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鼬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进滚油里,瞬间炸裂了凝滞的空气。
我被他牢牢护在身后,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那冰冷的触感和不容置疑的力道反而奇异地给了我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眼泪还糊在脸上,我透过模糊的水光,看到卡卡西站在几米开外,脸色煞白,那双总是慵懒半眯的眼睛此刻睁得很大,里面翻滚着震惊、懊悔,还有一丝……被刺痛的神色。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目光越过宇智波鼬的肩膀看向我,但在触及宇智波鼬那双冰冷彻骨、充满警告意味的黑眸时,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骨节泛白。
“总裁,”卡卡西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我只是想解释……”
“解释什么?”宇智波鼬打断他,语气平稳,却带着千钧压力,“解释技术部的核心系统,是如何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私人关注设置而出现致命漏洞?还是解释,你作为技术总监,是如何让私人情绪干扰了专业判断,甚至波及项目安全?”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卡卡西身上,也砸在我心上。
我猛地一颤。宇智波鼬……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刚才会议上听出来的?还是……
卡卡西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下颌线紧绷着,无法反驳。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他身上,竟显出几分孤寂和狼狈。
“故障的根本责任在我。”最终,他哑声承认,避开了宇智波鼬的目光,也避开了我,“我会提交详细报告,并申请处分。”
“那是后话。”宇智波鼬冷冷道,攥着我手腕的手指微微松动了一瞬,但依旧没有放开,“现在,回到你的岗位上去。技术部需要的是稳定,不是更多的混乱。”
这是明确的驱逐令。
卡卡西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他极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口发酸,然后,他什么也没再说,猛地转身,大步走向技术部电梯,背影挺直,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落荒而逃的意味。
电梯门合上,吞没了他的身影。
走廊里只剩下我和宇智波鼬。
他这才缓缓松开我的手腕。那里已经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心脏还在疯狂地跳,混合着羞愧、后怕和一种巨大的茫然。
“对不起,总裁……”我声音哽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跟你无关。”他再次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系统漏洞和管理失当,是技术部的责任。你只是无意中触发了一个本该不存在的BUG。”
他的定义清晰而冷酷,直接将我从这场事故的核心摘了出去,仿佛我只是一颗被错误代码波及的无辜棋子。
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卡卡西的那个“特殊关注”……是因我而设。
“可是……”
“没有可是。”他抬手,用指腹极其快速地、近乎粗鲁地擦过我脸颊上的泪痕。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淡漠,“收拾一下。下午的行程照旧。”
说完,他转身,朝着总裁办公室走去,仿佛刚才那场一触即发的对峙从未发生。
我独自站在原地,脸上被他擦过的地方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和一丝……火辣辣的感觉。
看着他挺拔冷硬的背影,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困惑再次涌上心头。
他替我解了围,斥退了卡卡西,把责任揽得干干净净。
可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轻松?
反而像是……
被拖入了更深的、看不见的漩涡中心。
下午的行程是视察一个新收购的子公司。
车子里,气氛比早上还要沉默。宇智波鼬一直在看文件,或者用蓝牙耳机处理公务,完全没有要和我交流的意思。
我乐得装鹌鹑,缩在副驾驶座,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脑子里乱糟糟的。
视察过程很顺利。子公司的管理层战战兢兢,汇报工作时大气都不敢喘。宇智波鼬依旧是那个精准、高效、不留情面的最高决策者。
我跟在他身后,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生活助理,递文件,记录要点,保持微笑。但总能感觉到那些子公司高管们探究的、好奇的、甚至带着点怜悯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看来,“总裁特别生活助理”的新闻,已经以光速传遍了集团上下。
回程的路上,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华灯初上,车厢里弥漫着一种疲惫的安静。
我累得几乎要睡着,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突然,车子一个轻微的颠簸,我的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眼看就要撞上车窗。
一只温热的手掌及时地垫在了我的额角和冰冷的玻璃之间。
我猛地惊醒,睁开眼。
宇智波鼬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文件,正侧着身看着我。车厢内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看不清表情,只能感觉到那双黑眸在阴影里异常明亮。
他的手还垫在我的额角,温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带着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触感。
“对不起!”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狂跳。
他的手自然收回,搭回方向盘上,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之举。
“累了?”他问,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有些低沉。
“还、还好……”我脸颊发烫,不敢看他。
车子遇到红灯停下。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还在想技术部的事?”
我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
“旗木卡卡西的能力毋庸置疑。”他看着前方闪烁的红灯,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但他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容易感情用事。”
感情用事?卡卡西前辈?那个看起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技术大神?
我茫然地看着他。
“过于重视某些……不该重视的东西。”宇智波鼬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剖析感,“甚至会影响到判断力和原则。这不是一个领导者该有的素质。”
我似懂非懂。他是在批评卡卡西因为那个“特殊关注”而忽略了系统漏洞?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话里有话?
“那……总裁您呢?”鬼使神差地,我竟然问出了口,“您会……感情用事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宇智波鼬似乎也愣了一下。
他缓缓转回头,看向我。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让人看不透底。
绿灯亮了。
后面的车不耐烦地按了一下喇叭。
他收回视线,重新启动车子,直到车子平稳驶过路口,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只会做最正确、最有效率的选择。”
最正确、最有效率的选择。
这个答案,冷酷,精准,符合他一贯的风格。
却让我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
我低下头,抠着自己的手指,不再说话。
车子再次驶入我公寓楼下的那条街。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路灯下,宇智波佐助倚靠在一辆线条嚣张的跑车旁,双臂环胸,黑着脸,一副等人等到耐心耗尽的模样。
他怎么又来了?!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宇智波鼬显然也看到了他,车速未减,但周身的气压肉眼可见地低了下去。
车子精准地停在我的公寓楼下。
宇智波佐助直起身,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冷箭,先是在我脸上剐了一下,然后死死钉在驾驶座的宇智波鼬身上。
兄弟二人隔着一道车窗玻璃,无声对峙。空气里弥漫开浓重的火药味。
我坐在车里,一动不敢动,恨不得自己能隐形。
“下车。”
宇智波鼬开口,声音冷得能冻死人。是对我说的。
我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去解安全带。
就在我推开车门,一只脚刚踏出车外的瞬间——
“等等。”
宇智波鼬又叫住了我。
我僵住,回头看他。
他没有看宇智波佐助,只是看着我,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微微倾身过来,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将我脸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他的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我的耳廓。
冰凉,却带着一股电流般的战栗感,瞬间窜遍我的全身。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在干什么?!
宇智波佐助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几乎要滴出水来。
宇智波鼬却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收回手,面色平静地看着我,甚至唇角还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头发乱了。”
然后,他像是才注意到车外脸色铁青的宇智波佐助,语气淡漠地开口:“找我有事?”
宇智波佐助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强压着滔天的怒火。他死死盯着宇智波鼬,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每个字都裹着冰碴:
“你知不知道董事会那群老东西现在在传什么?!”
宇智波鼬眉梢都未动一下:“传什么?”
“传你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迷了心窍!为她屡破惯例,甚至不惜打压技术核心!”宇智波佐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宇智波鼬!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心猛地一沉。
董事会都知道了?还传得这么……难听?
迷了心窍?打压技术核心?
我成了祸国妖姬一样的存在?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
宇智波鼬却笑了。
极轻的一声冷笑,带着十足的嘲弄和不屑。
“董事会?”他慢条斯理地开口,目光终于正式转向车外的宇智波佐助,眼神锐利如刀,“他们什么时候有资格过问我的私人事务了?”
“这不是私人事务!”宇智波佐助低吼,“这关系到……”
“关系到什么?”宇智波鼬打断他,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关系到宇智波的脸面?还是关系到你那点自以为是的掌控欲?”
宇智波佐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了要害。
宇智波鼬推开车门,下了车。
他站在宇智波佐助面前,身高相仿,气势却截然不同。一个冷硬如磐石,一个尖锐如冰棱。
“我的决策,轮不到任何人质疑。”宇智波鼬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权威,“包括你,佐助。”
“至于她,”他侧过头,目光极淡地扫过我,那眼神深邃难辨,却让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我自有安排。”
自有安排?
什么安排?
我站在车边,寒风吹过,冷得我浑身发抖。看着眼前这对剑拔弩张的兄弟,听着那些我半懂不懂的、却字字惊心的对话,感觉自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撕得粉碎。
宇智波佐助死死瞪着宇智波鼬,胸膛剧烈起伏,黑眸里翻涌着愤怒、不甘,还有一丝……受伤?
最终,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跑车引擎盖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然后,他猛地转身,拉开车门,引擎发出咆哮般的轰鸣,跑车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瞬间消失在夜色里。
街道重新恢复寂静。
只剩下我和宇智波鼬,以及那辆沉默的黑色轿车。
宇智波鼬站在原地,看着跑车消失的方向,侧脸线条在路灯下显得冷硬而漠然。
过了几秒,他才转回身,看向我。
“吓到了?”他问,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
他朝我走近两步,停在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那股冷冽的雪松香气再次侵入我的感官。
他低下头,黑眸深邃,像是要将我吸进去。
“不用理会那些无聊的传言。”他抬起手,似乎又想碰我的脸,但在中途停住了,只是轻轻拂落了我外套肩膀上一点不存在的灰尘。
动作自然,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亲昵。
“你只需要记住,”他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待在我身边。”
“哪里都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