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别槐堇今天放学路上选择步行,黄昏的余晖斜照世界,远处的天空被撕裂成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
板栗的香味隔着老远传了过来,他嗅了嗅,循着味道走到了摊位前。
“老板,来份板栗。”他皱眉思索,旁边的山楂球裹满糖霜,晶莹剔透,“再来份山楂球,各一个人的量。”
他不太懂应该要多少,只能说个大概,让摊主看着给他拿。
拿到手里有点沉,老板是不是把他当猪了,就应该说两份总共一个人的量。
要付钱的时候,别槐堇瞥到远处来的身影,乖乖站在原地没动。
对方才初一,就已经长到他下巴了,校服穿在身上很板正,把钱掏给摊主后才扭头,语气沉沉,“吃太多糖牙疼。”
别槐堇笑嘻嘻道,“这不是还有你吗?淙淙。”
别淙眼神从他身上移开,两人背着落日余晖,影子拉得很长,别槐堇已经受不了了,给别淙拿了两个板栗,一个自己剥了吃,一个给他剥了吃。
2.
初见别淙,实在不是个良好的开端,连名字都是别槐堇用当时仅有的知识量取的。
别淙倒在垃圾堆,这个县发展势头很猛,县里新建了机场,周边快速兴起各个学校,小摊经济为最,但鱼龙混杂,导致这里环境和人际关系很乱。
别槐堇见怪不怪地走开,以为还是虐猫虐狗的人,心中愤恨地盯着黑塑料袋包裹的东西,忽觉这东西有点大了。
大着胆子上前,发现是个尚有呼吸的女孩,报警后在警察局还惊魂未定,陪着她两天,问她愿不愿意当他妹妹,被无情拒绝。
后来发现孤儿所环境很不好,所有人在很小的时候就能检测出第二性征的分化概率,因此Omega基本没有流落在外的,都有专门机构负责。
倒霉的小女孩由于未来分化成Beta可能性较大,被送到孤儿院和其他年龄不等的人统一管理。
基本设施稍微欠缺,孤儿院供孩子玩耍的区域长满野草,各年龄段都有玩到一块的,嬉笑声在荒凉的环境中愈发寂寥。
别淙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并不融入。
别槐堇去看她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光景,看得他直皱眉。
小孩子看到陌生的大孩子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奇的眼神跟随他的动作转移。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别淙仍旧没反应,直到嗅到熟悉的味道,倏地扭过头。
下一秒又扭了回去。
别槐堇发现对方开始薅脚下的杂草消遣了,清了清嗓子,“你……”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在这里还习惯吗?”
别淙拽断了一棵草。
脑袋里想了一会儿措辞,别槐堇脑子里只能想到几个字——真诚才是必杀技。
“咳咳,你看着我。”
别淙抬眼看他。
“或许你愿意当我的妹妹吗?”他羞赧地低下头,“我也可以当你的哥哥。”
别淙黑幽幽的眼珠仿佛攫取了一切黑暗,深不见底。
但别槐堇看到了其中掩埋的疑惑。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家里房子还挺大的,每个月政府都会给补贴,我自己花绰绰有余。”
“当然了,我们两个花也绰绰有余,大不了趁不上学兼职去。”
别淙终于舍得主动看向他了,先前的他只觉得别槐堇不讨厌,看着他急于补充证明自己的稳重,自失忆以来心尖上的空缺,似乎被人轻轻撞了撞,像陌生人进家门前必不可少的敲门。
“嗯。”别淙主动握上他递给他零食的衣袖。
经过各种授权各种程序各种签保证书,别淙拥有了自己的名字,临时身份证也填上了他家的地址。
不,现在是他们家了。
3.
深夜,房子一片寂静,别淙从房间出来倒水,旁边的卧室透出一道微弱的光线。
“叩叩”别淙轻轻地敲门,怕惊扰了什么,安静地等在门前。
里间很安静,一声微不足道的闷响就显得格外清晰。
她果断地推开门,阳台上,别槐堇正对着垃圾桶喘息,看样子刚刚吐过。
“怎么回事。”
平日里平静无波的眼神泛起涟漪,罕见的无措深埋在眼底。
“淙淙。”别槐堇苦着脸,“糖山楂球不能和板栗一起吃。”
昏黄的灯为这个房间提供照明,四周比房间的正中央要暗,月亮半个身体藏匿在楼房后,月光毫不吝啬地打在他苍白的脸上,莫名显得割裂。
别淙将别槐堇从地上扶起,让他靠在床上,没多大会从外面端了杯温水。
“先漱口。”等他依言漱口后,她把他常用的保温杯拧开,示意他喝几口。
仰头喝水的动作遮住一部分视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胃部已经陷入一片温热。
他望着熟悉的热水袋,眨了眨眼,“淙淙,你不难受吗?”
明明都吃了,怎么他脆弱得像个纸片人,她却还跑上跑下地照顾他。
第一面他就发现她的眼睫很长,此时眉眼微垂,虽看不清情绪,但能看出她的身体无碍。
“难受。”寂静的空气里,她轻声说的话无人听见。
至于别槐堇,早在没等到回答的时候就累得睡着了。
4.
高中可以自由选择留在学校上晚自习,不太自律的同学大多会选择待在学校。
身边好多同学都换上了夏季校裙,别槐堇还穿着以假乱真的黑色长裤。
夏季校服有裙子和裤子两种可供选择,刚开学那会别槐堇不知道Omega校服有两种,填了尺码就在手机里上报了,等校服在班里当面发下来时还闹了个乌龙。
彼时的他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他交400买四套校服不是白交的,他得为自己讨回公道。
后来,得知真相的别槐堇心里的小人乌拉乌拉地掉眼泪。
周一有领导来检查,学校统一校服,而Omega则规定上身短袖收身衬衫,下身百褶款裙子。
想象了下那个场面,绿茵茵裙子的褶皱像青草蛋糕的分层,站在绿油油的操场草地上,犹如误入草场的一大群羊羔。
别槐堇觉得很可爱,但是他没穿过裙子呢,于是第二天偷偷躲着别淙和邻居们,穿着裙子钻进班级队伍才松了口气。
晚自习下课,校外的小摊正是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别槐堇收紧书包带,摸着手中的钥匙,到家门口的时候抬手敲了敲门。
几乎是第一声敲响一瞬间,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什么嘛,别淙我们怎么约法多章的?”
“第一不许没大没小地骂我笨蛋。”
“第二有人敲门不许开因为我有家钥匙,再不济我一说话你再开。”
“第三不许把太多时间放在做饭上,学习第一。”
耳边熟悉的腔调仍在不紧不慢地和她理论,对方也不是为了赢下这次理论,别淙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顾刚才的惊鸿一眼。
白色衬衫散发着暖色,他黑色的眼珠像童年时常见的玻璃球,在门外故意臭着脸抱怨的骄纵情态,都为纯白的衬衫添加生命力。
常年未见光的两条腿直溜溜地露了大半,在暗色中泛着盈盈白光。
别淙生平第一次心跳频率更改地如此突兀,像突然掉帧的游戏,卡了又顿,最后重新恢复。
她唯一的想法只有——别槐堇好像穿裙子蛮好看的,等她长大也要像他给她买衣服一样,给他买裙子。
“喂别淙,别以为装哑巴就躲过一劫了,哑巴做错事也会道歉!”
“对不起。”别淙垂头挨训,眸中平淡。
5.
别槐堇高二那年,别淙初二,她给了别槐堇5000块钱,别槐堇以为她学坏了,开始耍花招了。
“坦白从宽。”别槐堇拿出像模像样的玩具枪,抵着她的脑袋。
“捡的。”她脸不红心不跳。
一听这话就敷衍得没边,别槐堇终于也认真对待了,“好吧淙淙,我们当了不止一次好人了,不少这一回,报警吧。”
平时她干什么他都不过问,甫一严肃起来别淙也板起了脸,“在一个哥哥那里……”
“什么?”别槐堇不可思议地打断她。
颤抖着手指了指自己,又颤颤巍巍地转向别淙,“你是说你叫一个外人哥哥,都不肯叫我一句哥哥?”
别淙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卡壳了一瞬,接着陷入了别槐堇的言语教育。
“再加一章,不叫我哥哥可以,让我听到你轻易喊别人哥哥我就不理你了!”
别槐堇小发雷霆,这个冷漠无情的别淙,不叫他这个温柔善良辛苦养育她的人哥哥,反而喊一个陌生人哥哥。
终究是错付了!
好在别淙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认错态度很快。
只不过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僵了僵,连带着嗓子都被绷着,硬邦邦且不自然地表露她一直把他当亲人。
别槐堇看逗得差不多了,即使刚开始有点被背叛的感觉,但听别淙干巴巴地表示他才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后又欣慰地笑了。
他笑眯眯地盯着她,只把人盯地无奈,喊了他一声哥哥。
之前他也没说过想听她喊哥哥,况且他也不叫她妹妹。
别淙想。
后面半部分还不知道咋写,光会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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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妹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