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管事太监都那么说了,沈闻秋没有办法,只能跟在他身边,走在队伍的最前端,往东宫行进。
这样一来,沈闻秋自然没有任何机会在路上递出消息。
虽说姜允言从翰林院调人过去修书一事早晚都得让外边的人知道,但谁知道姜允言还想干什么呢,若是能第一时间让姜珩知道此事,自是更好。
东宫的管事太监领着翰林院的人进了东宫,在姜允言居住的正殿前站定,转身看向翰林院跟来的一行人,笑眯眯地吩咐:“太子殿下吩咐了,诸位是来修书的,不必顾及那些个繁文缛节,到东宫之后,直接去偏殿修书即可,无需拜见殿下。”
听到这话,沈闻秋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也许姜允言就是恐吓他一下,叫他猜疑一路罢了。
否则,又怎么只是叫翰林院的人到偏殿去,并未把他们叫到跟前呢?
沈闻秋还未生出多少庆幸的情绪,便见那东宫的管事太监转头朝他看来,笑眯眯地吐出一句。
“沈大人,太子殿下有请。”
短短这几个字,听得沈闻秋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阴恻恻笑着的东宫管事太监,扯了扯嘴角想说点什么推脱。
修书是一等要事,先修书要紧。
太子殿下尊贵,他一个六品修撰,贸然面见实为不妥。
可这些理由,沈闻秋都不必说出口,他便知道那都是行不通的。
他心底门儿清,太子的人更是一清二楚。
所以,东宫的管事太监,乃至在场的东宫之人都阴恻恻地笑着,只看着沈闻秋。
仿若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
“臣……”
沈闻秋张了张嘴,盯着眼前东宫管事太监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犹豫片刻,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扯出一个苦笑,点头答应着,跟在东宫那管事太监的身后,往正殿走去。
不过是几步路,若是在平日,那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
可如今,沈闻秋却觉得好似离得好远好远。
每一步都走得那样沉重。
每一步都不知往后如何。
可沈闻秋心中觉得有多远,那都不作数。
不过几步路,那东宫的管事太监双手一推,轰的一声打开殿门,将沈闻秋的思绪硬生生拽了回来。
沈闻秋抬眸望去,与殿内的姜允言目光相触。
一瞬间,如同被灼热火光烫到一般,他赶忙低下头来。
姜允言是听见开门动静才转身的,他站在一片狼藉之中,手中拿着一柄未出鞘的剑,幽幽地望向沈闻秋,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沈闻秋低头瞬间又想到姜允言这副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险些跪了下来。
可他也知道,如今翰林院众人还未入偏殿,他单独被姜允言叫过去已是透着许多不寻常,若是只一眼便叫姜允言吓得跪下,岂不更是怪异。
于是,沈闻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一步一步,进了正殿。
在沈闻秋踏入正殿的那一刻,正殿的大门叫人关了上去。
轰的一声。
将殿内的肮脏与怒火,同殿外隔绝开来。
“瞧你怕成这般,想是知晓,今日你进了东宫,便没有出去的可能。”
姜允言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他紧盯着沈闻秋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分神色的变化。
“臣……臣是来修书的。”沈闻秋装作不懂,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说着。
姜允言没接话,只轻笑一声。
他也不逼近,只转身往殿上最尊贵的座椅走去,一步一步。
脚步声并未收敛,仿若敲在沈闻秋心尖。
不一会儿,姜允言坐了下来。
他抬眸看向仍站在门边不动的沈闻秋,冷冷下令:“过来。”
沈闻秋不敢动,却又不敢不动。
他踌躇片刻,方才抬脚往前,又是一步一步,缓缓前进,恨不得每一步慢得天荒地老。
却也不过几步路,他没能如愿,不过一会儿,便到了姜允言面前。
太子乃国之储君,臣子见到他,自是要见礼的。
方才沈闻秋进来时没见礼,已是十分不妥。
如今到了跟前,他再一声不吭,更是说不过去。
于是,沈闻秋弯腰行礼,道:“臣沈闻秋,拜见太子殿下。”
姜允言没有让沈闻秋起来,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轻笑一声,笑声中染上几分戏谑。
随后,姜允言手中剑柄一转,以剑柄压在沈闻秋肩上,手腕一使力,将他的身体生生压下。
沈闻秋可不敢有丝毫抗拒,顺着这极具压迫的力道,他被压得跪了下来。
这是嫌他没跪下请安?
沈闻秋心中直犯嘀咕,却又不好问,只能将疑虑压入心底。
“知道孤为什么召见你吗?”姜允言问。
语气带了几分戏谑,让人忍不住想。
也许今日这一切,只是这位太子的一番沾满恶趣味的戏弄。
可沈闻秋不敢不答,他低着头,忍受着肩上剑柄未收起的力道,说:“臣不知。”
姜允言轻笑,嘴唇一碰,却是说:“近前来。”
沈闻秋听了,正要爬起来往前,却被剑柄又往下压去。
随即,沈闻秋听得姜允言说。
“跪着,往前来。”
这个意思,是叫沈闻秋膝行往前。
用那一双腿,膝行,一寸寸往前挪,直挪到姜允言的面前。
这是屈辱的。
可如今的沈闻秋别无他法。
沈闻秋只能低着头,希望姜允言不在乎他脸上神情,一寸一寸往前挪,直到姜允言的靴子近在咫尺,才停下来。
他还有些庆幸,姜允言对他的表情并不感兴趣,这样少了他不少难堪。
可沈闻秋高兴得实在有些早。
就在沈闻秋在姜允言面前停下的时候,姜允言扔下手中的剑,改而不容抗拒地挑起沈闻秋的下巴,强迫他抬头看向自己。
“殿……殿下”
沈闻秋忍不住喊了一声,希望用那微弱的声音唤醒姜允言。
可姜允言回过神来,却只是恶劣地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只暧昧地摩挲着沈闻秋的嘴唇,惹得他更是浑身发抖,心底害怕不已。
随后,听得姜允言说:“你这样漂亮的下属,想来早已爬上他的床了吧?”
这话问得怪异,如同一道惊雷,炸进沈闻秋心底。
什么叫早已爬上他的床了???
谁的床?姜珩吗?
那也太荒谬了吧!
沈闻秋心底暗骂,面上却不能驳斥了这位现下捏着他命脉的太子殿下。
可沈闻秋不骂姜允言,不代表姜允言什么都不做。
只见姜允言得不到答案,便以手指不断摩挲着沈闻秋的嘴唇,甚至将手指往那口中伸去,搅弄着,惹得他几乎跪不住。
“别露出这种表情。”姜允言突然邪气地笑了一声,目光戏谑地盯着沈闻秋,吐出一句,“孤会更肯定,你与他有过苟且。”
看得出来,姜允言大抵是因为上回的事记恨上了姜珩,这才对姜珩之事这般在意。
可沈闻秋不明白,姜允言怎么就能想到这种事上边呢。
他和姜珩之间清清白白,相处的时候更是没什么不对劲的。
姜允言他什么脑回路,竟能把他和姜珩的纯洁关系想歪掉。
那退一万步说,就算沈闻秋与姜珩有一腿。
又关姜允言什么事呢?
如今崭露头角的皇子是个好男风的,对姜允言这个太子来说岂不是大大的有利吗?
皇上那小心眼的,肯定不会同意让一个断袖当皇帝,加上他那么偏心姜允言,到时候估计连查都不查就断定沈闻秋和姜珩有一腿呢。
要沈闻秋是姜允言,必定是将消息散播出去,最好再设计让他们同床共枕,到时候寻个机会让人看见。
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跑到沈闻秋面前说这些怪话。
“私下到哪一步了?”
沈闻秋思索间,姜允言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