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id叫作浪漫的土豆泥。
司玖盯了一会儿，点了通过。成为好友后，桌面又多出一个图标，点进去的页面类似某种交友软件。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她右肩膀，司玖转头，便看见一只皱巴巴的手。
“小姑娘，有人加你吧？”
是一位大婶，似乎原先坐在过道另一边。
司玖揣好手机，不答反问：“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大婶突然讳莫如深的看了司玖一眼，才慢吞吞道：“在这里没有人值得相信，包括我，包括你自己。”
司玖现下才看清，这位大婶的眼球竟布满了红血丝，几乎蔓延了整个眼白，要滴出血来似的。
连同她的笑容都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司玖考虑收回先前认为这里都是正常人类的想法了。不过，这里的确坐了一车鬼，毕竟她也是。
见司玖不说话，她又笑道：“小姑娘，害怕了？”
司玖这才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害怕。”
或许是被这诡异力量拉进列车后，她仍保留了先前的思想和记忆，因此对于死亡这件事，她没有任何实感。现在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是好奇。
不要相信任何人，甚至不要相信自己？司玖自觉算不上聪明，但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相信的人就是自己。
“呵呵，记住我的忠告，希望下一站还能见到你。”
大婶说完这句话后立马转身，司玖注意到，她的腿有些跛。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后便一动不动的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方才的对话有些像只会触发固定程序的npc，司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身处某款游戏。
不过眼下她的境遇也不会更坏了。
“新人？你可别信这老神婆的话，每来一个新人她都这样，神叨叨的。”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边说话边走到司玖的座位前，低头打量了司玖一番，居高临下的说道：“你看过新人贴了吧，想不想加入我的队伍？我过了好几个副本，算是有经验了，跟着我，保证你能活着。”
“不，我从小就不爱组队。”司玖没有思考便拒绝了。这人的目光，她很不喜欢。
“哎哟……别不识好歹。”男人冷笑道：“一个新人，没有人罩着，进副本能活过第一晚？”
他伸手想要碰她，司玖抿唇，躲开了。
她正欲开口，头顶突然又传来一道女声。
“这位大叔。”
司玖闻声抬头。
出声的女人正半倚着前座的椅背，姿态懒散，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虽然嘴上叫的是“大叔”，却将目光定在了司玖脸上，抬手晃了晃手指，冲她打了个招呼。
司玖一愣，也不知不觉挥了挥手，算作回应。
“妹子，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也想加入我的队伍？”男人两眼放光。
“不是哦。”女人指了指司玖，“我要跟她组队。”
“你不是新人？”男人瞬间变了脸色，只当女人是要来抢人的，“她可是我先看上的。”
女人冷哼一声，收敛笑意，“她答应了？”
“你！”
男人脸上挂不住，络腮胡一鼓一鼓的，发现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其他目光，瞪了两人一眼，灰溜溜的坐了回去。
司玖再次抬头，与帮她解围的女人四目相对。
对方似乎早就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坦然的与她对视起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实在漂亮。
眼尾微挑，双眸清透水润却没有柔弱感，睫毛密而纤长，恰到好处的弧度又为她的明艳添了几分清冷。
这个女人很有吸引力。
意识到对视太久，司玖移开了眼。
女人的嘴角噙笑，眸中也带着笑，却叫人看不真切。比起一眼就能看出有心思的男人，这个女人的想法反倒让人困惑，为什么要帮她？
司玖吸了一口气，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她莫名的想要相信这个陌生女人。难道这就是生物面对美丽事物的本能反应吗？还是说这个女人的眼神太具有蛊惑力？
司玖想到方才加她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是浪漫的土豆泥？”
“呀，真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女人拨了拨酒红色的卷发，“过来跟我坐。”
说完，她便坐到了前排靠窗的位置。
司玖没有犹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靠近她，一股香味便不由分说的涌入她的鼻腔，难以形容的好闻。
“刚才谢谢了……土豆泥。”司玖主动开口。她不知道怎么称呼，有些迟疑的念了对方的id。
虽然，她很难将这个名字和眼前的大美女联系在一起。
“不用客气，我叫程沫。”
“哦，程沫。”司玖点头。
双人座椅将两人的距离拉的很近，司玖微侧过脸，便能清晰的看见程沫毫无瑕疵的皮肤，挺翘的鼻梁，还有红润的唇。
漂亮的不可思议。
“程沫小姐，我记得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司玖冷静下来，并没有被对方的美貌彻底迷惑，她不过刚上车，程沫连她的底细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加她？又是从哪里加的她？
况且，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可图之处。按照新人贴的说法。她没有参加过游戏，没有奖励没有积分，即便是车票和钥匙，也是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的。
方才的男人想邀请她组队，是为了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呢，她又想得到什么？
司玖还想再问，却见程沫突然偏过头来看她。她品味不出程沫的眼神，只好躲避。
程沫轻笑一声。
“当然没见过。”
听到程沫的笑声，司玖莫名觉得被耍了。但她不感到恼怒，反而多了几分谈话的兴趣。
“所以你为什么加我？”
“嗯……看到新人帖下面的浏览记录，你的id叫吓人的蘑菇蛋，感觉和我志同道合。”程沫耐心向她解释。
“什么？”
司玖连忙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叫这个名字。不是她设置的，系统的随机取名？她努唇，心中略感无语。
再怎么说，也随机一个正常人的名字吧。……算了，不强求什么，这里本来就不正常。
她没看程沫，低头寻找修改id的设置。嘴里问道：
“说得通。但你为什么要看新人贴？你不是新人啊。”想到男人的话，司玖问道。
“装的。”程沫坦然道。
“你竟然也是新人？”司玖诧异道。程沫姿态实在是太轻松，神态间全无茫然，说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也没人怀疑，气色更是好到像是来度假。
程沫点头，还有心情开个玩笑：“我们新人得抱团取暖呀，吓人的蘑菇蛋女士。”
什么我们？这么自来熟吗？
司玖无语的举起手机，给她看自己修改后的id。
“那是系统随机的id。”
程沫突然凑过来，似乎想要看她的手机页面，头发却有意无意的蹭到了司玖的手指。司玖下意识往后一缩，对方却又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回去了。
司玖继续问道：“但你怎么知道是我？那上面可没有真人照片。”
“你有没有注意到，每个人的id前面都标有一个数字。”程沫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司玖点开看，果然id最前面标着数字4，程沫的id前面同样有4，她立马反应过来，“第四节车厢的意思？”
程沫点头，“我比你上车早一些，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
“所以你一直在观察我。”司玖得出结论，“加我也不是因为那个id吧，你有什么目的？”
“你长得很合我心意。”程沫托着脸，侧着头看她。
似乎没觉得这句话多么直接。
司玖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一下无法应对，干脆选择闭嘴。
“对了，礼尚往来。”程沫主动打破沉默朝她伸出手，“你的名字。”
“司玖。”她同程沫握在一起，掌心的温度渐渐升高。但对方似乎没打算松手。她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眼，“呃，怎么了？”
“没事。你是怎么死亡的？”程沫终于放开了她。
“跟朋友约好去废弃工厂探险，眼睛一闭就上来了。”司玖张口就来。她并不想过多的透露。
“这样啊~几岁了还去探险？”
“……”司玖一时无言以对，“那你呢？”
“不记得了。”程沫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儿迷茫，“我没有这段记忆。”
程沫告诉司玖，她不仅没有上这列火车前的记忆，工作单位，家庭住址，甚至父母朋友，脑海里都没有印象。
“你不会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不是。”程沫摇头，有些苦恼的说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吃臭豆腐的情形。”
“？”
司玖想象不出来程沫吃臭豆腐的模样。但程沫所讲述的情况，让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在铁轨旁醒来时，虽然能勉强回忆起之前的状况，但记忆也是零散的，总有片段缺失似的，拼凑不完全，眼下看来，程沫的情况更加严重。
难不成登上这辆列车，会逐渐遗忘现实生活中的过往？
“看那里。”程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