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一世?
沈闻秋一怔,瞪大了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姜珩。
之前的所有不解都在这一刻有了解释,原来是重生。
若是重生,那在一切发生之前,联系旧部,运筹帷幄。
便都说得通了。
沈闻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只是盯着眼前小心翼翼的姜珩。
他突然就想到,如若是重生,那这本书中姜珩所遭受的痛苦,姜珩是生生受了两遍。
重生也许可以提前筹谋一切,可那些导致姜珩痛苦的事情,皇上引出的那许多事情,都难以避免。
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看着那空荡荡的瑶月宫。
沈闻秋略想了想姜珩的处境,他设身处地地想,他的心便一阵一阵的疼。
他很明确地感觉到,他在心疼姜珩。
沈闻秋缓和了神色,正要说些什么,却被姜珩抢了先。
“秋秋,这两辈子,无论是好的坏的,黑的白的,我见过太多太多。世上千千万人,于我来说,都不及你半分。”姜珩紧紧抓着沈闻秋的手,小心翼翼说出这话。
沈闻秋怔怔地看着姜珩的眼睛。
他心底也清楚,他不讨厌姜珩,也许……还有一点喜欢。
可今日的一切发生得都太过突然,他或许需要时间,再仔仔细细地想一想。
“姜珩。”沈闻秋唤姜珩,迎着他那满怀希冀的眼睛,才接着往下说去,“我并非拒绝你,我只是……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好不好?”
“好,当然好。”姜珩见沈闻秋没拒绝,只迟疑着告诉他这话,心中已是十分高兴。
姜珩明白,只要不拒绝,便是有希望。
他也明白,他的秋秋最是心软,说不定只是今日诸事太过繁杂,一时间有些混乱。
或许明日就好了呢?不过,在那之前,他要把那些个欺负他家秋秋的人,尽数收拾干净。
沈闻秋说完方才那话,便打量起姜珩的神情来。
见姜珩并未有什么过激的情绪,暗暗松了口气。
他难免想起今日听见的那惊人之语,不想装了。
本还怕姜珩对他的答案有些抗拒,如今看来倒是多虑了。
“秋秋,现在可以擦药了吗?”姜珩得到了沈闻秋的答案,也不再纠结这件事,只关心起他来。
沈闻秋这才看向自己的脚踝,上面的印子在磨蹭之下已经变得浅了许多。
他甚至想,他们要是多聊几句,说不定都看不见印子了。
但姜珩用那双乖巧小狗般的眼睛看着沈闻秋,他实在不忍拒绝。
“好。”沈闻秋红了红脸,点头答应。
姜珩有些高兴,他知晓这是沈闻秋不排斥他的表现。
于是,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为沈闻秋上起药来。
沈闻秋则是观察着姜珩的动作,犹豫了片刻,才说:“姜珩,其实你不用装成这副乖巧的样子。我既然知道了你本来的性子,又不讨厌,你可以依照本心的。”
姜珩听见这话,抬眸看向沈闻秋,笑了笑,说:“秋秋就是我的本心,我喜欢秋秋,所以才会这样,不是装的。”
沈闻秋哪里能想到,他这般一劝,竟还能收获姜珩的情话。
他的脸一下被说得更是红了不少,一颗心更是砰砰直跳。
也许沈闻秋知道自己的答案了。
可是他想,再等一等,等他仔细琢磨一下。
若三思之后,还是这般想法,那过个几日他便告诉姜珩。
相比沈闻秋这边的平静,皇宫之中却是十分不太平。
东宫搜出龙袍,太子的手下又杀了皇上的亲信。
不管这些事究竟是不是姜允言做的,明面上来看,就是太子要谋反。
甚至由皇上这个皇帝来看,他一天天老了,太子又年轻力壮。
他不能赌,也不敢赌那万分之一的,太子被冤枉的可能。
若是真的,那日后他这个皇帝如何睡得着。
可姜允言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甚至可以说对他来说,他认为自己只有姜允言一个孩子。
思及此,皇上在御书房召集了亲信们,想讨论一番,看看事情究竟该如何解决。
皇上不想废太子,他不忍心。
可皇上也不敢面对太子造反的万分之一可能,他对姜允言所做之事也是颇为不满。
更何况,现在是风口浪尖。
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皇上的动作,想看看皇上会不会对姜允言动手。
御书房内,亲信们如同平日朝堂上一般,吵成一团。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应该废太子。
这些人是保皇派,大多数时候太子的利益与皇上站在一边,那他们便会支持姜允言。
可如今东宫谋反,姜允言已经站在了皇上的对立面,这些个保皇派自然也不会再护着姜允言。
“皇上,臣知晓皇上与太子父子情深。可谋逆是动摇国祚的大事!若太子谋逆不作处置,轻轻放下,恐其他皇子,甚至其他宗室亦会效仿啊!”
这位大臣的话不假,十分有道理。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对的。
可皇上不高兴。
皇上知晓这位大臣的话是对的。
皇上也知晓他这回非得处置姜允言不可。
可皇上恨,皇上恨那些将一切说破的人。
他想捂住耳朵向前跑,恨不得把眼睛都捂住。
可他是皇帝,他太清楚了,这样是不成的。
若因这件事惹得其他人效仿,江山倾覆,无论是皇上还是姜允言,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皇上也知道的道理。
可就因为皇上心底堵着一口气,所以那说出这逆耳忠言的大臣,没有好下场。
“大胆逆臣!竟敢挑拨朕与皇子、宗室们的关系!来人啊!把他给我拖出去!腰斩!”皇上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说话时眼睛瞪得几乎吐出来,浑身都在发抖。
皇上知道自己错了,他知道那大臣是对的。
可他觉得,他是皇帝,他不高兴,就把这人杀了。
那名大臣被拖着离开了御书房,一路上还在求饶。
其他大臣、太监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只那御前总管太监因陪伴皇上许多年,这才上前为皇上捏肩安抚了几句。
皇上这才压下心头的怒火,叹了口气,说:“朕真的不想废了允言,他是朕唯一的儿子,从小金尊玉贵的,废了他实在是太残忍了!可如今正是风口浪尖,朕不得不废了他!你们听好了,朕是不想废他的,日后风头过去,我还要立他做太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加上有方才那大臣的事情在前头,多数人都不敢当那个出头鸟。
可御前总管太监跟了皇上许久,心中自是忧心主子,便多说了一句。
“皇上,太子既有反意,您多少也该想想自己的安危啊。”
就是这话,触了皇上的霉头。
皇上反复一只暴怒的野兽,猛地抓住御前总管太监的头发,将他提着面对御书房内的众大臣,恶狠狠的,一下又一下的,在他脸上扇着巴掌。
巴掌声回荡在御书房内,持续了许久许久。
直到那御前总管太监脸上都是血,一张脸肿成猪头一般,皇上这才将他扔在地上。
扔到地上后,还不忘往人家身下痛处狠狠踩几脚。
动作间,皇上嘴上骂着:“你个无后的阉人懂什么!那是朕唯一的儿子!朕指着他为姜家的江山创下辉煌,光宗耀祖的!再胡乱说话,朕必将百官叫到跟前,叫他们看着你被拔了舌头!”
御前总管太监不再敢说话,那脸肿得也说不出话,只一下下磕着头,发出咿咿呀呀的沙哑声音,似是在求饶认罪。
其余人见状,都是不寒而栗。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可皇上堵得住大家的嘴,却阻拦不了他们心中如何想。
大臣们会想。
分明宫中有其他皇子,品学兼优的也不是没有,为何非得一次又一次纵容姜允言这个残暴自私的废物皇子。
这个念头与今日发生的一切,如同一颗种子般,种进了大臣们的心中。
大臣们自御书房离开之后,从始至终一直没说话的内阁首辅抬眸看向阴沉沉的天。
他低低叹了一句:“京城,怕是要变天了。”
这日夜里,姜珩留在了沈闻秋房中,怎么都不肯走。
他怕沈闻秋因今日之事睡不着,便留了下来。
而且,近日事多,他也担心沈闻秋的安危。
可今日之事,也包含了姜珩向沈闻秋表白一事。
沈闻秋瞧见姜珩,便想起今日他在这间房内情真意切地说了那番话。
如此,沈闻秋又如何能安然睡着。
“姜珩,你先去休息,好不好?”沈闻秋不好明说,只能让姜珩先去休息。
“秋秋被姜允言抓走,那都是因为我。若不留下来陪伴秋秋,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姜珩小心翼翼地说。
“你是因为过意不去,还是因为喜欢我?”沈闻秋直觉是因为后者,便直接问了出来。
“都有,我喜欢秋秋,才更过意不去。”姜珩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一双眼亮亮的,直盯着沈闻秋。
沈闻秋即便知道姜珩并非他之前认为的乖巧小可怜,但也被姜珩这副模样迷惑。
他沉默片刻,躺了下来,不再驱赶姜珩。
姜珩高兴得不行,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手搭在沈闻秋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哄着他睡觉。
没一会儿,竟还真把沈闻秋哄睡了。
姜珩盯着沈闻秋的睡颜,目光移到沈闻秋的嘴唇上,一时间觉得口有些干。
可他想到,沈闻秋只是考虑考虑,不是拒绝,也没有答应。
在这档口,他要是做什么,怕是不好。
还是等一等吧。
姜珩对自己说。
这么长时间都等了,不差这一会。
这时,一名黑衣暗卫出现在了院外,姜珩眯起眼往外一瞥,站起身往外走去。
来到院中,姜珩看向黑衣暗卫,问:“查到了?”
黑衣暗卫是姜珩的手下,他说:“禀殿下,当年诸事的证据皆已拿到。只是……”
黑衣暗卫迟疑片刻,才接着往下说:“只是当年诸事,皆是皇上的手笔。您还要将此事公布于朝堂吗?想来皇上是不会认错的。”
姜珩当然知道皇上不会认错,前世他已经试过一次了。
所以,这一次他不打算那么温和了。
姜珩冷笑着,说:“自然是要的,至于皇上……到时候他还是不是皇上,可就不好说了。”
黑衣暗卫立刻明白姜珩的意思,行了个礼,转身隐入黑暗中。
一个月后,朝堂之上。
皇上见废太子已有一月,只当事情可以算是过去了。
他便在朝堂上痛哭流涕,说着姜允言是如何如何好,这一个月是如何如何委屈。
大臣们面无表情,没有人回应皇上的瞎话。
他们也知道,皇上不需要他们回应。
按照皇上的打算,今日只需要大臣们看着他表演完,随后他再下旨重新立太子。
这场皇上和姜允言父子间的大戏,便算是结束。
至于皇上说的那些悲惨经历,是怎么被皇上从九皇子姜珩身上嫁接到姜允言身上的。
大臣们也懒得戳穿,只冷眼看着皇上演着演着,走上台阶,一个转身,准备宣布。
恢复姜允言的太子之位。
可就在这时,殿门突然大开。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姜珩身着朝服,手持刀刃,正大步走进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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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