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几乎要把整条街淹没。
白思程推开二手书店的玻璃门,冷风裹着雨水灌进来,他打了个寒颤,反手把门关紧。
“这鬼天气……”他嘟囔着,甩了甩湿透的袖子,目光扫过书架。
店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头,头也不抬:“随便看,要买书的话,九点关门。”
白思程应了一声,指尖划过书脊,忽然顿住。
他呼吸一滞。
这本书早就绝版了,他找了三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他几乎是颤抖着把书抽出来,翻开扉页,一行陌生的钢笔字迹映入眼帘:
“当你读到此处,时间已经开始流动。”
白思程皱眉,指尖摩挲着字迹。这不是原著里的内容。
他翻到第一章,熟悉的文字让他心跳加速——这是他最爱的悬疑小说。
讲述民国时期一起连环凶杀案,凶手以钟楼为标志,在每个雨夜杀人。
他读得入迷,直到窗外一道闪电劈过,书店的灯忽然闪烁两下,“啪”地灭了。
黑暗里,书页上的油墨竟泛起微弱的蓝光。
白思程愣住,低头看去,书上的文字正在扭曲、重组,最后变成一行血红的大字:
“欢迎来到雾都,记录者。”
他猛地合上书,可已经晚了,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醒醒!喂,别在这儿睡!”
白思程被人推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湿冷的石板路上。
雨已经停了,但雾气弥漫,远处传来低沉的钟声。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青砖灰瓦的街道,穿长衫的行人,黄包车碾过水洼……
这不是现代。
“见鬼了……”他喃喃自语,低头一看,怀里还抱着那本《雾钟》。
“你没事吧?”推他的人是个报童,狐疑地打量他,“你穿得真怪。”
白思程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黑色卫衣和牛仔裤,在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这是……哪一年?”他嗓音发干。
“民国九年啊,你睡糊涂了?”报童翻了个白眼,转身跑开。
民国九年?1920年?
白思程脑子嗡嗡作响,翻开《雾钟》第一章的标题赫然是:“钟表匠的第一声丧钟”
这是原著的开篇案件,凶手今晚会杀死第一个受害者。
他猛地合上书,心跳如雷。
他这是穿越进了自己最爱的悬疑小说里。
而且,故事刚刚开始。
按照书里的描述,第一起凶杀案发生在城西的老钟楼附近。
白思程咬牙,决定去看看。
他刚拐进巷子,就听见一声闷响,像是重物倒地。
“糟了……”他加快脚步,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
昏暗的巷子里,一个男人背对着他,正弯腰检查地上的尸体。
白思程屏住呼吸,悄悄后退,却不小心踩到一块碎瓦。
“咔。”
那人瞬间回头,目光如刀。
月光下,白思程看清了他的脸——轮廓锋利,眉眼冷峻,黑色大衣衬得身形修长挺拔。
书里没这号人物。
“你是谁?”男人嗓音低沉,带着警惕。
白思程大脑飞速运转,脱口而出:“路过的。”
男人眯起眼,显然不信。
他手里捏着一块怀表碎片——那是原著里凶手留下的关键证据。
“你看见什么了?”他逼近一步。
白思程后退,后背抵上墙,硬着头皮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男人盯着他几秒,忽然伸手,从他卫衣口袋里抽出了那本《雾钟》。
“这是什么?”他翻开扉页,目光一凝。
白思程心跳漏了一拍——那行字又出现了:“当你读到此处,时间已经开始流动。”
男人合上书,眼神变得复杂:“你叫什么名字?”
“……白思程。”
“燕怀峙。”他淡淡道,把书扔回给他,“不想死的话,今晚的事忘掉。”
说完,他转身就走。
白思程愣了两秒,突然喊道:“等等!”
燕怀峙脚步一顿,侧头看他。
“那怀表碎片……是证物吧?”白思程试探道,“你拿它做什么?”
燕怀峙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你知道的还挺多。”
白思程手心冒汗,却故作镇定:“我猜的。”
燕怀峙盯着他,忽然走近,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你到底是谁?”
白思程被他拽得踉跄,慌乱中脱口而出:“我知道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
燕怀峙眼神一厉:“你说什么?”
白思程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如果你不想再死人,就带我一起查。”
白思程跟着燕怀峙穿过前面的巷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燕怀峙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你怎么知道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
白思程攥紧了怀里的《雾钟》,书页已经被雨水浸得微潮。
他当然不能说“因为我看过原著”,于是随口编了个理由:“我是记者,查过类似的案子。”
“记者?”
燕怀峙侧头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那件格格不入的黑色卫衣上,
“哪家报社的记者会穿成这样?”
白思程语塞,正想着怎么圆谎,燕怀峙却已经停下脚步。
“到了。”
眼前是一栋灰砖老楼,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燕氏古董。
白思程一怔:“你是开古董店的?”
燕怀峙没回答,推门而入。
古董店里光线昏暗,货架上摆满了各式怀表、铜镜、老式留声机。
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和旧书纸的气味。
燕怀峙脱下大衣挂好,从柜子里取出一套茶具,动作娴熟地泡茶。
“坐。”
白思程环顾四周,目光被角落里的一台座钟吸引——钟摆静止,时间停在11:55。
“这钟坏了?”他下意识问。
燕怀峙头也不抬:“它只会在特定时刻走动。”
白思程皱眉,总觉得这句话意有所指。
一杯热茶推到他面前,燕怀峙终于抬眼看他:“现在,说说看,凶手下一个目标是谁?”
白思程抿了口茶,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稍微镇定下来。
“钟表匠。”
他低声道,
“按照凶手的作案规律,他会在三天后的午夜,杀死城西的钟表匠俞师傅。”
燕怀峙的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一顿。
“你怎么确定?”
“直觉。”白思程故作镇定,“而且……我见过类似的案子。”
燕怀峙盯着他,忽然从抽屉里取出一副围棋,摆在桌上。
“会下棋吗?”
白思程一愣:“会一点。”
“赢我一局,我就信你。”
棋盘铺开,黑白云子错落。燕怀峙执黑,落子天元。
白思程皱眉,开局占天元,要么是狂妄,要么是试探。
他谨慎应对,但十几手后,黑棋已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你的棋路很怪。”燕怀峙忽然开口。
白思程心里咯噔一下,这种现代围棋下法,在1920年根本不存在。
“现在,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是谁?”
白思程的指尖微微发抖。
他忽然意识到,燕怀峙根本不是普通古董商。
他知道现代围棋下法,甚至对他的穿越者身份有所察觉。
“我……”白思程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燕先生!出事了!”
燕怀峙皱眉,起身开门。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男人冲进来,脸色惨白:
“警局的人来了!他们说……钟表匠俞师傅死了!”
白思程猛地站起:“不可能!按照规律,应该是三天后”
话未说完,他突然僵住。
因为燕怀峙转过头,眼神冰冷而锐利:
“看来,你的‘直觉’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