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皱眉,冷笑道:“他来做什么?给这个狐媚货色求情的?”
沈闻秋这辈子都想不到,这种词竟然能用到他身上。
一时间他竟有些感慨,这世上想把错处栽赃到别人身上,只需要说这个人是狐媚子,他勾引了太子,才叫太子犯了错。
都是莫须有的罪名。
思及此,沈闻秋又开始担心,如果皇上不肯见姜珩,那又该怎么办?
好在皇上并没有拒绝见姜珩,他冷哼一声,说:“让他滚进来。”
沈闻秋松了口气,看着御前大太监转身离开,又领着姜珩走进来。
姜珩手中拿了什么?
似是几封信。
沈闻秋有些不解,姜珩拿着这几封信过来做什么?难道这几封信能救他吗?
皇上也看见姜珩手中拿着的信件,蹙眉追问:“姜珩,你拿着这些东西来做什么?”
姜珩跪下,做出恭敬的样子,说:“儿臣是来谢恩的!听说父皇将儿臣的伴读救了出来,儿臣特来拜谢父皇!”
皇上闻言挑眉,问:“救?为何用这个字眼。”
姜珩无奈地笑了笑,举起手中的信件,一旁的御前大太监上前接过,呈到皇上面前。
他看着信件到了皇上手中,又被展开来仔细查看,才说:“想是之前太子殿下误会了儿臣,这才将儿臣的伴读抓过去想治治儿臣。您瞧那信件,就是太子殿下写的,里面骂儿臣和沈闻秋是断袖,说得……颇为不堪入耳。”
姜珩没细说,可看见信件的皇上清楚。
信中写了什么,是如何唾骂姜珩和沈闻秋这对断袖恶心至极,辱骂姜珩,又得意洋洋提起姜允言要把沈闻秋讨过去恶心姜珩。
只这几封信件,大抵就能看出姜允言为何要将沈闻秋留在东宫。
不过是兄弟之间闹了点矛盾,沈闻秋是个陪绑的罢了。
皇上看完便明白了,他甚至想到了更多。
如今姜珩的能力渐渐显露出来,日后难免影响姜允言的太子之位。
若是姜珩身边有个沈闻秋,日后再借着此事抛出二人乃是断袖的传言。
大臣们是绝不可能允许一个断袖继承大统,如此一来,姜珩对姜允言将毫无威胁。
皇上思索片刻,决定还是放他们离开。
“原是兄弟间有误会,瞧着也不是什么大事,日后你与太子说开便是。”
皇上说着,看了沈闻秋一眼。
“你也跟着姜珩回去吧,日后……离太子远一些,莫要再生出这般误会了。”
这样,就算是过关了?
沈闻秋心底松了口气,却还不敢彻底放松。
他就这样跪在地上,磕了个头,规规矩矩谢恩告退,方才与姜珩一同走出御书房。
但走出御书房并不算结束。
还在皇宫之中,皇上反悔的几率还是不小的。
这一路上,皇上只要反悔,就可以让人直接把沈闻秋拿下,拖下去杖杀。
哦,也可能是当场乱棍打死。
沈闻秋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太吓人了。
他还不想死呢。
姜珩一路上观察着沈闻秋的神情,知晓沈闻秋心中仍在害怕,嘴上便不会提方才那件事,只牵着他的手,以免他没站稳在皇宫之中失态,一步步牵着他走出皇宫。
一直到跟着姜珩走出宫门,上了姜珩的马车,沈闻秋才彻底软了下来。
腿软。
真的是吓得腿软。
沈闻秋这会儿才有活着的实感,那碾压般的窒息感到现在才缓缓消失。
姜珩赶紧抱住沈闻秋,以防对方滑落下去。
他就这样扶着沈闻秋的腰,将他搂在怀中,抱着他坐在马车内。
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沈闻秋的肩膀,安抚着怀中人的情绪。
而满心无语和害怕的沈闻秋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如今是以什么样的姿势被姜珩抱在怀中的。
他只颤抖着抓住姜珩的衣服,憋不住心底的话,对着姜珩说:“吓死我了。”
说话间,沈闻秋的声音在发抖,人也在发抖。
看得姜珩更是心疼,眼底是几乎藏不住的阴暗,借着车厢内偏暗的光线才能遮掩一二。
“殿下,你知道太子说什么吗!太荒谬了!他竟说你我是断袖,我看他才是呢!”沈闻秋一惊一乍地说着,顿了顿才撇撇嘴,不高兴地补上一句,“不然怎么用金链子锁住我的脚踝。”
“他用金链……锁你?”姜珩一怔,眼底满是疯狂,咬牙切齿地问。
“对呀,他用金链锁我,还不让我穿鞋,光着脚,只能待在他床上。”沈闻秋说话间,半点没想起来去看姜珩的神情,他只回想着今日发生的一切,手不自觉地死死抓住身边的姜珩,不高兴地继续往下说,“他还摸我的脸,非说我与殿下有过苟且!”
说完这话,沈闻秋才猛地抬头看向姜珩,险些看见他眼中的阴鸷。
好在姜珩早在沈闻秋抬头的瞬间,收敛了眼中的情绪。
于是,沈闻秋只看见姜珩眼中的关切,他没多想,只顾着讲述今日在宫中碰到的事情。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更是染上许多怒气,说:“分明是他自己变态,竟如此编排我与殿下!我与殿下是清清白白,怎么可能做过那……那样的事!”
睡过这种话,沈闻秋到底说不出口。
他脸皮薄,而且私下与姜允言对峙的时候说,与在姜珩这个当事人面前说,实在是差距有些大。
可姜珩明白,姜珩知道沈闻秋想说的是什么。
他盯着沈闻秋的眼睛,脑中竟浮现一个画面。
沈闻秋只穿着薄薄的外衫,脚上带着金脚铐,脚铐连接着床头的金链。
就这样,坐在他姜珩的床上,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帘,转头朝他望过来。
想到这里,姜珩只觉得喉咙干哑得厉害。
目光也变得灼热。
坐在一边的沈闻秋还恍若未觉,还在嘀嘀咕咕说着姜允言在今日的恶行。
“我对太子说了,我说我与殿下清清白白,不可能做过这种事,也不是这种关系。他死活不信,后面好不容易信了,竟让我留在东宫给他当禁脔!”沈闻秋说到这里,眼睛瞪得溜圆,气得不行,又骂了一句,“他……我看他就是断袖!”
姜珩尽量集中注意力,去听沈闻秋说的话,可还是忍不住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瞧。
看着眼前的他,姜珩忍不住伸出手去,捧住他的脸颊,摸着他的脸,安抚道:“没事了,他犯了谋逆大罪,已经让皇上拿下了。”
沈闻秋摇摇头,他对皇上治罪于姜允言并不抱希望,他说:“皇上才不会治罪太子呢,顶多轻飘飘地罚一下,这事就轻飘飘过去了。”
姜珩惊讶于沈闻秋竟是这样想的,他是重活一世的,所以才看得清楚。
可沈闻秋是为什么?
姜珩不解,遂更是盯着沈闻秋不放,观察着沈闻秋的神情,想从中读出些许蛛丝马迹。
可沈闻秋与姜珩相比,那就是一张白纸。
他不会伪装,就算有秘密,若从神情间去看,以阴谋诡计去谈论观察,自是瞧不出什么怪异之处。
所以姜珩什么都瞧不出来。
好在他并不在乎这个缘由。
如今的姜珩只想着,只要能逆转前世之悲剧,再将沈闻秋留在身边。
那一切就是最好的。
至于其他,姜珩不在乎。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也好。
只要人在,就好。
沈闻秋说完,方才注意到姜珩抚摸着他脸颊的手,感受着他们肌肤相触的温度,抬眸望进姜珩眼中。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丝毫不隐藏的炽热眼神……
坏了。
姜珩不会也是男同吧?
沈闻秋心中刚浮现这个猜测,顿时瞪大了眼,盯着眼前的姜珩不放。
姜珩瞧见沈闻秋的目光,轻笑一声,并未解释。
他只是一下又一下摩挲着沈闻秋的脸颊,目光灼灼,哑声问:“他哪只手摸了你?”
沈闻秋一怔,瞧着姜珩这明摆着不对劲的模样,又琢磨着姜珩的这句话。
也许只是关心则乱呢?他不断在心底安慰着自己,正要说话,便见姜珩又接着吐出一句。
“我砍了他的手。”姜珩上下嘴唇一碰,目光变得阴狠。
沈闻秋听着这句话,盯着姜珩的眼睛,打了个寒颤。
这话太吓人了。
若换成其他人来说,那都没有这样大的冲击力。
可眼前这人是姜珩,是沈闻秋一直以来认为的乖巧可怜之人。
姜珩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从前的姜珩那样乖巧,是个十足的小可怜。
如今……如今的姜珩,却是一副阴狠模样。
这二人之间,可谓是天差地别。
沈闻秋心中满是疑虑,可他还是下意识为姜珩寻找着理由。
理由。
一定有什么理由。
或许是什么挫折,或许是某些境遇。
才让他家乖巧可怜的殿下变成这样。
沈闻秋甚至觉得,以姜珩的身世,在现代社会的那些个小说中,早已黑化几百次了。
能坚持到现在才变了模样,已经十分难得。
可自己想归想,沈闻秋打心底里还是想听姜珩自己说。
也许有什么其他原因呢?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碰上了什么事,才变成这样。
思及此,沈闻秋更是生出几分心疼来。
他压下自己那点惊惧的情绪,却压不住那点心疼。
他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姜珩,忍不住问:“九殿下,你与从前……似乎有些不同了。这样的话,你从前是不说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姜珩轻轻地笑了笑,他抓住沈闻秋的手,就这样抓着,一步步上移。
直到把沈闻秋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
沈闻秋在等姜珩的答案。
即便姜珩突然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可他还是想听姜珩自己说。
心底有猜测。
也许姜允言说的那些话,并非全都是假的。
但沈闻秋还是压下心底那股异样,他等着姜珩自己说。
姜珩却不立刻回答,他只是贴着沈闻秋的手,一下一下蹭着。
沈闻秋也被姜珩的这个动作弄得分了神。
他的思绪开始飘忽,他想起在现代的时候见过的养狗博主。
他们的狗狗会在主人伸出手的时候用脑袋蹭蹭。
有的猫也会这样,特别黏人。
不知不觉,沈闻秋竟给姜珩猫塑、狗塑了一下。
回过神察觉不对的时候,沈闻秋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但今天刚刚死里逃生,还正抱怨着太子的事,问着姜珩的问题,这时候笑实在不大好。
于是,沈闻秋努力压着自己的嘴角。
注意力也在这时候渐渐转移。
姜珩一直盯着沈闻秋的神情变化,见沈闻秋并未露出嫌恶的表情,甚至还压抑着嘴角的笑。
他这才又是邪邪地笑了一声,吐出一句。
“秋秋,我只是不想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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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