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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千灯照魂 八荒绘嫁衣

作者:冰山苍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脚步声行至千灯观便停下了,来人打开了门,问道:“三郎今天有好好练字吗?”


    “有的,哥哥请过目,”花城双手捧着那张墨痕乱染的竹纸,“哥哥今天辛苦了。”


    谢怜粗略地扫了一下,得出四个字的结论:惨不忍睹。开始的几个字还能勉强认出,到后面便东歪西倒,一看便知后面不认真地写了。


    “三郎,这是什么?”谢怜指着一只疑似‘暮’字。


    “哥哥......”花城无何奈何地道,“我有听哥哥的,换了一首新诗。”


    谢怜轻快地朗读起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咳咳,不错。”


    花城笑道:“哥哥是觉得这首诗不错?”


    谢怜点点头:“能看出写诗的人所表达的情意。”


    “那哥哥看出来了吗?”


    谢怜点点头:“看出来了,三郎的爱我都看出来了。”


    花城轻笑一声,拿起角落长满碧绿竹叶的八荒笔,认真地在纸上画了几笔,展示给谢怜。


    谢怜望着纸上那个衣装繁琐的人,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


    花城调皮地眨眨眼,神秘地道:“哥哥看好了。”


    待他为纸上的太子殿下点睛,一瞬间,竹纸又变回原来的一片空白。而千灯观的门打开了,一个身穿华丽的悦神服的太子殿下踱步进来,头上还戴了一顶发冠——‘花冠武神’谢怜。


    那位太子殿下对谢怜彬彬有礼道:“请问你知道仙乐宫在哪里吗?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再看着谢怜旁边的花城,露出迷惑的神情,喃喃道:“你是......红红儿?”


    “三郎......这这,你怎么突然用法力变一个‘我’出来?”谢怜凝视住前方的‘自己’。


    “哥哥再等等。”


    语毕,花城继续在纸上好一顿操作。谢怜虽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但还是任由他,难得看到有一次八荒笔终于派上用场。


    须臾之间,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传来,谢怜惊呆了。有抱着花束的花神、戴银狐妖面具的芳心国师和以金丝点缀的大红婚服谢怜。


    “嗯......三郎?”


    花城眯眼道:“哥哥,怎么了?不喜欢吗?”


    他可太清楚了,他的三郎每次露出这副狐狸般的样子,就肯定有坏点子冒出來了。


    “喜欢。”谢怜的‘喜欢’是真的,但看着四个不同时期、各有风华的自己被花城召唤出来,而且他还表现得如此兴味盎然。


    谢怜心底不可避免升起一丝酸涩和占有欲:“三郎,我想听听你更喜欢哪个时期的‘我’。”这问题脱口而出,包含着点委屈和不宁,他害怕花城爱的只是他某个片段。


    花城蹙眉,似在思考这个问题,眼神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谢怜抓紧了衣角,瞄了一眼一旁的芳心国师,道:“啊......三郎不用答我,我随口一说的。但三郎把他们召出来要做什么?”


    “哥哥,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三郎想说便说吧,我一定洗耳恭听。”


    “哥哥,一会就明白了。”


    “嗯?”


    花神谢怜带着神明的悲悯和一丝不解道:“鬼王阁下,以法术玩弄时空,扰乱因果,所为何来?”


    花城笑而不语,静静看着谢怜。谢怜不禁问道:“等等,三郎,他们不会都有自我意识吧?”


    他拉起谢怜的手,给予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芳心国师转过身,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众人,白皙的手下意识摸向不存在的芳心剑,声音冰冷:“鬼王?呵,又一个玩弄人心的邪物。这身可笑的嫁衣......是新的羞辱吗?”


    谢怜听后,立刻上前想为花城捂耳,这种话怎么可以对他说?急忙道:“三郎!你不要听!我......他不是这个意思!”


    花城眼明手快,抓着他的双腕,平静道:“哥哥,没关系。”


    婚服谢怜也因眼前景象而极度羞赧不安,特别是自己穿的这套红衣,成为众人的焦点。他焦急地望向谢怜:“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混乱间,一股柔和的花香飘来,是花神在尝试安抚场面。芳心国师却已经亮出不知从何处取来的芳心剑:“你这个鬼王还不快速速就擒!”


    花城饶有兴致地目睹这一切,嘴角噙着狐狸般狡猾的笑。他享受这种‘所有谢怜’因他而起的情绪波动,尤其是身旁谢怜那混合着喜爱、困惑和一点醋意的表情。


    他故意靠近正举剑的芳心国师,四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用挑衅又亲昵的语气道:“国师大人,对我的安排有何高见?”


    听闻,在花城身后的谢怜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马上在地上砸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开始他就担忧芳心国师的状态。不但面无表情和性格高冷,还动不动就发怒。那个时期的自己充满黑暗和破坏欲,双手占染人血,谢怜很后悔当时冲动下的决定。


    现在的他怕‘他’会伤害到花城,或被花城刺激做出不可挽回的事。见两人僵持不下,他欲上前挡在他们之间。


    不远处沉默已久的悦神太子缓缓地走了过来,发出一声‘铛’的剑锋碰撞声,煞是好听。只见他一手持剑,抬眸望着对面的黑衣人。


    对方一愣,放下邪气围绕的芳心剑,直勾勾地注视着那热情、阳光的太子殿下,太子回报他一个灿烂的微笑。


    面对谢怜的醋意和芳心国师的攻击,花城脸上的戏谑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认真和近乎偏执的深情。


    银蝶飞舞打闹,银链声响起,花城做出一个震撼在场所有人的举动:他走向每一个他的‘殿下’,无视花神的警惕、芳心国师的杀意、婚服怜的羞涩,以及本体怜的紧张,在他们的身上露下一个无比珍重、充满占有欲的吻。


    同时,他用低哑而清晰的声音,如同宣誓般对所有谢怜道:“玩弄?羞辱?不。这是供奉,是占有,是铭刻。”


    他深情地望着本体怜,郑重道:“花神是你,芳心国师是你,穿嫁衣的是你,此刻站在我眼前的还是你——太子殿下,每一个你都是我跨越八百年追逐的光,是我穷尽鬼生也要握住的珍宝。”


    “你问我喜欢哪个时期的你,答案......殿下不是早已知道了吗?”花城单膝跪地,举起谢怜的双手,温柔道:“我要的是你的全部。你的荣耀、你的坠落、你的挣扎、你的救赎......你灵魂的每一道裂痕与光辉,都是我痴狂的理由。”


    那上万个神像便是最好的证明,一个个全是花城精心雕制的,每一个轮廓皆是他细细地刻出来。心里想着要快点把他找回来,要保护他。


    “你们——”他环视所有分身,眼神灼热如熔金,“——都是我的嫁衣,我最爱的神明。”


    这番宣言和举动如同惊雷。


    悦神太子捧起那朵微中不足的小白花,是对神明的信奉,也是敬仰。那个满脸绷带、穿着简陋的红红儿,掂起脚尖,轻轻地在太子手上放上一朵纯洁的小白花,这一幕还历历在目。


    花神谢怜神性的脸上露出惊愕和动容,他感受到这爱意中超越神鬼生死界限的纯粹与力量。金光微动,手中的花束似乎绽放得更加圣洁,无声地表达着一种祝福或理解。


    面具下的身体剧烈一震,充满戾气和杀意的手僵在半空。花城的吻和宣言对他而言,像一把重锤砸在他冰封的心上。


    “全部?包括......这样的我?”


    他身上的戾气并未完全消散,但那股尖锐的攻击性明显凝滞了,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与冲击。


    婚服怜粲然一笑,流下泪水,是幸福的、释然的。他轻轻抚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大红婚服,仿佛在确认这份被接纳的幸福是真实的,他多么想此时此刻的时间可以停下来。


    谢怜早已被浓厚的爱意和震撼冲击得几乎窒息,眼泪突兀地涌出。他彻底明白花城的用意:不是比较,不是玩弄,而是将他破碎又完整的灵魂,以最直观、最不容置疑的方式捧到他面前,宣告全盘接受。醋意让汹涌的爱潮淹没。


    花城不再看分身,他的目光只牢牢锁住白衣道袍的谢怜,一步步走向他。周围的四个身影开始变得透明、闪烁,好像给风吹散的幻影。


    花城伸出布满茧的手,温柔却坚定地擦去谢怜的眼泪:“哥哥,现在可明白?我的坏点子,从来都只为了让你知道,我有多贪心——我要你的一切,也把我的一切全都给你。”


    悦神太子消散的身影余下一朵无名的小白花;花神留下一个祝福的微笑和几片飘落的花瓣;芳心国师的手指情不自禁地触碰了一下被花城吻过的面具位置,伴随着未解的复杂心绪归于虚无;婚服怜则给予一个满足而腼腆的回眸。


    观内只剩下花城和谢怜。谢怜扑进花城怀里,紧紧抱住他:“三郎......你好傻......也好贪心......”语气中尽是满溢的爱意和释然。


    花城回抱他,低笑道:“嗯,只对哥哥贪心。现在......”他意有所指地看着谢怜饱满的红唇,“该轮到我们的正事了,哥哥可不能分心了。”


    身体紧密地贴合,唇齿相交,羞涩、紧张到沉醉,再到无法自拔的迷恋,情绪随着吻的深入而不断升温。


    这个缠绵的吻是确认,是归属,是跨越了所有时空碎片后终于合二为一的圆满感。


    花城亲手撕开时空的帷幕,使谢怜亲眼目睹自己如何珍重他每一段人生,如何用爱意浸透那些鲜血与尘埃。


    这种近乎偏执的浪漫,正是独属绝境鬼王的温柔:“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未来每一刻——我要所有时空的你,都为我披上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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