陪最后一班车是怎么回事? 但或许是徐晓萌的知书达理刻到了骨子里面,虽然能够理解,但还是难以认同--一个人怎么可以,就算再怎么悲伤,没有谁欠她,又怎能将情绪加注在别人身上,将人忽视得这么彻底,漫不经心呢? 稍微安慰了下有些怔忡的姚家姐,他扶着姚家姐进了医院。 隐去眼底的那抹悲凉,他打算放弃这毫无二致的暗恋。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陈南伊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看着电视台的大屏幕上视讯不停地播放,身旁是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 喧嚣热闹的氛围让整个天空的色彩都变得明媚亮眼。 只是,明明看似是这世界上这么一个美好独特的午后时光。 陈南伊的心却像掉落了谷底。 她一向是个情感细腻、正派的人,自认内心也有诸多信仰和度量,所以自己这一生没有做错、也不会做错什么。 之前的命运多舛也就算了,就当历练,那些她都可以承受。 只是,好不容易撑到了现在,为什么她却要再遭此噩运? 大概生活总是爱开这样的玩笑吧? 从前,她的父亲--那个在众人面前什么都好的温良父亲,就因为中年无子而逼她母亲生下自己,这才导致身体本来就不怎么好妈妈,休养了几年也还是那样孱弱。 且在生陈伊净的时候,她的身体更加不好了。 那时已将近油尽灯枯的母亲,直接就快没命了,所以陈伊净才会一生下来就那个痴傻样子,像自己一样遭人嫌弃。 而她的爸爸却很疼陈伊闻。 因为的确,比起下面的女儿来说,陈伊闻更懂事,更优秀体面,值得疼爱也拿得出手。 而她妈妈,因为大女儿有她父亲宠着,二女儿也能自理,所以更爱惜陈伊净--毕竟小女儿的情状更加可怜,让人心疼…… 即使一直以那样被忽视的状况活着也就算了。 可现在呢? 就在她快要自由独立的时候,她的心脏,她的全世界,早就被她无良的父亲和心力交瘁的母亲割得伤痕累累了--纵使那样,也只是精神上的苦痛。 可这次,却是真实的,她无法缓解的伤痛。 她的血液,似乎从一开始就被一种地底深处的力量贯穿了灵肉,直到透过那破裂了的心脏,点点滴滴消耗生命的烛火。 她一直以来,都非常认真、用力地活着,孤独地坚持着自己的信仰,也认真遵循妈妈的遗愿,好好照顾陈伊净了--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 可刚刚在医院里医生说的话,却打碎了她本就勉强着的生活意志。 “你先天就心脏不足,能支撑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很好了……” “如果不尽快做手术的话,不仅绞痛会加剧,而且生命也会……” 不敢想那令人恐惧的话语,陈南伊就这样,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是全然的后悔。 早知道自己生命界限如此之短,还不如小的时候就心脏爆裂死在路上,那也不会徒增这么多烦恼了。 本来她就已经为陈伊净的病情担惊受怕,没想到现在还要为这额外多出的事情耗神费力。 现在想来,那医生给她说的话,仍有些模糊的感觉。 因为那些话好像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字面上的严重,可它所代表的一切却有着很大的意思,是大到可以颠覆生命的那种含义。 对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来说,足以毁灭世界。 想起自己从小以来不爱活动,就是因为不知名的气喘和难受所致。 所以她总是下意识避免剧烈运动,做事也一向是慢条斯理的--就怕哪天突然的心脏抽痛得喘不过气来。 她不是没想找人说过,可是说过一次没人在意,第二次说了又被责骂麻烦后,她就再也没有说过了。 后来那么多事发生过了,她也一直抱着只想好好把陈伊净养大这样的想法,苦苦支撑着,倒也和她不甚健康的身体相安无事,还以为曙光在前,却没想到被如此雪上加霜。 陈伊闻虽然也是她的姐姐没错,但毕竟岁数相差太远,也不曾亲密。 连要陈伊净的药钱都如此困难了,更何况是她这么一大笔的手术费。 严格说来,要不是为了伊净的身体着想,连笑都觉得没必要的陈南伊,才不会一直如此低头嬉笑,向陈伊闻索要零花钱的。 换成自己,她根本连想说的**也没有了。 不由地抬头仰望天空,努力克制即将掉下的眼泪。 陈南伊实在想不透,为什么这座城如此繁华,偏偏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却如此无常呢? 为什么她就不值得一丁点的美好呢? 冰凉的风呼呼地刮过街角和透明玻璃的建筑,向无数山林深处灌去,消弭在无声无息的过度文明和山灵意味之中冷冽。 一串清脆的硬币声响起,年老的乞丐抬起浑浊的眼,眯着眼迎着刺人的日光看了许久,这才发现一个长衣长裤的女孩消失在转角的花圃。 那天,陈南伊是一路流着眼泪从市区走回社区的。 不过真难为她在如此悲伤的时候,脑袋里还记得哪边的路更少人走,哪边的路人更多些,顾忌着自己的脸面要紧。 林间密密层层的树林世界,像一片巨大的绿色沙雾覆盖上空,伴随着蒸腾的烟光风逝,是一些细碎的声音飘落。 轻轻晃晃,叶摆着弧度打转,优雅落下。 可惜的是,那在恋人眼中浪漫、孩童眼中梦幻的落叶,却是她用悲伤一点点惊动的。 小剧场之包子教育篇: 徐晓萌语重深长,“宝宝,你要认真读书,不能逃课,以后才会赚钱养女人知道吗,你知道每一个女性要花多少钱吗?” 小包子(⊙o⊙)?? 徐晓萌ㄟ( ▔, ▔ )ㄏ,“看你不懂了吧,哎,我算给你听。光女生的衣服呢,比如说裤子,有七分裤、九分裤、打底裤、安全裤、紧身裤、皮裤……” “衣服哩,有小马甲、小西装、卫衣、皮衣、羊绒衣、棉衣、长袄……” “裙子的各种style,最起码也要有朋克风、淑女风、田园风、森女风、碎花裙、布裙、牛仔裙……” “鞋子有马丁鞋、淑女鞋、布鞋、高跟鞋、坡跟鞋、漆皮鞋……再加上不方便的时候用的一大堆面巾纸,暖宝宝、红糖茶、各种补水、去角质啫喱……还没加上化妆或者唇彩哩!哎,你说,你不努力赚钱以后怎么娶老婆呢,对吧,所以不能逃课知道了吗?” 小包子~ ,“可是粑粑,那,那,我们家是不是很穷?麻麻都没有什么衣服穿呢……” 徐晓萌→_→,“那是你麻麻自己不要的,真是的!我还委屈呢,她也不学别人家的老婆,穿漂亮衣服勾引一下我,要不然都不穿也可以,可她就是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让我看,哼!” 小包子(⊙x⊙;),“麻麻怕冷的好不好?” 徐晓萌(。ˇεˇ。),“我可以让抱着她让她取暖,然后,然后再做些美妙的运……”动。 陈南伊←_←,“你确定你接下来讲的宝宝能听吗?” 徐晓萌(⊙ω⊙`),“死孩子,都怪你,害老子讲跑题了!” 小包子(つд)eng! 第12章 云端少女第十二章 下午四点半,笔直矗立在涂洛市城中心的“陆氏企业”商用办公室里。 一个浑身精致得体的二十六、七岁漂亮女人,身穿浅米色西装裤,白色高领毛衣,悠悠然恰是办公室里的一抹魅影。 女人不紧不慢地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将桌上日历星期六的这天标着“回去看妹妹”的标注划去。 一起加班的短发女生希思黎闻声就抬起了头,惊疑地道,“哇,你工作这么快赶完就要走啦?” 陈伊闻微微一笑,“嗯,今天要回去看我妹……”,话音未落,就被希思黎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打断。 “哎,知道了知道了,今天你妹妹放假嘛……啧,真羡慕你妹妹,有你这么好的姐姐,天天把她念在嘴里,我可就惨了,还得在这里继续加班!” 陈伊闻笑眼一弯,嗔了一句,“你可真是……我昨天还是拼了老命才完工的” 希思黎闻言乖巧起身,吐了吐舌头,“好了啦,伊闻姐,那你早去早回,我还等着你去香港出差送我礼物呢!” 希思黎在这方面并没有吝啬于开口,因为她们在公司相处得都像一对的姐妹,差不多就像学生时代一起出去,有时你帮我付钱,我帮你付的随意,是件挺正常的事。 陈伊闻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啦,拜拜!” “拜拜!” 太阳的余辉照进长长的廊道,绿意盎然的藤蔓缠绕生长。 陈伊闻匆匆走过大办公室到电梯间的大长廊时,被那瑰丽色彩的太阳光吸引,不由站在了走廊中央。 巍然看着透视的顶棚,脚下踩的是熙熙攘攘地人群,油然而生一股傲视的感觉。 不期然想起以前爸爸在的时候,那时的恣意生活,陈伊闻唇角勾起的一抹睨笑又瞬间回复——要是爸爸还在的话,她绝不会在这里,还要讨好希思黎那个暗藏身份的千金,每天又对上司应和奉承……甚至如此虚伪地去应付那些啰嗦的人揩油。 一想到这些,陈伊闻脸上闪过莫名不甘的神色,却又隐匿。 堪堪地搭上电梯,她又恍惚想起,上次电梯间里那人轻扶过差点要摔倒的自己时那温暖的指尖,不禁漾起笑容。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陈伊闻穿过拥挤地人群,走到站牌的地方,坐上了到“涂洛山”标志的汽车,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戴上耳机。 汽车一路从喧闹的市中心的豪华店铺穿过,驶入有些僻静的山区。 沿途有一些择菜席地坐卖的老人,佝偻的身影看着简直让人心酸。 陈伊闻也觉得可怜,却没有多想。 毕竟每个人过成什么样总归是自己的事,与其放心思在无关的事上,还不如管好自己的事呢! 车继续行驶,渐渐进入一段荒无人烟的山区,满眼都是扑面而来葱荣的绿意,让人不免觉得心旷神怡。 而后转角出现了一个有人烟的社区,一条长长地直道上的标示图从“涂洛社区”、“陆氏学院小学部”、“陆氏学院中学部”、“陆氏学院高中部”到“涂洛山”,加上新增的大学部,街道两旁的建筑也由老旧向崭新过渡。 车到了“涂洛山”站,陈伊闻下了车,摘了耳机,天色也有些暗了。 她走向右边进涂洛山的路口,转角还有一群背着书包的高中生在小吃摊围着。 叫卖声,说话声,和人们行走往来的声音,一下子把陈伊闻拉进了这个鲜活的世界。 略想了想,走向打着“寒假大减价”横幅的超市走去,陈伊闻向坐在收银台低头算钱的老板娘打招呼,“吴姐” 老板娘一抬头,惊喜道,“哦,伊闻,你怎么突然回来?” 陈伊闻浅浅一笑,“没什么呢,我回来看看南伊她们”。 陈伊闻说着,边拿了篮子在这间萧条的超市里挑着东西。 陈伊闻先拿了一袋长泡面,一些日用品,转头一笑,家常道,“吴姐,这些年涂洛山不是开了大学吗,生意有没好点?” 老板娘眼里看着陈伊闻一身行头,似乎有些畏惧和这么有学识的人讲话似的,顿时搓起手来,“哪有,这个地段虽然离高中近,但高中生能买个什么?唉,你说你们公司怎么不把大学宿舍建在这里呢?隔着个高中,那些个大学生平时上课又都跑上涂洛山上面,哪里来这里买哦!也就你,还照顾我的生意了” “哎,都是多年的邻居街坊了,这还用说嘛!”,陈伊闻拿起两盒罐头,笑了一下应道,比了比价钱,犹豫了一下,拿了那个价钱低的。 老板娘看陈伊闻愿意和她说话,也随性起来,“呵呵,也是。哎,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工作?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要知道这女人啊,就得在最矜贵的时候出嫁才得好。我这话糙理不糙,你总归要安定下来的,在这里也好照顾你妹妹。也是她们两个有福,有你这么个姐姐,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陈伊闻摇了摇头苦笑,垂下眼眸,“哪里的话,她们不埋怨我就好了,我这常年不着家的,刚进公司也调不回来,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地,总觉得愧疚的很……” 吴姐登时急了,“你看,我就那么一说。这日子过着过着就过去了,这么多年都苦过去,南伊也长大了,又那么懂事,以后你们两个人一起不照样把日子过好?你要是不放心,回去叫南伊有事可以来找我,我这东西也便宜,平时也可以照顾照顾……” 陈伊闻心下却是不耐,什么照顾,还不是拐弯抹角想让她叫南伊也过来这里买东西嘛! 她一下子兴致缺缺,但还是笑着,“但愿吧!” 陈伊闻随意看了一会,就到收银台付账。 老板娘边算账边道,“这么多东西你提的动吗?哦对了,你没早点回来,刚刚南伊才下课去站长家把伊净领回去呢!不然就可以和你一起提了” 陈伊闻点头笑笑,“没事,我自己可以的。吴姐,那我先走啦” 陈伊闻自顾自地离开,却在老板娘怜悯的目光中离开犹不自知。 不过幸好她不知道,因为如果她知道的话,铁定会让那个人很难过的--光是她的骄傲,就不允许别人用这种眼光看她。 陈伊闻本来没打算回来的。 且陈南伊也知道她向来不怎么喜欢回来,所以并不会打扰她的生活。 只是这次,陈南伊罕见地跟她打了电话要她回来,且一向有话直说、能说两句就绝不超过三句的人,如此郑重地请求,她要再听不出什么,那才真的是傻瓜。 陈伊闻从山下回家的时候,和傍晚很多锻炼的人都打过招呼,正笑容满面地进了家门,一进门看见的,却是陈南伊勾起勉强的虚弱笑容,眉眼无力,“姐” 之前过年敷衍的事陈南伊还没道歉,现在叫自己回来又是这副嘴脸,陈伊闻不免不约起来。 她淡淡地瞥了一眼,没说话,抱着笑着向她扑过来的陈伊净,就上了二楼,连招呼都没应声。 陈南伊不明所以,甚至自己都忘了过年之前那次,陈伊闻单方面觉得争吵争吵的事。 不明所以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微微叹了口气,她只得先将陈伊闻提进来放在客厅的东西稍微整理下。 不整理还好,一整理却发现有些东西又都是过期的。 不禁皱眉,陈南伊把那些过期的东西挑了出来,放在厨房拐角,在楼下默默等陈伊闻下来。 待陈伊闻将陈伊净哄睡后下楼。 两人相对无言,陈伊闻走到客厅一角,拿起陈南伊刚刚泡好的一壶热茶,倒着喝了。 陈南伊坐在沙发上想了想,然后一笑,眉眼很是柔和,“姐,你下次别再去吴姐那超市买了,看你买的那些罐头都过期了,只能扔掉了……” 本来还没什么话说的陈伊闻,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我那是照顾她生意嘛,我不在家,都靠街坊照顾你们……” 陈南伊简直无奈,“……照顾也归照顾,要是伊净吃坏肚子怎么办?” 陈伊闻眼神怔楞了一下,一笑而过,转了个话头,“那有什么办法嘛,吴姐就那个样子我有什么办法.......我饿了,你饿了没”,她径直取了围裙一边走进厨房,问道,“你想吃什么?” 陈南伊愣了一下,竟有些无言以对--知道她一向这样,自己回答不出的东西就会一笑而过,然后转移话题,每每这种招数在父母那都会奏效,而且看着她的样子,大概在很多人那里也会奏效,还真是一种别样的特权,呵! 陈南伊僵了好半会儿,才把有些怒火的心情压抑了下去,应了一句,“随便”,便不知道说些什么。 刚想转身离开,陈伊闻却是边收拾东西边问,“你这次这么急把我叫回来什么事?还不肯在电话里说!” 陈南伊下意识想回避这个问题--毕竟这不是她理想中可以谈论的地方,但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于是她又转了回来。 感到一丝刺眼的光闪过她的头顶,她扶着门框,一字一句地斟酌,“……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有先天性心脏包膜破损,最好三个月内就动手术……” 说完,陈南伊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吐出了一口郁气,然后恢复如常地睁开。 却不料陈伊闻愣了很久,反应过来却是回头用审视,那眼神既陌生又好笑得过分,“呵,你骗我的吧?再怎么想要钱也不能这样说吧!你真是太过分了,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啊……” 陈伊闻嘲了一句,摇摇头似乎无奈地转过头去继续烹饪。 陈南伊的手心用力握着,剪得很短的指甲刺到手心,竟感到了丝丝疼痛。 她实在太清楚陈伊闻的意思了,如果没说第二句话的话,她还有可能认为陈伊闻是一下子接受不了她生病的事实。 可事实上,她知道是陈伊闻把钱看的太重了,所以才厌烦一直朝她索要钱财的自己。 陈伊闻那些话的意思,就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给她商量的机会了——因为她甚至都不相信陈南伊的心脏问题,即使自己从没开过玩笑。 纵使觉得这样讨钱有些羞耻的陈南伊,也还是沉了下心,选择低头,继续忍辱软语,“姐,我说的是真的,而且伊净的病也需要再去医治……医生上次说过了的” 即使看陈伊闻的神色不虞,陈南伊还是认真说道。 陈伊闻随口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怎么,你又带她去医院了?哪来的钱?” 陈南伊低着头,低低说了一声,“生活费里拿的……伊净是真的不舒服,前天跑了一下又摔倒了,这怎么行呢?总不能忍着” 陈伊闻闻言“当”地一声放下锅铲,不禁皱眉,“就知道给你再多的钱,也会花掉,我就说你最近怎么要这么多呢……” 陈南伊抿唇,看陈伊闻还打算喋喋不休、避重就轻地直接想忽略刚刚自己说的事情——这一套,大概还是从父亲那里学来的技巧。 看样子,她是打算借机训诫一番,最后用给伊净看病的妥协来安抚自己,却绝口不提会耗费更多的手术请求。 即使她那么郑重地请求。 小剧场 陈南伊,“你,为什么,不娶我姐那样的人?所有人看你们都是金童玉女,我也以为你是喜欢……” 徐晓萌,“因为我就喜欢你这样传统的人呀!虽然她看上去也挺善良的,但是不如你有情怀,也没有你那么柔软的心……而且,你还那么长情,一直代你妈妈保护着伊净” 陈南伊皱眉,“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事情,也能算作理由?” 徐晓萌顺了顺她垂下的细发,“可是这理所当然的事情,她没做到,大多数人也没做到——你却做到了” 陈南伊,“也许……” 徐晓萌按住她的唇,“也许最开始不是先遇上的你,但我想兜兜转转,我最终还是会认定你的” 陈南伊(*\''へ\''*),“如果是那样,我才不要呢--你跟过别人,我就不会要你的......” 徐晓萌(`_ゝ),“什么,你竟敢不要我!?恩!!对了,什么叫—我跟过别人—就算要跟,也是别人跟我好不好!我那么这么没市场吗?╮( ̄⊿ ̄)╭” 陈南伊,“哼,不是东西!” 徐晓萌?? 陈南伊,“你很有市场,那不就算是东西了吗?我是说你不是东西--是因为你可是个人~所以我说你不是个东西” 徐晓萌(/\"≡ _ ≡)= ,“这,我靠,还能叫我说什么呢?” 那个浑身学都流光的人,和那个池子的故事是在第二个故事里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云端少女第十二章 第13章 云端少女第十三章 不想被这样和稀泥,陈南伊径直看向陈伊闻高档的外套和包包,还有随意摆在桌上的手机和车钥匙,艰难地道,“当初爸妈留给我们的钱有三百多万呢,伊净本就难受,多给她看一下病也是应该……我,虽然这四年来也有花钱,但也没很多,现在给我20万做手术,以后我不会再朝你拿钱……” 陈南伊向她保证。 谁料陈伊闻却关了灶火看她,倏然冷笑一声,“陈南伊,你这样真的过分了啊,想要钱也不是这样子要的!就算爸妈留下再多的钱,也禁不住这么花啊,你只记得爸妈留了那么多钱,可这四年来平时吃的喝的用的钱哪里来?我在公司住宿舍,平时买东西也要想着省这个,那个可以不用花的。其他的人打扮的那么漂亮,哪里像我,还穿着妈妈的旧衣服……这些都是给别人看的,你也不想我在外面被人家看不起吧?在学校的时候就这样,难道我还要这样一辈子吗!” 陈伊闻似乎不是她所愿似的扯了下自己的衣服,表达着她穿那些衣服的不悦,“而且,你说你拿了20万后不再拿,如果到时候你要了我能不给吗,甚至如果你拿了伊净的我又怎么知道?” 陈伊闻大概知道,陈南伊和妈妈都是那种不会强求的人,用这话一堵,陈南伊肯定不会再继续撒泼要钱。。 果真,陈南伊眼黯淡了下来,动了动唇,最终还是缄默。 就在陈伊闻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舒一口气,只说了一句--“没什么事那我回公司了”,就解开围裙,要从厨房出去。 陈南伊却伸手拦住了她,波澜不惊地看着——本身陈南伊就比陈伊闻高了很多,这么一下,竟像帝王一般睥睨。 陈伊闻以前还觉得陈南伊像个小孩,可现在这么一看,竟突然发现,这个平时默默无闻的三妹好像也长大了,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 似棵树一般深沉地矗立着,有了高于自己的睿智与喜悲。 这念头在她脑海一闪而过,光看着那双无悲无喜的眼,就感觉有些危险了。 但想想陈南伊现在毫无压制之力,她就端起了长姐的气势,“你干什么,要造反吗?” 陈南伊的喉头滚了滚,万分无奈,“我没有。可是,这四年来,我每年花的钱绝不超过2万,没人知道我们家的存款,所以你让我拿的补助也有很多……我没别的意思,不该花的钱别乱花这我知道,可伊净生病了,我也生病了,难道就我就不该为自己的生命争取一下?既然你不相信我说的,我们可以去医院……” 陈伊闻定定地听着,不明神色。 但一听这话却抬起头,哼了一声,“你从小到大哪里有问题了?明明是你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太娇气才会这样,以前也还说腰痛的,小小年纪哪有腰啊……” “所以”,陈伊闻似乎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么大老远叫我回来,就是为了通知我,我们家在有了一个药罐子以后,又有了一个新的药罐子诞生吗?然后每年,你的身体都要去拿药、检查!然后因为身体弱,我还需要回来照顾你们,再过几年后,我也不敢叫你去找工作,只能养着你们……哼,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如果这样的话,那我也愿意生病!” 陈伊闻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神情却让陈南伊无比陌生。 “反正,我可没钱给你看病”,陈伊闻说完推开陈南伊的手,就要离开。 陈南伊的背被搡在墙上,也忍不住冷冽起来。 “别把话说的那么好听”,她顿了一下,抬起眸不动声色,“你每次回来都搞得众所周知,社区也个个都夸你好……可你却只是买那些过期的速食面和罐头,给别人做人情看而已——还有给站长的回礼也是,因为是我送去的,所以才买那么差劲的东西吧?结果所有人都说我不会做人……” 陈南伊咬住了自己的唇,竭力使她的眼泪不要陷落。 “那些也没什么,可是,你都可以对别人那么好--去香港出差回来还送同事礼物,一瓶八百的香水……你都那么富有,为什么,却不愿意可怜一下我和伊净?我们才是你的亲姐妹啊” 陈南伊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痛苦地问道。 陈伊闻刚开始还皱眉听着,只是紧接着脸色就沉下来了,咬牙切齿,“你偷看我手机?” 陈南伊没有回答,但一贯知道她性子的陈伊闻明白,这是承认的意思。 实在忍不住,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陈南伊的头被打到一偏,又转回来看她,眼眸微微一动,忍住要再次掉下的眼泪,堂堂正正地看她。 陈伊闻不敢直视那样的目光,越发恼羞成怒,“从小你就这样,牙尖嘴利,偏偏妈妈最喜欢你这种人,到现在也是--真是我的报应,你也变成那样的人,现在来折磨我!” 陈南伊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如果真要这样说的话,那爸爸不是也只疼你吗?而且,是你不跟妈妈亲近的……你可以不管我,但你不能不管伊净” 陈伊闻通红了眼,流着泪却神情冷漠,“没事,你非要这样做,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知道你觉得我把钱都花掉了,可我自己能赚钱,要不是还小,伊净又生病,我也不用这样……十几年的姐妹情分,到头来却弄成这样。你以为你最高尚,过得最辛苦吗?我每次辛苦回来,你还不是把伊净塞给我带?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陈伊闻信步走到楼梯,扶着栏杆上楼,留给陈南伊一个决然的背影,“钱我会给你,到时候希望你说到做到” 那背影甫一消失,陈南伊的身体就靠在墙上,她努力撑住,没有滑落地板。 微微抬眸看向远处、一层一层的山林重重叠叠,投下一片灰色的阴影。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辉在天际彻底消失。 陈南伊终于从墙上滑下,将头埋进膝弯,心里一阵悲凉。 微垂的鼻尖嗅着西风送进客厅的木头香味,背上是斑白瓷砖的冰凉,陈南伊静待时光流逝。 落地的钟摆咔嚓咔嚓作响,突然猛地叮了一下。 刺耳声传进陈南伊的耳朵,震荡得她不由地抬起瘦弱的手臂,横在胸前。 努力在掌心的位置稍稍用力,才能勉强压得住心口那无限蔓延开来的疼痛。 涂洛山区因为山林较多,不好开发,很多建筑倒是和多年前一样,没什么改变。 回忆里,在陈伊净刚生下来时,她们家也曾在这里住过几年。 小小的陈南伊从小学安静地穿过和现在大差不差的各个街区回家,一成不变。 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在陈南伊的生活印象中,每天几乎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都是妈妈在厨房煮饭温馨的样子。 那厨房的灯泡闪着暖的光,餐桌上摆了热乎的饭菜。 陈南伊进门时喊了一句妈妈,陈母应了一声后,她就要跑上楼梯去看小小的伊净。 而当陈南伊跑到二楼的楼梯下时,有时会看到陈伊净呆呆地坐在二楼楼梯口的位置,刚要笑着上去。 高大的爸爸却突然出现。 他皱了下好看的眉头,把坐在楼梯中间的伊净像小狗似的往旁边踢了踢,然后才缓缓下楼。 陈南伊站到一旁贴着墙壁,喏喏喊了声爸,陈父冷淡嗯了一声,径直走到沙发坐下,拿起报纸。 陈南伊这才敢跑到楼梯上和陈伊净坐着,给她看自己在学校新做的纸鹤。 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响起,陈父接了起来,本来严肃的声音蓦然温和了许多,“是伊闻啊,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哦,要考研究生啦……难不难,要不要我跟你老师聊一下……哪里,我这哪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呢,我女儿这么聪明,肯定一下子就让那些老古董们刮目相看,个个争着要你了……噢,伊闻你等下,有个重要的电话,等我接完……哦,好,下次聊也好。放心吧,我会找你老师说的,嗯嗯,你也是,注意身体” 陈母端了菜出来,拿起餐布擦了擦手,问道,“是伊闻打来吗?怎么不让我和她说说话呢” 陈父接起另一个电话,冷淡地瞥了一眼,没有言语。 陈母却柔柔一笑,没再纠缠,转身就朝楼上喊了一声,“南伊,带伊净快收拾一下,下来吃饭”,说罢又转身进去盛饭。 陈父对着电话,声音却是有些冷冽,“什么,陆氏企业还要继续申请再建高中?哼,就算再有钱,也架不住这么花……他们估计是怕被翻旧账,现在特地表白诚心,唔......不过就算有再好的名声,也扭转不了他们□□的根底……算了,我们市政现在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他们要建就批了吧,只是一定注意,不要让他们借机宣传那些有的没的——反正你们也看着多提点提点,多征点税就好……嗯,挂了” 过了没几分钟,陈南伊她们都已乖乖地坐在餐桌之上,等着陈父过来吃饭。 陈父看完了报纸,这才过来堪堪坐下。 于是陈母也开始抱着伊净喂她吃饭。 餐桌一片寂静,陈南伊偷偷地瞄了一眼互不交流的父母,然后低头吃自己这照常瑟索无趣的一餐。 陈父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陈母奇怪道,“怎么不吃了,饭菜不合胃口?” “太咸了”,他说了一句。 陈母赶紧起身,“那你等下,我去再炒一盘”,说着她就把陈伊净放到一旁,又系起了围裙。 “不用了,我出去外面吃”,陈世臻阻止了她,然后随口道,“明天你收拾一下,跟我去伊闻的指导老师那一趟。我晚上有个局,不回来了” 说完这些话,陈世臻就径直起身。 陈母愣了一下,立即起身给他披上大衣,递了公文包,温言笑道,“那你路上小心” 陈父嗯了一声,头回都没回地,在深沉的夜色里离开。 陈世臻走后,陈母黯然坐回座位,似是魂不守舍。 直到陈伊净拍了拍她的手,“饭、饭”,还一边伸手,陈母这时才反应过来。 她招呼了陈南伊一下,“南伊,你喂下妹妹,我去看看汤好了没”,随后就进了厨房。 陈南伊于是边将妹妹挪近了一些,边朝厨房里站在灶台的妈妈看去。 她知道那个可怜的女人在抹眼泪哭泣,且不允许自己的骄傲任人践踏......所以她只是定定地看了几秒,而后抿唇,一言不发地喂陈伊净吃饭。 吃完饭后,陈南伊通常会写作业,而陈伊净在客厅看电视玩耍。 陈母会在洗完碗时,问上一句,“南伊,你作业要写完了吗?”--陈母有用完卫生间 陈南伊会摇一摇头,陈母就道,“那快点写吧,等会进来洗澡” 陈南伊应了一声,却是看着窗外的满天星辰发呆。 直到她们大概收拾好,她才会进去卫生间——而后她会看到陈母给陈伊净擦拭头发,细心穿衣……而对自己,就是在带着陈伊净出去时,才会嘱咐一句,“你要洗快点,别着凉了” 陈南伊心知肚明,让妈妈帮她洗澡是种奢侈。 可陈伊净都已经那么大还能享受--即使是智力缘故,说不嫉妒却是不可能的,只能眼不见为净的好。 而当陈南伊洗完澡时,上楼她就能看见陈母坐在二楼客厅的窗户下看书。 听到声音的陈母会抬头朝陈南伊笑一下,说句你上来了啊,再低头看书。 陈南伊会穿着和妈妈一样的白色睡衣,将苍白的脸隐在黑暗的拐角,然后道一句妈妈晚安。 那句晚安总是包含很多情感,但再也仅此而已。 陈母则依旧像往常一样,也微笑点头,“晚安南伊” 陈南伊回房躺着,闭上眼睛,却是有些失眠了。 太小的年纪,就算想得再多也毫无用处。 就像现在陈伊闻不肯给她钱治病,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无数个日日夜夜地低声争吵,和下雨天里的暗寂殴打,以及争吵过后的冷调生活画面在陈南伊的脑海里飞逝,构筑成她幼年认识这世界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他们的世界下生活需要极大的忍耐力才能存活,尤其是在陈南伊还算睿智的情况下更需要忍耐。 夜半的时候,陈南伊有时会起来上厕所。 那时的她打开门缝,就会发现还没睡的白色身影站在窗前,看着黑暗中看不见来路的上山小径,大概是埋怨这黑暗让她的丈夫找不到归路吧? 陈南伊有时想,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才那么讨厌白色的吧! 那抹白色,大概从很早以前就代表了一些,这人世中她很能理解、却难以接受的东西。 小剧场 那天,风和日丽。 徐晓萌一脸兴奋地现在操场终点线上,本来被认识的体育老师单独拎过去记录秒表成绩的挫败心情也烟消云散——他天天在有可能遇到陈南伊的地方活动,却老是没见到她。 这次总算眷恋有情人,待会记录到中文系预科班的时候,他喊一声陈南伊,然后陈南伊就会主动走到他面前,然后低低说出她的秒数…… 终于看到了那个名字,徐晓萌喊了声,“陈南伊!”,激动地抬起头,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满脸麻子的女生?! 徐晓萌⊙﹏⊙∥,“陈南伊?!” 妹子(つд),“俺,俺是陈南伊啊!” 被徐晓萌吃惊的声音吸引过来的体育老师,知道了陈南伊找了个女生代考事情的原委,一怒之下给上报学校。 妹子猝。 陈南伊(︶︿︶),“哼,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就是跑不动才找人代一次的,还给我捅出去,你是不是人啊” 徐晓萌┳ ┳,“sorry……你不要生气嘛!不然,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陈南伊:“什么!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也说得出口?我原本以为你只是无聊,想抓着我陪你耍一耍,没想到你居然要赖我一辈子啊!你个不要脸的,呸!” 第14章 云端少女第十四章 在陈伊闻打电话回来的第二日清晨,陈母照旧在门外敲了敲门。 “南伊,起床” 陈南伊在听到声音后应声起床,换好衣服,揉了揉眼睛,洗漱好背着书包下楼。 那天桌上也摆好了早餐,不过却有额外的红糖煎蛋。 陈南伊不解,忍不住问出了口,“妈妈,你今天怎么做这个?” 陈母淡淡一笑,反问一句,“喜欢吗” 这样的温柔令陈南伊有些触动,愣了一下过后,她十分诚挚地笑了。 “嗯,妈妈煮的东西我都喜欢的” 看母亲心情不错,陈南伊也就大胆了一点,“妈妈,老师今天就发成绩了,要是我考一百分,带我和伊净出去玩好不好?” 陈南伊从不曾主动要求过什么,虽然低头假装不在意样子,耳朵却竖了起来。 陈母笑着给陈伊净剥了一颗水煮蛋,浅笑吟吟。 “好啊,等你回来再说。噢对了,我和爸爸今天要去你姐姐老师家,你中午自己买东西吃好吗?” 陈南伊乖巧地应了一句,“嗯,好的妈妈,那我吃饱了,先去上课” 直到现在,陈南伊还能记起那天她们母女间礼貌至极的对话。 傍晚要回家的时候,同桌的小男生问她,“陈南伊,你说傻瓜和蠢蛋有什么区别啊,怎么我爸我妈天天为了这个吵架” 陈南伊因为白天妈妈突然的好心情,多了几分耐心,“……大概是因为傻瓜什么都不懂,做错什么事情有可原;而蠢蛋是即使懂了也还是做错的决定吧,那就无可原谅了” 小男生一脸崇拜地看她,“你好厉害哦,那意思就是我跟你家妹妹不一样对吧?她是傻瓜,我只是蠢蛋而已……” 陈南伊本来淡淡的眼眸突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离开。 在出校门的时候,陈南伊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在门廊下躲雨,样子甚是可怜,犹豫了一下,陈南伊将自己的伞送给了她,为的是感激上苍今天带给她母亲的温柔。 冒雨穿过街道,又匆匆爬上上山的路。 陈南伊本打算要用钥匙开门,门却一下就推了进去--好像是母亲出门忘了关门。 大概是太累了吧?才会忘记。 她看了一眼空荡的厨房,往常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在的人,却是不在。 “妈妈?你在吗?妈妈!” 陈南伊跑上楼梯,找了一圈,却是无人。 天色渐渐晚了,一个人坐在漆黑闪电的门口,实在忍不住饥饿去翻厨房的面食,正吃得狼吞虎咽之际,电话却突然响起。 陈南伊接了起来。 “是陈世臻家吗?” 陈南伊应了声是。 那人可能不知道这么沉稳的声音来自一个小孩子吧!就直接说道,“好,那你赶快来市医院吧,病人出了车祸情况危急……” 电话那头的声音那么陌生而又遥远。 不知为何,陈南伊突兀地想起自己刚刚见到那个可怜女生,猛然意识到,或许可怜的不是那个女生,而是那个在雨中奔跑的自己吧! 挂了电话,陈南伊在夜色里跌跌撞撞跑到医院。 雪白医院里的病床推来推去,而她的妈妈早已经死去。 全身发凉的陈南伊任别人拉着她到医生那里--爸爸和陈伊净也做着手术......只不过前者却是以失败告终。 陈南伊木然地等在陈伊净的手术室门口,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还是大学生的陈伊闻赶了过来,猛然抱住了她,她才有了埋在陈伊闻怀里哭泣的力气。 陈伊净抢救了过来,陈伊闻也请了护工去照顾,此外无话。 政府部门筹措给她们的父亲陈世臻办了葬礼。 葬礼办的很是宏大,陈伊闻也开始变得忙碌,整天脚不沾地。 而陈南伊因为年纪小,也无人关注,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 偶然间注意到一个年轻的女人穿着丧服,抱着一个小男孩远远看着灵堂。 在葬礼的最后一天,陈南伊把自己的奖状烧给母亲,也跟着陈伊闻把妹妹接了回来。 一切安置过后,陈伊闻收好了父母的遗产,她们也从官邸搬离,到涂洛山这里居住。 陈伊闻飞速地教了陈南伊怎么煮饭,如何洗衣等,还带了她们去涂洛山站长家,请她照顾还年幼的陈南伊和三妹陈伊净……之后便因学业匆匆赶去学校了。 那一切的回忆都有些模糊,陈南伊只记得陈伊闻上车前说的那句,“你照顾好妹妹,等我毕业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而她也低低应了句好。 陈伊闻离开的四年,陈南伊的日子过得非常规律。 陈伊净每天在楼梯上爬来爬去的时候,陈南伊就在楼下做好饭,接着上楼,把不肯乖乖吃饭的陈伊净“抓下来”吃饭。 吃完饭后,陈伊净仍会坐在楼梯那个位置玩耍,而陈南伊则会坐到妈妈经常会坐的那个客厅窗口,拿起妈妈的书来观看。 书本打开,赫然印入眼帘的,都是一些思绪的随笔。 “他都不爱你,你为什么不放弃?” “那我也不爱你,你为什么不放弃?” “如果真的无法拥有的话,那么宁愿毁灭,我也不会让给别人” ………… 后来陈南伊从一本书中发现了爸爸和另一个女人的合照,他们亲昵地抱在一起,一个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坐在中间。 记忆力不错的人陡然想起葬礼上出现过的那个女人,不禁为自己的母亲感到悲戚,又甚是怜惜。 因着那点血缘的维系,加上陈伊闻长得也的确很像母亲--陈南伊一直都不想和陈伊闻闹掰的。 这次闹得这么凶,是她人生的第一次,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她虽感觉有些抱歉,却并不后悔。 只是接下去要如何相处,竟变成了难题。 遵循旧习惯,照旧最后一个洗完澡的陈南伊在刚上楼的时候,就看见陈伊净正坐在地上搭房子。 房子快要搭好了,陈南伊依旧会默默地等一会,然后抱她去睡觉。 因为刚刚陈伊闻说,她把陈伊净扔给她带是为了自己轻松——陈南伊也觉得远去,便打算还是自己带陈伊净的好。 想的很好,但陈伊净却闹着非要和陈伊闻睡才肯罢休,一直不肯妥协! 陈南伊无法。 在那么艰难地要钱过后,她和陈伊闻本就处在冷战的阶段。 陈南伊不认为自己错了,陈伊闻夜色如此。 三妹哭闹得很,陈伊闻装没听见,陈南伊也不想低头去敲。 只是不知陈伊净是仗着陈南伊的什么情感--她不敢在陈伊闻面前这样闹,可在陈南伊面前就是不肯停下,像是笃定了陈南伊会因为舍不得而妥协似的,气得陈南伊转身进了房门。 陈伊净一人在外面哭闹,声音也近乎嘶哑,陈南伊的心一直揪着。 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陈南伊跑去敲开了陈伊闻的房门。 勉强说了几句软话,又好生听了陈伊闻一番“义正言辞的教导”,对讽刺学有了更谨慎的态度和精深的了解后,才疲惫地转身回房。 一阵兵荒马乱,陈伊净终于睡下了,疲惫不堪的陈南伊也就能睡下了。 不过她睡得很不安稳,像是心脏缺了一块似的,又不知道那缺失的一块,在谁的手里握着。 茫然中,陈南伊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高大、白皙,长手长脚,偏生长得温润,还像同徐晓萌一起排练时、那样地拥着倒在地上的自己。 可那人搂得太松,太小心翼翼了,活像徐晓萌那个“娘们样”,让人心里空落落的。 陈南伊心里一阵不悦,反手搂紧了那人,这才填补了自己心中的那份空白。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陈南伊是抱着枕头惊醒的。 因为在梦境的最后,弥漫的雾气逐渐散去,她这才发现,原来那紧抱着自己的,竟然就是徐晓萌本人! 蓦然想起和他走在河边的那次光景,不知时不时回忆的错乱,现在想来总有些淡淡的暧昧萦绕,而徐晓萌又是那么沉静如琅--活像他们两个是相濡以沫的夫妻散步那般岁月静好…… 才刚陷入幻想,一瞬间,陈南伊又想起过年的那次的谈话,这才反应过来--徐晓萌是社区姚奶奶要介绍给陈伊闻的啊! 而且怎么看,徐晓萌都更适合要和陈伊闻在一起,她怎么能……总不能到最后两个姐妹争一个男人吧! 一想到这里,陈南伊自己都不由震惊了。 一向标榜自己为独身主义者的她,怎么会、又怎么能冒出这样的想法呢? 瞬间感到耻辱,也顾不上为什么会梦到他的讶异,陈南伊脸色冷淡地将自己乱哄哄的脑袋和心给屏蔽。 安慰自己可能只是因为昨天太无助了,才会有这样想被呵护的错觉。 陈伊闻回公司的时候,一向愚钝的陈伊净却又聪敏地和陈伊闻抱怨过年陈南伊不带她出去玩的事情,软软糯糯的声音简直无法不让人信服。 陈伊闻趁机对着陈南伊又是好一通教训。 陈南伊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听着。 她算是是看出来了,陈伊闻只是在找机会教训她的“反骨”而已,而陈伊净又是一个非常好的助燃器,给了她这次机会。 陈南伊知道,她昨天“逼迫”陈伊闻要到那些手术费的举动有些无耻。 但仔细想来却也理所应当--父母的遗产本就有自己的一份,不能仅凭陈伊闻更受宠,就变成全是她的。 但总归是吵了一架,她们都清楚地晓得,的确有那么些东西是改变了的,也只能顺其自然。 商量完了所有的事,陈伊闻立刻要回公司。 陈伊闻站起身“教训”完陈南伊后,才对“小告密者”陈伊净笑了一下,“伊净呐,再见!么,给你个飞吻” 陈伊闻朝陈伊净做了个手势,脸上很是欢乐。 陈伊净也有模有样地学了个飞吻给陈伊闻后,陈伊闻见此,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确定离开的人听不到声音时,陈南伊这才拉着陈伊净进门,把门关了起来。 恨铁不成钢地低声,“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你忘记上次摔得有多痛了吗,还想那么痛吗?居然还告状......” 陈伊净被那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只是低着头,抓着自己的衣襟哭了出来。“不要,不要……不会了” 陈南伊见状不忍再说什么,又堵着气,心烦意乱,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奄息。 小剧场 徐晓萌╭╮ ,“陈南伊,你很差劲耶!” 陈南伊⊙ω⊙,“怎么?” 徐晓萌指了指门外的树,“连树都有春天,你却没有!” 陈南伊(ー_ー)!!,“我又不喜欢春天,而且,我为什么要去羡慕一棵树?” 徐晓萌( 第15章 云端少女第十五章 徐晓萌的家住在海边。 陈南伊意识到这一点,是在后来经济选修课班级和生科院的班级联谊会上才知道的。 之前陈南伊被刘玉歌撬墙角没撬成,无奈之下,只能“被迫”去刘玉歌所在的经济选修课班级上课。 说好听的,是去上课--后来她懒得,说了声后就没去了,也算不得真正的学生。 意外的,丝毫没有像文学班级一样极具浪漫和充沛的精力。 陈南伊所在的中文系班可能个个都是搞自个研究的人,陈南伊又小得多,是以开学那么久,竟是什么班级活动也没碰上过。 陈南伊对此倒是蛮开心的。 这么上完课各走各的也挺不错,至少她能回家待着,还可以照顾下伊净。 而这次经济选修课的那个班级和生科院的班级联谊,活动负责人之一广皓也邀请了陈南伊一起,还当众开玩笑说,如果她不去的话,就是不承认自己是刘玉歌老师的学生了! 广皓这么一说,陈南伊那还真得去了。 毕竟她是真上过刘玉歌的课的,人家也对她算赏识的那种,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她也不太好过。 幸而她手术费的事情陈伊闻答应解决,她本身也可能天性中有喜爱热闹的本性,不然以往她听到此类“威胁”,反而会更坚定不去的决心。 现在这样,倒也还算符合心意,所以对于这次真正意义上的活动,陈南伊还是很抱期待的。 不去的学生也有不少,只不过为了学生出行的安全,势必要有一个老师要带队。 本来他们预定好,这次是生科院的辅导员--也就是那个大马路上拉着陈南伊不放的许盈香带队。 可是许老师却因为临时有事,所以委托他们的学生会主席、本来不打算去联谊的徐晓萌负责——其实他们倒不知道,这次的联谊是他一手促成的。 自那次在市医院的“自寻烦恼”后,徐晓萌打算放弃那无望的爱恋。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却总隐隐觉得不甘,蠢蠢欲动地想做最后一丝努力。 这时,正好经管院上次问联谊的同学又问了一次联谊的事情,徐晓萌就突然想到,他们或许可以和她的班级进行联谊才是--虽然她不是那个班的,但想想办法应该也是可以促成。 那之后的徐晓萌就以超常的耐力和时间来敲定这次的联谊活动。 虽然临到头他又心生惶惶,萌生退意。 在他的确说了不去之后,这件事看似就这么完了。 可谁能知道最后,却是老师临时有事,又托他代理……哎。 总之,虽然经历一番波折,但徐晓萌却还是和他的目标猎物成功“会师”。 可谓注定。 在这次临行之=前,陈南伊将伊净暂时送进了一家特殊学校,短暂寄宿,然后才匆匆赶回。 陈南伊是在最后几分钟才赶到的。 在大巴车外深吸口气,她不动声色地缓步踏上车厢。 车上的其他人听歌的听歌、玩游戏的还边和旁边说话,窝在各自的角落里繁忙。 乍一上车,环视四周的座位,满满当当的,也幸亏没人抬头,不然陈南伊肯定会觉得有些尴尬。 只是毫无缘由地,陈南伊的眼睛就聚焦到正打电话预定房间位置的徐晓萌身上。 后者不期然抬头一看,目光正好撞上陈南伊的。 本来正为酒店订房出现差错而有些烦闷的徐晓萌,不禁呼吸一窒,顿了一下,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一瞬间反应过来又懊悔不已。 再抬头望去,彼时的陈南伊却是自顾自地寻了个位子坐下,扭头看向了窗外不断飞逝的景色,徐晓萌也只得收回黯然的目光,无声轻叹。 两个班级的人坐在大巴车上摇晃许久,一个上午就到了目的地的海滩。 下车后,海边裹着咸水气味的风扑面而来,使人瞬间清醒。 不像其他的人的兴奋,陈南伊一个人不远不近地站着,神情淡然。 看着徐晓萌忙前忙后的身影,和时刻未停的笑容,陈南伊就可以断定,这是个害怕孤独的人。 正因为他害怕孤独,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每个人的情绪,生怕被其他人遗忘抛弃…… 陈南伊自认是从不怕孤独的。 这也是为什么,虽然她过得不怎么舒心、却还能活下去的原因。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却有些心疼这样像个傻子的他,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向一望无垠的天际。 本来到了目的地,只要顺利住进酒店,他们就可以去玩了。 但就在酒店入住的时候,就出现了点小问题。 经济选修班的女生多,生科班的男生多。 本来定的房间是足够的——因为老板保证,他们来的时候是会有空房间腾出来的,所以徐晓萌才定下了房间。 现在却是发现没有,而且老板当初的说辞,只不过是为了接下这次订单而撒的谎言罢了。 所有人虽然没有明说,却私下里纷纷责怪起办事不利的徐晓萌来,丝毫忽略了他忙前忙后的身影。 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大家只能商量着,在现有的双人房里各加一个人下去才能解决住宿问题。 这就体现出陈南伊的尴尬。 经济班的女生都愿意搭生科班的女生一间,占去了所有房间,却没人愿意找她一起。 而她本来站在最后面,刚好和另外一个男生就落了,只剩一个房间可住。 分配好的众人一看这情况,都笑了。 也有人凑趣说,干脆让陈南伊和那个男生住好了,现场就联谊成功。 但毕竟陈南伊一向不苟言笑,别人不好意思太开她玩笑;而另一个男生也很没存在感的那种,是以他们说说,就各自拎着包裹回房间了,留陈南伊和另一个男生在酒店外面的凉亭坐着。 陈南伊这人虽然讲究,但也很将就的。 随便一个沙发就能睡的,只不过也要看那个沙发摆在哪里--总之,她觉得自己是不可能和一个男生住同一间、或是去外面海边搭帐篷睡。 她是那种很难入睡,而一睡着很难醒的人,最需要的,就是一个隐秘安全的空间。 不过也没办法,两者取其轻,陈南伊想着,她还是得准备睡帐篷里了。 他们一群人放好行李出来。 陈南伊站起来,正要开口问帐篷的事,就看到刚从老板那里跑回来徐晓萌。 于是陈南伊瞬间闭口不提这丢脸的事,靠在了酒店凉亭栏杆上没有言语。 那群人走出凉亭,刚好和徐晓萌撞上,远远地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然后陈南伊就看到刘世曦好像和徐晓萌说了几句话,就自顾自地领着同学们先去海滩玩了,剩下他们三人面面相觑。 陈南伊是不爱开口的,另外那男生也是沉静的人,最后还是进了凉亭的徐晓萌沉稳地咳了一下,表情灰暗地说了一句,“嗯,刘同学刚刚说,因为人不够住,把我的那个房间也征用了……所以,现在我们三人要自己去找新的住处了” 他这么说了一句,成功地看到陈南伊和那个男生暗下来的神情。 “这样吧,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没有人住,你们跟我走吧!” 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徐晓萌转过身微笑,莫名有些神清气爽。 徐晓萌大步走在前头,男生走在后头,端的是一脸挫败。 估计是想到这个点的旅游旺季,剩下没人住的地方,估计夜色几间茅草屋。 而陈南伊神情淡淡地跟了上去。 同行的那个周同学她不知道,但徐晓萌这人的性情她还是能把控的,是以她对于住哪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庆幸不用住在沙滩上而已。 堪堪地走了好一段,他们渐渐从平房区走进了富庶的高白建筑林区。 陈南伊和那个男同学越走越疑惑。 而周同学看徐晓萌越走越快,直走到一栋高大漂亮的海边别墅前,掏出钥匙想要开门时,忍不住伸手拦住了他。 “你,你这是干什么呀!这就是你找到的住处吗?那得多贵啊……”,周同学惊疑着开口,陈南伊也一脸为难的看着他,似乎很想说些什么。 而转过身看着他们吃惊模样的徐晓萌,突然绽开一个笑容,一手曲起,对他们做了欢迎地手势,“对啊,这就是我找到的住处,不过不需要钱的,因为这是我家噢,欢迎你们来到我家” 徐晓萌所谓的家,是座带着后花园的大别墅。 大门正开的话正好是大海方向,周边也是一排排的海边别墅,看上去是这种沙滩旅游之地上少有的富豪住宅。 陈南伊还好些,反应过来也就完了。 不过对此震惊不已周同学似乎很想不通,为什么在大家眼中那个貌似身世可怜的徐晓萌,会有这些富豪的“配置”。 这一切好像都很奇怪啊! 不过没时间留给周同学多想,酒店的位置离这里很远,他们三人这么走过来再走回去的话,可能都到傍晚了——因为他们是商量好周五早上来的,待到周日中午才回宿舍。 为了不落下行程,他们只能匆匆将行李放下,赶过去和刘世曦她们会合。 本来他们也是能按时到达渔家村吃上晚饭的,事实上也都已经快到了。 结果刘世曦他们一个电话过来,说是他们要开始篝火晚宴了--这也是本来大家商量好的节目之一,所以他们想让他们三人回来的时候“顺便”去大巴车上取零食和毛毯过来,且在匆忙说完之后,就挂了电话。 这样无礼的要求,饶是陈南伊这样长期面瘫的人,都有些控制不住地抽搐。 那个文弱的周同学第一个不干了,“她们都不管我们住哪就算了,我们又不是他们的苦力,我不干,要拿叫大家一起拿”。 他倒是很有勇气,径直就要回去叫他们一起来拿,也好让他们看看这路走的能“顺路”到哪里去。 徐晓萌却拦住了他,“你别一个人回去了,待会他们一起说你可怎么好?不然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过去拿吧!” 徐晓萌是打算要回头去拿的,陈南伊只好跟着过去,到最后瘦弱男生远远看了一眼他们在渔家村里喧嚣的身影,也只能选择跟他们一起折回去取东西。 小孩子最晓得如何恃强凌弱的,如果当中有个明显更加成熟的人主导,那更是一种降维打击。 刘世曦就是如此,她很明白那些,而且又有背景,自然无论在哪里都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想法。 而他们三人当中,一个厉害的也没有,或者说未来大概率也很没有价值,自然无人体谅,也可以随意对待了。 莫名被小弟的心情非常不好。 纵使徐晓萌扛了最多,还非要帮陈南伊拿,陈南伊的心情也没变晴。 而周同学似乎从没提过这么多重物,很吃力的样子,走在路上也是凄凄惨惨。 陈南伊满心被愤怒交杂着,因为劳累而衍生的怒火夹杂着其他的情绪,她满脑子都只有一句话想要冲口而出--“你妈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不是为了让你这么过活的......” 讲真的,她很想冲徐晓萌这样喊去,但每每想说的时候,却又觉得这样的自己也有些可笑,只能低头按捺住那蠢蠢欲动的心思。 回到渔村附近,陈南伊已自动把篝火晚会的欢乐排除在外。 独自望着海天一线的夜景,周围熙熙攘攘的商铺贩卖声、海鲜的铁板滋响,和客人的喧闹声混杂,她好不容易才听清沙沙的风声和海浪细碎的拍打。 陈南伊是闭着眼的,即使没什么动作,也能品出那独树一帜的恬淡悠然。 当然,那么多人里除了徐晓萌也没人会去关注了。 一切的情感都仿佛暗潮涌动。 小剧场 徐晓萌(⊙o⊙),“呀!陈南伊,你自行车坏啦?我载你吧!” 陈南伊→_→,沉静一分钟后,“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了——你扎我轮胎” 徐晓萌(⊙x⊙;),“呃……我什么都没做好不好?如果我做了,让我跟你儿子一个姓?” 陈南伊,“行,你够狠--嗯,怎么好像哪里不对?” 徐晓萌,“嘿嘿,啊......别打我!我怀了你的宝宝啊” 陈南伊,“天哪......” 第16章 云端少女第十六章 篝火晚会持续不久,两个班的人不用介绍,已经相熟起来。 有好几个对上眼的,也偷偷离开了队伍。 再过不一会,夜已深了,陆陆续续有人回了宾馆。 偶有几个人关心地问起他们住在哪里。 广皓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正打算追经管系的一个女生,也很放心徐晓萌做事,知道他们有地方住后,没多说什么也离开了。 陈南伊和那个周同学跟徐晓萌一样,也不想在外面再待了。 回去的路又远,商量了一下,便也起身往回走去。 海边的月色冷冽,风也拼命呼呼地刮着,白色的月光和沙砾融在一起,照映得前方的路途有些迷茫。 他们三人前后走在离海边还有一段距离的沙道上,相对无言。 两个男生还好些,即使并不健谈,也偶尔说上几句。 但陈南伊与他人相处总觉得尴尬,而她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所以退后一步走在了他们的后面。 只不过不知道是陈南伊太累了的原因还是怎的,她的视线好像被这满目的亮色给模糊得有些晕眩,也分不出精力去控制自己的身体。 才走了没大一段,她便“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径直把正走在她前面的徐晓萌给扑了个结实。 那一下可砸的结结实实,即使陈南伊的头偏了一下,也觉得自己的眉骨疼极了。 缓了一会的人才发现,她好像是撞上了徐晓萌背上的蝴蝶骨。 有些担心,又有些慌张地,她连忙爬起来问道,“对不起,你现在怎么样,很疼吗?” 徐晓萌只低低呜咽一声,并没有立刻爬起。 陈南伊见状更担心了,扶着他的肩膀急切了句,“你没事吧?我……,真对不起,我刚刚看不见路” 很是愧疚地,陈南伊默言,不好做什么的她只能把手收回来,站在一旁等着他起身。 趴在地上的徐晓萌好一会才有动静,稍微动作了一下,一旁关心着的周同学就一个大力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陈南伊这时也伸手去扶,只不过是扶在肘上的位置。 “对不起”,她想了想又重复了一遍,因为没听到徐晓萌的谅解。 “没,没事”,徐晓萌咳嗽了一声,没敢看她的脸。 身上被她的手扶着的位置有些灼热,浑身也红扑扑的,徐晓萌没敢看她。 周同学单手扶着徐晓萌,另一手在沙地里一拉,一截近乎银白色的树枝便被扯了出来,他笑了一下,“原来是被这个绊倒了啊”,说着,周同学随手就扔了出去。 陈南伊的脸色一哂,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长这么大了还被树枝跌成了这样,真是有些丢脸。 徐晓萌也微笑了一下,“沙地的夜晚就是这样,就像在雪地久了的雪盲症一样,太不好看清了才会这样……嗯,不用扶了我没事,还是赶紧回去吧!” 徐晓萌说着,手拍了拍身上的沙土,继续往前走着。 陈南伊和另一个男生也只好跟了上去。 徐晓萌那话听上去有些不着头脑。 陈南伊听着想着,走了一段,才发现,难不成、或许,是徐晓萌怕自己觉得尴尬,所以才解释了那些雪盲症什么的吧? 只是当自己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陈南伊的心莫名有些羞涩,又怀疑自己多想。 不过想到徐晓萌平时就是个对所有人都很体贴又有修养的人,或许无论是谁,他也会如此做的。 一想到这,陈南伊的心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是了,她最讨厌面面俱到的人——不仅会让人分不清,而且也会弄乱自己的心。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也有可能是分心了的缘故。 走了一会,摔了几下后的陈南伊又不知道踩到了个什么,身子一个打滑,差点又要摔倒。 幸亏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徐晓萌,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了她,将陈南伊一个腰身给揽了回来,令她的身体虽凹成了一个弓形,却不至于摔倒。 周同学也是被这边的动静给惊到了,回头一看,不免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大大笑容。 “嘿,你们,这是要跳探戈?还是又要摔倒了?”,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周同学是看向陈南伊说的,那调侃的语气令都愣住的两人一下子被火烫了似的弹开。 陈南伊垂下了眼眸,似乎很不想承认,可事实却又如此尴尬,“呃,我……” 陈南伊的一个我字刚出口,徐晓萌就神色很肃穆地说了一句,“这可不行” 陈南伊的神色一变,没再说话。 “这可不行”,徐晓萌走到陈南伊的面前,又说了一遍,认真地提议,“我们这么走明天也回不去的,不然我牵着你走,或者,我背你吧?嗯,你看呢” 或是难得地见到陈南伊如此不“伟大”的一面,徐晓萌此刻不再觉得她像是云端上的少女不可触碰了,所以说话间也多了几分笃定--不然平常他是绝不敢提这个听上去很占便宜的提议的。 果真,徐晓萌这样一说,周同学又在一边看着,陈南伊就更不好意思了。 犹豫了下,她微侧脸,眉眼温顺地低语一句,“那,麻烦你了” 陈南伊的手犹豫了一下,两手紧紧攀住了徐晓萌的手臂,像是怕极了再跌一次。 如果说跌一次就跌一次修为的话,那么陈南伊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是新生儿迈出探索世界的第一步吧! 陈南伊的身高接近一米七,徐晓萌有一米八几,因为手紧紧抓着的缘故,陈南伊的身体不可避免贴的很近,手上可以感到有些厚度的肌肉绷直,令从未如此靠近男生的少女脸颊耳朵通红。 当然,徐晓萌的痛苦也因此而生。 在第一次被陈南伊给“扑倒”时,因为身高的原因,而且陈南伊又更后一步,她平坦的腹部刚好压在他的臀部,而两团柔软就压在了敏感的后腰那里…… 从陈南伊的反应就可以看出她的恼羞,大概这是她第一次会碰到这么尴尬的事吧!对于这点,徐晓萌是很雀跃的。 但她后来又摔倒了几次,徐晓萌就心疼的恨不得一下背起她就走。 可旁边有另一个人在,就注定了计划的无法实施。 但幸好,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而她也愿意接受。 两人这么搀扶着走,倒显得像恩爱夫妻一般。 海风将陈南伊马尾的发丝吹起,拂过徐晓萌暴露在外的肌肤,原本咸涩的空气变得轻盈。 好不容易,三人才花费好似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艰辛--当然在徐晓萌的眼中或许不是,才回到了徐晓萌的住处。 大概是徐晓萌从没邀请,或招待过任何客人的原因,他老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时地问他们要不要吃夜宵,或者要不要看电视,那副仆人管家样得、好像从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在自己家里自在过活一样! 陈南伊是什么也不需要,所以摇了摇头,就走到徐晓萌给她准备的面朝大海的房间。 另外那个周同学也被徐晓萌的热情给无措到,寒暄一会儿也回客房休息了。 最后只剩徐晓萌一人在走廊的后间整理床铺,再去洗漱。 只是装起被套的时候,不小心被扬起的灰尘呛到。 他还得忍住、努力捂好嘴巴,压下了那惊天动地的咳嗽和忍不住咧开的嘴角。 第二天,海边特有的明媚阳光撒照在陈南伊的身上。 完全清醒过来的陈南伊,不禁深吸了一口窗口灌进来的清新空气,这才坐了起来。 因为昨天放行李的时候太过匆忙,晚上又经历过一次又一次摔跤后陈南伊是在劳累,是以直到现在,她才有机会看清整个房间的布局。 举目望去,房间的摆设既简单又温馨。 她躺的床头是在一进门的右侧墙壁上靠着,上面有幅简单的海景画。 床的左侧是实木四门大衣柜,前侧是嵌入墙的玻璃书柜和书桌,另一侧是靠窗摆设的两座座椅和茶几,地板上铺的也是同色系淡黄颜色繁美纹饰的地毯,带着淡而温馨的贵重色彩。 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摆的仙人球花,陈南伊直觉这样的房间,不会是给客人或者其他人住的地方。 但此刻她已经听到其他人起床的声音,做客人最不好的一件事就是赖床,所以陈南伊没有多想,也即刻起身洗漱。 徐晓萌的住处离宾馆实在有些远。 当他们匆匆赶到的时候,刘世曦一行人早已吃完早餐。 没什么东西留给他们,徐晓萌立刻就道,“不要紧,我去旁边买吧!” 说着,他便走向酒店旁边的店铺。 却没想到,徐晓萌跑过去的时候才发现,那家店铺的老板是徐晓萌以前的同学,还认出了他。 “晓萌你怎么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一样……”,有些臃肿、黝黑的女老板笑着和徐晓萌寒暄。 一向爽朗的海滨人家,不知怎么,说到最后,竟好像有些羞涩了起来。 徐晓萌正忙着装烧饼,闻言有些一愣,却还是抬头温润地笑了笑。 虽然没认出是谁,可也没让她尴尬地应了几声。 “又是这个笑容!”,女老板不禁激动。 好像从小学开始,徐晓萌就是那副唇红齿白又长手长脚的斯文样子,和海边人的粗壮极为相反;且他的性格也非常有礼,很受大部分女生的喜欢。 女老板看着徐晓萌的大眼睛长鼻,不禁红了脸颊。 不过徐晓萌此刻倒是真有些尴尬了。 被店铺里那么多人、尤其是陈南伊的眼光看着,他难得果决地放下钱,扯着袋子飞快跑了出来。 一行人今早的打算是在海边玩玩,去远一些的海岸,很快集合上路。 徐晓萌随手将早餐递给了周同学后,然后见没人注意,默默地走到了陈南伊身边。 “没来得及问你要吃什么,这个可以吗?” 他把一份烧饼和果汁递给陈南伊,自己手中却连杯喝的也没有。 听到徐晓萌那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小心翼翼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陈南伊很怀疑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明明帮人买早餐这种事情,能买就已经很了不起了,还要做到怎样才令人感激呢? 他又不是谁的奴才! 一想到这,陈南伊的心情就不美好。 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倒是很真诚地道了一句谢谢。 但她没有接过那杯果汁,还翻开包包,把烧饼的钱塞进了他的手里,转身就走。 小剧场 徐晓萌去外地出差了。 而陈南伊正准备着家宴的布置,因为时间很紧,所以忙得一团乱转,连手机里来了徐晓萌的十几条短信都没有发现。 等到看见的时候,陈南伊一下子就慌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急忙打开一看: “工作完了,我要回去找你了,待在这好没意思的……” “你怎么不理我,你怎么都不回我啊?” “你怎么不理你的宝宝了(﹏)” “你的宝宝正在伤心中……” “你的宝宝一个人走在寒风中~” “你的宝宝在绝望中~” “你的宝宝要崩溃了” 陈南伊窝在沙发的上笑的乐不可支,然后只听得身后一个声响,一个满带着凉风味道的人拥了上来。 陈南伊眼睛一眯,“你个傻宝宝……” 第17章 云端少女第十七章 一路上,刘世曦和生科院一个医生世家的温润男子聊得火热,剩余的人也是三三两两一群,互不打扰。 一到海边,众人纷纷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四散而去。 陈南伊的衣着一贯是老学究风的,又黑又蓝,很是中性。 这次也不过换了条五分的棉裤,和海蓝色的短袖而已。 她戴着一顶大遮阳帽,长手长脚的瘦弱,在夏季炎热的一切下显得很是苍白。 陈南伊不喜欢热闹,只在浅滩刚好没过小腿的海水里走了一下。 就这么走在人潮拥挤的海滩上,听着周围的一切欢声笑语,可身旁却没有一个相熟的人--颇有种被全世界包围、又独自贻乐的奇妙。 时间到了中午,其中有个爱闹的男生,见徐晓萌早上和那女老板“相谈甚欢”,就提议他们中午也去那家店铺吃。 徐晓萌拒绝无果,中午的时候又只能折返回那个地方吃饭。 谁料才吃到一半的时候,那几个爱起事的同学又开口推着,让徐晓萌去跟那个相识的老板要个折扣,也好省点经费。 徐晓萌犹犹豫豫,没有答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拒绝,可还是起哄。 到最后被磨得实在没有办法,徐晓萌也只能磨磨蹭蹭地走了过去。 还未曾开口呢!那女老板的丈夫刚好走了出来,看见女老板一脸娇羞的样子-一下碰上邪火,竟破口大骂起来。 “徐晓萌你这个私生崽来我这儿干什么……”,而后夹杂的是一大堆土话,不用听也分得出好赖。 那恶毒搞得在座的人瞬间都很懵逼。 幸亏那女老板对上丈夫时恢复了母老虎般“凶神恶煞”,径直扯了她丈夫进后厨里面,才避免了更尴尬场面的发生。 徐晓萌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明显感到了气氛的凝滞。 有人也想关心几句,但这种私密的话,在公众场合说起来更难开口,干脆也就没有人说。 而堪堪落座的徐晓萌心有些堵,眼睛也热了起来。 他知道,现在肯定很多人在心里暗暗思量,甚至看不起他。 并且这件事在回到学校以后,肯定还会发酵——毕竟陆氏学院里没有人知道他私生子的身份。 但徐晓萌只能忍着,装作毫不在意地把饭吃完。 堪堪吃过饭后,起身走了出去。 头顶着蓝得深沉的天空,徐晓萌任咸涩的海风吹拂脸颊。 很是难得地,他竟在这么吵嚷的碧海蓝天里感到了一丝超脱。 众人饭毕,抬腿走出凉亭,沐浴在亮得有些刺眼的太阳光底下,他们等会要去的,是这个海滩另一边的租船处,打算向船老大租船出海游玩。 就在他们路过一块沙地的时候,徐晓萌停下,和一个正在种沙滩萝卜的老汉打了个招呼,“安伯” 老汉抬起了头,笑道,“哎哎……晓萌啊,没放假就回来了……我就说昨天怎么看你房间有个女娃,咋,有女朋友啦……” 老汉的土话音有些重,但很多人却都听得懂。 这些话虽已经被徐晓萌急急忙打断了,但还是有一些人听到了。 于是有人便顺势问起他家住在哪里。 徐晓萌无法,只得指了指房子给他们看。 众人远远地看到那高大铜艺围栏区里的白色别墅,发出惊叹,纷纷笑责他怎么不带他们进去看看,此后一路,对他的态度倒是热络许多。 徐晓萌倒是来者不拒,只是少了那么些真诚的热情,但他掩饰得极好,一瞬间竟无人发觉。 不过他们的运气太不好了,好容易才跋涉到了租船的地方。 码头上是各式各样的船只,大热天的还有满满当当的船工在外面修理船只。 那些船工赤膊上阵,有些**得只穿了一条三角裤衩,那里鼓鼓张张的。 见到这么一大群人走过,也没有害羞--反正在这里住久了的人都是这样。 几个胆小的女同学被这样的场景“刺激”到了,连连发出害羞的惊畏。 但这里的船工被管教得很好,虽然年轻,但上过学,也很早就成了家的,都是很踏实又老实的人,只顾做自己的事,也没人开他们玩笑。 其中一个较小的男孩还跑过来,问他们来干什么的,还问要不要帮忙。 码头上的人都换了一批,徐晓萌也认不出他是谁,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和船老大打过招呼的,我是阿徐……” “噢!船老大叫你直接进去”,那男孩说完这句,又蹦蹦跳跳地回到船上。 船老大却是听到声音自己出来了。 那是个高大彪悍的男子,不过脸上却有一条长疤,看上去像是被船上的钩子给伤到过的。 徐晓萌本想上去的,只不过人却是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上船后,径直对徐晓萌喊了一句--是那种在大风浪来时,也能穿透风浪的粗大的嗓子,“阿xiu,瓦ting你缸哦,淡ai偶tuai轰,摸趟qie克落……” 徐晓萌听后只皱了皱眉,应了几声后,回头解释了一下,“船老大说这几天有台风,很危险。不能租船给我们了......” 徐晓萌认真解释着,却还是没能打消他们想要出海的想法。 最后还是刘世曦看商量无果,也说了几句,才算罢休。 在回去的路上,有人本来提议说去徐晓萌家去玩好了。 但在徐晓萌家外面看了一下,发现徐晓萌家院子里疏于打理,只有几棵矮黄枯木,便没什么期待的心思。 而后他们又看到与徐晓萌家一墙相连旁边的另一幢房子。 那房子一进门就有一个巨大的泳池,绿植茂盛,在炎热的夏日里,显得清凉无比。 于是他们就顺势让徐晓萌去向邻居那借下泳池,提议办个泳池party也不错。 谁料一向笑意迎人的徐晓萌,表情却在瞬时变得为难,拒绝的话已经溢于言表。 就这,提议的那个人就心生不满。 其实很多时候就是徐晓萌太过良善了才会这样,他们才会在他领队时这么多事、又提那么多令人麻烦的提议。 换做许盈香或者其他人的话,或许他们就安静如鸡了。 不过很多事情是不能假设,事情也到如今这步。 徐晓萌好声好气地同大家解释,说那家人现在不在,而且他也好几年没见了,贸然进去不好。 “你骗谁呀!那庭院那么干净,肯定是有人打扫的,不想去也不用找这个理由吧!”,有人反驳。 有些人知道以徐晓萌的性情--能做到的他基本上都不会拒绝,在这种事上他没必要撒谎,所以还能谅解。 不过,这么大中午的走了一来趟,又热又累,隔着大铁门,那碧水盈盈的池水碧波荡漾,头顶池边又是浇灌得绿荫满凉的绿植,很是惬意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那么凉爽,要是能进去就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总有些胆大的人就是敢提出那么令人难为情的要求。 他们竟商量着要徐晓萌去问一下有没有备用钥匙,不然的话打个招呼破锁进去,再把锁钱赔给那户人家就好了,反正不过一池水而已,也没什么关系的。 一群人吵吵闹闹,徐晓萌眼眸低垂着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直到闻讯匆匆赶来的渔村老大现身,用他那不甚标准却震耳欲聋的普通话大喊,“那池子死过人,就在池子边,一池的血水……全身的血都流光了!你们还要进去玩哈” 那话一出,霎时间,刚刚几个提议的人一想到那渗人的场面,不禁在炎热的夏日里生出几分寒凉的恐惧,抖了抖身体,这才罢休。 最后,几个人还嘟嘟嚷嚷说这次的旅行的毫无乐趣,然后在徐晓萌“家徒四壁”的白色房间随意逛了一圈后。 一行人兴致聊聊地走在海滩上,有些人玩了下海边水也就打算回酒店了,然后一个个看电视、玩手机、打牌的地,就像换了个地方宅一样。 徐晓萌可能因为拒绝了他们想要泳池趴的决定,不好意思,后来力邀他们去海边游泳,不仅费尽心思准备了几个游戏,还为他们定了餐馆。 陈南伊自然也是一起。 本来他们是避开了早上那个女老板的店的,却没想到刚好碰到那个女老板的丈夫又在附近。 大概是和妻子吵架,又没处泄愤,便气急败坏地冲来,又拐弯抹角地讽刺徐晓萌的私生子身份。 此时陈南伊看没有其他同学在侧,正想好好说一道那女老板的丈夫,只是她刚想要开口,就被徐晓萌拉住,不知为何忍气离开了。 陈南伊不明徐晓萌的心思,见状也没有说话。 本想挣开的手,也因为一直不敢看自己脸色,低着头急走的徐晓萌而顿住了——暂且就当给他点鼓励吧!陈南伊心想,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到了宾馆,本来徐晓萌也做好了心思,去通知他们聚餐的地点、也打算顾照看好他们的。 可那些人却说,不出海只玩水的话,他们早就不爱玩了,所以徐晓萌只好怏怏不快地回家了,连之前牵了陈南伊一路的手也没意识到。 回到徐晓萌家后,陈南伊没有出去。 一个下午,陈南伊就只在徐晓萌的书柜里拿了几本书来打发时光。 而徐晓萌也在隔壁的书房看了一下午的书,直到晚上也还没有离开位置。 傍晚时分,周同学不见踪影,徐晓萌做了简单晚饭同陈南伊吃后,也不知该干什么,怪没意思地,两人都早早上楼休息。 周同学直到深夜才回,徐晓萌在确认房门安全后,整间别墅又陷入了沉静。 本来一切也还算相安无事。 可就在凌晨时分,陈南伊却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吵醒。 徐晓萌给她准备的房间就在大门的上方--一下子被吵醒的人起身走到窗边,就看见一身雪白睡衣的徐晓萌,匆匆跑下去楼梯,开了门后喏喏地站在门口,被渔村老大训斥。 “……你这带的什么同学!半夜偷解了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徐晓萌闻言也是一惊,连连道歉,一副诚挚着急的模样,让人反倒不舍苛责。 渔村老大只是气急了,见此也知道他是无辜,态度便软了下来。 其实渔村老大没有让船老大立即出海、而是来找徐晓萌,主要也是为了确认偷船出海的人数,以便寻找而已。 但徐晓萌在打电话确认完仍在酒店的人数后,却不肯留下,说什么都一定要跟着去海上寻找。 “这是我的职责”,他如是说道。 陈南伊匆匆换了衣服也要去帮忙的,跑下楼梯,还没开口,不成想渔村老大用本地话说了一句什么,就笑着提脚走了。 徐晓萌也有些羞地看了一眼楞在门口的陈南伊,讷讷地说了句“你在家等着吧!”,而后也跟着船老大走进了黑夜。 跟不上脚步,陈南伊只好退了回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小剧场 陈南伊,“你不该喜欢我的。在这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是我爸爸。可其实我却把他的欺软怕硬、势利眼、固执和狡猾都学了过来,只不过我隐藏得很好,从来没说出口、也没机会去做而已……我不想欺骗你,但我没有爱你到可以改了这些的地步” 徐晓萌,“可你并没有做出任何实际行动,而且现在也并没有对我隐瞒啊!在一起生活十几年的家人面前都没说出口的话,你却对我说了,我很高兴--而且,我就是这么喜欢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陈南伊:“好吧!只是(╥╯^╰╥),在这么煽情的时刻,你能不能别这么下流?!快把手放开!玛丽隔壁的~” 第18章 云端少女第十八章 一整晚过去,就在陈南伊窝在沙发上昏沉的时候,恍惚间听到“咔哒”一声,门开了进来。 太阳的白光映在徐晓萌的身后,衬得他高大的身影颇有一番天神降临的风范。 然而直到陈南伊揉了揉眼睛,站起身来,这才发现,他胳膊上是带着伤回来的。 那原本圣洁的白衣不知不知被什么划了开来,露出一大片混杂这点点血迹的白色纱布,看上去很有些渗人。 陈南伊一时呆住了。 徐晓萌昨天下午根本没有午休,昨天晚上也没睡。 对于他这种作息良好的人来说,连续的不眠和体力过度消耗,使他回来的时候,感到非常疲惫。 陈南伊见他这么仓皇一进,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一只手放在沙发的靠座上,只看了一眼他,很是茫然。 徐晓萌却是勉强制住了困意,有些虚弱地笑了一下,“我先去洗澡了” 直到徐晓萌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出来,陈南伊还是站在沙发旁有些扭捏,可看到徐晓萌要上楼休息,不知为什么,她却鼓起勇气喊住了他。 “呃,你……” 徐晓萌转过头来。 陈南伊看到他困倦的目光,一下子不知说些什么,就那么定定地站着。 徐晓萌停下,看到桌上摆着两个简单的煎蛋,和一杯橙汁,心念一动,他的的手从扶梯上放了下来,向她含笑走去,“那是给我的吗?” 陈南伊点头,徐晓萌浅浅一笑,头脑昏沉地坐在餐桌上。 其实比起来吃饭,现在他更想做的是去睡觉,只不过陈南伊的好意,所以他还是勉强吃完了才打算上去。 见他吃完了立刻又要上楼,陈南伊犹豫了一会还是指了指他的头发,“你就这样……睡觉” 徐晓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无奈地笑笑,“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陈南伊知道那种困到极点的时候,人是有多难控制自己的举动。 那种几乎能一头就栽下去地板的本能,能支撑到现在已经非常不错了,所以徐晓萌现在仍这样温和,的确算是很尊重她了。 不知为何,陈南伊一时不忍,竟脱口而出说了句“我帮你擦干吧!” 话一出口,陈南伊自己都觉得懊悔,不知为什么自己要说出这些话来,但她还是尽力表现得自然,淡定地看着。 徐晓萌也是累到极点,点了点头,不管什么,径直在沙发上趴下了。 陈南伊自己说的话只好照做。 她去卫生间取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半跪在沙发旁帮他擦拭。 细长的手指穿过徐晓萌蓬松的发间,棉白的头巾擦拭过耳朵,可能有些用力,让他的耳坠有些红色。 陈南伊经常给陈伊净擦过头发,所以很快就弄好了。 而徐晓萌迷迷糊糊地昏昏欲睡,情感上恨不得时间更久一些,可理智上却已几乎丧失任何感知任何事物的能力。 只没过一会,徐晓萌便在暖暖的阳光照射下陷入沉睡。 陈南伊看了一眼他在阳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脚趾,给他盖上薄薄地被单。 再然后,无所事事的陈南伊看着他碎了一道的睡衣,就找出针线补了起来,补好了以后还顺便洗了一下。 只不过洗衣服也洗出了麻烦。 本来内裤她是放在一旁的,不想洗的。 但想想那内裤单独地摆在一旁,又未免太明显了,所以也一起洗了。 可她刚洗完又觉得不好意思,总觉得像自己上赶着讨好似的,然后就这样,她的脑袋就这样被来来去去的思绪充斥着,一片混乱。 为了不再想这种令人折磨又羞耻的心思,陈南伊便沿着海岸线行走,试图通过晒晒舒服的太阳,来温暖一向体温过低的生命。 她一人独自走着,本来是想心无旁骛的,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又窜出徐晓萌的样子,和他那个让给自己住的房间。 陈南伊虽然平时表现得很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却还算细致。 当初看到那房间布局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 后来又听到那种沙滩萝卜的老汉说了,也就确定了那房间的主人…… 只是她有些闹不明白,不知徐晓萌这是什么意思。 但凡他有说过什么话,陈南伊应该也能推敲出些什么。 可徐晓萌什么都没表示过,害得陈南伊即使想说他喜欢自己吧,都觉得是自己太自恋了! 谁叫徐晓萌是这种面面俱到的的好人形象,随时随地都照顾着别人情绪,让人无法分辨真伪,才会自寻烦恼。 陈南伊这厢正烦恼着,却刚好碰见了也在外面和那个医学世家出身一起闲逛的刘世曦。 刘世曦穿着修身比基尼,那个男同学也身着清凉地搂着刘世曦的腰站在一旁。 刘世曦这人刁钻得很。 她先是远远走了近来,和陈南伊攀谈一会,扯一些有的没的话题,令陈南伊都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她刚想问有什么事呢,刘世曦的话锋一转,就提出要和她换房间住。 “我不习惯和那么多人一起住”,刘世曦如是说,友善地笑笑。 刘世曦希望陈南伊可以去酒店住,而她能去徐晓萌家住? 陈南伊此事才明白这人主动和自己说话的意图。 她的的眉目一凛,本想拒绝的,只是心里又被刚刚自己和徐晓萌不明意味的态度而产生了杂绪,莫名就不想再在那里待了。 陈南伊心知,她是该回去问问徐晓萌的意见才说的,毕竟这样才不算失礼。 可她却还是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刘世曦的要求。 刘世曦听到她想要的的答案后,露出一个美艳的笑容,跟陈南伊约定好了时间,就立刻拽着那男同学回酒店收拾东西了。 睡醒之后神清气爽的徐晓萌,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脑袋有些懵懵的,却还是依稀想起在睡前自己头顶被触碰的那些柔软。 心驰不由荡漾,在楼下转了一圈无人,压了压心思,就打算上楼看看陈南伊现在何处。 结果刚上了二楼的转角,他就看见挂在二楼阳台上雪白睡衣,随风飘扬地像只在风中飞舞的蝴蝶。 徐晓萌伸手把飞扬的衣服拉过来一看,一眼就认出那细密的针脚是陈南伊的手笔。 原本还以为妈妈留给他的睡衣就这么破费了呢,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弄好了。 松开拉着的衣角,徐晓萌低头一笑,突然有些不可思议起现在的心境。 倏然想起这两天他老呆在书房,却根本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为的,也不过是想在离她更近的位置上呆着而已。 而那个反应迟钝的人,大概还不知道他把他的房间让给她住吧! 难道还以为他妈妈真的舍得让她唯一的宝贝儿子,住在房子背后那么阴暗的角落吗? 徐晓萌不禁摇了摇头,暗叹自己的懦弱。 他是很想表明心思。 可他要是是个能够做到那样事情的人,也就不会喜欢上陈南伊这个一直够不到的云端少女了。 不过想想现在这样也好,他可以慢慢感受,慢慢把那些爱倾注进时光的涌流中,体会现在这样的悸动。 徐晓萌漾着笑容穿过走廊,想起早上陈南伊给她做的早餐,还帮她擦拭头发的举动……不由地暗怪自己太累了,什么都感觉不到,才无法重温当时的意味。 心情一边懊悔,一边美滋滋的人走过原本他的房间时,透过门缝却意外地看见她待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还仰起头和他亲吻的样子! 徐晓萌顿时如雷电掣,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身子不由倒退了一步,碰倒了一旁的花瓶,将里面的人引了出来。 徐晓萌想转身逃离,但血液却像凝固住似的,令他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弹。 直到那个生科院的、他的同班医学世家的男同学站在门口,和他斯斯文文地打过招呼,徐晓萌看见在房间里整理衣服的是刘世曦后--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但他的心才仿佛恢复了似的,一下子又跳动起来。 徐晓萌舒了一口气,却奇怪为什么他两会在这里。 似乎看出了徐晓萌眼里的疑惑,刘世曦解释说,是陈南伊觉得她一个女生和两个男生住一起有些不习惯,还是去酒店和女生一起住自在些,所以才和她换的。 刘世曦说的那个理由其实很站不住脚,但徐晓萌理智上相信了这些话,有些感到挫败。 他向来知道陈南伊是不擅长与人同住的。 但如果选择和一个人还是一群人住的,她会选择后者。 毕竟在很多人的情况下,别人会忽略她,而如果在这里,有其他一个男生,又独独有他的话,的确会令她不自在些。 不过纵使徐晓萌接受了这样的说法,但潜意识却不是很相信的,只是他不好意思去问,也只能接受这样的说法。 心思流转着,余光看到刘世曦要将衣服放进衣柜。 不想他们住在自己卧室里恶心,徐晓萌就立刻请她去另一个房间住。 刘世曦不解,徐晓萌也不知道怎么,一个谎话就这么诌了出来。 “她的床有些不干净了,我给你换新的吧” 刘世曦是那种不用自己动手什么都乐意的人,顺势就住了一楼下面的空房间里,办什么事也方便一些。 当天夜里,即使努力掩饰,楼下的房间还是响起了奇怪地低声,搞得睡正上方的徐晓萌面红耳赤,又想起某人,一夜不曾睡着。 小剧场 一天,徐晓萌爬上五楼宿舍,发现自己没有带宿舍钥匙,只好下楼去找舍管拿钥匙,爬上五楼开门。 开完门后,徐晓萌下去还舍管钥匙,再爬上五楼,结果在楼梯口碰到陈南伊。 陈南伊,“咦,原来你在啊!我看你门没关,就顺手帮你把门关了……” 徐晓萌仰天长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呀!” 陈南伊眉头只皱了皱。 徐晓萌就一下子吓坏了——好嘛!一下回到解放前,这么一来,不是跟陈南伊又不熟了嘛! 瞬间低头,“我错了,哪都错了,哪哪都错了……错错错,是我的错,求你原谅我不会犯错.......” 陈南伊,“额,我刚刚带耳机听歌呢,回个谢谢不就得了,你说的一大串啥呀?” 第19章 云端少女第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徐晓萌很早就起床了。 他打算在离开前,为了他带来的麻烦,去向船老大道歉并致谢。 也不知道是否算幸,徐晓萌在沙场拐弯的时候,刚好碰见了正在帮老奶奶晒虾膏的陈南伊。 彼时的陈南伊正蹲在地上,戴着编织帽,身子细瘦却非常挺直--对于做农活来说,保持那样的姿势无疑很是受累,所以她也特别显眼。 要不是她的姿态和其他人显得很不一样,徐晓萌几乎没认出来。 想了想,徐晓萌本打算装作没看见离开的,却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 而陈南伊除了他刚一进去的飞快一瞥,并无任何话语,只是手上不停、熟练地摆放虾膏。 这种不知是熟稔至极,还是冷淡以对的清净场面,使得徐晓萌很不知所措。 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蹲在略远、又比其他人要近的位置,取过篮子帮忙。 一刹间,没有言语,却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可他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疑问,便假装无意地委婉询问,是否是他招待不周,她才不住他那儿的。 徐晓萌想过陈南伊可能犹豫不决,或是避而不答。 毕竟她昨天很晚才发了个短信,说了那些、没提前和他说要去酒店住很不好意思之类——那样的话,很符合她避其锋芒的处事。 却没想到陈南伊手上不停,非常耿直的一句,“啊,刘世曦她非要跟我换的,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答应了” 按以往陈南伊谨慎的态度来说,她是不会说这么“接地气”,又几近抱怨的话。 可她就是这么的说了。 徐晓萌猛然听了这似乎只有相熟才会这样语调的说话,脑袋一下子懵了。 不过懵了过后,他陡然冒出一个想法。 觉得自己姑且可以认为,她这是在向他展示,她从未在别人面前显示过的性格吧。 那么,这其实也意味着他离她更近一步了吧? 苦苦思索后意识到这一点徐晓萌,即使陈南伊最终没说出他想听的话,心里也是开心的。 暂时告别后,徐晓萌继续去船老大那。 船老大为徐晓萌特地的上门道歉哭笑不得,只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以后你别这样了,就挥了挥手让他回家。 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在广阔无垠的港口也停留了一会,不知为什么,徐晓萌蓦然想起以往在这点点星空下的挣扎。 他明白船老大的意思。 依他现在所学的知识,他也知道该怎么活才能更好一点。 可他却做不到那一点。 有时他也不想这样活着,但那些生活习惯,就像是惯性一样,已经深入骨髓,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说句难听的话,也许这辈子,习惯成自然的徐晓萌都无法逃脱这样的面具了,除非逃离到一个新的地方,否则他也只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毕竟他的人生早已经一开始,就奠定了那样委屈的基调。 今天本来是他们联谊活动的最后一天,该启程回学校的。 只是这趟看似还好的行程终究没能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徐晓萌打架了。 就在他去宾馆和众人商量中午回学校的事,且在他回到学校还被上报处分。 至于原因,按他说的是,因为他们背地里说他安排的不好,还讲坏话被他听到,所以才起的冲突。 但事实上却是他们当中有几个人犯浑,胡乱说话,说陈南伊一个女的,和他们两个大男人一起3P,肯定是受不了才和刘世曦换出来什么的,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听了就让人火大。 但这些捕风捉影的话,徐晓萌一点也不想让她听到,哪怕只有一点也不行。 所以他承认全是自己的错,丢失了竞争全校优秀毕业生的名额和其他东西,才堵住他们的嘴。 陈南伊一向是最讨厌打架的。 她的父亲在幼年时给她的印象就是暴力——无所谓冷暴力还是直接的暴力,所以她才那么喜欢斯文有礼的人。 但所幸,她是亲身体会过那种“让人恨得牙痒痒、却不得已忍耐的”的感觉,听了那消息后,心里终于一阵舒爽,以至于后来有一次在操场遇到徐晓萌的时候,竟然还无比认同地安慰了看上去正在伤心的徐晓萌。 “他们不懂,这个世界需要你这样的人了,至少你有其他人所没有的责任心” 自以为了解事情真相的陈南伊非常认真地说,还给足支持似的,用手的指尖部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彼时的徐晓萌正坐在涂洛山脚下的操场,看着定定望着自己的陈南伊,不知为何,仿佛接连几日的阴云都莫名飘散。 心里蓦地升起柔软的感觉--那是他从不曾有过的柔软。 顿时感觉关系亲近了一大步的徐晓萌摇了摇头,不由扑哧一声,“你这算安慰的话吗,真是的!” 徐晓萌越想越觉得想笑,尤其是看到陈南伊一脸懵、不知道他为什么觉得好笑的时候,他就更想笑了。 “你笑什么!”,陈南伊故意板着一张脸怒视,要是不知道的人,还真有可能会被陈南伊给吓到。 可徐晓萌看出她的伪装,所以仍捂着肚子笑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陈南伊如同一尊雕像一般地坐着,看着头都要笑到地上的徐晓萌,不由地也低头微笑。 清风自过无痕。 阴雷是一种在盛夏里近似寒冬的天气,而寒冬的傍晚却没有什么温暖可言。 尤其是从窗口望去,重叠的山坳都是冷色调阴郁的浓绿,天空也是冷郁的灰色。 因为干旱而稀疏的灌木萎黄变褐,断续的河流也似乎没什么兴趣再做旅行。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循环,春华秋实,夏花冬雪,没什么不同,也没什么相同。 自操场见过后,除了一次户口登记时,因为无父无母的共性才和徐晓萌再见了一次,他们并未偶遇。 去那里登记的,至少名义上都是可怜的人,所以即使有些人感到尴尬,接待人员也很耐心引导。 徐晓萌迟到了一会,进来的时候刚好撞上正要出去的陈南伊。 陈南伊一开始没看清是谁,皱着眉头一闪,往边上靠了。 徐晓萌却是注意到了,抬头朝她绽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笑容太过炫目,就在陈南伊仰头的地方盛放,来得猝不及防。 陈南伊愣了一下,不自觉也扯了一下嘴角——虽然那几乎不能算个笑容。 但那对于徐晓萌来说就已经足矣。 他从没想到,原来无父无母这个悲惨的身份,也会给他带来一些惊喜,至少能让他不仅仅局限于默默爱她的地步。 而后,关于这个无父无母的身份,也还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些相遇的机会——当然,这里又不得不提一下缘由了。 近些年,由于涂洛市的政府、企业都在经济发展的基础上发扬国际人道主义,学校这座象牙塔也不能免俗。 特别是对家庭残缺的学生,会给予更多的帮助,比如说提供一些生活补助,或是工作上优先帮助之类的举措。 徐晓萌以前觉得自己可怜,但现在却卑劣地庆幸,正因为他也是无父无母的人,所以他和陈南伊的第一张光明正大的合照,是在学校发的奖学金,特别是有像他们这样家庭有缺陷的人拍的。 而陆氏学院的赞助人,也就是陆氏企业,更会优先提供特殊名额给这些家境困难、却优秀的学生一个工作实习的机会。 生科院里成绩优异的徐晓萌因为打架事件,没有这个选择的机会。 而在中文系学习还不错的陈南伊在大三下学期的时候,因为大四的学长学姐不需要这个名额,所以提前进入。 实习开始后,陈南伊还奇怪,只是辅修经济学的徐晓萌,为什么却用了经管院的名额进陆氏总部实习。 毕竟陈南伊学语言还能定个合同什么的,而徐晓萌一个学医学的能做什么呢?按道理说是得去旗下的生物研发公司的。 这不仅让陈南伊百思不解,也使很多人感到不解。 并且很多人认为,徐晓萌这用了别的办法、甚至是拍老师马屁才得到的机会,所以他的情况变得有些令人轻视。 不过这个事情很快被陈南伊抛之脑后。 因为这时的她才突然发现了陈伊闻的反常。 在陈南伊联谊后回来的这一段时间,陈伊净的病情在她的照顾控制下稍显正常,所以陈南伊才真的放心把她送进特殊学校,和其他人一起去总部实习。 而这次去的,是陈伊闻所在的陆氏总部。 陈南伊有些兴奋--因为她在一步步向陈伊闻靠近。 她想,或许这次的机会能弥补她们之前出现的裂痕--毕竟亲情这种东西,是很玄妙的。 她在去陆氏公司之前打过陈伊闻的电话,想告诉她这件事情,不过她却总是在忙,没有回电。 以前陈南伊也常给她打过电话,陈伊闻也定期回她消息,通常是三言两语说完。 直到她要手术费两人“闹掰”后,陈伊闻就时不时地联系不上,所以这次陈伊闻没回电话,陈南伊也并不怎么在意。 陈南伊实习报道那天,和陈伊闻在陆氏公司大堂里擦身而过。 她刚想上前打声招呼,陈伊闻却装作识。 很是震惊,但陈南伊的惯性思维又立刻责怪自己多想,找了许多借口--也许是陈伊闻没看到消息,也许是她和旁边的女生说话太兴奋才没看见自己....... 但过没多久,那些幻想就破灭了。 讶异于陈南伊也来陆氏公司上班的陈伊闻,趁午休时候偷偷把她拉出去。 原本是想责她的,但看着陈南伊不知甚解的神情,她可能又有些不好意思。 默了一会,才忸怩地道出她的意思,“那个,南伊,你在公司就别叫我姐了吧……” 陈伊闻那般款款地说,涂着精致唇彩的两片嘴唇上下合动着,在陈南伊的眼里不断地闪着。 而剩下的,陈南伊却一句也没听到--因为最初的那一句话就像一个令人难以忍受的声波一样,不停地激荡着她的脑袋,使这个一向反应灵敏的脑袋难以理解、并去思考那句话的深层含义,而她也并不想要了解。 一人坐在茶水间发愣的陈南伊,不知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姐姐不想让人知道她们的姐妹关系呢? 是因为她穿着平庸,长相不美?亦或者是因为她是凭着帮助名额进来的,还拿贫困金? 想来想去,怎么看都不会是因为陈伊闻自己的原因--她自己肯定这样认为的。 陈南伊度过了自己内心的第一阵自我怀疑,而后在想明白陈伊闻的虚荣时,她的愤怒油然而生。 而不巧的是,彼时,在别的部门实习的徐晓萌,不知为什么要跑到陈南伊面前找她一起吃午饭。 “我只认识你……”,徐晓萌的大眼睛看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该是她想亲的人不想让别人知道她们的关系,而一个独身主义者本来就排斥的异性却巴巴地跑上来表示亲昵。 陈南伊简直要被这种诡异的现实击倒。 而对于陈伊闻的怒火她不敢发泄在陈伊闻的身上,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发泄在了徐晓萌的身上。 “可我不想” 或许是因为他的怕软糯可欺吧! 反正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可能每个狠狠打击过他的人都会这样想,然后湮灭了自己的愧疚感。 陈南伊说着这话,离开了茶水间,躲进了卫生间里。 小剧场 记者问:“徐夫人,你认为,在景先生的家里,最美的风景是什么?” 陈南伊,“最美的风景--当然是他” 众记者一脸跪服,这狗粮撒的。 陈南伊的这股理所当然的正气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一向在外面都是一本正经的徐晓萌。 一天,徐晓萌一脸自得地问陈南伊,“你看看我脸上有什么?” 得瑟了半天,徐晓萌自己忍不住了,“美貌啊!” 陈南伊默默地把那句“gou仗人势”给咽了回去,暗下决定,以后还是不要夸这家伙的好。 第20章 云端少女第二十章 不过很可笑的是,某人对徐晓萌忽视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直到第二天陈南伊才知道,原来陈伊闻不是像她这样被人可怜才进的公司,也不是因为柔弱才被所有人喜欢的。 那一切的原因是因为她比大多数中层阶级还高一点的家庭所致--她的父亲的确是涂洛市的一名市政高官,母亲也的确是一名有名的作家——只不过没说的,是他们已经去世了。 所有人都喜欢她的平易近人,却并没有看穿她的真正面目,甚至以为她不提自己的父母,只是因为她想从底层奋斗起,而现在的“暴露”,也只不过是不小心让人看破的缘故。 而且陈伊闻和她部门的总监陆驳也走得很近,那种暧昧、火热,一点都不像陈南伊所认识的传统女人。 当然,还有一个传言就是,陈伊闻有一个势力背景很强的干爹,虽然这也好像确有其事,但基于陈伊闻平时做人不错,没有人愿意以那样的恶意去揣测她的人生。 陈南伊试图和陈伊闻交谈过这个形象的问题。 但陈伊闻却认为她已经牺牲良多,如果连这种事情也要迁就陈南伊,那她未免也太过分了点。 陈南伊无法再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去。 而陈南伊之后实习的每一天,也没有下去食堂吃过饭。 不知是不是陈伊闻给她的暗示所致,她总觉得自己是她们家最见不得人的阴影,在陈伊闻眼里甚至是一种耻辱。 就像她曾经知道父亲和别的女人有私生子的那样,她甚至庆幸,陈伊净不会长大,没办法意识到这些,避免了那种薄凉与被嫌弃的感觉。 而另一方面,因为经济原因,陈南伊当初和陈伊闻说好的,给她20万手术费后,她就解决自己的伙食。 陈南伊决定把手术放到她们实习过后,因为那时放假,那样才有时间可以调整。 可陈伊闻在她们说好了之后,就只给了陈伊净的费用,已经没有给她的生活费了。 而把陈伊净送去特殊学校的费用甚至还超了些,使她不得不动用了她的为数不多的存款。 陈南伊之前存的生活费虽然还有些,但不算多,所以在不高的实习工资拿到之前,她也只能够每天早上买多的面包,在早上中午吃过后,晚上再随便找点东西吃。 实习第二天她对徐晓萌的发火,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她被自己姐姐意外嫌弃顿生的悲愤冲昏头脑,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没钱而产生的窘迫——她甚至不能随意出门买点东西来吃! 若陈伊闻不如此绝情的话,她或许还能保持清贫知足。 以她之前和徐晓萌相处来说,她甚至还会玩笑地说一声,不想下去吃之类的话,可偏偏陈伊闻的态度激化了这一切--所以她才这么卑劣地迁怒了一直向她示好的徐晓萌。 那天她躲进厕所之后,愤怒之后升腾的就是她来自心底的悲伤。 这种对于原本在这世界上唯一认可的亲情,和她的引以为傲的人性破灭之后的深刻认知,使她刚准备好好开始的人生受到了打击。 她几乎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根本难以接触的状态,因为她又封存了自己。 如果有观察到的话,其实你可以注意到,陈南伊说话的时候几乎从不看人的眼。 这可以说她的习惯,也是一种漠视,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并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陈南伊自认在这间公司实习的日子难熬,不过似乎徐晓萌的日子更加艰难一些。 自那天他被陈南伊莫名一句“可我不想”--给伤了之后,他就有些魂不守舍了。 当天夜里,他躺在有月光的床头上,还流眼泪了。 那眼泪静静地淌在枕头上,留下一串水珠的痕迹,有对陈南伊的怪罪和又不舍的心思,只不过最后和他一起睡去的,是他本就脆弱的玻璃心和暗恋。 情场上的失意也就算了,这可以归结为是他们两人的性格不适,或是这环境的不佳。 可事业上的得失就很难说了。 也不知怎的,徐晓萌在端茶倒水的第三天过后,就受现任董事长秦瑟不知缘由的赏识,直接从实习小生晋级成为了董事长身旁重要助理之一。 很是遭到了一些非常规的排挤。 对于工科医学一板一眼的徐晓萌来说,这种办公室的勾心斗角,对于他的事业来说,不知道是得意,还是另一种毁灭性更大的失意了。 最关键的是,他来这里的初衷已经无法达到了。 徐晓萌坐在满满当当的会议室里,心底不由叹息。 “似乎我永远无法做到的,就是让她爱上我……” 陆氏产业的前身,是纵横涂洛市周遭的□□。 不过在最近二十年,才慢慢转型为上市公司的。 而陆氏公司的前总裁陆哀,为什么名哀,全是因为他是个遗腹子的缘故。 父亲的家大业大,全靠他母亲秦瑟的强势,才能在他长大后继承家产。 但很可惜的是,陆哀喜欢的女人秦瑟很不喜欢,所以心孝母亲、却又不甘的陆哀,在有限的选择里,娶了一个秦瑟最不喜欢的女人,齐娆。 婚后多年,陆哀才给了她陆驳这么一个儿子,都比他的姐姐们生的孩子小了许多。 自从陆哀三年前去世后,秦瑟一直看不惯齐娆一副她儿子陆驳理所当然会继承陆氏公司的样子。 因为笃定陆驳是唯一的继承人后,齐娆也对她这个婆婆失去原有的恭敬——这点尤其让秦瑟不悦。 毕竟她的儿子,陆哀,一生为了陆氏家族的漂白事业做出努力,不停地投资公益事业、兴建学院、关注公共设施建设,才能让前身是□□产业的陆氏家族彻底洗白,并走到公众面前。 但齐娆实在太庸俗肤浅,在陆哀旁边就没少拖后腿了,要是她儿子独占权利后,后果不堪设想。 秦瑟唯恐她会毁了一切,所以宁可扶持两个女儿的孩子,也不愿让齐娆得逞。 而后就这样,秦瑟将外孙女陆芒、陆绵,外孙陆遽、陆岑,培养了起来,招进公司和齐娆的儿子陆驳争夺权力--这对于本来就想夺走陆哀公司的两个姐姐陆谧和陆盎来说,提供了很大的助力。 原本秦瑟的路想的很好,可就是因为那天,她无意中见到和陆哀神似的徐晓萌、和相似的姓氏,在DNA查证过后,这才发现,原来徐晓萌是陆哀和当初和他那个喜欢的女人徐似月生的。 而陆哀之所以那么多年来投资涂洛山的陆氏学院,也是为了能给徐似月一个好的安身之处令徐晓萌安然成长而已。 只不过那所有的一切,却是连徐似月也都不知道的隐秘。 是以,在陆氏公司日渐白热化的继承权争夺战中,突然又加进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秦瑟的“正经”孙子——徐晓萌。 而按照年龄来排的话,徐晓萌也的确是年长,只不过论争权夺位的话,呵,他还是菜鸡。 而秦瑟现在做这些事,都是有理由的。 毕竟自己名义上现有孙子的生母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孙子也和自己不亲,未来掌权后也必不会善待自己。 而外孙终归是外,就算以后能要挟,也还是不如流落在外、自己儿子最喜欢的纯良大孙子的好。 且对于强势了一辈子的秦瑟来说,徐晓萌这样性格的人,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不过这点心思其他人、包括徐晓萌都不知道,只是陆氏核心的高层知晓。 是以,一直对继承人未有表态的秦瑟,对突然出现的徐晓萌如此青睐--这对其他给予过机会、又要被剥夺的秦瑟外孙们来说,无疑是最坏的消息。 而陆驳本就对奶奶把外孙子女拉进公司,和自己争夺公司的举动心有怨恨,再加上他母亲齐娆的耳提面命,就对横空出世的徐晓萌更加厌恶。 上头有秦瑟监视,不好做的过分,也不能说,他们只能一致对外。 不是有意无意嘲笑徐晓萌的咖啡色裤子,就是吐槽他的做事方式,试图不添堵也要挑事,倒过得像是幼稚园的小朋友了。 这方法对现有斗争段位的徐晓萌奏效,所以他们更是乐此不疲。 而当一个人真的被针对的时候,即使再不是缺点的缺点,也会被拿来当成借口。 每次会议室开会时,徐晓萌坐在秦瑟旁边,看着下面他们如狼似虎的眼神,和那些会后的冷言冷语,就感觉浑身爬满了蚂蚁那般难受。 那种被千夫所指的感觉,简直弄得徐晓萌这种向往温暖,希望每天都有人能够陪伴的人都有些抗拒与人接触。 而繁重的非工科任务,也让他的精神高度负荷,加上陈南伊对他的乍冷的态度,使他的眉头更皱,整个人也变得有些沉默起来了。 他也曾问过秦瑟为什么选他,秦瑟只是笑笑,凌厉的双眼柔和了一些。 “你可以把这当做一个考验,公司的考验,或者说是我对你的考验” 徐晓萌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却又想岔了似的,神色一变。 他有很多话想说,但看着一头白发,却不失魅力的奶奶辈的秦瑟,还是缄口不语了。 总感觉说自己被富婆看上了,是件很自恋的事啊! 而秦瑟看出他想岔了,却没有点破。 徐晓萌的性格和他妈妈一样,虽然看上去矜贵,但却有些温和的平庸,只适合细水长流平淡的简单生活,所以才选择当医生的。 可现在这种情况,一方面是他为了更靠近陈南伊,失去理智般,才做了这样跑进不是自己专业的公司实习,而他的爱情也似乎丝毫没有进展…… 且血淋淋的现实也表明,他的个性并不适合在这样的尔虞我诈的处境下生存,简直令人颓丧。 算起来他这二十几年来的生活都没如此沮丧过。 除却年少时最初的几次动摇外,几乎十多年来,他都保持着这样的理念活着,平凡而又坚定。 可遇到陈南伊后,他那些信奉的理念就常常被自己打破--这对一个无论如何都试图要保持理智的人、或者作为未来的医生来说,都不是件什么好事情。 而在他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影响陈南伊情况下,徐晓萌想做的,是暂时离开,然后再好好想想他要做的,到底是怎样有意义的事。 不过换句话说,是他投降了。 就算是陈南伊不善交际,就算是自己先喜欢上她的,他该承受这些。 但这样的生活也未免太煎熬、太痛苦了,只有他一人受罪似的。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像是被所有的猫逼到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鼠,而陈南伊,是将他彻底压倒的最后一只。 徐晓萌见过自己妈妈活过一生这样苦闷的生活。 她死死地追求爱过的男人,最后却因为那个人结婚,而一辈子恪守礼义不渝,独自一人过得--就像他现在过得这样,竭尽全力想保持自己的尊严。 可不同的是,现在的他自己,却始终没有办法控制内心的冲动,没法做到像妈妈那样可以抑制自己的心思,所以才会一直坚持不懈地跟在陈南伊的脚步后头。 但再不甘,他也不愿再这样做了。 因为妈妈那种荒凉的结局,是他不忍看到在自己身上发生的。 他是他妈妈的宝贝,他的妈妈不会希望自己的宝贝永远活在求而不得的痛苦当中,所以他需要为了他的妈妈,让他自己过得好些,才不会使在天上的的妈妈为他担心。 而徐晓萌也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的借口了——为他的软弱逃避的借口。 再也撑不下去的人走在越来越幽静的道路深处,万籁俱寂的梦魇当中,徐晓萌堪堪地走在通往自己心灵的道路上。 他要回去,在他和母亲一起生活过的土地上生活,找回信仰,守护自己的心...... 小剧场 若干年后,涂洛山夕阳下的长凳上坐着两个拄着拐杖的老人。 陈南伊,“你不觉得人生真的很奇妙吗?就像现在这一刻,我们正在慢慢老去,在这世界上却不知道有多少新生儿出生,多少的花儿绽放,多少的湖水波光粼粼……也有可能在某个地方,才上映了新的电影,在某个地方正有人结婚,或是窗台上阳光终于久违地照进了阁楼” “真是奇怪,好像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更想了解这个世界呢!我的身体不好,以前从没想这么多,有些东西没了就没了,如果不是有伊净的话,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好像因为你在,我突然舍不得离开你给的温暖了……可惜,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好风光,而你却只能陪我老在这个地方了,真是抱歉啦!” 徐晓萌,“你乱说什么嘛!我哪有那个时间去到处跑啊,看着你的脸,照顾你都不够了,还有一大堆小孙子要带……都怪儿子他们跑去外面做什么科研项目,还要累我们这两把老骨头,真是” “其实我呀,只要能在这片土地上终老,有你和我分享曾经有过的回忆——只要我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曾用我的双手,我的心,做出了我最大的努力就好” “而且,我们不是把宝宝养的很好吗?你看他们出去的时候,也比你以前更有礼貌,对人也友善,工作得不错,也把小孙子们教育得很好……” “哈哈,就这样一代一代下去,如果真的有轮回的话,那么等我们回来的时候,有曾经的我们留给我们的美好世界,你就不用因为别人过得那么累,也不会半夜哭泣,然后莫名其妙冷脸,那我追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徐晓萌深呼吸了一下格外清爽的空气,回头看着陈南伊一笑,“你看,多亏在你身边,我才发现,原来我做了件这么伟大的事呢!” 第21章 云端少女第二十一章 今年的优秀实习生颁奖会上,是新近升职了的部门经理陈伊闻给他们颁的奖。 因为是在总部,又有国际人道主义由头所在,所以整个颁奖会显得很是隆重。 也在奖单之列的陈南伊,坐在了第三排专门给实习生坐的位置边上。 她是第一个上台受奖的,所以也没怎么看清人,就直接上去了。 虽然徐晓萌因为是非专业生,几乎没有触及陆氏商业的内容,做的工作也很模糊,但以徐晓萌一贯做事的认真态度,肯定也是榜上有名的。 陈南伊心想着,四处张望了下,却是没看到人。 心里莫名有股失落,又好奇为什么徐晓萌连这样重要的颁奖会也没出现的原因。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陈南伊心里有些乱,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过这想法只在陈南伊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就被迎面走来疏离陌生的陈伊闻替代了。 陈南伊的神情也莫名的有了些隐冷的敌意。 呵,一场貌合神离的颁奖会,也如同她们的关系一般。 很久以前就有人说过,像陈南伊这种执著的人,不适合跟她妈妈那样当个闲散的作家,更何况还去读中文系! 即使她的初衷是想更好的照顾妹妹,也曾十分努力过。 不过,就如同她很难抓取那些一闪即逝的情感体验的那样,陈南伊很难理解陈伊闻不肯认她的做法,且在后半生也始终难以理解。 不过兴许是陈伊闻对于不认陈南伊的事终于觉得抱歉了,也和陈南伊说了一些关于她在公司的事,比如说现在在公司里和她打得火热的那个人:陆氏公司的继承人陆驳。 陈伊闻说起这个的时候,表情很是有些隐晦的得意,似乎想从陈南伊身上看到羡慕,或者听她附和地说几句赞美的话。 陈南伊注意到了这点,却装作没有看见,只是淡淡的地应着,却又摆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害得陈伊闻觉得想说也不是,不想说也不是,最后自己气呼呼地走了。 虽然陆驳比陈伊闻还小几岁,但却是生的异常高大,也很俊美,且据陈伊闻所说的,他又是陆氏公司的企业继承人,看上去很是前途无限。 虽然他也有些年轻不懂事,但陈伊闻有自信能够掌控得住他。 而在这点的讨论上,陈伊闻说的时候,用了非常直接现实的话语,不像陈南伊一直像妈妈那样的对话习惯。 这点有些吓到陈南伊了,她只闭口不言,低头听着陈伊闻难得地关于感情的女生之言。 陈伊闻认为,光凭陆驳对她的喜欢还不够,她还需要得到陆驳妈妈和奶奶的认可才行。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在秦瑟带着齐娆她们,罕见地来到前总裁陆哀为了他心爱之人所创办陆氏学院时,陈伊闻还因此特地请假回涂洛山,带上正准备论文的陈南伊,把陈伊净也从特殊学校接了出来,在家住了一个星期。 期间的相处自不必说。 纵使陈伊闻这样的部门经理,也没有资格参加陆氏高层的晚会的。 但奇怪的是陈南伊却有一份。 而这份陈南伊并不想要的邀请,在陈伊闻垂下的眼眸里化为炙热,却是抬起眼时又化为虚无。 陈伊闻在陈南伊收到请柬之后,就很想陈南伊能够也把她带去那个盛大的晚会,暗示、请求、要求地总共来回了很多次,逼得陈南伊不得不答应带她去为止。 陈南伊有些感到羞愧。 她本来是回绝了的,毕竟她是真的什么也不懂的,而且向来也不是个打无准备之仗的人--如果餐桌上要来个西餐礼仪的话,她却没准备,这种失误或许会令她出丑。 而她是个不喜欢出丑的人。 只是她心里将自己的固执盘算得再好,却还是耐不住陈伊闻的祈求地,只好就这么慌乱的一起去了。 某一瞬间,陈南伊总觉得,她是真的有些讨厌这样的陈伊闻了。 晚会举办得很盛大——觥筹交错,杯瓦琉璃,人来人往的世界,完全不是陈南伊的目光能承受的,搞得她头都快晕掉了。 而陈南伊也不知道,秦瑟给她的晚会邀请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来她并不是什么厉害优秀人物,也并不值得注意。 二来她也没收到陆氏公司的聘任邀请,这意味着他们公司不要她这样的人。 可那样的话,秦瑟又怎么会给她这种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发邀请函呢? 陈南伊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一个人自顾自地想。 陈伊闻自从进晚会后就不知所踪,不过陈南伊心思不在,也没有找她。 想不通就丢下后的陈南伊,此时正站在餐盘旁,犹豫要不要将自由餐桌上的一块慕斯蛋糕偷偷藏起来,带回去给陈伊净吃。 不过正当她决定还是算了的时候,一个高挑的可爱女生朝她走了过来,礼貌地要她跟着去董事长那里。 “陈南伊同学,我们董事长要见你”,女生如是温柔地说。 陈南伊认出,那个高挑女生是陈伊闻在陆氏公司所谓的最好的朋友:希思黎。 不过陈伊闻会和她结交朋友,大概是认为自己长得比她更漂亮吧!却没想到原本可爱的女生打扮起来如此惊艳性感得出彩--登时被女生那一瞥的眼神给惊艳到的陈南伊愣了一下,不由呆住了。 “不知陈伊闻见到心里会怎么想才好”,陈南伊心想,又甩了甩头,挥去脑海中的想法,随着希思黎跟去大厅的后面。 穿过拥挤的人潮,再穿过礼堂的走道,停在陈南伊面前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花房院子。 希思黎让她进了一个房间,自己却守在门外,并没有要一起进去的意思。 陈南伊见状,就有些揣揣不安,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强自定了定心神,这才推门而入。 进去之后的第一眼,陈南伊看见的,就是秦瑟优雅得像幅油画般,姿态得体地坐在透白明亮的房间里。 那样张扬的高贵令陈南伊头一低,收回目光没有再看。 陈南伊虽自认为天不怕地不怕,却也是个会趋利避害的人。 她总觉得在秦瑟面前耍滑头的话,是件会令人后悔的事,所以此刻的陈南伊态度非常恭敬--不过她自己本来也不是一个恶毒的人,这么恭敬也无可厚非。 秦瑟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赞赏,但却也只是一瞬。 而后她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话我也不说太难听了” 可能秦瑟试图想让她立即就清楚她的意思,可光是这么一句就把陈南伊搞糊涂了。 但陈南伊在不明情况下,惯不擅长反问,所以仍只是静静地听着。 秦瑟接着道,“我知道你姐姐想要嫁给陆驳——也就是我的二孙子,这点你也是知道的……” 秦瑟话未了,陈南伊心里就陡然冒出个疑问了。 陆哀不是和齐娆只有陆驳这一个孩子吗?怎么又成了二孙子——难不成秦瑟终于把女儿生的孩子过继,来争取公司的继承权? 陈南伊心思电转,猜想了这一种可能,却还是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秦瑟继续说了下去,“但我不会接受你姐那样的女人——当然也不会接受你……” 陈南伊似乎听出一点端倪了,却觉得莫名其妙,顿时不解就冲口而出。 “您在说什么啊?除了您说我姐和陆驳先生的事,其他的我真的一点都听不懂——还有,如果您要说这些,为什么不找我姐来说,我跟这件事完全无关的……” 陈南伊眼睛直直地看着秦瑟,真就是一脸无辜。 秦瑟轻淡的目光一挑,眼角微微向上,似乎想到了什么,启唇冷笑道。 “我不找你姐的原因,是因为那种里外亲疏不分,只顾伪造名声、两面三刀、自私又幼稚的人” 秦瑟说了这么一大句长串,抬眸翻着嘲意,然后朱唇轻启。 “——不值得我跟她说话。所以,我已经给陆驳找好妻子的人选,就是刚刚带你来那个女孩,这点请你回去以后告诉你姐” 秦瑟幽幽地站了起来,调笑地看了一眼陈南伊有些抖动的腿,然后转开视线一笑,不知道是不是笑陈南伊那么冷淡的人也会发慌。 陈南伊心知她误会了。 她只是因为站太久了,才会身体不舒服得有些控制不了身体,再加上乍然听到她如此对陈伊闻的恶语,有些无措羞耻才会这样。 虽然她不知道缘由,但也算看出了秦瑟的意味--大概今天就是给她一个下马威吧,所以才会连让她坐下来的机会也没有! 秦瑟在她周围转了一圈,缓慢踱步。 虽然陈南伊比她高,但却总觉得在气势上被她给蔑视了似的,极不舒服。 而后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敲门声,然后一个声音响起,说是已经把大少爷接回来了。 秦瑟的神色瞬间就变,她努力掩饰,却还是漏出一丝激动的意味。 她瞥了一眼仍站在原地的陈南伊,“总之,你不要和我的大孙子纠缠就好。这是我看在你一直诚恳地生活,才提前给你的忠告。别让我失望……” 秦瑟言犹未尽,却是匆匆离开了房间。 陈南伊在离开房间的时候,还一脸莫名。 但她至少知道秦瑟对她和陈伊闻的不屑。 所以一出来她就急着找陈伊闻——即使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总是要先找到陈伊闻才是。 至于秦瑟说的话的真正含义,陈南伊是在宴会快结束的时候才知道的。 知道以后再想秦瑟说的话,陈南伊就完全明白她的意思了。 因为在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作为晚会主人的秦瑟,在台上简要说了一下此番特地来陆氏学院的原因。 她说出了原来徐晓萌的妈妈徐似月,是陆哀以前喜欢的女人这件事。 这也不算掩饰美化,因为徐晓萌的确是在陆哀和齐娆结婚之前有的,所以甚至算不上是私生子的范畴,毕竟当时陆哀和徐似月是真心相爱,而后不得不分开,陆哀这才娶了别人的。 如此一说,众人倒是明白了。 不过秦瑟来这么一通,那是真的打算要把徐晓萌拉入陆氏公司的继承权争夺当中了。 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之前秦瑟在公司里对他如此在意后,而陆驳他们都对徐晓萌有那么强烈的敌意。 接着,秦瑟开始扶着徐晓萌的肩膀,正式介绍徐晓萌的身份。 秦瑟弱化了徐晓萌是个未婚生子的事实,谈笑间言谈几句风云,不过主旨却还是在于强硬地宣布,徐晓萌在今天过后,会正式地加入陆氏公司继承权的选择范围…… 看着台上傻子一样想挣脱肩膀,又被死死按住的徐晓萌,和陆驳旁边傻了眼的齐娆,陈南伊就知道,秦瑟肯定是不顾徐晓萌的意愿、而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强行加注的。 这种行径不禁让人感到愤慨。 但这些事既是复杂,也很私人,所以也没人能指责过多。 唏嘘的人们在晚会过后纷纷离开了会场。 当她和陈伊闻离开宴会,路过站在大门处的依照主人家仪式送客的秦瑟和徐晓萌时,陈南伊偷偷看了一眼站在秦瑟旁边的徐晓萌,这才发现他的气色有些差,亦或者是更白了些。 不过他的身材和样貌实在太适合西装了。 白皙斯文的气质,精瘦修长的躯体,融合了柔和与冷冽的气息,让人一看就难以忘了他的脸。 而这样魅惑的脸,因为记起又明白了秦瑟的警告,陈南伊是不敢再看第二眼的。 徐晓萌也是如此,他飞速抬头看了一眼急步走过的陈南伊,又马上低下了头。 耳边听着秦瑟和其他人的寒暄,很想直接离开,又狠不下心下了秦瑟的面子,只想尽力隐藏起自己的存在。 他之前在陆氏公司是没有待到实习结束的。 因为被陆驳他们针对的原因,又被不明所以的巨大工作给压垮……最重要的是,连陈南伊也不待见他,甚至可能不想和他处在同一个地方--只不过可能没好意思说而已,所以徐晓萌就自己离开了,偷偷回到学校。 简直比失败者还不如。 本来他也觉得没什么事了,可能以后也就这样了吧。 却没想到秦瑟竟然在几天之前来到了涂洛山这里,竟还是为了专门找他的缘故! 徐晓萌在秦瑟找上门的时候就躲起来了,无论她怎么说也不肯出来,而后秦瑟就没有动静了。 徐晓萌原本还以为事情好像有点太过简单了,却没想到秦瑟竟然在刚刚传讯息给他,言明如果他不来的话就会把陈南伊扣押起来! 徐晓萌震惊不已,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舍友薛沐渊都不知道的事情,为什么秦瑟会这么轻易地知晓。 来不及多想,徐晓萌一方面担心着陈南伊安危,又怕秦瑟会向陈南伊戳穿——他简直无法想象,正直律己的陈南伊在知道自己喜欢她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很不幸地,徐晓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就是她会觉得恶心吧,被他这样软弱的人喜欢。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冒出了这个想法,但在此刻,他就是觉得自己卑微到了尘土里。 而她刚刚的匆匆离去,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徐晓萌的眉心紧皱,重重地闭上了眼睛然后睁开。 呼,整个世界一片狼藉。 小剧场之徐晓萌50大寿。 包子一,二,三号排排坐。 包子一号代表发言: “粑粑,都怪你,不早点把麻麻追到,提早生下我就好了。你看我现在还在读书,又不会赚钱,没礼物给你只有香吻一个咯!么么” 徐晓萌(︶︿︶),“骗人的吧!他们两个就算了,你小学就有钱去泡妞了,现在会没有钱给我买礼物?” 包子一号╭(╯ε╰)╮,“啊,那个……我那不是为了让你和麻麻早点抱上孙子嘛!那是麻麻给我的恋爱投资经费,不能乱用的!” 徐晓萌凉凉地道,“哼,到最后还不是连手都没拉上……” 包子一号泪奔遁走,“呜呜,欺人太甚.......” 第22章 云端少女第二十二章 回到家后,陈伊闻一脸兴奋地向陈南伊重述陆驳才刚给她的温情。 而那时的陈南伊,正在一楼浴室给陈伊净洗澡。 伊净可能因为家里的人突然这么齐全,所以兴奋异常,可劲地拍着浴缸里的橡皮鸭子,弄得陈南伊一身都是。 而陈伊闻就站在那里,倚着门框说着那些她丝毫不想听的“恋爱经历”。 在旁边看着不帮忙也就算了,就光她那么喋喋不休不停地说着,本就已经被陈伊净给闹腾得有些火大的陈南伊,更是觉得烦躁不已。 这是陈南伊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到如此鲜活的陈伊闻,这和她以往向往的一切很不谋而合--再说了,陈伊闻如此难得地敞开心扉,不论怎样,原本陈南伊是该该高兴的。 可陈南伊看着她那一副有些虚荣的眼,就是觉得反感。 看着陈伊闻兴奋过度的样子,陈南伊陡然想起了秦瑟要她转达给陈伊闻的话。 不过想想那话如果由她说了,会引发两人之间如何激烈的争吵,陈南伊还是是忍住了什么也没说,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抱起伊净回房间去了。 半夜的时候,一向早眠的陈南伊还没睡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幽深的天花板。 寂静的时间空间里,她不由地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人和事。 她想起之前的每个日日夜夜,在客厅外面可以看到的母亲在厨房里的身影。 当她总是被那柔和气息萦绕时,她的脸就不由地软绵了下来,闪过一抹忧伤。 而后她又蓦地想起,每次陈伊净在楼梯顶上等自己放学回来的小小身影,和总会被高大父亲因为挡而抬脚踢到一旁的事——并不算重,但就是像踢在心里的那样地让人屈辱。 每每想到这个,她就觉得恨得要命,为陈伊净的痴傻怨恨,也为父亲的冷漠怨恨。 然后陈南伊的思绪又飘啊飘地,忽地想起了父亲那个“流落”在外的儿子,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私生子。 如果这个消息在父亲担任官员的时候爆出,肯定会劲爆涂洛市的,陈南伊有时会这样心想,但今天她试图在脑海里要回忆起那个小男孩的样子了--结果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当初她怕这件事被陈伊闻和其他人发现,早就已经烧光了所有一切——反正她是誓死也不会去认回那个所谓的弟弟的,这一辈子也不可能。 如果那样做的话,那她就是背叛她的母亲了。 只是今天,因为某个人相似的经历,所以她才会突然想记清楚那小男孩的模样。 不过看来,却是徒劳。 陈南伊躺在床上,烦躁地翻了个身。 其实她已经有些困倦了,却还是没有办法睡着,只能是看着房子外、山间的路灯透过树林,隐约透进天花板的阴影发呆。 模模糊糊地,陈南伊突然想到了徐晓萌。 在今天的晚会上,被他今天那个意外打扮给惊艳到的陈南伊,简直有些想不起他以前的模样了。 尤其是他不苟言笑冷然的样子,让她有些看不透的危险感,却莫名的蛊惑。 她不是个喜欢老好人的人,当然也不会喜欢这样危险、她无法把握的人的,而且——秦瑟也警告过她了,虽然那警告很没必要。 不过管她呢!不可否认,陈南伊的确是被他吸引到了,对他也很是欣赏。 只不过是那种抑制自己**后,必须敬而远之的欣赏了。 山林中的午夜还是有些冷,陈南伊蜷缩了下身子,不经意碰到了膝盖上的伤疤,这是个挺让人误会的疤痕--是在联谊时候,有月亮的那天,她在沙地里被绊倒了无数次之后留下的伤口最重的地方。 至今,她还能隐约想起,她摔倒后扑倒徐晓萌时,他们身体紧合的触感:他那宽阔的背,细窄的腰部,和臀部紧实的肌肉感…… 而后,她甚至还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是贴着他一起走的——其实那个动作,怎么看上去都好像是情侣间才有的动作吧! 一想到这个,陈南伊就很觉得不好意思,好像这是一种违背了什么重要的原则似的举动。 但陈南伊还没想明白这原因的所在,就猛然听到了陈伊闻在隔壁压低声音后愤怒的话语。 “什么,什么叫你要跟希思黎订婚……” “你说你不是愿意的,订婚也是假的?呵……” “……我跟你说,我付出了这么多,不是为了贪图你什么,你要这样的话……” 躺在床上,突然听到陈伊闻低低地和陆驳打电话哭泣的声音,陈南伊心里莫名闪过一丝慰然。 本来她还盘算着,要找个什么样合适的时机,和陈伊闻谈这件事的,而现在陆驳说了,反倒不用自己纠结。 陈伊闻在阳台上压低声息,还是没忍住质问陆驳为什么要为离开她。 其实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徐晓萌曾是所谓的私生子,但现在陆驳的的处境才是危机。 所以即使是需要用他的婚姻,去换秦瑟给他一个和徐晓萌公平竞争的机会,大概陆驳也在所不惜。 陈南伊在床上躺着,看着幽暗的天花板发呆。 光想想也知道,陆驳和她姐姐陈伊闻的的结局无非有两个。 不是彻底断开,就是还藕断丝连着——要不然就是陈伊闻不舍得离开陆驳,再缠着他。 而陆驳那样年轻又性格不强的人,是很不容易拒绝陈伊闻这样虽略有瑕疵但高情商的人的。 再不然就是陆驳不想离开陈伊闻,而后花言巧语令陈伊闻答应,先让他假装和希思黎在一起,然后承诺等他掌权后再和她在一起...... 总之就是这些有的没的。 当然,无论哪一种事态的发展,都是陈南伊不愿看到的。 只不过是当事人不是她,她再怎么焦虑也没有用处,所以她只能装作并不知道那发生在暗地里的一切事情。 毕竟她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解决呢! 距离她约定医生手术的时间已渐渐临近,陈南伊除了要担心她在医院那些天,陈伊净的去处问题。 最关键的是,她怕陈伊闻借着情伤的缘由,没心情兑现她之前承诺会给她的20万元--毕竟这是真的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当然这是后话。 总之,实习完回归正常生活的陈南伊,也照常去学校上课,只不过会下意识地想要抵触有关于徐晓萌的事情,似乎也有种不明意味的赌气。 但因为陆氏企业是陆氏学院的金主,对于企业领导权的更替,事关于学校切身利益,学校方面也对此事非常关注起来,所以要忽略他的信息反倒并不容易: 据说之前,徐晓萌以为陆哀抛弃了他,才一直不愿意回陆家的。 而现在他知道陆氏的一连串学院,都是陆哀为他母亲修建后,就也渐渐地默认了回陆家的事情。 而陆驳他们着急在各个领域表现的原因,就在于秦瑟本来不愿意让齐娆的儿女上台,外孙家的又有争议。 本来不论怎样,都是勉勉强强地选择,但现在因为突然有徐晓萌--这个背负亲生名分、却毫无势力的“孙子”,能成为秦瑟保证晚年仍能掌握权力的傀儡,使斗争得到了最大激化。 秦瑟的年龄已经太老,但掌控欲还是很大。 一生荣光,她是不会允许自己不喜欢的儿媳妇,在一旁虎视眈眈想要夺取她的权力。 陈南伊不禁为被秦瑟盯上了的徐晓萌摇了摇头,心中也明了,难怪当初晚会上他的脸色那么差劲的原因。 原本那些掌权的事与陈南伊无关的,但大概是陈伊闻自己想帮陆驳采取措施,阻止徐晓萌回陆家的脚步吧! 第二天一早,陈南伊就看她一脸为难地看着自己,却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 陈南伊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觉得自己最好是和陈伊闻避开的好。 可她却没有将那点不对劲放在心上,所以还是将医院开具的单据拿给陈伊闻看了,想让她拿出当初说好的20万给她做心脏手术。 而后陈南伊看见陈伊闻的双眼一放光,心里就暗道遭了! 果不其然,陈伊闻略想了一想,平时她在陆驳出听到的风闻,立马开口,“你让徐晓萌不回陆家,我就给你钱……” 用这样的方法为自己男人增加筹码,还能一石二鸟地打击自己,陈伊闻的确手段了得。 陈南伊闻言,嘴角嘲讽地撇了撇。 只不过她竭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低头半晌,然后抬起头冰凉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 “我说过了,这些年我花的钱不过10万,加上现在的20万,比原本遗产里我该有的100多万已经少了很多了,你说我过分,你得了那么多,我才要请你不要这么过分了吧!我们之间的事,拿别人的事威胁算什么” 陈南伊简直要怒气冲天了,眼角周边也冷冷地笑着。 就没见过这么“打劫”自己姐妹的人,但她还是强忍住了没有发火。 陈伊闻却像压根没怎么听懂她说的,丝毫不理会陈南伊说的话。 她知道,陈南伊是个要面子的人,不管她怎么说,是不会把这种事情嚷得人尽皆知。 因为她和妈妈一样,最怕别人用怜惜的目光看她们了,所以她很有信心,陈南伊最终会敌不过她的功力而妥协的。 这点也就是当初,她们妈妈的生命会那样无言冰冷陨落的原因。 大概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陈伊闻才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固执的要求陈南伊拿徐晓萌不回陆家的条件,来交换那20万元。 陈南伊不是个轻易崩溃的人,但在很多的时候,就比如现在,她就几近崩溃。 满脑子想着为什么呢?为什么她会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连爸妈死后也没能得到解脱呢? 她这一辈子,光是前半生的时光就已经这样了:因为缺乏爱而苍白,因为没有情而懦弱,甚至因为外在的钱财——就因为想活下来,她需要如此低声下气地和陈伊闻讲话…… 陈南伊简直都要晕过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能过得潇洒一些一点? 光是那次她鼓起勇气和陈伊闻说起她生病的事时,陈伊闻不仅没有一丝安慰,还说出“我没有那么多钱给你看病”时,陈南伊就已经感到身心俱疲了,而现在,事情却又变成这样…… 她承认,因为很多原因,她不是那么热情的人,但那也并不能代表她就是个好吃懒做、等着家里人养的人吧? 而且,这是她自己的人生已经毁了,自找烦恼才会这样的。 但徐晓萌的人生和她们没什么交集啊! 她们凭什么这样去剥夺他选择生活的权利,就像那么轻巧地夺走她赖以为生的一切呢? 陈南伊并不是傻子,心里也隐隐怀疑过,徐晓萌喜欢自己的企图是真的。 所以陈伊闻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这让一向对此不敏感的人为难起来: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给她——是陈南伊去找徐晓萌劝他别回陆家,然后陈伊闻给她钱做心脏手术--还是陈南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尊重他的选择后,就这样安静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小剧场 一天,陈南伊正在和经管院那个、当初推她起来回答问题的女同学一起走路。 徐晓萌突然从拐角冲了出来,不小心撞上了正侧耳倾听女同学讲话的陈南伊。 陈南伊揉了揉她用来格挡住徐晓萌身体的手,一言不发地退后。 女同学,“好巧啊,徐晓萌!” 徐晓萌挠挠头,“是啊,好巧啊”! 陈南伊→_→,“是啊,巧到我刚好看见你急匆匆地要走大阶梯上山,却又从操场的另一边折返过来……” 女同学(ω ),“好刺激啊,原来徐晓萌是这样追女孩子的” 徐晓萌(_) ,“讨人厌的小家伙,我连占点便宜的机会都没有,还被你一肘子给撞到了,这么狠心……而且你知道就知道了呗,干嘛还说出来,说出来就说出来了,偏偏又不懂意思,还真就一本正经地只按照字面意思来回答的!这让我情何以堪啊”(つд) 旁白君:哎!看来,有个“牙尖嘴利”的女友,不是在接吻中受伤,就是在言语炮弹中牺牲的命啊! 第23章 云端少女第二十三章 陈伊闻最终还是没有给陈南伊钱。 而陈南伊也觉得,与其两个人为难,还不如她一个人为难的好,所以也并没有找徐晓萌说话。 只不过虽然陈南伊没想去找徐晓萌,但最后她却还是和他说上了话。 那天的天色不算太晚,只不过陈南伊一向是个稳静的人,还在为傍晚路过操场、偶然见到徐晓萌很是激动而感到懊恼时,一下没注意徐晓萌说什么。 直到他凑到面前才听清他的话,“你觉得呢?” 陈南伊差点就脱口一句,“什么!” 但她认真看了看徐晓萌难得的严肃神色,还是隐约记起他刚刚问的大概问题。 仔细考虑后,陈南伊说道,“我不知道。如果从旁人的角度来说,你父亲……陆哀做到的事情值得令人骄傲” “毕竟,只顾自己过得好的人就算值得让人羡慕,也不值得让人敬重。而他做到了那样成就,是他的善心,也是他有那样的能力才可以做到的……虽然说什么也没用,但如果你也有这样的能力——”你会做得更好。 陈南伊的下一句话就要脱口而出,但却想到她的不参合原则,所以又立刻顿住。 “你觉得我该回去吗?”徐晓萌似乎不太理解陈南伊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眼里的哀伤让陈南伊都不忍直视。 陈南伊当然不想他回去啊! 要是陆哀在还好,可现在光是齐娆的刻薄,都已经是徐晓萌难以招架的灾难。 这让徐晓萌这样一个心地如此善良的人,怎么能过那种,那种让人无话可说的生活呢? 陈南伊心里不由有这样的想法,目光闪了闪,却只是反问了一句,“那你觉得陆驳他们怎么样呢?” 徐晓萌一愣,不由地陷入沉思。 他们对他还能怎样,不就那样吗?不是总有办法让他的善意变得难堪,让他出丑、利用他,就是一直又用施舍的语气和他说话…… 徐晓萌自认,他一直都是用最大的善意去揣度他人。 但他们真是,连他们家的小孩都能对他这个初见的人拳脚相踢,这该是怎样的教育才能促就的。 徐晓萌实在是想不通,也看不起。 他抬起头黯淡地看了陈南伊一眼。 陈南伊的大眼睛于是眨了一下,挑眉道,“我想,这取决于你是决定用你自己的能力让别人开心,还是用别人的能力让自己开心……或者让别人开心——不过我想你心里面应该已经都做了决定,如果是那样的话,就不要多想了” 陈南伊淡淡的一句话顿时让徐晓萌醍醐灌顶。 是啊,他的妈妈用尽一生,不就是为了让他好好的生活吗? 可他现在这样子,软弱、犹豫,为了别人的事情而把自己的精神和身体全都透支了……他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又怎么对得起为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妈妈呢? 或许在以后那么漫长的生命当中,他会对于自己是否接受陆氏公司的继承权感到后悔。因为现在他可以选择继承那家公司,继而用这陆哀留下的能力为更多人的生活缔造他看不见的幸福。但也许,他可以选择不要继承那家公司,现在就可以选择自己立马会有的幸福…… 徐晓萌就是在这么慌乱茫然之时,蓦地想起他的妈妈生了那么严重的病离开的时候--明明那时她自己过得一点也不开心,却还是竭尽全力让他幸福。 而他不也是正因为不想有人重复他妈妈的病痛,才因此想当一个不仅仅是救死扶伤,而且能给人带去温暖的人吗? 所以他现在在做什么啊,就只是这一点点小小的生活挫折就让他慌乱了手脚?他该继续坚定自己的心才是,就像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模一样。 徐晓萌看了一眼眼神清明的陈南伊,她也正好收回看向天空的眼目光清澈地看向他。 呵,徐晓萌心想,瞧瞧她多坚定! 也许他该活得向她那样才舒服一点,就算那踏实坚定的生活,兴许让他一辈子也追不到到她了。 但不论其他,这一点虽令他感到绝望——徐晓萌倒是认真考虑过,是否要像他妈妈那样独自一个人生活。 毕竟一方面他追不上陈南伊,而陈南伊看上去也并不是那种会遵循传统、相夫教子的女人。 他也可以这样,退而求其次地,就这样心里藏着一个人,在那个人的旁边,再一个人虔诚地为那个人活着,做点点滴滴可能的事,就够了。 这大概就是他能想到的、做到的、爱她的最好方式了。 在之后徐晓萌消失的那段日子里,陈伊闻即使知道了徐晓萌没有回去的打算,却也没打算承兑她的诺言,而是又回去邻市过她的小日子去了。 陈南伊也诡异地没有再提——虽然按她性格来说本应会提。 可她却按照以往的打算,还在准备毕业论文,并且去接了陈伊净回家住,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但陈南伊心里却知道,有一些东西在她的世界里,已经彻底改变了。 她决心用一种最极端的方式--死亡,来纪念这最平凡庸俗的日子,然后,再成就对陈伊闻的巨大讽刺: 用她的死亡来“成全”陈伊闻永远不用给她生活费的想法,把陈伊净留给她……这是她唯一能做的报复了。 而徐晓萌似乎打算永不出现了。 要不是还有秦瑟不时追问她徐晓萌的下落,让她在繁忙的日子里更加烦躁的话,陈南伊简直都快遗忘了他。 只不过埋在心底的那种特殊的情愫却尚会存在,烦扰着她--不知是在气秦瑟她们还是徐晓萌,抑或者是她自己曾经对他无礼过的举动。 日子就这样又转到来年的三月,山下一片芳菲,山上的生机还始未开放,雨水也渐渐来了。 涂洛市的雨夜总是比别处的更为磅礴,扰人心扉。 陈南伊躺在这座山中别墅的中央,想起白天秦瑟又问她徐晓萌去哪里,就难免辗转反侧。 而后她就在淅沥的雨声中听见了微弱的声音。 家里只有她和幼妹两人,陈南伊警觉地爬起来,扒在窗台掀起窗帘的一角。 在灯影下恍惚搜寻半天,陈南伊才在石径路的灯光下,隐约发现是徐晓萌的背影。 她仿佛天生就认得他的气息,甚至一下子就可以看见他站在雾色的空地中央,一动不动的面无表情,静寂得像樽雕塑堕落在这个世界边缘一般--无人问津。 虽然陈南伊一直都不喜欢麻烦事,很多时候也会因为规避所谓风险,而不去做某些令人误会的事情。 但她却无法对那样的他做到视若无睹--即使他并没有向她敲门打算要进来。 陈南伊光着脚跑了下去,打开大门,在黑暗里静静看他。 徐晓萌高大的身形一顿,似乎没想到陈南伊会出来似的。 于是他犹豫了一下,缓缓从路灯下的雨帘里走了出来。 就在刹那间,在那暖黄的灯光下,在徐晓萌走过来的瞬间,陈南伊眼帘里好像所有的物品都鲜活明晰起来了,灌上了主人独有的痕迹。 她开始听见雨的声音,风的气息,开始闻到了属于这片森林的原始意味。 在雨中被淋了好久的徐晓萌有些木然,他那冰凉得没有知觉身体被陈南伊的手隔着毛毯抚过,不禁因为那热度而颤抖了起来。 而后好半天,徐晓萌才得以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思维。 五官展开知觉,这才晓得陈南伊一直推他是要让他去换下衣服。 陈南伊硬是将傻子般愣神的人推到浴室门口,心里还在奇怪他怎么会跑来这里时。 却不料徐晓萌扳住门框,突然回神,眼神里包含着热切地委屈,想说着什么却半晌只是吐出一句。 “我奶奶在我家门口了”,他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陈南伊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心里猜到他大概是回海边别墅躲着,却还是被秦瑟找到了吧!但她还没想出些什么。 徐晓萌又继续道,语气真诚又慌乱,“我……真的,不论你说什么都会听的,只要你想要我做的,我也愿意做……只有一点,我就只有一点,我想、你是不是可以……你是不是可以和我在一起?” 徐晓萌急切而又结巴地说完了这句话,似乎不知道要怎么表述地低下了头。 而后又像是要什么证明似的,突然上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还没回过神的陈南伊,仿佛是在反驳秦瑟说他的一无所有。 陈南伊被徐晓萌的举动和流出的泪水给吓了一跳,因为那泪水滚烫的滴在陈南伊裸露的脖颈上,那灼热的温度像是烧进她的胸膛,刺得她发痛。 她触电般把托在徐晓萌身体的手收了回来,并把紧抱着她的徐晓萌推了出去,眼眸垂了下来无声的沉默。 一阵明显的慌乱的过后,她似乎渐渐坚定起来,侧过头表现出拒绝的意味。 徐晓萌见此,呼吸明显一窒。 他难以理解地,像个小孩般无措地询问和解释,想要挽回似的表白。 “你,你是担心伊净?你不必担心,我会认真工作,我也是医生,我会把她当成我自己的妹妹那样来对待,我也会好好对你的……我真的,你不要不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徐晓萌声声迫切地恳求着,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我相信”,陈南伊淡淡吐出的一句话,制止了徐晓萌毫无章法的心迹表白。 徐晓萌低头看她,陈南伊也思考了很久抬头看他。 陈南伊说话向来很注重分寸,也很中庸,即使她性格不好,也不伤人,但这次她决定不再含糊。 她并不抵触他,但她无法想象,此生和除了陈伊净以外另一人共处的生活,再加上她早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可能三个月,也有可能是半年之后。 那样的话,她又怎么能和这么好的徐晓萌在一起呢?让 他勾起自己对生活的眷恋,还是让自己再最后一次也狠狠地去伤害他? 她不知道如果她答应了之后的后果,毕竟谁更爱谁,结局都是不好的,而她不喜欢不好的结果。 所以如果无法阻止的话,那么她会拒绝开始。 她的自私、霸道,还有很多只要和人亲密相处、就会逐一闪现出来的缺点会一一呈现,而她不想在有生之年的最后时光,去做那样庸俗的人,更不想让别人再别人担惊受怕,为生活而窘迫…… 这些她自己曾经为陈伊净做的够多的,不想他再经历一次。 这样水深火热地死去。 将会是她的最好结局了。 沉默半晌,徐晓萌仍期盼地看着他,陈南伊不敢看他那样希冀的脸,再次偏过头,却还是开口了。 “只有这一次,我会认真解释,所以请你认真听我说完——我是独身主义者” “其实看一个女人的爱情观,就可以知道她以前过得是怎样的生活,这句话是真的,因为我姐长大的时候,爸妈都疼爱她,所以她是个各方面都还好的好女人,会生活,会体贴人” “但我不是,我自私、小气、固执、狡猾,也没有耐心……即使有可取的地方也不足为道” “这十多年来我生活在这个房子阴暗的角落,不仅因为我是个女儿,而是陈伊净生下来又那样才导致……所以有的时候,我竟也说不出我到底是讨厌我妹妹,还是可怜我妹妹” “我的脾气性格这辈子已经不会改变了,虽然这可以理解——但如果你见过爸爸没事却不肯去开自己的家长会,而生病的妈妈又一直打电话请人代替,也会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烦;他也会打我,叫我要去哪里去哪里,只要别待在他哪里;甚至连陈伊净蹲在楼梯口挡住他的路,他也能一脚踢开,却对他曾经养的小狗好到不行” “但他们在我姐回来的不会这样。可能因为我姐是他们的骄傲,不舍抹杀,也可能是因为在我姐面前生活的惯性,让他们收敛了起来……他们大概一直觉得我是小孩,仰仗他们,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但其实我都知道,我知道,我爸在外面有个女人,知道那个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也知道我妈可能是为了阻止他和别的女人结婚,才和他同归于尽……” 陈南伊控制不住地哽咽了一下,却又忍住,继而道,“而那个所谓的弟弟,我没有让我姐姐知道,我不想映射别人,但即使他是无辜的,我也不愿意承认他的存在” “我仿佛天生生下来就是为了恨的我爸,所以即使我姐骂我,我也不会在他的墓前向他下跪。他是我人生中第一个遇见的男人,却让我对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无感了。人是会变得,我不想找一个像他那样的丈夫,被当成出气筒,让我的孩子也深受其害,然后也用这种黑暗的心里去腐蚀你的世界;你有个好妈妈,教你用善良融化世界,但那不包括我” “所以,听着。我不讨厌你,甚至对你比对别人有更特殊的好感,但这不代表我可以接受你成为我生命中的人。我会和你说这些,是因为感谢你的喜欢,也为我们的不合适作出解释,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所以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 “我会像看待别人的生活一样,取舍我的生活,就算有些不如意,但因为我自己都不在意我的生活了,所以没关系;可你不行,我也不能这样对你,正因为我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只能对你说声抱歉” “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起码要让我选择如何让生活的方式吧!所以请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以后再也不要对我说了” 陈南伊似乎很少说这么多话,喉头动了动,将浴巾挂在门上的挂钩,垂眸一句“你请便”就要离开。 徐晓萌堪堪地拉住她的手臂,喉头一滚,双眼赤红地艰难道,“所以,说了那么多,你是说,我是注定被你舍去的那一个吗?” 徐晓萌的声音有些发抖,那是因为流泪的原因所致。 陈南伊曾经也有过这样,所以十分清楚,只是,她仍是强硬。 “我不像别人一样,认为这种感情很重要,所以,因为我不需要,我就不会要的”,陈南伊沉默了一下回道,不去看徐晓萌泛红的眼眶。 顿了一下,陈南伊觉得有些尴尬,但却挪不动脚似的,只好说了一句,“你快去换衣服吧” “你别管我”,徐晓萌推开仍站着的陈南伊,就要向前走去。 陈南伊站在他身后,“我没有要管你,正因为我知道你会离开,所以才这样宽容” “宽容?”徐晓萌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陈南伊耸耸肩,一言不发。 徐晓萌冷笑了一声,似乎不知该说什么,“哼,的确是,我又不是你什么人,这样对我真是宽容。还是说” 徐晓萌欺身上前,呼吸的气息萦绕在她的额头,陈南伊稍稍退后了一步,他低沉地,“连你也觉得我好欺负?” 那低沉里带着温热的气息,扑向陈南伊的面前,使得从没近距离接触过谁的她很是紧张。 陈南伊立刻道,“我没有” “你有!”,徐晓萌加重了语气。 陈南伊乍然听见他这么严厉的声音,突然想起她爸爸之前对她妈妈大喊大叫的声音,那些记忆瞬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陈南伊陡然一颤,不禁抓住衣襟,紧紧地捏住,撇头,然后沉默。 过了那一瞬间,她又反应过来,突然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只想着逃离。 徐晓萌的手撑在墙上,全身的湿热气息像某种温暖的东西包裹着她,让人心里有些发慌。 陈南伊刚想抬头看他,就感到一片软软的唇印在右眼上--或许那吻是要落在额头的。 而她的睫毛太过密长,因为他一下用力的碰触跑进眼里,陈南伊捂住刺痛的右眼。 隐约察觉他的身形不稳,伸出手想抓他的手臂,却是视线偏差腾了个空,赶紧又抢前一步,勉强捞住了他的脑袋。 他滚烫发热的身体砸在地上,衣服却湿漉冰冷地贴在身上。 而且他倒下去的时候刚好碰倒了陈南伊晾干的铁碗盆,在暗夜里发出惊天动地好一声巨大的声响…… 一阵慌乱过后,陈南伊就这样坐在冰冷的地上,皱着右眼。 而徐晓萌**的脑袋就搁在她蓝色的法兰绒男士睡衣上。 陈南伊揉了揉有些生疼的眼,看到头顶灯光照曳了整个客厅,从大门两侧的窗台溢了出去,穿进了雨幕。 其实当初话一出口,陈南伊就想反悔了。 但在各种思绪的纠缠下衡量下,又觉得还是避免重复母亲的悲剧好。 这点心思向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也是没有任何不妥的。 她想要又能怎么样呢? 时间在滴滴答答的序曲中流淌而逝。 这座城市的中心繁华美艳,美轮美奂的灯光将人们都引了出来。 不过单凭这么一点小雨,是不可能将打消人们探寻过度文明的社会的希翼。 在星星点点的黑暗与光亮,人类的活动无处不在,情亦无处不在。 霓虹艳彩向四周散去。而再远一点的地方,山势围绕,工厂,学校的亮光像是繁星闪烁撒在城市中央的光点。 在高空的风,像是黑暗里无畏的勇士,在暴雨的侵蚀下穿梭自如,甚至携带着雨共舞。学校操场上还有昏黄的几盏路灯,晚自习教室里还有残留的光亮,窗外强烈的雨势把绿树花草都冲刷了一遍…… 这世界随着这光活着,然而,当深夜寂静,所有那引导人类活动的那光消失时,黑黝黝的半山中还有一团微光。 而在那光里,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过心脏的位置,不由地发出一声叹息。 他这里,应该很痛吧! 第24章 云端少女第二十四章 徐晓萌发了两天的高烧,却始终坚持不肯去医院。 陈南伊也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当成护工一样,照顾他直到烧退了为止。 陈南伊起先找了几套适合他穿的衣服——因为她自己想把买衣服的钱下来给陈伊净多买点好吃的,所以她基本上穿的是陈父的旧衣。 陈父本是高官,身材并不雄壮,有很多不错的衣服,倒是很适合他们这种身材颀长的人穿,给徐晓萌穿倒也还算合适。 这两天徐晓萌躺在她的床上,汗湿了很多衣服,以至于陈南伊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替他擦洗身子。 本来她之前说了那样拒绝他的话,是不该再这样“占他便宜的”。 但陈南伊想着,头一天雨夜,因为情势紧急,她早就已经帮他换过了衣服,所以现在帮忙也没什么。 后面几天换了很多湿衣服下来,陈南伊又是个爱干净,洗了一堆,结果天气又阴,风干不了,她只好一件件烘干。 陈伊净本来还在闹着发高烧到昏沉躺在床上的徐晓萌,想要他陪她玩耍。 幸好陈南伊及时地拉住了她,好不容易才哄得她忘了徐晓萌的事先去睡觉了。 是以,陈南伊才得以闲适地正坐在楼下一件件烘干衣服,独自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偶尔她想,其实她也会迷恋那种传统的家庭主妇的感觉。 毕竟她的性格也倾向于守旧的那种自律的人,很喜欢这种一个小家被她经营得很有成就感的感觉。 只不过是她一接触到外面的人和事,与她想象的不符,她才会把那种渴望很好地抑制下来,变得“不近人情”的。 也是,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默默承受呢? 陈南伊这样想着,伸手把衣服叠了起来。 而正当她叠着的时候,徐晓萌默默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不小心碰到了挂在墙上的油画,发出了一声响声。 陈南伊听到声音敏锐地回头看去,见他下来微微点了下头,“你要吃什么?” 她以为徐晓萌是饿极了,才自己强撑着爬起来下楼的,站起来就要起身进去厨房。 而徐晓萌苍白的脸虚弱的笑笑,“不用。这两天麻烦你了,告辞” 陈南伊明显一愣,嘴唇动了动,却还是没说什么,脑袋不由地点了下头,唇微微地抿了起来。 只是她抿唇的时候太过用力,左边有酒窝的脸颊就显了出来,还而且因她的唇薄下撇,倒像是她面无表情,很冷淡的样子。 徐晓萌目光闪了闪,紧了紧下颌,然后隐去神色。 半晌无语。 他的长腿跨出大门,陈南伊也跟了一步站在了原地,直到徐晓萌的背影消失不见,才默然合上大门。 这倒不是她有多不想他离开,即使徐晓萌真的挺希望她能挽留他一下的,说不定她自己也是——她可能只是习惯那样做了而已,毕竟谁希望自己离开一个地方的时候主人家立刻就关上了门呢? 这总归来说并不礼貌。 虽然真正的原因,是她也想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的最后一秒,好把他的背影印在自己的脑海里罢了。 陈南伊是个在传统家庭关系中长大的人,却并不曾感到幸福。 曾经她以为她的不婚是惊世骇俗的,但直到长大后才明白,原来那不过尔尔——就像她自以为的惊涛骇浪,只不过像颗沙砾那样微渺。 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在意一抹孤魂,能记住她的,只有同样进击的变革者而已。 就算现在徐晓萌离开的话,因为她之前已经给自己做过太多心里建设,所以除了那一刹那的失落后,之后她也才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也向来都是很随遇而安,也不强求任何东西的人,有时候很重感情,有时却又是个冷漠至极的极端之人。 大概就是那种她常走过奢侈品店旁拆迁的大楼,看着一边是在废墟前面摆摊的年老菜农,一边是光鲜亮丽的奢侈品售货员,像是两个平行的世界,突兀又真实的模样。 人们其实都该感叹于他们所创造的价值--正因为每个人所创造的价值不同,所以才会导致了这世界的不同。 就如同这世界维持的秩序,是最原始的生物本能,只不过经过智慧的人心的美化,才变得让人容易接受罢了。 一件微小的事物,即使再不起眼,再让人难以接受的质朴,赋予了特定的含义以后,也能迸发出最强烈的情感进而影响他人--只不过人类有限的思想,会局限了这样思考和发现的机会罢了。 曾经陈伊闻在陈南伊选中文系后还笑过她,笑她那么冷漠的人怎能担任起这个社会所谓传播文化的责任,到时候甚至会会误人子弟。 她说得很真,甚至连陈南伊偶尔想到这个也会感到沮丧。 原本她想着,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她又不需要很大的地方,只需要那么一小块地方生活就够了。 本来她也以为她能很简单地做到,但她后来发现,无论如何,却没有那么一个地方真正属于她。 当她想痛苦的时候,她怕会吵到别人,当累急了想倒在地上也要注意得体与否,当她一个人痛苦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却不由自主的总是在意别人的想法。 而如果有一天她说她想自杀,那么这个社区的人就会用不可思议、惊世骇俗的眼光看她,站长或许会找个心理医生来治疗她,直到她保证好好生活为止。 她一直是个倔强却并不坚强的人。从不肯说出自己的病,不只是因为不想麻烦别人。 而是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说出来会有医生给她治病,也会有人关心,即使只是浮于表面…… 可她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虽然她自己想要什么她也不知道,她只是,可能缺乏拴住她的心的事物出现,没有归属感而已,然后漫不经心地做了个决定后,在泛滥生命而已。 即使就在前两天,徐晓萌狼狈地出现在在她的世界里,破开她的蝉蛹,想要把她从黑暗潮湿黏腻地地方里拉出来——可她却不能答应。 她的价值观,她的懦弱,和她已经决定放弃了的生命,都不允许她答应他的请求。 换句话说,也许是这个世界的和平仍在,但人心的陷落,让她让她变得挑剔起来,才会肆无忌惮的浪费自己的生命,并没有任何求生的意愿了。 诚然,她现在只要准备好陈伊净的后路就好了,其余的并不需要担心。 可如果要和他在一起,那么她之前好不容易决定好的一切,她的世界,又要重新再铸就一番才能适应,可她已经没有那个力气再去做了--那种突如其来的崩溃,满盘皆输的挫败感已经完全把她打败了。 她从小没有被授予良好处理各种事务的家庭教育,又缺乏被人关心,所以才会长到这么大,却还幼稚地拿自己的生命来赌气,并不想再管那决堤了的一切......所以那一切,应该也不能全怪她吧? 距离陈南伊和医院约定的手术时间,已经过了期限,医院发来的通知短信通通被她删除,陈南伊也决定不再去管这件事情了。 陈南伊此时已经并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上帝之手,或是极乐世界,她只觉得,如果对别人没有影响的话,除了天大地大,其他的就她最大。 如果人真的能抛却一切,过得这么恣意的话,谁都想继续活下去了。 可惜的是,这是完全不顾后路的人才有的特权——就比如她对徐晓萌的态度。 她可以如此冷漠地拒绝他如此低下苦苦地追求,是因为她清楚地明白,他们的生命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了,所以她才会如此决绝…… 呵,只不过,这该死的特权好像也有点副作用呢! 不然为什么,她的心会如此地疼痛起来呢? 陈南伊至此也是几乎不出门了。 一是因为她怕见人,加上她身体也不好,神经脆弱又没安全感,即使在熟悉的地方她也很难入睡,更别提去别的地方了,所以陈南伊就更加孤僻地待在山上。 二来是她本来也就不怎么强烈的求生之路,又没什么朋友。 在自从她拒绝了徐晓萌以后,她的精神状态也难免更失落起来,她时常感到胸口难以呼吸,心脏绞痛,也实在难以奢想更多。 不过将近双十年华,她的心却已经像枯木那样残破。 她也难得偶尔生出了一些莫名的情怀。 总觉得人的一生总要有一次不是为了行程的行程,来看看这个国家每一寸土地上的每一片绿叶,每一束阳光才是--才不至于因为匆匆的一眼,看不尽这繁多,就随意地对。 毕竟很多精美绝伦的东西比起一个人的眼光,已经更早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更值得人去优待,欣赏。 陈南伊也曾经一直幻想着能坐坐看天上的飞机,穿云堕雾,飞越沙丘,也想看笔直的列车平稳穿越平原上绿油油的草地,看林立栉比的高房,铁架桥下行驶的汽车……和同一片天空底下,那些无法直视阳光活着的人们。 她明白,这个国家赋予那些有能力可以享受这些的人民的一切,也是为这个国家奉献最多的人。 而这个他们的国家,用一种他们创造的完美的秩序,来向人展示他们宏大的成果——只不过她比较不走运,感觉像是在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后,她就出现了问题。 她活的这个世界,生活的这个国家,甚至于她身边这个社区的所有人,都会在日新月异的斗转星移中前进,只不过她是个比较没有燃油的汽车而已,到不了约定俗成的终点了。 陈南伊年少也曾一度有很多抱负,不过那些豪情壮志却随着她渐渐破财的身体,和平凡的生活,湮灭在短暂而又漫长的历史长流中。 也在日复一日的生活当中发现,人真的是种矛盾的生物。 在她觉得自己并不高尚的时候,可偏偏她又会顺从自己心里所向往的高尚思维,而当她不得不因为生活低俗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一直饱受煎熬、拼命地想维持那高尚,却最终屈服于卑鄙的低下。 其实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只不过因为本身的脆弱,能力有限,才会潜意识地选择群居在一起。 当初陈南伊为了更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觉得她只要需要学会收敛,谨知慎行,然后一步步前行中减弱被赋予的自私、固执,就可以生活的很好了,结果到最后她才发现,任何的准备,在面对未知风险的恐惧时,都是多余的。 人往往把无法抵御和那种无法言喻的一切,“衍生”成神明的报复。 可笑的是,这因为人无法承认自己会被自我的某种内心虚无化力量束缚而找的托词,目的却是为了是更好的执行这一准则。 当然,每个人选择生活的方式不同,在陈南伊的眼中,最大不可行的是理所当然。 她总觉得,无论当一个人处在什么地方,最好都要像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一样新奇,带着赞美、警惕、审视的眼光。尤其是去到别人创造的地方,碰触别人的精神时,更要战战兢兢才算尊重。 而在这样大多数人惯常“不明所以”的生活中,不论你认为自己是不是特殊,你永远不可能从别人那里得到最真实的答案,只有时间才能告诉你最真的决定--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那善恶比例不明的地域里,你将会遇到的,是什么世界。 当然,也许你并不会知道,这一生你遇到的爱你的那个人,是那样的风华,结果你却无视践踏那样的心——就像她对徐晓萌做的那样,她甚至连给自己一个去了解他的机会都不敢! 到最后,也就只能这样,庸人自扰地活在了她脑海中的世界里。 第25章 云端少女第二十五章 徐晓萌踏万山丘壑涉水而来,不期然遇见那样一个人的生活。 虽然也有那样曾随波逐流过的岁月,但却知道她的眼光却不随任何人的改变,所以才深深迷恋上那样他不曾拥有过的沉静。 他知道,她就好像是从那山地下长出的荒草,又兀自逶迤成一棵把枝丫稀疏延伸进天空的大树。 这期间她经过多少的窘迫,剥皮裂纹的撕扯才造就神识——贵重,却难懂。 就像她难以和人正常交谈,那么困难的活着,却拒绝了他邀请她一同面对这生活的请求--拒绝了他这根唯一向她伸出手的浮木的那样令人难懂。 有那么曾经几个瞬间,徐晓萌邪恶地想,他肯定要恨死她才对的。 他本来生活在那样淳朴的小渔村里,每天有暖洋洋的光温暖身体,有疼爱他的妈妈,现在来到这个阴冷的山坳,每天认真辛苦地活着,虽然不起眼但充实…… 谁知到头来,却因为喜欢上这样一个她,而伤透了心,甚至怀疑起了自己前半生的一切,差点把自己全盘否定了。 不过陈南伊又何尝不是呢? 徐晓萌如是想着,她也是因为自己的家庭、因为某些人的作为,才不得不这样自不量力,虔诚又卑微地活着吗? 她心里大概也有难以启齿的伤痛,才会这般的,不然一个正常人实在没必要每天都过得如此计较。 活在那样的家庭里,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只不过或许是她的未来,早就因为那样的环境,而已经注定灭亡了也说不定。 一切都是生活中难解的难题罢了。 陈南伊的身体,在她的短期自我修行旅游回来后,每况愈下。 她堪堪把家里打扫干净后,打算好了一切,本想让陈伊闻回来一趟,算是她们三姐妹度过最后的时光的。 却没想到,打电话让陈伊闻回来时却出了问题--因为陈伊闻说暂时脱不开身,就不打算先回来找她了。 而陈南伊自那次在陆氏公司实习和后来的争吵过后,话本就不多了,加上陈伊闻又无意中说起陈南伊“骗她”医药费的事——“哼,你现在不也没着急用去医院嘛!要是真的,你会这么漫不经心吗?” 陈南伊就是自从那一次,偶然听见陈伊闻在电话里和她说起这个后,心里越发起了火,就更少和她交流了。 陈伊闻说赶不回来后,陈南伊更是没有和她解释的**,也歇了什么最后时光的心思,只是说会把陈伊净寄在站长家,叫她到时候去接。 只不过打算得好好的,却是在带伊净去站长家的时候,有些麻烦罢了。 因为当陈南伊谎称她要出去旅游,想要把陈伊净放在她家的时候,站长的脸色并不太好,犹豫了一会,大概是想拒绝。 陈南伊心里知道她小孙子出生了,怕是没办法照顾陈伊净了。 但她却装作不知,也没说什么,只是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给她--远多于陈伊净寄住几天的成本,再次恳求。 站长第一次犹豫地收了起来,这才略有了笑脸,把陈南伊让进客厅,还关切地寒暄几句,让她不要学别的女生再减肥了,“瞧你现在也变得忒瘦了些.....” 陈南伊扯出一抹微笑,摆摆手,看了一眼蹲在门口角落玩着自己手指的陈伊净,强忍着没有掉下眼泪立刻转身走了。 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第一天,陈南伊其实没有睡着。 惨白的月光照在她空洞睁着的眼睛,眼角的泪打湿了枕巾。 她做了最后一次检查,确认她的确需要手术、却无法支付那昂贵的费用后,就写了一纸书打算寄给徐晓萌留作最后的纪念。 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写什么,只写了个抬头名就空着。 反倒是给陈伊闻留下一串千纸鹤,和陈伊净该注意的生活的事项,比如说不能吃太咸,不能跑太快之类的事,事无巨细。 坐在花园中树丛下的陈南伊打算待会就回病房,然后换了衣服出走。 随便旅行到个什么地方消失都好,就只是不想再活在这片,她曾经那么绵长呼吸过的天空之下。 只是在好不容易爬上楼梯后,气喘吁吁地,却不曾想看见徐晓萌那个黑白蓝条熟悉的身影,在病房门口踱来踱去。 陈南伊只得退后一步贴在转角的墙上,心下有些慌张和茫然,但却无法思考地,她只是低头默默地看着住院楼下穿梭的人群来来往往,心思却慌乱地不知飘到了哪里去了。 没过一会,狭长的走道上突然投过一片阴影。 陈南伊抬头,才蓦然发现徐晓萌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静静地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见他似的。 而徐晓萌站在背光处,看不清表情,气息却不再像他最后一次从她家离去的那般阴鸷。 陈南伊向前一步,阳光顿时刺进眼中,她闭上眼睛,看见鲜红的血液流在那层薄薄的眼睑上。 猛然间,一个思绪钻入了脑袋:徐晓萌是学医的,也许她该向他求救才是,只可惜,不知他会不会拒绝自己呢? 应该不会吧,不过自己那样也太犯混了点,惹了人家,又要人家帮忙…… 晕倒前的陈南伊,不禁捂着因无法进食而灼烧的胃部这样想着,只是沉默。 不知度过了多少时光的陈南伊,在乍然醒来后,一下就看见徐晓萌握着自己的手放在怀里趴在床上睡着的样子。 脑袋还有些懵,但她不想过多接触,所以立刻缓缓抽回自己的手--没想到却还是把他惊醒。 徐晓萌揉揉眼睛,坐直身体,这才看向陈南伊。 他的眼里不复以往一眼到底的纯澈,整个人却是深沉内敛了许多,多了几分其他异样成熟的感觉。 他静了静,不知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他还是郑重地开口了,“我听站长说,你把伊净放在她家去旅游了。但昨天姚奶奶来医院的时候说,看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 徐晓萌看向陈南伊,希望她可以慈悲一点说明一下。 但陈南伊无动于衷。 于是徐晓萌只好继续低头扯着雪白的床单一角,“……都怪我,我还以为你体育考试偷懒、又像别的女生一样减肥,才会对你忽冷忽热又一直误会……亏我还是个医生,你手那么长,我却没想到那是先天心脏病,只记得你帮我吹过头发了” 徐晓萌说着低下了头,声音也暗沉了起来。 陈南伊仍旧静默,一言不发,因为她总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好像是徐晓萌的样子,可却又不是。 他的想法似乎依旧良善,会将什么事都怪罪在自己身上是没错,可一下子说这些话,也未免太过奇怪了,是以她仍旧一动不动。 徐晓萌却忍不住了,他伸出手,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气愤的看着她。 陈南伊的东西一向保管良好,是以她认了一会,才认出那是自己写了徐晓萌名字的信纸。 陈南伊眼睛眯了起来,顿时被发觉秘密的恼怒盖过了羞耻,她冷冷地看他,一把抢过那纸张,就要下床离开。 徐晓萌却按住了挣扎的她,也不顾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把她压在床上凑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以不容拒绝的压迫认真道。 “我在这里,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啊!还是你根本就不想活吧?你认为你的病是负担,所以连问都没问就自己决定要走,这一点也不公平!” 徐晓萌声音里压抑着极大的怒气,却又忍住没有发作,只是下一句的声音,却不免露出了几分末世的颓然和死寂。 “怎么能,你怎么能.......让我学会爱上一个人却不允许我爱你,还要任凭你的死来撕碎我的心呢?” 徐晓萌趴在她的身上泪流满面,用力地抱住陈南伊,只是呜咽,“难道你还真想把你的生日当成祭日过活吗?” 陈南伊被那突如其来的哭声给震得有些懵懵懂懂地,一下子没反应太过来。 只是虽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但听到那些话后,她也不免感到羞愤--就像是穿着白色衣服那样毫无遮挡的安全感,被人看清了心里的秘密--尤其是旁边的一个病人听到后,也急咧咧道,“你一个小女孩干嘛想不开呢?” 这更让陈南伊更加难受——她从来都不喜欢被如此关注,也从不喜欢被人干涉的一切。 她默默独自守护自己的秘密,为的是保留她的一份尊严,但他却让她费尽心思做的一切变得那么可笑。 就算说出来,她又能怎么样,他又能怎样呢? 她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就算有,也只有一点点,可那仅有的一点点还是基于顺遂的情况下。 正因为她脆弱的心不够强大,她的身体也无力支撑起那无望的、为了心中理想世界的重铸。 所以只是刚好她妈妈留在她心脏的闹铃响了,也提醒她该去见她妈,离开这个世界了而已--除了接受,她想不出有更满意的选择了。 而他,还想让她怎么做呢? 陈南伊再次醒来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胸口的位置多了一条伤疤。 医生解释说,是匆匆赶来的陈伊闻给她签的手术同意书后,就没说其他的了。 而陈伊闻坐在病床旁,眼泪汪汪地责怪陈南伊不和她说生病的事,至于之前的约定,她们似乎都不约而同地回避了。 陈南伊之前给陈伊闻打电话要她回来,是本来打算她们三姐妹好好在一起几天的,可她之前却总是推诿,陈南伊才歇了这个心思。 可现在躺在病床上的陈南伊,看着光鲜靓丽的陈伊闻不由黯然,心想,要不是她做了手术,怕是连这最后一面也见不到吧。 是以,陈伊闻其他一些关心的话如此一说,赚足了颜面,也算对之前的事做出了解释--不过陈南伊也懒得搭理她了,只是说她累了,就冷淡地闭着眼休息。 其实很多事情她们也是心知肚明的。 而陈伊闻感觉到陈南伊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以后,也更渐渐疏远了她,只是淡淡地照顾着。 拢共在这里待了没有两天,陈伊闻就说要回去邻市帮陆驳开发新的项目。 陈南伊也没什么反应,随她去了。 倒是大概她愧疚了些,留下一笔给陈伊净做生活费更多的钱,也给了她大概能花到一学期的生活费,陈南伊自然收了起来,没有二话。 只是之前“昙花一现”的徐晓萌也消失不见,又没人照顾的陈南伊很是不便,很多事情都无法自理,又心想着其他,整个人都有些恹恹。 可她偏偏天生又是个不爱麻烦别人的人,每次只有等到饿得不行了,才会请别人打包了些饭食进来。 不过就算是只有那么些时候,她也总是不免觉得尴尬,总觉得是在向人坦诚自己的孤苦无依似的,所以也很是抗拒。 好不容易等陈南伊休养好了,回到家赶紧把陈伊净从站长家接了回来,安置好了。 再去学校办好半年的休学手续之后。 陈南伊才发现,不论是学校里面、还是外面,铺天盖地都是徐晓萌回归陆家,且即将和同是大集团公司老总刘玉歌的独女刘世曦订婚的消息。 陈南伊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有些微酸的刺痛的。 但她一向用最坏的眼光看待生活,何况本来就是她自己那样拒绝他的——虽然凭空多了几分不甘和失落,但却很好的被她压在了心底。 只是唯一变换的一点,就是以前很不喜欢运动的她,因为现在的身体太差,所以尽力去运动来保持身体健康。 第26章 云端少女第二十六章 陈南伊犹自过起慢慢充实起来的生活,本以为还能一直继续下去,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陈伊闻给破坏了。 那天她带着陈伊净在山下操场稍微锻炼了一会,照旧回到家的时候,却才发现陈伊闻回来了,还把房间里翻得很乱。 而陈伊闻一见到她回来,突兀地,第一句话就是问她家里的房产证放在哪里。 陈南伊的心里顿时多了一份警觉。 果不其然,追问下,陈伊闻才勉强承认说,是要先拿房子去抵押周转一下,说是到时候陆驳就会把钱还给她们了。 陈南伊听完她说的话后,不禁皱起眉头,语气就有些冷然了,“你怎么能相信这种鬼话?” 她严肃道,“难道你真相信他是要扩大竞争,而不是因为徐晓萌要彻查公司财务去填补亏空?连我都知道的事,你,还是说他答应娶你了?别傻了……我们不是说好,这房子是给伊净的吗?你要用钱,妈妈留的钱,还有我和伊净的升学基金都在你那,你可以先用。但是这房子是伊净的,没有人能动这座房子!” 陈伊闻大概没想到,陈南伊会这样态度坚决地回她,怔愣了一会,明显强忍怒气,笑了笑,舔了舔嘴唇,还想争取,“伊净懂什么,房子给她也没什么用……” 陈伊闻说着说着默了声音,看见陈南伊冷漠的眼睛直盯着她,这才意识到,作为姐姐,和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这样说是有些不妥。 然而过了一会,陈伊闻就不耐烦了起来,她粗声粗气的说。 “那好,既然你要这个样子,那其他的我也不说了。你说这房子是伊净的,那我们让她自己选,她愿意和谁在一起,谁就有对这房子的处置权力,这样总可以了吧!” 陈南伊被陈伊闻突然愤怒的语气一击,有些茫然,但那话是没错的,所以一下子就皱着眉应了声是。 陈伊闻后来就没有再言语了。 而陈南伊想想都是一家子,再怎么吵也还是这样,有没有什么事,便没去多管。 只不过,陈南伊再也想不到,陈伊闻真的会这么恋爱脑和绝情。 第二天一早,陈伊闻兴师动众地把陈伊净拉到门前的空地上,真的让陈伊净选择要和陈南伊,还是和自己一起生活。 直到此刻,陈南伊才皱着眉头认真看了完全不像样的陈伊闻一眼,掩去眼里控制不住泛起来的悲凉和失望。 但她明白陈伊闻本性里是那种好强,且说到一定会要做到的人,都到现在这样了,肯定没办法阻止的,所以也不再说话。 而陈伊净睡的迷蒙被叫起,被森林间互相喘息的风声刺得打了个激灵。 认真睁开眼,就看见久逢未见的陈伊闻出现在家里,嘴里说着她不懂的话,好像是让她选择要和谁一起过活似的,一下就愣了。 陈伊净不明白这样的分开代表着什么意思,但大姐如此强烈要求,那么她自然也是听的。 陈伊闻为了显示她的公平,并没有催促。 而陈伊净就一个人呆楞楞地站在原地,咬着手指思考。 潜意识上她是更愿意和陈伊闻亲近的,虽然陈南伊比较能让人安心,但因为每次陈伊闻回来她的愿望都可以得到满足,而陈南伊总是一直不许她做这做那,所以她还是比较喜欢爱笑的陈伊闻。 陈伊净这样心想着。 只是,抱着布玩偶的陈伊净看了看落寞在一旁不再看她的,无喜无悲的陈南伊又心有不忍--刚刚她还怕她冷,把衣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呢!所以,陈伊净又有些犹豫,迟疑起来。 一阵风刮过,陈伊净额边的发丝撩过。 陈伊净蓦然看见陈伊闻眼里严厉催促的目光,第一次见到这种目光,就像她为数不多记忆力爸爸严厉的目光一样。 陈伊净有些慌乱不敢反抗,只好犹豫着,跑过去拉住了陈伊闻的手。 一切结果,显而易见。 陈南伊见此,心里自然是失望。 有心再要和陈伊闻交涉,奈何陈伊闻一句也不肯听,她的确又不占理,也做不来赖着不走这样的事,她也只好拖着虚弱的身子收拾东西离开了这个家。 而陈伊闻也很是迅速地,当天就将陈伊净带回了邻市她租的房子,不见踪影。 陈伊闻是早就和陆驳同居在一起的,做什么事自然是“同气连枝”。 但因为最近徐晓萌的风头正盛,而且做起事来的程度,比起以前陆哀所做的社会事业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以陆驳为了挽回局面,已经完完全全无所顾忌了。 而这种无所顾忌,也体现在他们对陈南伊,和对待陈伊净的态度上--因为他们的态度更加恶劣起来。 陈南伊不止一次去找过陈伊闻,想要带走陈伊净,却是被他们挡在了门外。 但因为陈南伊所说的,房子的产权的确是归在陈伊净名下的,陈伊闻就算再乐意陈南伊带走陈伊净,也不能让她如此做的——因为这样的话,陈南伊就可以拥有对房产的处置权了。 而陈南伊在涂洛市待着的时候,没办法见到陈伊净,找过几次无果,便也没了那心思。 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心想陈伊闻人品还好,虽然只是太自私,应该不至于会那么过分才是,所以没有见到陈伊净,她也只是不时地跟在陈伊闻后头,不想太雷厉风行,只是试图想用温和的方式让陈伊闻打消主意。 只不过,似乎连这样的跟随,也许在一定程度上惹毛了最近本就事事不顺的陈伊闻。 陈伊闻在公司里把自己分居为支持陆驳一派的人,因此,责难了陈南伊几次无果后,便奚落起了她认为是徐晓萌一派的陈南伊起来了! “别以为你有多高尚,为了自己治病那20多万,把徐晓萌“卖出去”后现在觉得亏了吧?是啊,现在徐晓萌会继承陆氏公司,身价比之前高了千百万倍,你多亏啊!” 陈伊闻阴阳怪气地说着。 陈南伊又一次跟着陈伊闻后头,想劝她让自己带陈伊净回涂洛山,但却被陈伊闻如此猛然一通话灌在了头上。 好半天,陈南伊还是没怎么听明白,或者说是不敢相信,所以有些反应不过来。 陈伊闻是因为还和陆驳在一起的事,被秦瑟狠狠地嘲讽了一番,又以为陈南伊也是为了钱才和徐晓萌“分开”的。 这才也泄愤一般,把火发到她的头上。 事实上,陈伊闻根本不知道,陈南伊从来都没和徐晓萌在一起过,那一切也只是她的臆测而已。 只是陈南伊震惊于陈伊闻说的,她本来以为那钱是陈伊闻付的--谁承想却是徐晓萌是为了向秦瑟要钱给她治病,才协议“卖身”回的陆家时。 陈南伊的内心明显激荡了起来,有种名为爱情的东西一下子冲昏了她的头脑,这冲动从胸腔里爆发出来,使她的全身剧烈地抖动起来。 她几乎想直接冲到徐晓萌的面前,告诉他她有多么心仪他,亦或是这段日子来,她对他无法言喻的思念…… 但她瞬间想起他们现在各自的处境,澎湃的激情一下子就像被冰水淋透,又死寂了下来。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徐晓萌都已经和她无关了,因为他已经和刘世曦在一起了。 除非她愿意做一个第三者,像她厌恶的她自己爸爸的情妇一样,那么他们或许还能再在一起。 只不过就算那样又如何呢? 她还能做什么,难道生一个像她那个私生子弟弟一样的孩子吗? 她不知道。 当初她拒绝徐晓萌的时候,就已经毫不掩饰对那个私生子的不愉,虽然按照她的角度来说是很正常。 可徐晓萌就算再能理解她的愤怒,也会想到她那是对他曾经私生子身份的不堪吧? 虽然她的本意并不是如此。 但伤害过了就是伤害过了,疤痕是永远不会消除的,只能遗忘。 而他遗忘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再见她。 她也如此。 陈南伊在涂洛市呆了几天,扣除压在心头这一件烦心事外,不禁也为陈伊闻暧昧的态度不解。 因为她既不明确拒绝陈南伊的跟随,却又刻意嘲讽她,倒像是要拖着她又凌虐她似的。 陈南伊是直到过几天后,才隐约觉得不对,隐隐冒出了一个念头,觉得她是不是早已经就把房子给卖了,只不过就差房产证而已。 毕竟以现在涂洛山陆氏学院的雄厚资本来说,这种别墅自然炙手可热的。 但她心想着陈伊闻的动作应该也不可能这么快吧,她还打算再劝一劝她呢! 只不过这念想,在她忍不住偷偷回涂洛山社区的家里的时候,就已经破灭。 直到陈南伊回家了以后,这才发现,原本她为陈伊净种的一花圃的花都被铲去,而四周的空地早已筑上了高大的围墙--她已经被锁在了这栋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房子外面。 这座森林里的风大概都认得她了吧? 陈南伊站在孤零零地森林青石板小道上心想。 听着耳旁风呼呼地刮过,沙沙的,那是竹叶的声音;细细的声音,那是淞泽的声响;粗粗的,啊,是松针……而冰凉冰凉的,顺着脸庞落下,又随风滚落在地,是眼泪的声响。 陈南伊的眼被风吹的模糊,努力抑制住所有的情绪,看着这座在夜色中不再属于她们的房子。 她前半生生活在这里生活的时光和回忆,还有那无拘无束遐想的一片天地,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就像消失的妈妈,和那些年的春夏秋冬那样,永远不再是那个样子了。 隔着墙,远远地,陈南伊就看到房子里亮开了的暖光灯光,和楼上下来的人渐渐发出的响声,说话声--却不是温暖她的。 而后,门板里穿出一阵踢踏而来的开门声。 有人就要出来了! 不想被人当做可耻的偷窥者,陈南伊一阵心慌,只好在狼狈中慌乱地离去。 陈南伊真的觉得,她这一辈子的眼泪可能都流在今年里了。 就算以前父母去世的时候,她都没像今年这样子难熬过:在知道自己的病情时流过泪,在徐晓萌告白后也流过泪,打算放弃生命时也流过泪,找不到陈伊净时也流过泪…… 就连现在,自己的家已经被拍卖出去了,她想忍住眼泪的倾泄也忍不住--一个自诩从小就长大了的人,此刻在高墙外面,哭的却像个三岁的小孩子一样。 本来听到屋里的人要开门出来,陈南伊就已经狼狈逃窜地一时情急,跑上去躲在了反着门的方向。 却没料到,那竟然会有更让她想要流泪的感觉--恍惚间,陈南伊看见徐晓萌逶迤从山上走下来的身影,身旁还有另一个女人的丽影。 这让的本来很想再见一次徐晓萌的陈南伊,此刻却无比地想要飞快离开——而事实上,她也的确如此做了。 很多时候,人和人的际遇只能说是一种缘分吧。 如果今天不是陈南伊太过伤心、又见到徐晓萌不是独自一人的话,或许她还能和徐晓萌打个招呼--因为说不定,她日后会选择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这也可能是她们最后的一次问候了。 但可惜的是,陈南伊还是跑了,偏偏走的飞快。 第27章 云端少女第二十七章 陈南伊是相信偏心自黑的。 虽然她非常不想以那种恶意去揣测陈伊闻,但当后来陈南伊回到邻市的陆氏公司总部,却怎么也找不到陈伊闻的时候,她托人打听到陈伊闻的地址,好不容易才在一连串的追寻后,找到了她和消失的陆驳最后在一起住的地方。 不管不顾地硬撬开门,陈南伊看见陈伊净就那样坐在一堆脏乱中,并扑上来死死地抱住自己嗷嗷大哭时,眼泪不禁地掉了下来。 她实在没想到陈伊闻能狠到这样的地步! 怎么就能为一个男人,和那种永远也说不透的感情,就这么抛却了人性,和姐妹相处多年的亲情呢? 如果一个人的人生只有爱情的话,那么她这个人又如何能在她的后代面前奢求亲情,甚至是其他延伸的感情? 自己都没有的东西,怎么就能恬不知耻地向其他人强求? 如果自己要是没来呢,那陈伊净会发生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跟着上来开门的房东见此情景,也有些吓了一跳。 诺诺的说是陈伊闻带陈伊净回来后,除了头一段时间偶尔有送饭过来,到后面就再也没有出现了……陈南伊只是一阵头脑发昏。 姐妹两一个两个的,都是身体不好的苍白模样,可能怕才动过大手术的陈南伊晕倒在地,弄得他这里也连带不好,所以陈南伊要带走陈伊净的时候,那个房东还帮忙把她们送到了车站。 直到坐上启程的车上时,陈南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虽然事实本就摆在了面前--她和陈伊闻再不能挽回了,在她几乎要把陈伊净饿死之后。 而被她简略收拾过软糯的陈伊净趴在她的身上,似乎是才睡了一个安稳觉地沉沉,陈南伊修长的手轻轻将她脸上的凌乱头发,一缕一缕捋好。 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虽智力有限、但一向被她优待的伊净,那个被她每天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伊净,在她的全部人生中占据了重要地位的一个人,就这样无人问津地过了半个月人畜不如的生活! 她是该指责陈伊闻的无情,还是冷血呢? 堪堪带着陈伊净回涂洛市的陈南伊,典当了那些被那搬出来放到社区仓库的东西,把父母亲的遗物都整理了起来,再搬到了好心的站长提供给她们的社区荒废房间后,生活也算安定了下来。 免费提供的房子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陈南伊当时一进那脏乱布满灰尘的房间时,都不禁吓了一跳。 但她和陈伊净毕竟是没有家可归的人,也只好这样子,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陈伊闻这样“一吓”的缘故,虽然在这个几乎四处透风的老旧的荒废房间里过得不怎么舒服,陈伊净也还是很乖巧的,没有像以前那样一不舒服就闹。 这点不免让陈南伊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看来一起成长的也有陈伊净才是。 陈南伊之前有拿起陈伊闻在医院给她的生活费,加上这次整理东西时,无意中在妈妈书架中找到的一笔小存款,也还是可以维持她们的生活的。 她做大手术后的身体还不算好,所以也没打算硬撑着去找工作,以免得不偿失——毕竟她们两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生病了。 而话分两处。 自徐晓萌自回归陆氏以后,受惠颇多的陆氏学院天天宣传徐晓萌关于惠学、社会公益的新政策。 据说,因为徐晓萌誓将延续、甚至更甚地将陆哀所做慈善事业做到了极致,一度被一杆媒体笑称为“地主家的傻儿子”。 但好在他的那些举措让他收获了一大笔人脉资源,为陆家在白道上的事业更加鼎盛起来,让还想耍些心思扳回一城的陆驳他们彻底没招了。 其实徐晓萌也并没有像他们所说的傻、或者说是高尚。 只是感叹于自己是在多年后,听了秦瑟摆给他的事实,知晓原来陆氏学院是陆哀特地为他妈妈和他筹措之后,徐晓萌才对原本就对他很有意义的学院更心生感激,所以更大加扶持陆氏学院。 更何况,这个学院里还有他一向当做很重要的人的存在呢! 在一系列的对陆氏学院的扶持政策过后,徐晓萌还作为陆氏企业代表,亲临陆氏学院,将陆氏学院改为鹿燃学院。 鹿居可凡,燃情甚专。 就让他父亲对他母亲那深沉隐晦的爱,从他手中也这样地流传下去吧! 徐晓萌心想,只不过似乎,他实在没有办法将陈南伊当做一种他可以无视的存在。 所以只是煎熬。 而在陈南伊的眼里,这一切的感觉却并没有那么美好。 校园里巨大屏幕投影的画面,是他和刘世曦并肩站在一起剪彩,很是光彩照人、让人难以企及的样子。 即使原先的他们看上去好像起点不远,到现在,他们两个已是一个人生圆满,一个却还在为生活挣扎--这是陈南伊每天都路过那些巨大横幅下,都会产生的想法。 虽然尽力没有多去想这件事情,但陈南伊明显知晓,自己应该学会放松生活,而不是过得那么紧张,就像以前那样,把自己逼入绝境。 而且,趁着这个空闲的时间,她也该重视起和陈伊净的相处,应该去真真正正享受一下生活,才不会陷入那种疯魔的误区。 所以陈南伊并不管那房子最后卖给了谁,也不管陈伊闻,也不管徐晓萌的处境。 每天也带陈伊净出门采风,坚持给杂志社邮寄照片投稿,有时还去边远的地方买一些新鲜蔬菜,倒腾一些她以前除了书本外都不屑一顾的饮食文化之类的东西。 就这样每天一醒来,就被琐事担着,忙着,虽然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地放开自己,或是认同,但她没心思想别的事情,反而真的让她觉得精神头更好了些。 偶尔,陈南伊也会回想起在那些天气阴沉的日子里,瘦弱的妈妈强撑着给爸爸准备了饭,却还要忍受那些难听的话、一个人过着伤心难过的日子 陈南伊曾经多希望她能说不,说她想要的不是这种生活。 可她没有,就那样,直到爸爸打出离婚协议书才抱着必死的决心放弃了一切的执着。 其实她会拒绝徐晓萌的原因,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太过相像了吧! 徐晓萌的性格太软弱,软弱得只会伤害自己,而她自己,一方面口口声声说最讨厌自己的爸爸,却因为太过厌恶而一直关注着,不知不觉中学会了那样恶劣的性格,和冷漠的心——对执着的事无比重视,对不相干的人却无比荒凉,这是人生中最不可取的事情。 陈南伊想,她的爸爸妈妈如果是真心相爱过的话,怎么就能因为被人嘲笑无后就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呢,难道她们三个女儿在他眼中是死的吗? 不,陈父还有一个女儿和儿子,就是陈伊闻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可那又怎样呢? 在他死后,那个女人就嫁给了别人,才避免了那孩子顶着私生子的名头活着。 而一向聪明的陈伊闻满心欢喜地等着陆驳娶她进门,却没有疼爱她的父亲挽着她的手把她亲手交给她的丈夫,也忘了给他去扫墓,甚至还把他们一家最后承载记忆的地方也卖了出去——虽然就算没卖,到头来也会沦为陆氏公司针对的地方… 陈伊净智力有缺,暂且不提。 算起来唯一还能记得他的人,却只是曾经怀着嘲笑眼光和恨意审视他过往的陈南伊一个人而已。 而现在,那曾经澎湃的恨意,也随着陈南伊一年年心境的变化,开阔而渐渐淡忘......也许再过几年,她根本也会忘记他这么一号人了。 在这点的情况下,丝毫不同于她的妈妈。 虽然陈南伊擅长记住别人给的温暖也记仇的,但她的本质上更擅长记住良善。 所以,因为那鲜有几次给予她不同于陈伊净的关注后,陈南伊的母亲被陈南伊以小心翼翼地爱意藏了起来,放在心里。 诚然,之前长达十几年的长期压抑的生活,让陈南伊的反应都有些迟钝。 虽然她心里也想改变,但她清楚地知道她没有办法了。 她对所有的事物都避之唯恐不及,从来都是被推着走才会动一下的,那样絮絮的心思更是难以被人了解。 陈南伊有时候很想变成变成陈伊净,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那渴望是为什么--只是心想着,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也不用承受着亲姐姐因为怕丢脸而不打招呼的事,或许到时候陈伊闻结婚了还必须忍受要和她们断绝关系才正常些。 但陈南伊又不想真的像陈伊净那般,要一辈子愚钝无知地那样过活。 陈南伊有时只要一想到什么都不懂的陈伊净,一个人在外面会遭遇多不好的事情,只要心想她或许会被人卖去山里,送去乞讨,也有可能在无人问津的街道上忍饥挨饿之类的……她就忍不住心痛。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地方无法被阳光照耀,才会滋生出那么多的阴暗。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陈南伊也不可否认事实如此。 她就是不敢想象,陈伊净没有她的日子会有多么的凄惨,所以只好拼命让自己振作起来。 好在她的坚持终于有了些成效,她的一些摄影作品也有颇厚的薪酬,足够让她回到学校继续读书。 只是重回学校的她虽然脸上多了些人气,但却更有了些仙风道骨禁欲气息。 老实说,她以前虽然生活在富足家庭,但却丝毫没有那副该有的样子,但现在即使贫穷了,却也还保持着一股清贵的模样。 因为她克制、冷静、隐忍,丝毫没有她那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而自从她从小受尽无尽的精神折磨,又撑过那段难熬的生存考验后,她变得愈发深沉起来了。 只是比起更多人的痛苦,她的痛苦都是自找的,而且她也并不是出众华彩之人,所以那改变也不值一谈了。 她依旧一个人走在学院里行色匆匆,也带了一个学妹教她研究。 每天乱七八糟,啰里啰嗦一大堆的事情,她也没再甩过什么态度,只不过都是一贯淡淡地平和态度,三分亲近,七分疏离,将一切的屏蔽都把握的很好。 只不过在私下,她倒是更有了一些生活气息。 不论是和陈伊净还是不多的好友,她都是带着非常真诚而又纯粹的想法。 她甚至还匿名去抨击了一个来投靠她的朋友,因为那个人太过践踏她的心意,又事后又非常白眼狼地,将她的尽心尽力当做理所当然——所以陈南伊言辞激烈生动得将那个人骂的体无完肤。 虽然像是宣泄,但陈南伊总算觉得自己也算是真正生活中的一员了。 因为圣人是不会在背后骂人的。 以前她想做,却忍住了。 可到今天,她终于做到了。 如果做到了那样子生活,应该就和普通正常人一样无疑吧? 陈南伊心想,虽然一世修养都给抛却了,但却并不后悔可以做这么生活的事。 第28章 云端少女第二十八章 而后,就在那天,就在那能听见、看见、想到徐晓萌就要和刘世曦不久后大婚的日子,陈南伊坐在图书馆里,望着窗外蓝天的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能保持下去。 因为她知道她正在完好地朝着自己的目标生活进行下去,而且也赚到了钱,可以和陈伊净一起把她们的小日子好好的维持下去。 她也的确是将那栋她们生活过那么多年的别墅,和至此消失得毫无踪迹的陈伊闻抛在了脑后。 至此,陈南伊认为她过得算很开心潇洒了,因为她已经放下了那些她可求而不得的一切,包括徐晓萌。 只不过最后她却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骗自己伪像罢了吧? 那天的下午,她的桌上还打着未完的稿子,还在盘算着能不能在5点去特殊学校接陈伊净前把文章写完时,她突然就全身颤抖起来了。 而就在那一次,陈南伊是真切的感到了死亡的感觉,只能听天由命。 她一向是擅长忍耐的,可那天的眼泪却像不受控制了一般直往外流。 她讨厌那种什么都无法掌控的感觉——她霸道地把所有的事情都管理得井井有条,只想安抚她那可怜的缺乏安全感心而已,可当她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时,她觉得在那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脑海中只有徐晓萌的脸一闪而过。 她在图书馆的突发状况吓坏了那里面的所有人,那一直抽搐的状况,是直到她被送到加护病房后才好了一些。 医生护士们在给她打完药、检查过无事后就各自离开了。 陈南伊于是把身子侧向窗台,身子蜷缩起来,背对着身后观察她病情的医务人员,丝毫没有曝光于他人下的别扭,只是为自己刚刚对死亡感到恐惧而黯然神伤。 虽然医生刚刚已经明确告知她,只是因为心神劳累过度引起的身体机能控制失调症而已,不必需要担心手术的后遗症,只是一定需要再监控缓和一下就是了。 但她还是对此心有余悸。 那种对自己身体失去控制的恐惧感,甚至压倒了一向注重名誉,从不在别人面前出丑的那种心理。 只不过陈南伊太过专注于自己的恐慌,以至于没有发现在那群观察的人当中那个她曾温热过的人的存在——是同样一身白大褂的徐晓萌。 因为笃定好面子的陈南伊绝不会转过身来、朝着有镜子的这面睡,所以他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那个他许久未见过的身影,像是好斗的龙一般,注视着它引以为生的珠宝。 恰逢国际上都在呼吁减轻学生课业负担,关注身心健康。 是以,被认为做作业做到“发疯”的陈南伊,被尽职的校长大张旗鼓送进了医院,还汇报给了资助学院的陆氏企业。 毕竟陈南伊也在陆氏企业领导人员“大换血”后,又重新纳入了想要聘请的优秀名单当中,一有什么情况也属于在必要的考察范围里--当然,这是不是属于徐晓萌私心想法并不重要,因为到最后,最关键的是陈南伊自己的想法,而他,会一直尊重她的想法就对了。 陈南伊犹自沉浸闭目在自己的忧伤当中,心里又担心着将陈伊净一直放在特殊学校里不免有碍,所以压根没在意到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直到感到一个气息强烈却很温和的人靠近——陈南伊以为是有护士进来换挂瓶的,藏在被子里满是针孔的手臂缩了缩。 还未睁开眼,一双手就在她的身后轻抚过她披散着的头发,不知为何,陈南伊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慌,想到什么后,倏然转过身子。 陈南伊睁开一双掩饰得平静的眼看着那。 看着那个身穿白大褂劲瘦的人,慢慢摘去口罩,露出瘦削白净的脸。 那戴着金丝框眼镜折射后的深邃眼眸,和一头被明显打理过的精致头发,让徐晓萌散发出一种强势而又富有魅力的感觉--让躺在病床上孱弱的陈南伊越发显得不堪,甚至有些发慌。 陈南伊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而徐晓萌也默默地看着她,目光灼灼。 半晌,陈南伊率先忍受不住,移开了目光,对跟在徐晓萌后面进来的护士开口,“我下午要出院,麻烦你帮我取消挂瓶!” 那低头弄针的护士明显一愣,大概是觉得加护病房里的人想要出院而不知该说什么好吧,连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 徐晓萌却抢前一步,并接过护士手中的针纱,处理陈南伊早就倒流血液的手臂。然后示意那女护士可以离开了。 可陈南伊向来是个不能按照常理推断的人,她在有关于别人的事上就显得小心翼翼,但如果是她自己的事,那么就没人能做她的决定。 她起身想要追那个护士出去--因为那个护士没有答应让她下午出院的事……其实这也是陈南伊不知道如何面对徐晓萌,才会掩饰、想要追出去逃离。 但现在的徐晓萌却不会让她当作自己不存在。 他看着陈南伊瘦得越发过分的脸颊,轮廓越发生硬,没有说话,长时间的沉默了很久。 陈南伊一直都很喜欢寂静,只不过此刻很是尴尬罢了。 而这尴尬的更甚,就在于徐晓萌后面望着她,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忍不住在她病床前哭了出来。 那害得本来还装作风轻云淡的陈南伊都觉得莫名其妙地慌乱起来,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事情了。 徐晓萌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性格纯良,也为此吃了不少的亏。 所以当初那么不舍得眼睁睁看着陈南伊就要这么消失,他才愿意自己乖乖回到陆家,答应和刘世曦订婚,才让秦瑟愿意出钱救她。 徐晓萌是个一向重诺的人,从没违背过自己想要做个正直的人的准则。 他的人生因为母亲传统文人的教养,所以认为即使是有的时候不愿,也要以诚信作为整个人生的基底--否则一个人又要如何相信自己,在死去的时候也能不后悔整个人生呢? 当然,这也代表着他把他那曾发过要和刘世曦结婚的誓言,看的很重。 所以当徐晓萌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她从心底移除一分,想要兑现自己的诺言时,却发现她却又那么轻易地加注千倍万倍进来……他都感觉到自己对整个人生的无望--是要继续追求陈南伊这个,他可能永远都追不到的云端少女,还是要遵循母亲教诲的遵守誓言的完整人生? 徐晓萌认为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在以后都是会有一方面后悔的,只不过现在的他,没有办法认清未来的自己的心意,所以不知道选择什么,才能让自己感觉最不后悔了。 这就像赌博,旁边的人看的清楚,却不会透露出来,而当事人如果抽离出来,自然会发现什么是对自己最重要的,可在当时,就是看不清罢了。 徐晓萌拖延着自己的行动,就是想搞清楚他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所以之前在涂洛山小径看到她时逃离的悲伤,和前两天乍然听到她“重病”的消息时,他就明白了,他不行。 原本以为能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就算是一种别样幸福。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奢望,因为只要他一想到没有她的日子,他就要活不下去了,就什么也进行不了……这样的日子算什么幸福呢? 是以,还没怎么学会了各种应对公司公关、人际要求的他,不懂得如何拒绝强势的秦瑟要他结婚的要求,却是死活不肯照做了。 绝食也好,伤害自己也罢,他来到陈南伊的病床前,发现自己更是难忍地哽咽。 “你就是那么不懂生活吗?每做一件事情总是这样,累了不知道休息一下,冷了也不知道加件衣服,饿了也不好好吃饭,手都脱皮成那样了,也不肯吃一根青菜……”,拉着陈南伊的手,徐晓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响,只是埋着头,“到底要让我怎么做才可以?你干嘛这样!” 而还有些莫名的陈南伊却是目光直直地看他,觉得这个情形很是奇怪。她的手不禁微微缩了起来,眼睛微眯“你……” 徐晓萌却没有回答,只是摸着她瘦骨嶙峋的长手,低着头又哭又笑地抹眼泪道,“我妈妈肯定不喜欢你的……她把我养这么大,一直希望我做个正直平和的人,我却因为你变得那么奸诈——老是产生了那么偏执极端的想法……” 陈南伊似乎不习惯徐晓萌这么露骨的肉麻的,一下无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也觉不合适,又想起他为了自己所做的一切,不知如何自处,只得讷讷说了一句对不起,就脸红地再也接不下去。 徐晓萌见状倒不禁莞尔一笑,笑中带泪,“没事,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妈妈的话,那么就对她的宝贝儿子好点,好好待着,别再让我担惊受怕了……” 陈南伊听完后有些不安。 她虽然深沉,学论辩术高,但思想有时也很单纯,被徐晓萌这么似真似假的一唬,是真心觉得抱歉,却又觉得自己做不到他说的那些,便紧抿了唇,越发沉默了起来。 徐晓萌看见陈南伊那样,以为唐突了她,神情有些黯然,却还是笑着。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说完他转身要走。 陈南伊却突然伸出手来抓住徐晓萌的衣襟,紧紧地捏住不放。 徐晓萌回头用疑问目光询问她,忽然自己又恍然大悟似的,神情有些微变,但却并不明显,笑眯眯地道,“哦,你是担心伊净吧,放心,我已经派人照顾她了” 顿了一会,徐晓萌眼里露出点笑意,看陈南伊仍旧一言不发,于是故作狡黠地说道,“你想说谢谢吗?你不用我帮你才这样?那一点都没什么的……” 徐晓萌两片不复鲜红的嘴唇有些干燥得重合,嘴角轻轻地掀了起来。 陈南伊突然很讨厌他那强颜欢笑的脸,而自己的心又满满当当堵得慌。 于是她猛然起身,迅速地捻着徐晓萌胸前的领带,用力把徐晓萌拉了下来,然后仰头,然后两片生涩的嘴唇就碰到了一起…… 总的来说这个吻并不美妙。 陈南伊因为心跳得太快,胸口微微的有些呼吸不过来的绞痛,然后亲了一下又自己推开了他。 而徐晓萌则是愣愣地被拉着领带向下,撞上了陈南伊的鼻子,朦胧间似乎感觉唇上有微弱的触感,不过并不明显,还一脸的不明所以。 然后几乎立刻,陈南伊推开了徐晓萌后马上按着心口的位置,徐晓萌被推着不稳地倒退,下意识地揉了揉发疼的鼻子。 徐晓萌没来得及注意到她揉心口的动作,只看着陈南伊皱眉头的样子,他就气不过了,“你什么意思,这副表情” 陈南伊脸色不虞,“我没有”,然后气鼓鼓地看着他。 徐晓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回答他刚那个和上一个问题,只是陡然又想起刚刚那个表意不明的亲吻。便不由低笑起来。 有心想过去帮她揉揉疼痛的心口,手刚伸过去就感到不妥,顿住了后,本想解释下,只是看见陈南伊惊慌的样子,徐晓萌就不由得笑开了。 爽朗的笑声就回荡在整个病房里,期间还夹杂着陈南伊低低地几句很是不满的低语。 那一室的欢愉,令得在外门随备,却什么也看不到的众人都有些抓心挠肺的好奇。 第29章 第 29 章 缠绕徐晓萌几乎一整多年的爱情阴云,似乎在他出了病房门就消散了。 至少他知道,陈南伊并不是因为勉强才愿意那样做的就足够了。 不过想想也是,陈南伊是那么骄傲一个人,绝对不会因为任何一个人妥协的——如果是她不愿意做的事,那么她宁愿尝试千百种方式,多绕千百个弯都不会做的的人。怎么会因为歉疚和想要取悦他而迁就呢? 徐晓萌傻笑着走出病房门口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独自细细回味那种美味的感觉,秦瑟刚好打来了电话。 “阿景,我联系不上陆驳。他躲着我,可没躲着你——你去告诉他,陈伊闻这种卖房求荣的女人是不可能嫁进我们陆家的!如果他要是非要娶她的话,那么他就别当他是陆家人了……” 秦瑟声音略有些凌厉,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徐晓萌拿着电话的手不由地握紧,想起一墙之隔的陈南伊,又想起秦瑟那种人一贯强势的态度,不由地垂了眼眸,感觉刚亮了些的前途,又有些灰暗。 陈伊闻近来倒是厉害,就算当初陆驳答应和希思黎在一起后也的确淡忘了她一段时间。 只是不知道陈伊闻又用了什么手段兴风作浪,竟然搞得快要和商家千金希思黎的陆驳和她一起逃婚去了! 这点被希思黎知晓后,不知道她是什么反应,但可以很肯定的是,就算陆驳最后仍回来和她成了婚,她可能也再也不会相信爱情了。 徐晓萌是知道,当初陈伊闻为了给陆驳和其他继承人、包括和自己斗时——资金支持,所以不顾陈南伊她们孤苦无依,硬是把陈家唯一的房子都给卖了的事情。 好歹陈家曾经也是富庶政界人家,现在这样的落魄,和陈伊闻后来爱充面子挥金如土,又爱上错的人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徐晓萌心想,陈南伊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早知道她姐姐把钱都花在他自己和陆驳身上,没有钱救她了,所以才连问也没多问就要那么去死了。 而这次也是,他差点就在不知名的时候失去了她。 幸好只是她太劳累了而已,加上她本来身体又差,压力大才会一下子崩溃,不然…… 电话那头,秦瑟又在把话讲得很难听,然后又想到了近日里徐晓萌对陈南伊的关注,还对自己催促结婚的话很是反抗的徐晓萌,顿时就又生了些不满。 又以此类推陆驳身上,直说道,“有那样的姐姐在,你以为陈南伊她能有多好?而且以她的性格、背景,是绝对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的……” 秦瑟在电话那头依旧沿用陈腔烂调,虽然听上去很是在理。 可人的潜力是无限大的。 如果是陈南伊在他的身旁的话,那么也许他的整个人生都将发生彻底的改变,这又是现在这时候如何能够评估的呢? 是以,徐晓萌内心定了一下,却是眼睛一眯,轻笑一声,冷酷地说,“您如果不想重蹈覆辙的话就那样做吧,就像当年赶走我妈妈那样,然后我也不会娶刘世曦的,我会娶一个您最不喜欢的女人,就像我爸爸那样痛苦的死去……” 徐晓萌话没说完,却是转角处一个手端托盘的护士吓得掉下一串纱布,那纱布堪堪滚到了徐晓萌的脚下,撞了上去,这才停下。 徐晓萌倏然一惊,才蓦然想起自己还在透视窗的这边,门又没关,陈南伊大概都听见了,也看见他那么冷冽的样子了吧? 果真,病床上向外看的陈南伊见徐晓萌回头,立刻就慌忙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徐晓萌想进去和她解释,他就算一无所有也不会娶自己不爱的女人的。 光是看她妈妈生下那么体弱的她,现在就已经那么凄惨了,如果他也那样抛弃她活着,那她该怎么办? 可是旁边手下刚刚紧急报告给他的消息又不得不立刻处理——毕竟现在是陆绵他们挣扎的最后时期,大概知道他们又会做出什么鱼死网破的事情,简直一刻也松懈不得,不然很多事情就都全盘皆输了。 是以徐晓萌顾不得陈南伊可能会害怕他的事情了——与其结果仍是那样不好,还不如违背她的意愿和她在一起呢!反正不管怎么问她,她都已经习惯性的抵触和拒绝了。 他要是还和以前那样,根本没有办法靠近她一步的。 所以现在这些个误会,还算什么呢? 徐晓萌转身离开了。只不过奇怪的是,陈南伊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小心的,一直再想这件事了。 她只是觉得徐晓萌好像有些变了,只不过在她面前还是一样的感觉。 她还很神奇地感觉到了徐晓萌把她当成公主捧在手心的感觉——以往陈南伊因为觉得这很羞耻,所以很杜绝这种感情,但虽然现在不怎么习惯,却还是莫名对他抱有些期待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总算是个好一些的征兆了。 陈南伊出院那天,医生再三嘱咐陈南伊,要真正地放下郁结才能好好生活,陈南伊心不在焉地听着,却难免有些失望于没有出现的徐晓萌。 他应该并不知道他也是她的郁结之一,还是说,因为还有自己的路要走,所以放弃了出现吧! 殊不知景晓却萌却是让助理去接她的。 在汽车驶进涂洛山下的操场,在陈家别墅入口的山脚下后。 “徐先生请你上去!”,那个助理说,然后又迅速离开了。 陈南伊有些不解。只不过她虽一向多疑,但此刻却不想再想什么了。 她开始抬步,走近了石径路阶梯。 整个校园静悄悄的,她的心还是很平静的。 只是乍然看见火红的玫瑰花瓣铺满了向上的道路,与旁边浓烈的绿融合,竟无端地叫陈南伊有些羞涩起来了。 她一步一步向上,仿佛跨向神圣的殿堂。而末尾处,艳丽阳光穿透随风荡曳的树影照耀下的是,把自己打扮成红包模样的徐晓萌拉着一身明黄的陈伊净站在门前,蔚然自成一道暖人的景色。 这情形简直和徐晓萌那天在雨夜里和她描述的一模一样! 要是她和伊净的生命里有了这样一个他存在,会是有多么美好?这是在清风靓丽中,站在石阶上陈南伊心里充斥的唯一想法。 徐晓萌将房子买了下来,说是可以先让她们两住这。 “虽然刚开始的不算。但后来的钱都是我自己赚的,请你放心,我不是那种吃陆家白食的人,它只是给我提供了一个更好的舞台”,徐晓萌这样说着,打消了陈南伊不好意思接受这房子的顾虑。 但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陈南伊结束完她的洗洗涮涮完后,才发现徐晓萌也住了下来。 陈南伊有些不好意思,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软糯,于是皱眉,很是不解,“我不是说会把房子的钱分期还你吗,都已经先给你首期的钱了啊” 陈南伊磕磕巴巴地说着,因为房子还并不完全是自己的,所以很没有底气说出让徐晓萌离开的话。 徐晓萌却嗔了她一眼,挑起一边的眉毛,好笑道,“你把钱给我了接下去怎么过,那是你现在所有的钱了吧?不过你要是让我住其中的一个房间的话,现在还可以从我这里收回租金哦!” 陈南伊被徐晓萌突然非常生动的表情弄得有些愣愣地,突然发现这样有些邪气的徐晓萌很陌生,而她也越发跟不上徐晓萌的思路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疑惑着眼,犹豫地,在考虑如何措辞才好。徐晓萌也整顿以暇地看着她。 “你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却没想到陈南伊突然冒出了这一句话。 “啊?”,徐晓萌顿了一下,有些赦然迟疑道,“你……不喜欢吗?” 陈南伊看他蓦然有些苦涩的笑容,心有不忍,笑着看他。 然后用力摇了摇头,“没,我觉得很好……”,陈南伊话还没说完,就又被突然笑的像只小松鼠的徐晓萌给楞到了。 这种异样的风格变幻,让陈南伊感觉受到了欺骗,却也有些讶异于他的表情如此多变。 徐晓萌看到她的呆愣心也软了一块,温柔地视线触碰。 两人不由地笑了起来。 于是,趁着陈南伊一个不防备,徐晓萌就这样也住进了鹿燃学院——涂洛山半腰上陈南伊的家。 而后,徐晓萌在原先的老校长卸任后,还兼任鹿燃学院的校长,白天各自工作活动的生活不提。 但每天晚上的时候,徐晓萌总拉着仍是不怎么爱出门的陈南伊到山脚下的操场跑步。 陈南伊不耐和那么多人一起。 其实只是下意识地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又怕别人看到她和徐晓萌一起出现会说些什么闲话。倒是徐晓萌每每洞察了她的心思,就会故作恶劣地说,“你以为你多特别啊,你又不是什么天才,除了我认识你,谁懂你啊!你也太自恋了点……” 但陈南伊的厚脸皮功力不是吹的,她听完这话后也不会说什么别的,只是拒绝,趴在床上将书页又翻了一页过去,“我不想去” 每当陈南伊这样作态的时候,徐晓萌他就会认真地捧着陈南伊的脸说,“你以前透支的生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补得回来呢,看在你的生命也有我出了一份力的情况下,你总要负点责任吧!” 徐晓萌说的诚恳,且一丝没有不尊敬的意味,又抱住陈南伊的脸不让她动,陈南伊也说不出多的话了。 就这样,除了白天上课,加上晚上的锻炼,还有厨房晚间的玩闹……徐晓萌以一种温和却又强有力的态势进入了陈南伊的生活当中。 陈家的别墅当初被陈伊闻卖给一个有钱人,那个暴富的人看中的是鹿燃学院的地段,想给孩子以后上学用的。 后来嫌弃之前家里的器具老土就都给换了,徐晓萌费了很多力气才找回一些。 而现在家里的摆设还是按陈南伊的意思。 徐晓萌曾经有问过她要不要把房子周围砌起来墙敲掉,因为那样有墙的生活就好像放弃了整个森林天地的感觉,甚至没那么自在了,就像龟缩在一个盒子里一样的生活。 不过陈南伊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毕竟都已经存在过了的东西,再这么刻意消除,也不能真的当没存在过的。 陈南伊在这段他们“同居”的日子,是带着陈伊净睡在之前陈父陈母的房间的。 而徐晓萌睡陈南伊之前打通了书房的大间,陈伊闻的房间就空着。 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徐晓萌却是很有风度,陈南伊之前担心的问题一个也没出现。 这点倒是很得陈南伊的心意。 毕竟陈南伊严格意义上算是对各种**都非常冷淡的人,这样清心寡欲的生活自然是没问题的。 可要是徐晓萌突然想做什么的话,她又能怎么阻止呢? 只是某天,陈南伊正坐在床上叠刚收的衣服时。 徐晓萌突然像头迅捷的豹子一般突然从外面冲进房间,什么话也没说地就要扯她的衣服。 陈南伊大吃一惊,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衣服。 陈南伊虽然身体不好但手上力气很大,虽然在那慌乱中她察觉到他貌似没有侵犯她的意图,好像真的只是单纯的脱她的衣服似的,陈南伊却仍是大力推开了他。 陈南伊坐在床上余惊未消,却发现被她推到地上的徐晓萌眼眶红红的,表情也是木然。 陈南伊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该这样的是她才对吧!怎么他还委屈上了? 陈南伊不解,但也觉得自己反应太大,都已经住在一起,她自己也是做了心理准备的,只不过徐晓萌一直没说什么,所以她也觉得这样理所当然了。 有些不好意思问徐晓萌关于这个话题方面的事,于是陈南伊便拿出哄陈伊净的耐心问,“你怎么了?” 谁料徐晓萌的眼光就直直地射向了她,语气肃穆,“你喜欢女人?” 陈南伊一头雾水,但还是摇了摇头,是真的一脸莫名。 徐晓萌紧绷着的脸忽然就懈了下来,堪堪地低下头,半晌才幽幽的道,”你以后别穿那些衣服了”,然后莫名其妙地自己又吧嗒吧嗒地起身,颓然地走出门去。 陈南伊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以前为了省钱,她一直以来穿的是她爸爸的衣服,而她长得又是明朗高挑的,性格又极其冷淡,只对女性才表现出善意,才会被别人当成了女同性恋。 徐晓萌偶然听到别人的风闻,又想起陈南伊对小女孩的确是更有耐心,体贴的,才会做出那天那样的事情。 陈南伊一向是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的,了解了这个事情后,一次就在饭桌上提起,“他们说就说,又没什么大事” 徐晓萌那时正在扒饭,闻言哼了一声,没打算告诉她——他当时是真心觉得她有可能是个拉拉的,结果还悲伤得要死。毕竟现在这个社会,连他们院的辅导员、那个柔柔弱弱的许盈香都是个同性恋,他怎么能不担心呢? 陈南伊正拿汤匙喂坐在一旁的陈伊净吃饭,看着徐晓萌若有所思气呼呼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蓦然生出了一种名为温馨的感觉。 只是谁知道,不知道怎么地,徐晓萌似乎是越想越怕,竟然径直要拉着陈南伊去民政局办结婚证去!好杜绝陈南伊有走上此条道路的危险。 半夜被徐晓萌拉起来的陈南伊,简直要被疯疯癫癫的徐晓萌弄晕了,只不过被他扯着到处走的忙乱下,她心中竟然涌起了一股窃喜的感觉。 原先她就觉得,自己这样不擅交际的人无法当一个合适的家庭主妇。 尤其是徐晓萌回归陆家后的身份更重要了些,就算他要娶自己,她也无法承担起那种关乎社会形象的职能。 只是,就算徐晓萌不娶自己,陈南伊也觉得,当他一次的情妇也不是不可以的--即使是徐晓萌怀着报复的心重新追求她,然后再狠狠地抛弃她,她也认了…… 这种思想并不很难理解,虽然陈南伊的性格如此,她做不到八面玲珑,也做不到坦然对人,可能还“自视甚高”。 但就算那样,她实在不想随随便便地嫁给一个人,做一个随便人都可以做的家庭主妇,然后去处理各种各样的生活琐事。 可如果她不打算那样的话,又想有一个男人,情妇无疑是最适合她的,而徐晓萌也是最适合她的…… 她是何其幸也,能遇见这样的人,拥有那样纯澈的心。 每当一想起徐晓萌那双柔软的手,带着肉肉的触感,和暖暖的温度……她就满心被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给填满了。 她曾不止一次埋怨过苦闷难熬的生活,有时也几乎压抑不住躁动的心想要发狂,却没想到上天原来留了这样的幸运在等待着她。 这或许是老天为了让她学会感恩,才给了她那么大的奖励吧! 陈南伊并不想承认,但她知道她那种思想是深入骨子的。 任何人看她都是自尊到谁都不让的地步,但其实她心里是跟着她父亲那样轻贱她自己,不然怎会生出给人做情妇的肮脏想法呢? 但一方面和徐晓萌生活的诱惑又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她--她只是不够确定,是否有那种决心,勇气,能和他一起好好过下去。 第30章 第 30 章 不过陈南伊原本央求徐晓萌多给她几天设想的考虑时间,还想着打算怎么和徐晓萌说不要办婚礼时。 陈伊闻却回来了--此举也毁了徐晓萌打算大张旗鼓带陈南伊去海边结婚的想法。 听说秦瑟断了陆驳的生活来源,不让他和陈伊闻在一起。 而陆驳在外面坚持了一阵子就放弃了,只好回去打算和希思黎完婚。 陈伊闻在陆氏公司的工作没了,住的房子又被收回,只好灰溜溜地回到陈家别墅。 陈伊闻回来的头天,徐晓萌就从陈家搬了出去,不想见到她那个姐姐,而且于名声上也不适合。 陈南伊也不怎么理会陈伊闻了,只是毕竟是同一个父母生的,虽然现在没什么感情,却是还让陈伊闻稳妥地家里住下了。 但没想到没过多久,在社区混熟脸后的陈伊闻,竟然用她脸善的面孔装起了委屈。 很快,很多有关于陈南伊所谓的不敬长姐、爱慕虚荣,未婚和男人同居的风言风语就传了出来。 陈南伊知道后气得浑身发抖。 她虽是个会吵架的,却不想和她再废话一句。 但她并不是像父亲和陈伊闻那样狠心至极的人,所以把房子让给陈伊闻住后,没过多久就带着陈伊净悄悄嫁到了徐晓萌妈妈徐似月渔村的老家。 陈南伊不办婚礼是她本来就没想办,而后徐晓萌更是怕陈伊闻生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就更简易行事。 是以他们的婚礼,竟然只是两个人领完结婚证后,出外在海边走了一圈,就算这天地间最庞大的见证了。 婚后的生活,因为徐晓萌和陈南伊的性格互补倒也过得不错。 也不知道徐晓萌是怎么说服秦瑟的,秦瑟除了要孙子外也没有刁难的地方。 但后来就是因为这要孩子的事情,成为了徐晓萌和陈南伊之间争吵的导火线。 对现在的陈南伊来说,她有很大部分的向往,寄托在她和徐晓萌生的孩子身上,可徐晓萌却总不愿意给她一个孩子,也不愿意说明原因。 陈南伊怀疑过很多,也猜测过很多,就此反而是各自疏远了些。 当然这疏远是陈南伊自己认为的,徐晓萌一直是很和陈南伊亲密的——即使陈南伊一直给他冷脸也坚持不懈。 徐晓萌也并不是不愿意给她孩子,只是作为一个曾经会是名非常优秀的医生的角度,他深知陈南伊的身体是不允许的。 即使陈南伊的身体很大部分是先天和后天习惯共同造成的,但就像当初因为陈母母体体弱,所以才造成陈南伊一生下来也那么孱弱。 而后面最直接的例子就是陈母生伊净的时候,因为之前生产没有保养好,体弱多病、怀孕期间又因为陈父出轨的巨大精神折磨困扰,所以陈伊净才一生下来就是痴傻。 徐晓萌深知那些,尤其是陈南伊还做过心脏手术,徐晓萌自然不肯冒这个险。 当然,因为深知陈南伊的固执,和想做什么事也没人能阻拦的决心,所以即使他们之间的夫妻生活,因为陈南伊对他的误解而很是不畅快,他也不敢说出这些话--就怕这些话会更刺激得陈南伊想要孩子。 索性,也正因为陈南伊和徐晓萌结婚三年还没有要孩子,按捺不住的秦瑟就忍不住张罗着要徐晓萌离婚,改娶刘世曦。 徐晓萌是和刘世曦同班过的,也在话剧社的时候被她刁难过——就比如那次和陈南伊去还戏服时的事,再加上后来在海边也是,她“领导”人瓜分了他这个领队的房间,到后来又住进他家里,还和一个男生在楼下做那种事情…… 正常的人都知道去朋友家住宿是绝不能做这种房中之事的,可她却如此放荡不羁——徐晓萌不知道刘世曦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却知道,虽然当初她看上去并不讨厌自己,但私下里却是很不喜欢自己的。 但后来他知道了原因--钱。 因为当他继承了陆氏公司以后,在和她有了婚约的那段时间,她表现得真的是一个非常爱慕自己,且表现得很妥帖的好女友形象。 那真的很能讨好一个男性,当然前提是徐晓萌没有察觉到她以前的心思,和现在态度变的化情况下。 没有人会是傻子,看不清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徐晓萌知道了那些事儿,不过他也没打算理会那原因。 是以徐晓萌对她的心思也就是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只不过是敬而远之的那种。 徐晓萌好不容易在公司和秦瑟他们打完一天的仗,再三严词拒绝他秦瑟要他同刘世曦结婚的要求,又把控好了刘世曦那方面的事。 确保这些破事不会传到陈南伊的耳里时,才一身疲惫地回到家。 只是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他却猛然无意中发现陈南伊偷偷隐瞒着他怀孕的事情。 徐晓萌简直整个人都要气炸! 因为他们最近一直冷战,且因为后来秦瑟发现徐晓萌并不好掌控、很有自己的想法时,又转向领导陆驳他们给徐晓萌受阻。 所以他们也好长时间没有亲热了,陈南伊又一直很瘦,这下发现的有孩子的时候已经三四个月大了。 引产是不可能的,徐晓萌盯着陈南伊隆起的肚子一言不发,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高兴。 验孕的试纸被无意中看到的徐晓萌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被堪破秘密的陈南伊坐在床边,轻扶着腰,独自侧身看向窗外的海滩,半晌才轻轻地道。 “我允许你进入我的生命,甚至是我的身体,不是为了让你这样,连个孩子也不愿意给我。你要只是因为陆氏公司的形象考虑,必须要有一个妻子,那你大可以找别人……” 一直强自镇定的陈南伊眼角有泪花闪烁,却依旧没有崩溃。 “你要是因为之前我对你的拒绝,想要报复我也请直说,只是别这样,一副为我好的样子,却什么都不说!” 徐晓萌的眼暗沉了下来。 沙滩月色映照海边的波浪闪进波光粼粼,投射在幽静的天花板上,陈南伊的脸隐晦不明。 徐晓萌陡然想起一年多前,那次的沙滩夜行里,陈南伊看不见前路,第一次摔跤扑倒了自己,而后摔跤多次,不得不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那时的月色多美,只不过他好怕此生却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情景了。 而且只要一想到她腹中的孩子有可能将她从他身边带走,他就无端的感到无力了。 新生命的到来总是美好,可那样的前提,不是像这样极大概率是要注定破败的结局,尤其不是那种一命换一命的,而是有可能全部失去的那种。 而且,徐晓萌也无法反驳陈南伊话中的一点。 没错,因为陆氏公司的形象要好,尤其是在本国传统文化极盛的大环境下,所以主舵手必须要结婚这点是没错,可他丝毫没有那样的意思要去报复她。 他只是因为必须结婚,又不想和别人结婚,才“半强迫”地,不顾她慢慢来的意愿和她在一起而已。 原本他也想和她从头开始,从以前的残破中择出一篇新的篇章,然后好好的追求她--是那种循序渐进,细水长流,直到她慢慢打开心扉,更了解他后再做的打算。 不过他做不到等那么久的时光,所以才会效果如此不好。 好比现在,他和她也光有那层关系,和心仪已久的爱恋,却还是没有相濡以沫地信赖的好。 而他不愿给她孩子,也不敢告诉她原因,说起来是为她好,可也其实是不相信她,怕她因此多想而离开自己。 而貌似陈南伊也是,并不相信他爱她的程度,所以还需要他一遍遍的确认才能安心,而一旦他没有坦诚,那后果将是致命的。 徐晓萌也是没有办法,他知道陈南伊怕痛,无论是精神还是躯体。可她却愿意承受他,即使是初次的床上生活过后,都要躺在床上歇息两天的人,这样却不怕分娩之痛,愿意为了他生下延续他们血脉的人,他又能怎样苛责? 徐晓萌为陈南伊的不理解而感到悲伤,又想起陈南伊的对情感的无知和她的迟钝,更是难以忍受。 好在他在一个人跑出去借酒浇愁后就恢复了过来,只是后来他慢慢恢复了,并且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在他们的宝宝和她身上时,陈南伊的脾气却越发古怪了起来,经常只是用冷淡的眼看他一眼,却并不说话。 徐晓萌起初以为她那是怀孕了脾气大,所以也没有多想。 即使是后来徐晓萌也是尽力对她好声好气的,没想到陈南伊的那脾气在她好不容易生下孩子后却仍是不改。 就算徐晓萌绞尽脑汁给新生儿取了个小名叫小柠檬,谐音他们的爱情以示亲密,陈南伊也不愿意同他亲近。 徐晓萌不明所以,还是在最后的某一天,徐晓萌的严词逼问下,陈南伊才道出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就是在她偷偷怀孕被发现了以后,徐晓萌破天荒跑出去借酒浇愁的那晚,陈伊闻和她说看到了他和别的女人一起上床,还有他与人勾肩搭背的照片为证…… 徐晓萌一边安慰很是解释一番过后,明白了事情原委--原来是陈伊闻捣的鬼! 他怒火冲天,只是还得克制着,安慰为陈伊闻行事感到伤心的陈南伊,也一边暗暗为陈伊闻的行为感到心惊--他从没想到陈伊闻居然是这种不论自己过得好不好、但就是看不得别人比她过得好的人!亏她还受过那么多教育,心胸却一点也比不上普通的人。 更别提徐晓萌还听说,回到陈家别墅的陈伊闻,刚不到三个月,就忘记了当初爱得死去活来得陆驳。 反而和一个着急上课,无意中从小径边翻上围墙赶去上课的学生--因为不小心在墙角撞在一起认识后,而打得火热。 徐晓萌自进陆氏公司工作以来,渐渐也懂得了些以前不懂得为人处世之道,是以他并不觉得陈伊闻这样不知谦卑的人能过得幸福。 虽然他们对幸福的定义本就不同,已经没办法从本质上去认同对方了。 但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过的,即使陈伊闻的嫉妒心理已经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了,但徐晓萌也没有多想去用自己的要求指责她的生活--那没必要,只是越发远离了她一些。 而徐晓萌和陈南伊自从那次谈话解开心结后,竟然活得越来越回去了。 像个小学生般只关注平时三八线划分之类那样幼稚的事情。这么一来,陈南伊以前隐藏的喜好全都暴露出来。 徐晓萌也是后来才注意到,原来陈南伊最喜欢的零食是搅碎的香蕉淋上茶油——那是她从小以来最算的上的美味了。而且徐晓萌竟想不到,陈南伊那么暗沉守旧的骨子里竟然喜欢Approaching Nirvana那样如此澎湃而又内敛的音乐--那种对灵魂深处对生活的狂热酿就的身体力行,对本就对陈南伊迷恋的不行的徐晓萌来说,简直是另一种意外的诗意惊喜…… 他只能无奈且含笑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更陷入了对她的爱恋当中,甘之若贻。 第31章 第 31 章 陈南伊的身体在徐晓萌的悉心调养下,回馈的效果也还算惊人,而后他们家又接连出生了一儿一女,取当初陆哀曾打算为徐晓萌取的名字:陆云湘,和陆云睿,算上大儿子陆栗原——也就是小柠檬,一家已算圆满。 徐晓萌当初拒绝秦瑟、不娶刘世曦的本意,也并不是不爱孩子,而是他觉得反正自己也就是私生子--虽然也曾正名,本就不该出生的,有陈南伊这样的生活已是恩赐。 而就像现在这样,未来没有孩子的话,也没有差别。 但大概是他们以前都活得太卑微了,所以老天给予他们这样恩赐的相遇--可怜他们夫妻,给他们爱的结晶,当然是理当应该感激的。 所以一向在社会公益上都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行径的徐晓萌大手一挥,特地用大儿子的名义创立了“栗原慈善基金会”,用以来帮助一些人的生活。 徐晓萌没把陈伊闻所做的那些糟心事让陈南伊知道。 而陈南伊也因物质精神生活的稳定而逐渐开朗起来,不再对社交恐惧。 一家人就这样亲亲热热的过到了孩子们长大要去读书的时候。 只是,就在他们以为生活可以继续这样美好的持续下去的时候,噩耗却在不经意间轻易地击倒了他们。 陆栗原在鹿燃幼儿园上学的第一天,就莫名地消失了。 那天晚上陈南伊还特地住煮了他最爱吃的冰糖水,为早上“扔下”他在幼儿园的行为表达歉意。 而到了很晚,兴冲冲地从公司赶回学校接孩子的徐晓萌是一个人回来的,而带回的消息,却使陈南伊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心脏又有了崩溃的可能。 徐晓萌动用了所有关系,却仍是没有任何消息。 有人说是绑架,有人说是报仇,但无论哪一个都深深刺激着他们脆弱的神经线,也令全市哗然。 那种在地狱般生活的日子已经重重地压垮她们了。 徐晓萌还好一些,陈南伊本来的身体就也还好,现在却已经日渐消瘦了。 两个小的还有陈伊净已经送去秦瑟那边照看,他们夫妻俩已经在外奔波三个月多,连一向内心坚韧的陈南伊都已经绝望,只是还仍想最后看他一眼罢了。 直到最后一次,就在徐晓萌他们在警局无功而返的时候。 一个老刑警暗示他们去找首都全国警队中心寻求帮助--意思是首都人才济济,也有从涂洛市出身的人,而且也有很多找证据破案的能手。只不过因为地方失踪案件太多,所以他们警局无法寻求分外帮助就是了--所以如果他们去找人回来找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 陈南伊心灰意冷,本来固执的脾气思维又有些上头,心里暗嗤这些人的互相推诿,又更加忧心忡忡。 然而徐晓萌听后却若有所思,决定去首都试一试运气。 陈南伊见他这样,也不知怎么就急得发了脾气。 ”你傻呀,去首都那么远,而且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人,那里的人哪里知道我们这里的事,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徐晓萌只好耐着性子,安慰流着泪的陈南伊。 “我知道,可现在无论有任何希望,都不能放弃。而且让一个职业的人去推荐另一个在同职业工作的人是很难得的,刚刚那个警察或许是真的没有办法……” 陈南伊听后又流了眼泪,摇头,“可我们谁也不认识啊!” 陈南伊说着,默默地环住她的身体,将手伸出窗口,想要捏住窗口那片绿叶,想起平日里乖巧的陆栗原曾说过要爱护花草的话,却又顿住,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她和徐晓萌的教养都很不错,所以即使后来曝光率高了,有人暗暗嘲笑痴傻又长不大的陈伊净时,陆栗原就懂得教最小的陆云睿和陆云湘知道护着什么都不懂的小姨…… 而小柠檬,这么好的孩子,是他和陈南伊的第一个孩子,多么难得一路走来才有的宝贝,曾带给初为人父母的他们多么美妙而又惊奇的体验——这并不是说其他人不重要,只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不舍得沦落痛苦的孩子,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任何重感情的人,都是无法忽视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的。 陈南伊不禁默默地哭泣起来。徐晓萌却是握紧了她的手振作道,“不会,我认识一个人。就是那个住在我们家海边别墅旁边的……自杀死去的主人的女儿” 徐晓萌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她小的时候我有帮过她,可她后来自己消失了。几年前倒是有留了一个手机号给我联系,说她住在首都警局——不知道她现在还记不记得我”,说到这,徐晓萌也是不太确定,只是心意已定。 陈南伊不置可否,只不过夫妻同心,还是匆匆收拾行李和他匆匆赶到首都。 一路上徐晓萌翻出老旧的联系簿,打了很多电话却没有人接听,也是心里慌慌。 而当他们急忙忙在酒店放下行李,去到首都警局总服务台说要找徐晓萌之前的同乡文宇兰的时候。那里的人古怪的看了他们一眼,虽没让他们走,但却并不允许他们上去--直到徐晓萌拿出文宇兰的电话号码,“这是她写给我的,真的” 守卫确认号码后,才战战兢兢地给文宇兰打了内线电话,电话那头的文宇兰一言不发的听完后,沉默思考了一会无果。 但看着又的确是自己的私人号码没错,所以只说让他们上来就挂断了电话。 不怪乎他们如此心惊胆战,前台的人要是听了莫名其妙找别人的人,那绝对是让他们滑溜地别打扰他们的时间了。 只不过找的对象是文宇兰,不管是真是假,所以都不敢让他们离开。 这点趋利避害的本性不能怪罪他们。 实在整个首都警局的人都知道,他们警局里的文宇兰一向是个冷面又效率极高的煞神。 特别是在半个月前,那个唯一一直自愿跟随她的直属警员李佛松的缉毒行动中失踪了。 文宇兰已经连续几天都处在狂怒的状态中,自然没人敢惹。 领徐晓萌和陈南伊上八楼的警卫,给他们远远一指了个方向,就一溜烟地又敬礼退下了。 而那头坐在一堆散乱资料中间的文宇兰,在有人进入办公室的那一瞬间就察觉了,然后抬头,毫无表情锐利的目光直看向他们,又迅速收回。 似乎并不是轻视的眼光,但也不是单纯地看了一眼。但文宇兰并没有立刻起来招待她们,而是飞快调转视线,对着站在她面前的一个娇俏的女生声音虽低,但却包裹着难以估量的怒气平平地道。 “孔孜雅,你告诉我,你洗头发是一根一根洗的吗?你知道就因为你去洗你那该死的头发的那一会,你错过了他的求救!还让我以为所有人都安全了,害我……” 文宇兰紧了紧下颌,似乎声音有些难忍的颤抖,“我就那样撤退了,把他扔在了那种地方......而你现是在叫我别再找他吗?!你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来?” 文宇兰一双大双眼皮的圆润大眼睛遍布冰霜,气势汹汹。 那个叫孔孜雅的女生低着头,没敢说话。而旁边一片静悄悄地只有翻动资料的声音。 偷偷瞄一眼文宇兰通红的眼睛,孔孜雅突然就耐不住那压力就哭了,边哭边结结巴巴地说着对不起,文宇兰冷静的看她,下颌又是一紧。冷淡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没用的”,然后低头开始抓起那一叠翻烂了的资料继续翻动。 只是默了半晌,整理好文件的文宇兰叹了一口气起身,路过孔孜雅时一句“三个月禁闭”把所有人都给解脱了。 总得来说文宇兰是个矛盾的人,她对事物的态度也是不同的。 她不是那种揪着一件事不放的人,这次既然发过火了,自然不会事后找人麻烦,所以这件事她一旦说过以后,就不会再纠缠了。 而她也一直是个一根筋的人。 如果一件事情能够短期解决,那么她会立刻不眠不休地解决--而如果事情实在无法立刻解决,那么她心有不甘,但也会暂时压下——现在她的状态就是暂时压下的状态。 文宇兰这种解决事情的态度不怎么好也不怎么坏。 也不知道她是天生就那样要强,还是重感情。 在李佛松消失的半个月里,文宇兰从他消失的船上待了整整待了三天两夜,而后就没有离开过她的办公室,无论谁来说都不愿意放弃这种疯狂地找寻。 刚刚也是,孔孜雅实在看不下去文宇兰这种自虐式地憔悴样子,才会想要劝她的,却没想到文宇兰刻意在那么多人前责备了自己。 那反而让她愧疚的心好受了一些。 文宇兰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发表看法的,这么做也是为了孔孜雅能在警局里好过些吧!毕竟总不能犯了这么大错,却因为她是局长的侄女,而不管不顾的。 而至少现在文宇兰的态度表明,她会开始处理别的事情了,总算是个好的征兆。 因为文宇兰从不在自己的办公室接待来访的人,八层警卫助理堪堪地将徐晓萌他们引到透视会客室里,倒了茶水。 刚进了会客室的文宇兰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只是表情淡漠。 只不过当徐晓萌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本来还在揉着额头的文宇兰就坐直了身体。 听完徐晓萌说住哪里的时候,一身邋遢又极度疲惫地文宇兰倏然起身,没了一往倨然的表情,显然变得谦和有礼了起来。 透视窗外的警员们这才发现,原来一向冷傲的文宇兰做起某些事情来也是颇得心应手,风度翩翩的。 文宇兰很诚然地道歉,“额……抱歉,因为我不知道打电话的是你,一看是异地电话就没有接了.....你也,变了好多,我都认不出来了” 文宇兰堪堪地向徐晓萌解释了一句没接电话的缘由,然后还温和地看着坐在一旁的陈南伊,点了一下头。 她从来都是亲疏有别的人,这次表现有礼,却不是生疏,反而是表现了更大的诚意,并不是敷衍的那种。 陈南伊看文宇兰的态度一下子有些变了,具体说不出什么,但总感觉拜托的事情有戏。 不过一转念又想到好似她的手下也失踪了,孰轻孰重一眼就知,便有些焦虑了起来。 文宇兰敏锐的察觉了她的变化,再次向她微点头露出淡淡笑意,“你需要吃点退烧药吗?你好像有点不舒服” 话音一落,徐晓萌愣愣地就把手覆在陈南伊的额头,一下焦急,所有的情绪一涌而来,忍不住悲戚,“本来栗原就……你还不好好照顾自己,让我怎么办?” 透视窗外的警员们误以为徐晓萌他们是达官显贵,文宇兰才会突然变得那么恭敬的。 但文宇兰在他们的印象中,偏偏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虽然平时不张狂,但也很张扬的人,怎么会有人让她得以如此礼待呢?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却又无果。 却不知文宇兰自从认出徐晓萌就是十多年前在海边那时,是妈妈死去之后唯一陪伴过自己的人后--只要现在想想他妈妈和他曾经那么善良照顾了自己后,她就很是感激。 虽然后来是她自己不好意思待在村子里,自己离开了,但还是在几年前八月回去的时候,往隔壁他家的信箱里,给他留了封好的纸条,请他有事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找她。 之前徐晓萌从没打过电话,文宇兰又不是那种会跟人叙旧的人,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 而这次他们夫妻匆匆赶来来,文宇兰心里忖度,看样子他们是有了麻烦的事。 已是强打了精神,认真起来不提。 小柠檬的结局在迷里湖香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