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入漆黑冰冷的海底，破碎的光影和扭曲的噪音在周围盘旋。林舟感觉自己在一片虚无中漂浮，没有方向，没有时间感。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撕裂般的疼痛提醒着他尚且“存在”。
偶尔，会有一丝温暖的光芒穿透这片黑暗，伴随着一个熟悉又焦躁的声音，像遥远的灯塔，试图引导他靠岸。
“……生命体征稳定了，但脑波活动依旧混乱……贾维斯，加大神经再生剂的剂量……”
“……小子，睡够了就该醒了，实验室的数据都快堆成山了……”
“……林，能听到吗？……”
是托尼·斯塔克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压抑着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林舟的精神碎片本能地向着那声音和其代表的那团稳定而温暖的、如同反应炉般的能量源靠近。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他感觉那漆黑的海水渐渐变得稀薄，沉重的眼皮挣扎着，裂开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线映入眼帘，伴随着消毒水淡淡的气味。他花了几秒钟才聚焦，看清了周围——这不是普通的病房，而是斯塔克大厦医疗区内最高规格的监护室，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无声地运行着，环境安静而舒适。
他试图移动，却感觉身体像被掏空了般虚弱，尤其是大脑，传来阵阵隐痛，仿佛过度思考后的宿醉。
“哦？终于舍得醒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在床边响起。林舟偏过头，看到托尼·斯塔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身上还是那件沾了点油污的工装背心，眼圈有些发黑，下巴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然在这里守了不短的时间。他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但目光正落在林舟身上。
“……斯塔克先生？”林舟的声音干涩沙哑。
“托尼。”他立刻纠正，放下数据板，拿起一杯水，插上吸管，递到林舟嘴边，“慢慢喝。你昏迷了三天，差点把我们，尤其是佩珀，给担心坏了。”
林舟小口地喝着水，清凉的液体滋润了他干涸的喉咙，也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海底基地、混乱的干扰、冰冷的守卫、那个恐惧的控制节点、最后的爆炸……
“行动……成功了吗？”他急切地问，声音依旧虚弱。
“成功了。”托尼点头，语气带着肯定，“多亏了你找到的那个弱点坐标，‘奇点榨取器’已经被瘫痪，时空扰动正在平复。史蒂夫他们也都没事，受了点轻伤，已经活蹦乱跳了。”
林舟长长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重新瘫软在枕头上。成功了，大家都没事……这就好。
“你感觉怎么样？”托尼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特别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很累……头有点痛……”林舟如实回答，“像……像跑了无数场马拉松，还是大脑版的。”
“正常现象。”托尼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贾维斯扫描显示你的精神力，或者 whatever that is，严重透□□种程度的爆发，没变成植物人已经是奇迹了。”他的语气带着后怕的责备，“下次不准再这么乱来了，听到没？我不是每次都能及时把你捞回来。”
林舟能清晰地感知到托尼话语里那份沉重的关切，如同暖流般包裹着他疲惫的灵魂。他点了点头，轻声说：“知道了……谢谢。”
这时，医疗室的门滑开，史蒂夫、娜塔莎和克林特走了进来。看到林舟醒来，三人都露出了笑容。
“看来我们的‘雷达’重启了。”克林特笑着调侃，他胳膊上的伤似乎已经好了大半。
“感觉好点了吗，林？”史蒂夫温和地问道，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感激。
娜塔莎虽然没说话，但对她而言，一个微微颔首和眼神里缓和下来的锐利，已经足以表达态度。
林舟看着他们，感受着他们身上传来的、真诚的欢迎和松了口气的情绪，心中那股暖意更浓。他不再是需要被审视和保护的外人，而是共同经历过生死、可以被托付背后的战友。
“我没事了，谢谢大家。”他努力笑了笑。
短暂的探视后，史蒂夫三人便离开了，让林舟继续休息。托尼却没有走，他又拿起数据板，似乎在处理工作，但时不时就会抬眼看一下林舟的生命监测数据。
林舟闭上眼睛，却没有睡着。他能“感觉”到托尼就坐在那里，那稳定而强大的能量场像一座沉默的山，成为他这片虚弱意识海洋中最坚实的锚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围着他。
他知道，有些东西，在深海之下，在那生死边缘，已经悄然改变了。
（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