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的天空是一种被玻璃和钢铁切割成的蓝色。林舟站在斯塔克工业大厦投下的巨大阴影边缘，微微仰着头，感受着这座建筑散发出的、近乎实质化的科技感与……能量场。它不像古老的东方建筑那样气息内敛，而是张扬的，外放的，如同一颗持续不断进行着核聚变的心脏，向整个曼哈顿宣告它的存在。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汽车尾气、咖啡香和无数行人逸散的情绪微粒——匆忙、焦虑、野心、还有一丝属于游客的新奇。他下意识地构筑起一层薄薄的精神屏障，像调整收音机频率般，将那些嘈杂的背景音过滤掉。这是他踏入任何人群密集区域前的习惯动作，一种必要的自我保护。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听”到周围人心中翻涌的情感潮汐。
走进旋转门，内部是另一个世界。挑高的大厅光洁如镜，全息投影广告无声地展示着最前沿的科技产品，衣着光鲜的员工步履匆匆，他们的情感色彩比外面的路人要鲜明得多——多是专注、竞争和一种被精英环境熏陶出的自信。林舟按照预约，走向前台，办理入职手续。
“林舟先生？欢迎来到斯塔克工业，人工智能与未来能源部。”前台小姐露出职业化的甜美笑容，递给他一个银色的手环和一份电子手册，“这是您的临时通行证和入职指南，请乘坐B号电梯直达35层，人力资源部的米勒女士会接待您。”
“谢谢。”林舟接过手环，触感冰凉。他能感觉到前台小姐笑容下的程式化情绪，像一层平滑的包装纸。
入职流程高效得令人惊叹。在35层，他完成了视网膜和指纹录入，领取了正式的门禁卡和一台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平板电脑。引导他的是个年轻的实习生，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份工作的热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们部门是公司的核心之一，”实习生语气带着自豪，“虽然斯塔克先生不常来我们这一层，但他的精神，嗯，追求卓越和突破的精神，指引着我们所有人。”
林舟点了点头，没有多做评价。他能“感觉”到实习生话语里的真实崇拜。托尼·斯塔克，那个名字本身就像一块磁石，吸引着才华、争议和……麻烦。
当他终于坐在分配给自己的工位上，面对着巨大的曲面显示屏和一旁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楼下如玩具车流般的街景时，一阵轻微的眩晕感袭来。不仅仅是身处高处的生理反应，更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他来斯塔克工业，表面上是冲着这里无与伦比的科研环境和那份丰厚的薪酬，深层原因，则是希望借助这个世界顶级的科技力量，更好地理解甚至控制自己与生俱来的“麻烦”——那份对情感能量的过度敏感和随之而来的、尚不成熟的操控力。这里能源研究最前沿，或许能找到解释他能力的科学依据。
就在他试图集中精神熟悉内部系统时，一阵明显的骚动从开放式办公区的入口处传来。像是一股强劲的能量流瞬间涌入，扰乱了原本相对平稳的情绪场。同事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投向同一个方向，情绪色彩瞬间变得鲜明——兴奋、敬畏、还有一丝紧张。
林舟也望了过去。
然后，他看到了他。
托尼·斯塔克。不是财经杂志封面上的，也不是新闻镜头里的，而是活生生的、带着强大存在感的本尊。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戴着标志性的墨镜，在一群高管和助理的簇拥下，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国王，步伐轻快而笃定。他语速极快地对着身边一个正在汇报项目进展的主管说着什么，手指偶尔在空中比划，言语犀利，带着他特有的、混合着幽默和嘲讽的风格。
“……如果你们的算法优化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水平，我不如捐笔钱给麻省理工让他们重启基础课程……”
一阵低低的、略带紧张的笑声在几位高管中响起。
林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并非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托尼·斯塔克周身散发出的情感能量过于强烈和……耀眼。那是一种极度浓缩的自信，几乎凝成实质的骄傲，底层还涌动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完美隐藏起来的焦虑和疲惫。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胸口位置——那里仿佛有一个微型的太阳，稳定、强大地脉动着，散发着与方舟反应炉蓝光同频的能量波纹。这能量如此独特，如此霸道，让林舟感觉自己的精神屏障都在微微震颤，他不得不再次“调低”自己的感知灵敏度，以免被这过载的信息冲昏头脑。
“噪音视觉化的话，大概就是一场移动的霓虹灯派对，”林舟内心默默地想，带着点无奈的揶揄，“而且还是高耗能的那种。”
就在这时，托尼的脚步停了下来，墨镜后的目光似乎扫过了整个办公区，然后，精准地落在了林舟这个新面孔上。
部门主管立刻上前，低声在托尼耳边说了几句。
托尼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来。随着他的靠近，那股能量场愈发具有压迫感。他在林舟的工位前站定，略微抬了抬墨镜，露出一双著名的、洞察力惊人的焦糖色眼睛，上下打量着他。
“新来的？”他的声音比通过媒体听到的要更直接，也更有磁性。
“是的，斯塔克先生。我是林舟，今天刚入职，在未来能源部。”林舟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他能感觉到周围同事投来的好奇目光。
“林……舟，”托尼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发音略显生涩，但没错。“东方来的天才？简历我看过，挺唬人的。”他随手拿起林舟放在桌面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写满初步演算的草稿纸，扫了一眼，“解释一下，你在这个节点上标注的‘能量湍流’假设是基于什么？常规模型里这里应该是平滑过渡。”
问题来得突然且尖锐，直指核心。旁边的主管脸色微变。
林舟心脏漏跳了一拍，但大脑飞速运转。他不能说是自己“感觉”到的，只能基于物理原理和数学推导来解释。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用尽可能简洁清晰的方式阐述了自己的观测依据和理论推演，甚至引用了两个相对冷门的量子力学效应来佐证。
托尼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节奏很快。等林舟说完，他沉默了两秒，然后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有点意思。”他放下草稿纸，“希望你不是那种只会背教科书，实际动手能力为零的理论派。”他重新戴好墨镜，拍了拍林舟的肩膀——一个短暂却充满力量感的接触，让林舟清晰地“读”到了一闪而过的、纯粹的好奇和评估。
“继续保持，林先生。”托尼说完，便转身，带着他那群人和那股强大的能量风暴，离开了办公区，留下空气中尚未平息的涟漪。
林舟缓缓坐回椅子，感觉像是刚刚被一道高能激光束扫描了一遍。肩膀被拍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托尼·斯塔克的、灼热的能量印记。
他望向窗外，纽约的天空依旧蔚蓝，但他知道，他小心翼翼维持的、相对平静的生活，从这一刻起，恐怕真的要彻底改变了。这位老板，本身就是一颗行走的不稳定能量源，一个巨大的、华丽的……麻烦。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