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过后,萧策姑母家的婚事办得热热闹闹。沈砚青以挚友身份前去观礼,看着一身红妆的表妹被扶上花轿,又看了看身边萧策欣慰的笑脸,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安宁。
礼成后,萧策拉着他走到府外的僻静处,从怀里掏出两张早已备好的船票:“江南的船,三日后启程。”
沈砚青看着那张素白的船票,指尖轻轻拂过上面的水纹印记,忽然笑了:“你早就准备好了?”
“嗯。”萧策点头,眼底闪着期待的光,“从你说要去江南那天起,我就开始留意船期了。”
三日后,两人悄然离京。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带了青禾和一名贴身亲兵,坐上了南下的乌篷船。
船行至江南地界时,正是暮秋。两岸的枫叶红得似火,倒映在碧绿的江水里,像一幅流动的画卷。沈砚青靠在船舷上,看着两岸的风光,呼吸着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萧策坐在他身边,剥了颗刚买的橘子递给他:“尝尝,江南的橘子比京城的甜。”
沈砚青接过,掰了一瓣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化开。他转头看向萧策,见他正望着自己笑,眼底的温柔像江水般漾开,不由得心头一暖。
他们在江南待了整整一个月。没有朝堂的纷争,没有边关的烽火,只有彼此相伴的安稳。萧策带他去看了拙政园的秋菊,去听了寒山寺的钟声,去逛了热闹的平江路。沈砚青的咳嗽在湿润的气候里好了许多,脸色也渐渐有了血色。
一日,两人坐在湖边的茶馆里,看着远处的画舫缓缓驶过。沈砚青忽然开口:“京城里的选秀,陛下似乎并不满意。”
“嗯,听说是三位娘娘性子都太温顺,不合陛下心意。”萧策啜了口茶,语气平淡,“不过这些都与我们无关了。”
沈砚青却叹了口气:“陛下终究还是年轻,总想着用些旁门左道巩固权势,却不知民心才是根本。”
“你啊,就是操心太多。”萧策笑着摇头,伸手替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衣襟,“我们现在是在江南,不是在御史台,别想那些烦心事了。”
沈砚青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说得对。这一个月的安稳,让他几乎忘了京城里的尔虞我诈。或许,他们真的可以就这样,在江南待下去,远离那些是非。
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他们准备回京的前一日,京里传来急报——新帝在一次围猎中遇刺,虽无大碍,却受惊不小,疑心更重,下令彻查所有与刺客有关的人,连带着几位重臣也被牵连。
“看来,我们得提前回去了。”萧策看着密信,眉头紧锁。
沈砚青点头,心里那点侥幸彻底散去:“嗯,京城不能乱。”
回京的路上,两人都沉默了许多。沈砚青知道,这次回去,怕是又要面对一场风雨。新帝遇刺,必然会借机清洗朝堂,萧策作为手握兵权的重臣,首当其冲。
果然,回到京城的第二日,萧策便被召入宫中。新帝在御书房里屏退左右,单独与他谈了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萧策出来时,脸色凝重。
“陛下说了什么?”沈砚青在府中等待,见他回来,连忙迎上去。
“他怀疑刺客与前朝旧臣有关,让我彻查。”萧策的声音低沉,“还说……选秀入宫的三位娘娘,其中一位是旧臣之女,让我……处置了她。”
沈砚青一怔:“陛下怎能如此武断?仅凭猜测便要伤人性命?”
“他是君,我们是臣。”萧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我只能先拖着,再想办法查明真相。”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萧策忙于追查刺客的线索,沈砚青则在暗中收集证据,希望能还那位无辜的娘娘一个清白。两人虽各自忙碌,却总能在深夜里相聚,互相慰藉,彼此支撑。
一个月后,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刺客并非前朝旧臣所派,而是永安王的余党,想借机挑起新帝与重臣的矛盾,浑水摸鱼。那位被怀疑的娘娘也得以洗清冤屈。
风波平息后,新帝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对萧策和沈砚青多了几分信任。选秀之事渐渐被人淡忘,后宫虽偶有摩擦,却再未掀起大的波澜。
这日,沈砚青正在院里晒太阳,萧策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木盒。
“什么东西?”沈砚青好奇地问。
萧策打开木盒,里面是两株刚从江南带回的梅树苗:“我让人从江南移回来的,据说开的花是粉色的,比京里的好看。”
沈砚青看着那两株嫩绿的树苗,忽然笑了:“等它们开花了,我们再去江南好不好?”
“好。”萧策点头,眼底的笑意温柔而坚定,“等明年春天,我们再去。”
春风拂过庭院,带来了淡淡的花香。两株梅树苗在阳光下舒展着枝叶,像两个充满希望的生命。沈砚青靠在萧策的肩头,看着远处的宫墙,忽然觉得,无论京城里有多少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个人,有这份彼此扶持的牵绊,便什么都不怕了。
因为最好的相守,从来都不是远离尘世,而是在尘世的风雨里,携手同行,静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