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不止禾隹,连敏语也得没日没夜的修炼。
这样寸步不得离的压抑让禾隹头痛欲裂,也导致他根本没时间去找东西,将离甚至怕他不明白修炼中的诀窍,单独将他拎到一旁细心教导。
面对这个冷艳的美人,禾隹不敢抬头,生怕对上眼,对方就要问他明白没,说明白了却练不成又是一顿好说,说不明白则是又一遍教导,怎么答都是错。
搞不懂将离盯着他这个最“菜”的花什么心思,别说讲两三遍,就算讲上百遍他也练不了!
好在后来将离开窍了,终于皱着眉对禾隹道,“你心思浮躁,不堪大任。”
“神君说的是。“你们天界的大任关我毛事!
“你一点也不在乎?”
“这……”禾隹声音低下去,故作无奈道,“其实我也想像神君一样厉害,可惜我没这个天分,你别再管我了,我真的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天分也决定不了一切。”将离神色未变,艳丽的眼角依旧如霜雪一般冷冽,“这不该成为借口,想过以后吗?你就甘愿一直做一个遇上危险只能等施救的弱者?”
禾隹被他问的发昏,丝毫没有反思的意思,低着头不耐烦的叹了口气。
“禾隹,修炼是为了你自己,并非为了他者,如果连你自己都放弃自己,那就真的完了。”
你完老子都没得完。
“你既有机缘修仙道,应该好好珍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一天算一天。”
好的,你的嘴我抽定了!等我解开封印,一定让你知道什么叫文武双全!
“世间大多者皆碌碌无为,活了一生一事无成,你也想这样吗?”
小小花仙还真是能说,禾隹僵硬的抿着唇,强按下想把他的花瓣一片片揪下的冲动。
将离察觉到自己仿佛在对牛弹琴,不悦道,“你懂我的意思吗?”
“懂啊。“一直低头的禾隹突然抬眸,深色的瞳孔中讥讽一闪而过,“你说得很对,我确实得为自己好好打算。“于是对他的问题给出了应对之策,“我要找一个强者做伴侣,我不行的时候就让他上。”
将离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破冰的眼角染上些许怒意,“我同你说了半天,你就得出这么一个答案!“
看他说不出话的样子,禾隹却难得的快活,他眼里带着狡黠,语气毫不收敛,轻易就能听出他的得意,“这难道不比苦苦修炼来的容易?”
将离走近一步,他的骨相皮相极好,鼻梁挺拔,近看极其赏心悦目,“看来你已经准备好做一个炉鼎去喂养他者。”
“什么炉鼎?”
“你不懂?老翁没跟你说过?”
听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有什么可说的,禾隹如实摇头,“是好事还是坏事?”
将离蹙眉,倒抽了一口凉气,没等他开口,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师兄,他就是块朽木,说再多也无用的。”敏语边走过来边笑道,“你也是厉害,竟然能让我师兄这张万年冰脸生出花样来。”
第二句是对禾隹说的。
“过奖了。”听出话里的讽刺,禾隹挑眉,有种远离疾苦的不谙世事和强大力量堆砌出来的肆意妄为,一点也不像一个凡人。
如此熟悉的嚣张与跋扈让将离的心头一颤,像被一根细线牵动,他压制住想要一探究竟的手,皱眉斥责,“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嘁!何不以溺自照面,谁是井蛙夏虫还不一定呢!
禾隹低垂的眼眸中满是轻蔑之色,霖闫啊霖闫,你培养的这朵娇花也不怎么样吗?天赋、修为也不是最上等,日夜只知以勤补拙,说到底就是太蠢……
一想到霖闫当初有多看不上自己,禾隹就越发觉得可笑至极!
“可他是你自己选的。”敏语幸灾乐祸的对将离道,“师兄下次记得要注意啊。”
将离浓墨般的眼眸中翻涌,夹杂着一丝辩不分明的意味,微弱的光芒一闪,随即恢复淡然,他望向禾隹,“希望你不要后悔。”
“嗯?”禾隹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后悔?他为何要后悔?
将离没有搭话,目光越过他落到前方,一只金色的玉腰从殿门飞进来,透明的翅膀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它最终落在将离的指尖,最后化作一封请帖一样的书笺。
禾隹曾见过一次这种类似凡间蜻蜓的东西,乐余说那是天帝的信物。
“什么事啊?”敏语凑过去,眉头一点点皱起,“羽族要选新的王,敬峤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让位了?天帝是要派你去观礼?”
“嗯。”
禾隹盯着将离手中的请柬,羽族的文书总是带着青草的气息,纸上也印着羽毛的花样,他突然想起自己还留了一个东西在羽族……
“我不在的日子,觉树殿就交给你了。”将离声音平静,眼里却透着些许担忧的望着敏语。
“你现在就走?请柬上不是说要一月后吗?”
“我还收到了信徒的祈愿,南方有异怪作乱。”霖闫不在的日子,都是他处理信徒来愿,有时候也会让敏语去办,不过这次刚好和羽族在一个方向,他正好一起处理了。
原本将离已经要走出大殿,却又折了回来,对禾隹道,“好好修炼。”
瑰丽的脸带着妖艳,以至于出口的话有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感觉,最终在他的逼视下,禾隹不太情愿的点了下头。
但在他离开后,这话就立即被抛诸脑后,没了他的碍手碍脚,加上敏语的消极怠工,禾隹当晚就将觉树殿翻了个遍。
不得不说该死的霖闫很会藏东西,他找了半夜连个味都没闻到,就在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循着味道他停在一间屋子前,刚要进去就发现了周边的阵印,若是之前,这个阵法对他来讲就算个屁,可现在却是一大难事。
他抽出原本就不多的灵力凝聚在指尖,希望能破开一个口子。
此刻没了灵力护体,他的五官舒展开,稚气全脱后的脸风流蕴藉、轩然霞举,成年的样貌俊美逼人,而太阴之火赋予的云霓雪魄印在他额间凝聚成血色的圆点,如同一粒深色的朱砂,为他俊美的容貌增添了一股媚气。
可惜他就算他驱使所有的灵力还是没能将阵法打开。
“该死!“一气之下他只好咬破手指,随着血滴落下,阵法被白色的火焰吞噬了个精光。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一进门禾隹能看到要寻的东西,即使过了很久,吸附在上面熟悉的味道也并未消逝,甚至察觉到他的靠近,弱弱的散着荧光。
他伸手轻轻抚摸,“原来是你啊。”还以为早就被毁了,想不到会在这里。
玉质的冰环一如既往的细腻,就在他拿起时一道白光钻进他的身体,顺着他的血脉游走于周身,被遗留在法器上的灵力尽数转到他的身上。
母子同源,她一直都在等自己……
“娘亲……“他低声唤了一句,不敢想象在最后一刻她是如何决绝的抽出自己的灵力修为封印在法器之上。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我劝你还是不要将它带走。”
正当禾隹往怀里揣玄冰环时,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还没等他在杀与不杀做决策时,那声音继续道,“别紧张,我不会说出去的。”
“为什么?”敛去额间印记,恢复方才的少年模样,禾隹才转过身,看到那张熟悉且如冠玉的脸。
同在凡间一样,珈珩带着恰到好处的笑。
“因为……说出去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他刻意停顿,目光流连在禾隹的脸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不过你最好听我的,玄冰环拿不得,不然觉树殿绝不会善罢甘休,势必要将偷盗的揪出来,况且法器认主,你拿了也没什么用,除非你跟法器原主有血脉之缘。”
菩提没寻到,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禾隹将东西放回原处,“我只是一时贪心,想拿来玩几天,并没有真要偷的意思。”
珈珩摇着扇子走到他面前,慢慢道,“不必和我解释那么多,我并不是觉树殿的人。”
你当然不是,你个水族的无毛爬虫!“你是来找敏语的?”
珈珩是龙母长子,算起来敏语该唤他一声大哥。
“我是来找你的。”
禾隹不明所以,“找我干嘛?”
他没有回答,“这里不宜久留,我们换个地方。”
一出门,珈珩重新设了法阵,一切恢复如初。
“你想的真周到。”禾隹违心的夸赞。
珈珩冲他一笑,一挥衣袖带他出了觉树殿。
繁锦园里树丛茂密,千年灵木拔地而起,树冠层叠如云海,月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很美但禾隹却有些无语被带到这么远的地方。
他们并肩走着,每次肩膀要要挨着的时候,禾隹便不动声色的让开些,珈珩好笑道,“戒备心真强,怕我吃了你吗?”
“你不够坦诚,我怕你祸害我。”他半开玩笑道。
“晚了,把柄已经捏在我手里了,要不你说两句的好听的来听听。”
“我只是好奇进去看了一眼,又没真偷,算什么把柄。”
“是吗?那你是怎么进去的?我记得你灵根薄弱,不擅术法,你怎么解开的法阵。”
禾隹眸光微暗,他转过头直视珈珩,强势的上前,“你想听什么好话!”
珈珩笑着后退,丝毫不在意他的逼迫,直到腰抵在树干上,他从上往下望着禾隹道,“在凡间的时候,你哄人不是挺有手段的,怎么现在不会了。”
靠的太近了,禾隹被他的话熏的耳朵一热。
“同样帮了你,你那么谢乐余,为何不谢我?”珈珩顺势搂住他的腰,双眸似幽潭藏星,近看鼻梁挺直,薄唇轻抿,线条很是优美。
禾隹半开玩笑道,“灭了你或许更稳妥些。”
“那你……动手吧。”珈珩拉低衣襟,露出脖子。
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禾隹静默须臾,丢下两个字,“有病!”
珈珩笑意凝固在嘴角,带着难以捉摸又难以放手的迷茫追上他,“我这么顺你意,怎么还不满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年少时吃过亏,总不能再吃一次。”禾隹把事挑明,“我只是个小仙,身上没什么东西值得你图谋的,方才我也只是无意闯了进去,要想告状也随你。”毕竟玄冰环还在,也定不下他什么罪责。
“我喜欢你的性子才想跟你亲近,并没有什么图谋。”
“珈珩,其实我并不需要你的帮助,凡间是,天界亦是。”
“如果我可以帮你修复灵根呢?”
禾隹来了兴趣,停下脚步问,“什么办法?”
“龙族有一秘宝,可助灵根重生。”
解不开原先的灵根,重生一条也是一条路,不过禾隹并不想从头开始,但万一找不到菩提呢……
他摸着下巴思索,珈珩缓缓靠近,高大的身影将他笼罩,看着禾隹身上沾上自己的影子,癫狂的喜悦蔓延开来。
青城山的山神,天地间最具天赋的灵脉,生来秉性强势洒脱,比风还要自由!
既然他能屈服在这觉树殿,肯定会选择答应自己回水族,假以时日一定会……
“不用。”
禾隹摇头,毕竟他不想再吃一次修炼的苦,那日子他一天都不想过!
看着他的背影,珈珩冷着脸,未控制好力度在自己小臂上留下一条抓痕,又是拒绝,为何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的耐心要耗光了,或许他应该直接将人带回水族,消除他的记忆,占有他!
可拔掉獠牙的山神跟一摊软肉有什么区别,他不应该臣服谁,他应该与他并肩同行。
珈珩暗自叹息,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骗那么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