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程予安都处于一种高度警觉的状态。
书房被他彻底搜查了无数遍,每个角落,每本书后面,甚至通风口都没有放过。
一无所获。
那具骸骨就像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丝毫存在的证据。
他开始强迫自己投入工作,用高强度的手术和实验填满所有时间,试图用理性的秩序驱散那荒诞不经的记忆。
他甚至开始怀疑,那晚的一切,从教堂开始,是否真的只是一场因过度疲劳而产生的、极其逼真的连环幻觉?
今天,他把自己关在了医院附属的研究所实验室里。
这里是他最熟悉的领域,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精密仪器的嗡鸣和绝对的科学逻辑。
他需要在这里找回掌控感。
实验对象是一组需要分析密度和成分的骨骼样本。
他操作着仪器,动作精准,眼神专注,试图将全部心神凝聚在眼前的数据上。
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瞥向实验室角落的那个空置的解剖台。
那里本该放着……
他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的样本上。
就在这时,他需要用到一旁放置的、用于对照的现代人类骨骼标本——那是一个完整的、教学用的真人骨骼模型,被妥善地固定在金属支架上。
他转过身,伸手去取。
动作,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标本肋骨的前一秒,猛地僵住。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倒流,冻结。
不对。
这个教学标本……不对!
它原本洁白的骨骼,此刻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温润的玉石质感,与他记忆中教堂里那具骸骨的色泽一模一样!
而且,它的姿态……他清楚地记得,这个标本是标准解剖立姿,双手自然下垂。
可现在,它的一只手臂微微抬起,指骨以一种极其自然的、仿佛正要伸手拿取什么东西的姿势弯曲着。
最恐怖的是——
程予安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呼吸停滞。
在那具教学标本空荡荡的胸腔之内,肋骨环绕的中心……一个器官,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饱满,鲜活,肌肉组织呈现出健康的暗红色。
它在跳动。
一下,又一下。
沉稳,有力,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
咚……咚……咚……
那规律而有力的搏动声,在寂静得只剩下仪器低频嗡鸣的实验室里,清晰得如同擂鼓,一下下敲打在程予安的耳膜上,也敲打在他骤然失控的心跳节拍上。
是心脏。
一颗正在自主跃动的、鲜活的心脏!
这怎么可能?!
一个塑料和部分真人骨骼拼接的教学模型,它的胸腔里,怎么会出现一颗真正跳动的心脏?!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感交织成网,将他牢牢缚在原地。
他眼睁睁看着那颗心脏有力地收缩、舒张,将无形的血液泵向根本不存在的血管。
它就在那里,违背了所有已知的生物学、物理学规律,以一种蛮横而诡异的姿态,宣告着它的存在。
不是幻觉。
从来都不是。
那具骸骨没有消失。
它……“寄生”或者说,“同化”了这个教学标本?
又或者,它一直都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一个他绝对意想不到的、最“科学”的地方,展现出了它超自然的一面?
程予安感到一阵眩晕,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实验台边缘。
而那颗在森白肋骨间跃动的心脏,搏动得更加有力了,仿佛在回应他的注视,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欢愉,与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