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车厢［无限］》 1、列车到站 烈日高悬，空气中热浪浮动。 司玖猛地睁开眼，又下意识将手覆在眼上。阳光刺目，呼吸间尽是灼热。 痛，浑身像是被什么巨物碾压般，稍微一动就痛的面部扭曲。她反应了好一会儿，咬牙支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用手遮挡阳光，茫然的环顾起四周。 这里一片死寂，甚至听不见鸟叫声。 废弃的铁路轨道卧在大片焦黄的杂草中，司玖正坐在两条轨道中央。汗水大颗大颗从额头滑落，她嗅着扭曲空气中混杂的铁锈味和泥土味，意识逐渐回笼。 这是什么地方？ 她闭着眼努力回想，来到这里前，她好像接了一个陌生电话。 对……电话…… 电话那头是个女人，声音怪异得很，像被一层玻璃罩裹着，模糊又失真。司玖全神贯注，也只听明白了三个字，不要……我。 她想继续问清楚时，对面已经急匆匆将电话挂断，诡异的是，挂断后手机里不断有滋啦啦的电流声传来。 她正打算回拨这通离奇的恶作剧电话，一辆突然变道的轿车飞速撞向了她。 回忆至此，她头愈发的痛，已经想不起更多的细节，甚至忘记被撞飞时是什么感觉。 等等……她好像出了车祸，但没死？ 周围的环境，还有体感的温度，一切一切都太逼真了，根本不可能是在梦中。 司玖深吸一口气。 所以现在的大致情况是，她没死成，没有被撞的面目全非，浑身上下除了痛没有其他的明显伤口——司玖认真的检查了一下。 理智告诉她此刻不应该思考为什么一个人被车撞却没死，而是她为什么会从闹市来到这片荒野，又该怎么回去。 她伸手摸裤兜，想要用手机打个求救电话，结果摸出来了一堆不属于她的东西。她一一摊开来。 一个老式智能手机、一张火车票、一把刻着409的钥匙。 司玖抬手擦了擦汗，试图打开手机，结果是死机状态。 她只能将目光移向火车票，这张车票很有年代感，像是零几年的产物，边缘已经发黄，对角有一条褶皱。她注意到，上面只标明了出发站兰湖，到达站是空白。 接着是这把黄铜色钥匙，成色同样老旧，模样没什么特别之处。 燥热的环境让人精力难以集中，她皱着眉回想，自己留在兰湖工作好几年，从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废弃的火车站，不过可以确定，这些东西和她出现在这里一定有联系。 兰湖近一周的平均温度不高于二十五度，但这鬼地方热的不正常，坐以待毙只会脱水而死。她舔了舔干燥的唇，把三样东西重新揣进裤兜，再尝试扶着膝盖站起来，连着踉跄了好几下才站稳。 正捡了根树棍当拐杖，犹豫要不要到处转转的间隙，远处突然传来火车的鸣笛声。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 这条铁轨不是废弃了吗？为什么还会有火车行驶？ 只是那声音很快又消失了，四周仍然静的可怕，司玖毫不犹豫地判断刚才是幻听。 事实上，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她只能安慰自己还处在一个正常的世界。 她顺着土路艰难走到了火车站台，这里的灰积的很厚，残破不堪的兰湖站牌仅仅剩下一个胡字，显然废弃已久。 仅仅是思考的片刻，天色竟然快速暗了下来，浓密的大雾瞬间蔓延开来，吞没了一切景物。温度骤降，司玖来不及震惊，因为列车的轰鸣声又出现了，越发近了，明显是在向站台驶来。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她能清楚的看见雾中的车灯，仿佛生了人的神态，将她钉死在原地，挪动不了半步。 很快，一列黑色火车停在她面前，车厢的门打开，降下踏板。里面也是黑乎乎的一团，站在外面根本看不清晰。 “列车到达兰湖站，请乘客们有序上车。” 播报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来，嘶哑且冷漠。下一秒，司玖的腿便不受控制的，抬脚迈了上去，融入一片黑雾中。 ＊ 司玖意识清醒后，发现自己身处一节车厢内。这里光线算不上明亮，但能让她看清内部结构。座椅是两人座的铁制长椅，黑色的漆皮，有一些已经脱落了。过道两旁的座位整齐排列，每排座椅前都有一张长桌，足够两人使用，过道顶部悬挂着一列风扇。 这节车厢比现实列车车厢规模大得多，至少她一眼看不见另一端的尽头。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适应能力很强，遭遇这一系列的诡异事件，除了惊讶外，没有什么其他情绪。就仿佛她理应面对这一切，这一切都是正常的。 ……可能撞傻了。 她也不再犹豫，抬脚向里走去。兴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座位上的乘客竟齐刷刷的看向她，甚至能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又是新来的？今天多少个了啊。” “啧，新人多麻烦啊，估计一会儿就哭哭啼啼的了。” 哇，会说人话。 比起他们说的内容，司玖更关注的点在他们是正常人类，这个认知让司玖放心不少。至少上车后面对的不是什么断臂残肢满天飞，鲜血瀑布之类的视觉冲击。这是她意识到不对劲时脑海里飘过的恐怖场景。 对于不常看恐怖片的人，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恐怖的画面了。 司玖想过找人了解情况，但理智告诉她陌生的环境下先不要轻举妄动，很快，她找了个空的座位坐下。刚一坐下，车身便发生了剧烈的抖动，她险些从座位上滚下去。 灯光不断的开始闪烁，诡异的播报声再次响起。 “欢迎乘坐sw4049号列车，你目前处于第四节车厢，前方到站————鬼头岭。” 播报声停止，车身的晃动立即停止，周围的讨论的声音更多了。司玖索性先听着。 “天呐，怎么会是鬼头岭啊？” “帖子上说，这个副本不是已经消失很久了吗？” “对啊……到底怎么回事，就连积分榜排一百的萧哥都说九死一生才通关。” 司玖观察到，车上的人手中都握着跟她一样的手机，正面色惊恐的敲打着什么。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竟然已经自动开机了。 纯白的桌面上只有一个软件，那图标的样式是黑色的火车头。她点进去后，系统提示她注册账号，注册的方式很简单——扫描瞳孔。 莫名的，司玖的眼睛一痛。 但她很快缓了过来，开始研究这个软件。 里面的页面类似论坛和贴吧，帖子云集。司玖点进热度最高的新人须知贴，翻看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 发新人须知的贴主叫做对狗弹琴。内容如下： 1.如你所见，这不是一辆常规的列车，不必惊慌，作为被选中的乘客，你在现实世界已经被判定生物学死亡。 2.列车到达的每一站都是新的副本世界，广播声响起后，你可以自由选择是否成为本站玩家。副本游戏的奖励和积分很重要，积分归零将被抹杀。奖励可以掠夺，积分只归属于副本通关者。但当事人自愿情况下，积分可以转让。 3.请保护好自己的车票，每个人仅有一次补票机会。在火车进站前，找到售票处进行补票。 4.不进入副本的夜晚需要进入休息室，列车为每位乘客准备休息室，用你手中的钥匙打开对应房间，但需要积分购买使用天数，注意！夜晚绝对不要留在车厢内！ 5.副本剧情、通关方式等重要内容绝对不能在软件上透露。如果可以，尽量加入小队，组队参加副本能够增加活命的机会，用你手中的手机可以联系你的队友。 6.不要试图反抗列车力量，回到现实世界的唯一方式就是通关更多的副本。最后，祝你好运。 噢，原来是死透了。 司玖不知作何感想，干脆退出帖子去探究其他内容，忽然，屏幕上跳出一条好友申请。《 》 2、漂亮的眼睛 对方id叫作浪漫的土豆泥。 司玖盯了一会儿，点了通过。成为好友后，桌面又多出一个图标，点进去的页面类似某种交友软件。 就在这时，有人拍了拍她右肩膀，司玖转头，便看见一只皱巴巴的手。 “小姑娘，有人加你吧？” 是一位大婶，似乎原先坐在过道另一边。 司玖揣好手机，不答反问：“什么？” “别紧张，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大婶突然讳莫如深的看了司玖一眼，才慢吞吞道：“在这里没有人值得相信，包括我，包括你自己。” 司玖现下才看清，这位大婶的眼球竟布满了红血丝，几乎蔓延了整个眼白，要滴出血来似的。 连同她的笑容都变得狰狞可怖起来。 司玖考虑收回先前认为这里都是正常人类的想法了。不过，这里的确坐了一车鬼，毕竟她也是。 见司玖不说话，她又笑道：“小姑娘，害怕了？” 司玖这才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说道：“……害怕。” 或许是被这诡异力量拉进列车后，她仍保留了先前的思想和记忆，因此对于死亡这件事，她没有任何实感。现在与其说害怕，不如说是好奇。 不要相信任何人，甚至不要相信自己？司玖自觉算不上聪明，但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相信的人就是自己。 “呵呵，记住我的忠告，希望下一站还能见到你。” 大婶说完这句话后立马转身，司玖注意到，她的腿有些跛。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后便一动不动的望着漆黑一片的窗外，方才的对话有些像只会触发固定程序的npc，司玖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身处某款游戏。 不过眼下她的境遇也不会更坏了。 “新人？你可别信这老神婆的话，每来一个新人她都这样，神叨叨的。”一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边说话边走到司玖的座位前，低头打量了司玖一番，居高临下的说道：“你看过新人贴了吧，想不想加入我的队伍？我过了好几个副本，算是有经验了，跟着我，保证你能活着。” “不，我从小就不爱组队。”司玖没有思考便拒绝了。这人的目光，她很不喜欢。 “哎哟……别不识好歹。”男人冷笑道：“一个新人，没有人罩着，进副本能活过第一晚？” 他伸手想要碰她，司玖抿唇，躲开了。 她正欲开口，头顶突然又传来一道女声。 “这位大叔。” 司玖闻声抬头。 出声的女人正半倚着前座的椅背，姿态懒散，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笑。虽然嘴上叫的是“大叔”，却将目光定在了司玖脸上，抬手晃了晃手指，冲她打了个招呼。 司玖一愣，也不知不觉挥了挥手，算作回应。 “妹子，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也想加入我的队伍？”男人两眼放光。 “不是哦。”女人指了指司玖，“我要跟她组队。” “你不是新人？”男人瞬间变了脸色，只当女人是要来抢人的，“她可是我先看上的。” 女人冷哼一声，收敛笑意，“她答应了？” “你！” 男人脸上挂不住，络腮胡一鼓一鼓的，发现这边的动静引来了其他目光，瞪了两人一眼，灰溜溜的坐了回去。 司玖再次抬头，与帮她解围的女人四目相对。 对方似乎早就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坦然的与她对视起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呢。 实在漂亮。 眼尾微挑，双眸清透水润却没有柔弱感，睫毛密而纤长，恰到好处的弧度又为她的明艳添了几分清冷。 这个女人很有吸引力。 意识到对视太久，司玖移开了眼。 女人的嘴角噙笑，眸中也带着笑，却叫人看不真切。比起一眼就能看出有心思的男人，这个女人的想法反倒让人困惑，为什么要帮她？ 司玖吸了一口气，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她莫名的想要相信这个陌生女人。难道这就是生物面对美丽事物的本能反应吗？还是说这个女人的眼神太具有蛊惑力？ 司玖想到方才加她的人，忽然意识到什么，问道：“你是浪漫的土豆泥？” “呀，真聪明。这么快就猜到了。”女人拨了拨酒红色的卷发，“过来跟我坐。” 说完，她便坐到了前排靠窗的位置。 司玖没有犹豫，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靠近她，一股香味便不由分说的涌入她的鼻腔，难以形容的好闻。 “刚才谢谢了……土豆泥。”司玖主动开口。她不知道怎么称呼，有些迟疑的念了对方的id。 虽然，她很难将这个名字和眼前的大美女联系在一起。 “不用客气，我叫程沫。” “哦，程沫。”司玖点头。 双人座椅将两人的距离拉的很近，司玖微侧过脸，便能清晰的看见程沫毫无瑕疵的皮肤，挺翘的鼻梁，还有红润的唇。 漂亮的不可思议。 “程沫小姐，我记得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司玖冷静下来，并没有被对方的美貌彻底迷惑，她不过刚上车，程沫连她的底细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加她？又是从哪里加的她？ 况且，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可图之处。按照新人贴的说法。她没有参加过游戏，没有奖励没有积分，即便是车票和钥匙，也是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的。 方才的男人想邀请她组队，是为了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呢，她又想得到什么？ 司玖还想再问，却见程沫突然偏过头来看她。她品味不出程沫的眼神，只好躲避。 程沫轻笑一声。 “当然没见过。” 听到程沫的笑声，司玖莫名觉得被耍了。但她不感到恼怒，反而多了几分谈话的兴趣。 “所以你为什么加我？” “嗯……看到新人帖下面的浏览记录，你的id叫吓人的蘑菇蛋，感觉和我志同道合。”程沫耐心向她解释。 “什么？” 司玖连忙打开手机，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叫这个名字。不是她设置的，系统的随机取名？她努唇，心中略感无语。 再怎么说，也随机一个正常人的名字吧。……算了，不强求什么，这里本来就不正常。 她没看程沫，低头寻找修改id的设置。嘴里问道： “说得通。但你为什么要看新人贴？你不是新人啊。”想到男人的话，司玖问道。 “装的。”程沫坦然道。 “你竟然也是新人？”司玖诧异道。程沫姿态实在是太轻松，神态间全无茫然，说是身经百战的老手也没人怀疑，气色更是好到像是来度假。 程沫点头，还有心情开个玩笑：“我们新人得抱团取暖呀，吓人的蘑菇蛋女士。” 什么我们？这么自来熟吗？ 司玖无语的举起手机，给她看自己修改后的id。 “那是系统随机的id。” 程沫突然凑过来，似乎想要看她的手机页面，头发却有意无意的蹭到了司玖的手指。司玖下意识往后一缩，对方却又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坐回去了。 司玖继续问道：“但你怎么知道是我？那上面可没有真人照片。” “你有没有注意到，每个人的id前面都标有一个数字。”程沫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司玖点开看，果然id最前面标着数字4，程沫的id前面同样有4，她立马反应过来，“第四节车厢的意思？” 程沫点头，“我比你上车早一些，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你。” “所以你一直在观察我。”司玖得出结论，“加我也不是因为那个id吧，你有什么目的？” “你长得很合我心意。”程沫托着脸，侧着头看她。 似乎没觉得这句话多么直接。 司玖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一下无法应对，干脆选择闭嘴。 “对了，礼尚往来。”程沫主动打破沉默朝她伸出手，“你的名字。” “司玖。”她同程沫握在一起，掌心的温度渐渐升高。但对方似乎没打算松手。她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眼，“呃，怎么了？” “没事。你是怎么死亡的？”程沫终于放开了她。 “跟朋友约好去废弃工厂探险，眼睛一闭就上来了。”司玖张口就来。她并不想过多的透露。 “这样啊~几岁了还去探险？” “……”司玖一时无言以对，“那你呢？” “不记得了。”程沫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儿迷茫，“我没有这段记忆。” 程沫告诉司玖，她不仅没有上这列火车前的记忆，工作单位，家庭住址，甚至父母朋友，脑海里都没有印象。 “你不会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吧？” “不是。”程沫摇头，有些苦恼的说道：“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吃臭豆腐的情形。” “？” 司玖想象不出来程沫吃臭豆腐的模样。但程沫所讲述的情况，让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在铁轨旁醒来时，虽然能勉强回忆起之前的状况，但记忆也是零散的，总有片段缺失似的，拼凑不完全，眼下看来，程沫的情况更加严重。 难不成登上这辆列车，会逐渐遗忘现实生活中的过往？ “看那里。”程沫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 3、鬼头岭（一） 程沫话音刚落，车厢瞬间静默无声。 在司玖视线内的所有人，几乎都惨白着一张脸，不安的看向上方。 司玖抬起头。 一道道血红的光影凭空出现，在空中汇聚，最终形成一台扭曲漂浮的时钟虚影。 “九点五十。”程沫读出了时间。 司玖轻声问道：“你知道它意味着什么？” “嗯，还有十分钟。”程沫调整了坐姿，“你应该没有时间细看更多的帖子。总之晚上十点，是副本开启的时刻。”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丝丝缕缕的寒意从后脖颈渗入，像是有人用手指轻轻的刮蹭，一下又一下。 这游戏的设计者还挺不人道，同样是新人，她上车后就临近选择的时间，哪里有多的时间去了解情况？ 程沫虽然同样没参加过副本，但比自己先上车，对这辆列车的熟悉度至少高于她。不论对方目的是何，她不想错过接收信息的机会。 司玖仰头放松脖子肌肉，“那，我们是不是会进入一个副本？” “嗯？”程沫似乎有点冷，裹紧了身上的黑色风衣，“你说什么？” “……”司玖看出程沫在故意装听不见，她其实只是想知道，副本是如何匹配的，毕竟单第四节车厢就那么多人，总不可能都挤一块儿吧。 但问出口，怎么就有些变了意味？像是她在期待和程沫一起似的。 “不一定。”程沫见把人逗的不说话了，开口道：“一个副本存在于多个空间，同时进行。是否能够匹配到一起，看缘分。” 说完，还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司玖。 “你武力好吗？”司玖没来由问了一句，暗自思索和程沫打一架的胜率。 “想什么呢？”程沫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但不拆穿，只道：“还有种方法，我们组队，一定会匹配到一起。” “不用了。”司玖终于找到机会小小回击，“程小姐，你也说了看缘分，难不成你很想和我一起？” 程沫却没有司玖意料之内的反应，反而摊手承认：“对呢，我很想和你一起。” “……”司玖承认又输了。 “论坛里的人都说组队活下去几率更高，至于为什么，一个字也不多说。小司玖，你猜猜为什么？” 司玖不明白，这么亲昵的称呼程沫是怎么脱口而出的？况且她们两个应该是同龄人吧。 “程沫小姐，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更好。” “诶，怎么一本正经的？”程沫似乎没想到司玖的反应这么好玩儿，勾唇一笑，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司玖的脸。 “？”司玖满眼震惊，身体不由得往后躲。 “不逗你了。到底要不要跟我组队呀？” 司玖不知道她的目的，这么贸然组队，绝对不可能。她语气略微强硬了些，“我为什么跟你组队？程沫，选择更有经验的人组队活下去的概率不是更高吗？你为什么想跟我一起？” “很简单。”程沫似乎并没有被她的恶劣语气吓到，挑了挑眉，性感的嗓音却说出了无比冰冷的话。 “拿你当肉盾。” 司玖礼貌微笑，心里默默吐槽，这么一个大美女，要是闭上嘴巴就更好了。 “如果我们在同一个空间相遇。”程沫神色撩拨，丝毫没有即将进入未知世界的紧张感，“你就答应跟我组队。” 车厢内的灯光闪烁的频次变得越来越高。没等司玖回应，播报声又响起了。 “亲爱的旅客朋友，您身处的4号车厢即将熄灯，请不要随意离开座位。下一站是鬼头岭站，请您提前做好下车的准备，不要遗失重要物品，祝您旅途愉快。” 司玖再回过神，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程沫已经不见了，她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人无法瞬间适应从光亮处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黑暗中，未知的恐惧也会被放大。 司玖将手放在裤兜里，一一确认手机、车票和钥匙的存在后，索性闭上了眼等待。 心跳声宛若倒计时般，三秒、两秒、一秒。 突然，列车播报声在她脑海中响起。 “列车前方到达——鬼头岭站。请问您是否选择本站下车？” 司玖轻声道：“是。” “请您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 司玖是被臭醒的。 浓郁的粪便味几乎让人窒息，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牛棚里，身下只有薄薄的一层干草，偏过头就能看见近在眼前的牛粪。 愣了一会儿，她又重新闭上了眼。 这就是副本世界？ 不玩了，重开吧。 实在熏的不行，司玖不得不起身接受事实。 她注意到，她身上穿着一套颇有年代感的粗布衣裳，蓝碎花上衣，黑色长裤，都宽宽松松的，并不合身。再低头，脚底蹬着双布鞋，还露出一只脚趾来。 …… 这身衣服并不宽大，她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可能撑不起来。司玖怀疑的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身体的确是她自己的，可是为什么变得这么瘦小？ 好在几样物品还在裤兜里。司玖推开牛棚的门，准备先探索一下地图。 外边的雾还没散开，司玖不敢贸然走远，只站在离牛棚两三米远的地方观察这间住宅。 三间屋子围着院子修建，黄泥加石头垒的墙体布满裂痕，上头挂着一些熏肉和野菜，正对面的木门半掩着，上面各种刀痕刻痕斑驳，隐约透露出一点光线。 既然是副本，应该有主线任务或者是引导性的线索吧？她还是准备回“出生点”找找。 一转身，一张灰白的脸就猛得贴了上来。 “既然醒了，还不快去做饭！” 声音急促而僵硬，像是没有调试好的机器人，努力模仿人类的语气。不过比起广播声，还是有点人样…… 司玖被贴脸杀吓了一跳，没回过神来便又听女人道：“愣着干什么！你要饿死你爹和弟弟吗？” 司玖想到自己的装束和睡在牛棚的待遇，不出意外，她应该是这个家庭地位最低的人。眼下只能随npc照着剧情走。 “好。”司玖顺从的点头。只不过，眼前的三间土屋从外观上看一模一样，根本分不出哪间是厨房。 “小九啊。”女人幽幽开口，“你是找不到灶房了吗？” 下一秒，她的气息逼近，像一条毒蛇般，绕在她的脖颈，不断的缩紧，缩紧。 “不是。”司玖刚才观察过，牛棚旁有一些干枯的树枝堆积着，数量不多，她开口道：“我是想出门去捡些柴火。” 话音刚落，脖子上那股窒息的感觉便减弱了。她赌对了。 “快去快回，你爹和弟很快就要醒了。” 司玖点点头，快速背起牛棚外的背篓，跑了出去。这时雾已经消散了许多，村庄渐渐的显现出来。 叮咚——手机响了。《 》 4、鬼头岭（二） 司玖走到一条僻静小路，快速点开了手机，一面红色光屏在她眼前显现。 【旅客信息载入中……】 【姓名：司玖】 【年龄：24岁】 【身高：167.9cm】 【体重：50kg】 【…………】 一行行黑色的字体弹出来，司玖蹙眉，这东西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多少颗牙的？还有头发保养状况又是什么？ 屏幕上的字仍在继续跳动。 【死亡原因：车祸】 直到这一行字显示完毕，黑色字体停止了跳动。 司玖放下背篓，盯着死亡原因四个大字，不忘捡起旁边的干柴往里扔。 虽说早已经知道死亡的事实，但再看到仍有些唏嘘。现实世界她一直孤身一人，即便离开也没有什么太大遗憾，如果真要说一条，大概就是卡里攒的钱没花光。 光屏快速闪动了两下，原先的信息消失，重新弹出两行字来。 【检测到旅客司玖为第一次乘坐sw4049号列车，获得安心旅途大礼包一份，请问是否领取？】 新人礼包吗？司玖没有犹豫，戳了戳光屏上的领取。 【哦~这位旅客朋友，您还真是幸运呀，竟然获得了我们sw铁路总公司派发的限量礼包呢，是不是高兴的要跳起来了？不过，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哦~】 一道贼兮兮的孩童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司玖苦恼的皱起了眉头，这声音就跟指甲刮黑板一样，让人浑身刺挠，说不上的难受。 司玖尝试跟脑海里的声音对话，“请问你们铁路总公司有没有换声优的选项？” 【……】 司玖莫名觉得，空气尴尬了两秒。 过了一会儿，那声音虽然没换，但是明显正常了不少，甚至带了点恼怒之意。 【请查收你的礼包！】 “哦，查收。”司玖说完望了望天光，雾已经彻底散开，她知道已经出门太久了。 捡起最后一根柴，重新背起背篓，她决定先回那个“家”。 至于礼包的内容，只能后面找机会查看了。 天亮了，返途时，田埂上多了不少人，有扛着锄头的，握着镰刀的，清一色的灰衫黑裤。司玖路过时，原本正常的村民突然不约而同的朝向她，蹬着眼球凸出的眼睛目视她离去，余光中，还能看见有人舔了舔嘴唇。 她脚下不由得加快速度。 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身后那股黏腻的感觉总算消失了。她趁着放背篓的时候，眼睛快速扫过三间屋子。 原本半掩的门已经打开了两扇，其中一间能清晰的看见灶台。在女人阴测测的目光下，她抱了几根柴走进去。 黑黢黢的墙壁挂满了蜘蛛网，漏光的瓦片是这间灶屋唯一的光线来源。她打开米缸，里面只有薄薄一层碎米，还混着疑似老鼠屎的黑色颗粒。 这时，一个眼睛发红的硕大老鼠从司玖脚边蹿了过去。 好，应该不是疑似。 她关上盖子，目光转移到灶台上。几个小的可怜的红薯放在上头，旁边还有一盆谷糠。 红薯上面还有附着的泥土，皮也皱巴巴的，像是放了很久了。旁边的谷糠上也盖着一层灰。 她拿起一个红薯，脑海里的声音顿时响起。 【旅客解锁副本探索度，当前探索度为0.1％】 【任务触发：为你的家人做一道美味的早餐吧，一定要让他们满意哦。如果满意度低于百分之八十……哦天呐，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种情况呢。】 司玖无视了播报幸灾乐祸的声音，开始着手于任务中提到的美味的早餐。她原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游戏剧情，可以利用手边的食材随便做，但它现在是一个关乎到满意度的任务，如果做不出让家人满意的早餐…… 紧接着，顽劣的孩童音再次响起。 【任务二十分钟倒计时，请注意不要超时，嘻嘻嘻。】 摆在面前的食材肯定不能使用，它们本身就已经存放很久，不可能是npc们会吃的。 她搜索了屋里的角落，除了找出几个发霉的土豆，没有任何可以当做食物的东西。 “吱吱……” 又一只老鼠从她面前蹿了过去。 副本里的老鼠长的又大又丑，还是大学刚毕业时住的破出租屋里的小老鼠比较可爱。司玖不合时宜的想着。 等等……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快速搜寻了几样捕鼠工具，又把缸里的碎米舀了出来，撒在地上。 老鼠身形虽然笨重，但反应还是十分敏锐，司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逮住了两只。 【您还剩下三分二十一秒。】 【三分十五秒。】 怎么会这么快？司玖感受到童音的恶意，来不及擦汗，把手上的老鼠当作它，加快了剥皮抽筋的速度。 做好后，她又顺手从蜘蛛网上抓了几只蜘蛛，当作点缀。 倒计时结束，灶屋门便被猛地拍响。 “赔钱货，你要饿死老子吗？” “快点把饭端出来！” “快点！快点！” 司玖端起一盆血肉模糊的大餐，朝外回了声，“来了。” 桌子上坐着一老一小两个男人，早上催促她做饭的女人正低眉顺眼的站在老男人旁边。 “今天做了这么久，你是偷吃了吗？”女人见她出来，质问道。 此话一出，原本盯着饭盆的两个男人也怀疑的看向她。 “死东西，你要是敢偷吃我就宰了你！”说话的应该是她在副本里的弟弟，此时正呲着一口尖牙，恶狠狠的盯着她。 司玖没有错过他对盆里食物渴望的眼神。口水都流了二里地，哪还有心思想着宰了她。 不过，身为家里地位最卑微的女儿，该如何证明自己没有偷吃呢？想来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被女人一口咬定，就没有反驳的余地了。 三人直勾勾的看着她，嘴角流着口水，却谁也不去动那盆老鼠肉。 司玖瞬间挤出眼泪，抖着嘴唇，无助的说道：“娘，您别冤枉我，爹和弟弟不吃饱，我们这个家就没有希望了，我偷吃一口，爹和弟弟就少吃一口，他们饿肚子，我还不如不活了。” 末了，她瞄了一眼“娘”难看的表情，又补上一句：“娘，今天你没有看着我做饭吗？你去哪里了？”《 》 5、鬼头岭（三） 司玖敢大胆得罪女npc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她回到家后，女人一直紧紧盯着她。直到任务触发前，司玖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再加上方才两个男人的话，说明副本内的npc怪物很怕自己偷吃食物，女人是监视器般的存在。 第二，女人站在桌旁，这个家应该是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不管是她这个角色，还是瘦得皮包骨头的女人，平常应该都吃不上饭。她将偷吃食物的可能性转移到女人身上，有一定成功的概率。 她本来只想暗示两个男npc是女人偷吃食物，却没想到女人脸上慌了神，竟直接跪了下来，嘴里不断重复着说自己不敢偷吃。 男人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凑近嗅了嗅她的唇边，女人青灰的面孔露出惊恐的神色。 “臭婆娘！你竟然敢背着老子偷吃？！”男人大怒，一脚将她揣开，又觉得不解气，拉开凳子站起来对女人拳打脚踢了好一会儿。 连她的儿子也站起来补了两脚，再生生从她肩膀上咬下一大块皮来。那里面没有肉，只能看见生了蛆的骨头。 打过瘾了，两父子才气喘吁吁的坐下来享用他们的早餐。 司玖知道，眼前危机暂时解决了。但应该是把女npc得罪死了。 果不其然，女人立即抬眸恶狠狠的盯着司玖，盯到黑色的眼球从眼眶里跳出来，枯草般的头发瞬间生长，快速的朝司玖的方向延伸。 父子俩正大快朵颐，吃的呜呼乐哉，完全不在乎旁边的情形。 瞬间，头发如同有了生命般将司玖的两只脚腕牢牢捆住，没有眼球的女人扶着柱子站起来，咧起嘴，一团黑血就流了出来。 司玖进入这个副本后，第一次被完全的正面暴击了。也许是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如果还有机会纪念的话。 她脑子里快速想着解决办法。 如果仅仅是得罪npc就会死，那这个副本的容错率是否太低了？她从来不是不敢尝试的人，干脆喊道：“爹，弟弟，我可以准备午饭的食材了吗？” 几乎快要埋进老鼠盆里的两人抬起了头，小的手里还捏了只蜘蛛，大的冲她摆摆手，要求道：“不够！今天早上的不够！晌午你做不出来更多的饭，就等着被送去村长那儿吧！” 【任务结束】 【检测到你的家人对这顿早餐的满意度为80.1％，真是有惊无险呀~】 原来至此，任务才算结束。 男人一说话，女人立即缩回了头发，不知跳到哪去的眼球也回了眼眶。她满眼不甘心的看着司玖走进灶房。 脚腕的束缚感消失，司玖松了口气，心里想着男人刚刚说的话。所以，他们不满意的后果是被送去村长那里？难不成这个副本的大boss就是村长？不论如何，那里一定有重要剧情。 午饭前，司玖满屋子抓老鼠和蜘蛛，午饭后，被生气的女npc指使着不停地干活。 司玖只能绝望的安慰自己，对于刚刚那张突变恐怖的脸来说，这是多么朴素无华的折磨方式呢。不过身后一直贴着那阴冷幽怨的目光，她完全没有继续探索剧情的时间，也没有再触发任何任务。 总算熬到了夜晚，司玖揉着酸痛的腰，迫不及待的回到了牛棚。 塞住鼻子，司玖用手机点开了sw铁路总公司发来的信息，可以看到一份待领取的旅途安心大礼包。 好在脑海里的声音没有再跳出来，接受礼包的方式也是之前的红色光屏。 【限量款大礼包】 司玖点开。 【不会迷失方向的手电筒x1、真的超能装背包x1、没有用的绣花鞋x1、吃了就会饱饱的小面包x5、难喝的矿泉水x3、npc碎片x1】 司玖看到面包和矿泉水，终于意识到肚子饿了。从她上车到进入副本，没有吃一口食物喝一口水，还跟npc斗智斗勇了一天。 她点了点光屏上的确认接收，身旁便多出了一堆东西。 司玖懵了一瞬。 这么一大堆东西就直接给啊？即便是有个背包可以装，她也不能随身背着吧。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司玖拿起一个面包狠狠的咬了几口，又扭开一瓶矿泉水，一口喝掉半瓶。 “呕……” 矿泉水外观和普通的水没有两样，味道却像下水沟里泡着垃圾和青苔的水，司玖吐完嘴里的，还弓着背干呕了好久。 缓了缓，她强忍着干噎，吃完剩下的半块面包，开始一一查看新手礼包的物品。 司玖拿起超能装的背包，她一触碰到，光屏便显出了新的字。 【真的超能装背包：哈哈，骗你的，其实并不是很能装嘻嘻，天呐！竟然只有十格容量，这也太糟糕了吧嘻嘻嘻！看来是时候扔掉那些不重要的东西咯~不过这可是一款隐藏背包，记得对它说快藏起来，哇咔咔，听说除了主人谁也看不到它。】 司玖有些无语，脑海里还自动脑补出了某个声音。 怎么感觉只有字幕还是被精神攻击了…… 好在可以隐藏，算是个不错的储物空间，司玖先试着把四个面包放进去，看看同类物品是否可以叠加存放。 【已存放一格：吃了就会饱饱的小面包x4】 还剩下九格，那她的车票手机和钥匙也可以放进去了，随身装着毕竟不太方便。 紧接着，她选择拿起那个手电筒。 【不会迷失方向的手电筒：亲爱的旅客，你怎么确定脚下的路还是原来那条呢？不用担心，有了这款不会迷失方向的手电筒，即便是前方有一万条岔路，也会轻松的为你指明方向。】 手电上除了按钮，还有电量显示，当前电量为100。看来手电筒的使用是有期限的，按照这坑爹副本的尿性，电量应该掉得很快。 她装进背包，又拿起那只绣花鞋。这是一只小巧精致的红色绣花鞋，看大小，应该是小女孩的物品。 【没有用的绣花鞋x1：如果能找到另一只，怎么会是没有用的鞋呢？】 介绍很短，但这属于新人礼包里的物品，司玖自然不会相信它没有用，好好放进背包后，她看向最后一样物品。 一个陶瓷罐子。 名字叫npc的碎片，什么碎片要用一个罐子装？她拿起来，罐子意外的重。 【npc碎片：如果你得到了它，请一定要找到她的主人，这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身体部位。】 罐子里面的水黑而浓稠，至少装了三分之二，司玖微微倾斜，摇晃了两下，总算露出一小块肉色的皮肤，但要完全知道它是什么，得把水全倒出来。 这里面的水不知道有没有用处，谨慎起见，她没有这么做。 把它和矿泉水放进去后，司玖将手机车票和钥匙也全部放了进去。超能装背包的外观没有任何变化，司玖拿起她，琢磨了片刻，有些犹豫的开口：“快藏起来。” 下一秒，手上的背包便不见了。《 》 6、鬼头岭（四） “嘶……” 司玖举起刺痛的左手，发现食指上多了一圈刺青，像一只青色的素戒。 她用大拇指轻轻摩挲，脑海里竟显示出了背包的物品栏。 怎么取出来呢？ 司玖尝试在心里默念要取出的物品，下一秒，手上便出现了相应的东西，反复试了几次，确认了能最快取出物品的方式后。她找了一块儿远离牛粪的位置闭目小憩。 村庄的夜空黑的纯粹，没有月和星，光屏关闭后，司玖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没有虫鸣的环境下，呼吸变得愈发清晰。 她闭上眼，心里盘算着已知的情况。 副本里的怪物不吃正常食物，而是像红眼老鼠一样的副本生物。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想吃人，司玖捡柴回来的路上，那些村民赤裸裸的目光，如果不是被副本的某种规则所限制，可能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司玖认为，他们和身为副本闯入者的自己之间一定有一根界线，只要不触碰，怪物就没办法出手，顶多是恐吓。毕竟今天她得罪了女npc，也只是被头发勒了勒脚和做了一天苦力。 并且，作为npc的怪物有自己的等级，比方说在这个家里，父亲、母亲还有弟弟都在扮演自己的角色，母亲明显畏惧父亲和弟弟，是绝对的等级压制。 她获得的新人礼包里有食物和水，大概率副本里没有获得正常食物的途径，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副本，她得省着点吃。 天微微亮，司玖睁开眼。 一对血眼，密密麻麻的眼球挤满了眼眶，里头的黑血不停地滴落。近距离的亲密对视后，司玖一夜没睡好的困倦也彻底清醒了。 她强忍着没有出声，偏过头喘了口气。 一股恶臭味侵袭了她的鼻腔，然后她突然看到一根被拉长的脖子。 她坐在最里面的角落，女人贴着她的脸，身体却还留在牛棚外面。 …… 是在锻炼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吗？ 见司玖醒来，女人缩回脖子站在牛棚外，眼睛恢复了寻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说道：“小九啊，今天村长要在村头开大会了，你快起来跟娘一起去吧。” “不用给爹和弟弟做饭了？”司玖试探道。 “他们都知道……他们都知道啊……”女人突然低下头，双手狠狠的扒在木栏门上，“村长大会才是最重要的啊。” 司玖眉心一动，看女人的状态，想必这村长大会是这个副本比较重要的情节。 “来了。” - 今天的雾异常的大。 司玖跟在女人身后穿过了几条小路，起初还能看见远处的田埂，再后来，浓雾非但不散开，还越发的浓稠了，她心里暗道不妙，迅速加快了脚步，几乎是脚尖贴着女人的脚跟走。 结果就这么在她眼皮底下，女人消失了。浓雾里，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更别说去什么村头了。 【任务触发：请十分钟内到达村头参加大会】 【倒计时开始】 播报结束，只见陷入雾中的女生面色平静，缓缓张开嘴，用口型说道： “傻x。” 司玖骂完后，还是抓紧思考怎么去往村头，可见度高的情况下，即便是选错了路也有重来的机会，现在她完全是一个无头苍蝇。 她第一时间取出了手电筒。 按亮后，暖黄色的光呈一条直线射出，然后在前方某一个地方，光转弯了。 司玖跟着手电筒的指引跑到转弯处。 砰的一声，手电竟然自动灭了。 【你的时间还剩七分钟】 来不及犹豫，朝着手电最后指引的方向，司玖奋力往前跑。 【你的时间还剩三分钟，请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请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请抓紧时间完成任务】 不……不对。 司玖猛地停下脚步，大脑一瞬间清醒过来。 从刚刚开始，播报的声音就不对，她怎么才意识到？她可不信所谓的sw铁路总公司会这么好心，第二次任务就给她换了声优。 只有一种可能，这根本就是一个虚假任务！ 也许是她发现了假任务，雾瞬间散开，恢复了清明。 司玖惊觉自己正站一条湍急的河流前，只要再走一步，一定会掉进去。幻境里，礼包里的道具反而会引导她去送死？ 她气笑，“挺会玩儿啊……” 尽管周围恢复正常，司玖也没有着急离开，她蹲下身从晃荡的河水里观察自己的模样。 瘦削的脸颊，青黑的眼圈，毫无血色的唇。 “小九，你去哪里了？” 司玖闻声回头，女人就站在远处的田埂上，脸颊上干涸的黑血像两行血泪，如果不是她咧到耳根的嘴，还真像一位担心女儿的母亲。 司玖起身朝她的方向走去。 女人指着那条河，“那条河里面不知道淹死了多少迷路的女娃，你可千万不要去那里啊。” 司玖听出她的潜台词：你可一定要去那里啊！ 但她很疑惑，“为什么只有迷路的女娃？” “当然是因为女娃不听话！不听话就会乱跑！乱跑就会死！”女人仿佛又中了邪一样，恶狠狠的看着她，裂开的嘴角完全合不上了。“你可要乖乖的听话呀。” “……” 【旅客解锁剧情探索度，当前探索度为1％】 【剧情线索——村西的河】 【村子里的人常常听到这条河里传来女人的哭声，没有人敢靠近它】 司玖没想到有意外的收获，看女人的面容都变得亲切起来。 这条河竟然直接加了0.9的探索度，看来得找机会再来一次了。 她们到达村头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广场上盘旋着黑压压的一片鸟群，怪异的叫声交错。 “阿娟，过来一下。”右前方突然走来一位大娘，朝着司玖身旁的女人说道。 司玖注意到大娘的袖口空荡荡的，两只手臂都没了。 女人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回头让司玖在原地等着别乱动。 探索剧情的好时机，不乱动是不可能的。 等女人走后，司玖慢悠悠的穿梭在人群里，默默观察着。场上来的大多数是女孩，有跟她差不多年纪的，有比她小的，三两成群的站着，脸上皆是惊恐的神色。 她们在害怕什么？ 思索时，她突然看到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背影。 怎么会呢……司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正欲换个方向走时，那人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转过身来。 女人姣好的面容太过吸睛。 是程沫。 她也在这个副本空间。 两人隔着人群对望片刻，程沫便先抬起脚往她这边走来。 视觉上，程沫明显和她一样，缩小了不少。衣着上，她也换上了和她差不多的蓝衫黑裤，红发变黑发，还扎起了两条辫子。 不过与她的疲惫不同，程沫的气色相当好，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装束，也掩盖不了她冷艳的气质。直到程沫走到跟前，司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不知不觉盯了许久。 大概是，在危险遍布的游戏里见到认识的人，哪怕仅仅一面之缘，也还算是不错的感觉。 司玖又想到程沫最后同她说的话——如果在副本里再见面，就和她组队。这么巧？还真的遇见了？好吧，还是先别见面了，假装自己是npc？她会信吗？不过她现在这幅样子，还真挺像鬼的。 脑海里飘过想法无数，但她刚转过身准备溜走时，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跑什么？” “呃……好巧，你也过来玩儿啊。”司玖回过头，为了掩饰尴尬，故意开了一个尴尬的玩笑，顺带再露出标准的尴尬笑容。 “是的，过来度假。” 程沫配合她的玩笑话，然后微微低头，目光精准的锁定司玖露出的一截脚趾头。 司玖面对早上那一双血眼时能面色不改，此刻却不由得红了脸，不自在的缩了缩脚。 程沫挪开了目光，识趣的没有提。两人毕竟都是列车来的玩家，且都是新人，此刻天然算作同一阵营，司玖想套取点儿情报，正经道：“程沫，你的身份是什么？”《 》 7、鬼头岭（五） “女儿。”程沫没什么犹豫，又补充道：“目前为止，我触发过的npc有两个，一位是断了双臂的母亲，还有一位卧病在床的祖父。” 断双臂的母亲？司玖一路走来，除了叫走阿娟的大婶，没有看见其他断双臂的女人。 莫名的，司玖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她一出现，就有人叫走她身边的npc，而这个人还偏偏是程沫的副本角色的母亲？ 是巧合吧。 程沫这个人，她真的看不明白。 “对了。你看上去很疲惫，在“家”里过得不好吗？”程沫突然附身凑过来，随之而来的是她身上独特的香气。 司玖正想同程沫说自己这边接触过的npc，全被她的靠近堵了回去，听到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关心”，她没好气的偏过头。 不用程沫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不太可观。 “喏。”程沫不知从哪变出一个牛肉罐头来，不由分说地塞到司玖手上。 “这是？” “罐头。” “我知道……我是想问……” “哦，sw铁路总公司给的新手礼包。”程沫解释完，又缓缓给她掏出一瓶苹果汁。 “？”司玖看着左手的罐头，又看了一眼右手的苹果汁，觉得自己头顶一定缓缓飘出了一个问号。 她那个所谓的限量款礼包，怎么就只开出了噎死人的面包和超难喝的矿泉水？ “谢谢。”司玖抱怨归抱怨，还是老实的收进了背包，“我不客气了，之后还你。” ［铛——］ 震耳欲聋的钟声从后方传来，惊飞的鸟雀四散逃离，一股浓郁的血锈味冲天般的被释放出来。 原本分散的村民们着了迷般，逐渐向钟声敲响处移动，程沫见状，快速在司玖耳边说道，“控制表情，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一部分，先不要暴露玩家的身份。” 程沫说完，立马换了副表情，往钟声处去了。司玖敏锐的察觉到，有几个人明显跟她一样，慢了半拍，再随大流的跟着村民一起移动。 玩家之间如果没有组队，完全是敌对关系，所以隐藏身份不仅可以保护自己，还能静观其变。 那程沫呢，既不向她隐藏自己的身份，也不隐藏自己的信息，甚至给她食物，给她提醒。就如同在列车上一样，对她莫名的亲近，为什么？ 司玖不相信没有目的的示好，但眼下，村长大会才是最要紧的。 她边走边盯着中央玄挂着的暗红色巨钟，通体铁绣，呈现一片暗红，越靠近，血腥味越刺鼻。好在一整夜的牛粪味闻惯了，这倒算不了什么。 司玖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阿娟」，她正跟断臂大婶一起，跪在巨钟前，麻木不停地磕头，额头上的窟窿越来越大，黑血汩汩的往外流。 大大小小的女人们都跪下来。 她们都很瘦，没有肉，只有皮和一副骨架，像一根根纤细柔软的柳条，轻易能够折断。 “村长快来了，你不害怕吗？” 司玖身旁一个小女孩拽了拽她的手腕，清瘦的面孔上隐隐透露出担忧。 npc？ 这么友善的眼神？ “你怎么知道我不害怕？”司玖好奇道。 “你一直盯着大钟，没有人敢这么做，因为它可以决定我们的命运。” 【旅客解锁剧情探索度，当前探索度为2％】 【剧情线索——村头的巨钟】 【在正午十二点敲响的巨钟，是否能拯救整个村庄呢】 听完播报，司玖暗自思索。 看来，和npc对话，不仅能触发关键线索，剧情探索度也增长的多。只不过仅仅是线索，和那条河一样，背后的故事还需要探索。 但是到目前为止，这个剧本的主线任务都没有出现，难不成就一点一点的积累探索度？ “村长来了，嘘。”女孩一根手指放在紫黑的嘴唇上，小声说道。 跪在地上磕头的女人们都站了起来，互相搀扶着走到一旁，恐惧的看向大钟后。 巨钟后慢悠悠出来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飘出来的。司玖定睛看去，这个村长，竟然是个纸人！纸人一身黑色寿服，手里拄着把根本用不上的纸拐杖，黑溜溜的眼珠快速转动着，突然，猛地看向司玖。 …… 司玖以为，血腥味的来源是那座巨钟，直到村长出现——天边刹那间变得一片血红。紧接着，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恶心，她忍不住半跪下来，剧烈的干呕着，但是根本不够，这难以言喻的不适感完全没有消失半分。 她呼吸急促，抬头，看见血红的天空上，人类的肉、体一朵朵的绽放开来，化为血雾，如雪般缓缓飘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也被这血雾染红了。 难受，还是难受。 她忍不住抓挠自己的皮肤，愤恨于找不到一把锋利的刀，用来剜去自己的血肉…… “司玖！” 谁在说话？ 清冽的好像一汪泉水，司玖忍不住靠近这声音的主人，渴望洗去身上的血红。 “你冷静点。” 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不要去想。” 不要去想什么？哦，天空正在放烟花，一朵朵的烟花—— 程沫看着司玖紧簇的眉头，用手指撬开她的嘴唇。果然，她在试图咬死自己。程沫没有半分犹豫的，将手臂送到她嘴边。 “嘶。” 劲儿还不小。 “司玖，醒醒了。”她轻声喊。 终于，司玖的双眼渐渐清亮起来，印入眼帘的便是程沫精致的眉眼。 “程沫？我怎么了？”她的嗓音有些嘶哑。 司玖有些发懵的揉着脑袋，然后，猛然发觉自己好像躺在程沫的怀里。 她想起来，又一眼注意到程沫小臂上的齿痕，而自己嘴里正好残留着血腥味。 “不好意思啊……这个，是我咬的吗？” “嗯，你不仅要咬死自己，还要咬死我。”程沫举起手给她细看，还有心情开个玩笑，“如果你变成丧尸，我会跑的很快。” “呃……抱歉……你为什么会……” 司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环视了一圈周围。 怎么回事……除了她们两个，其他人竟然都定格在原地，像是变成了雕塑般，一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 “你才是怎么回事？”程沫意指她这发疯似的行径。 司玖回忆刚才的情景，如实说道：“我可能是跟村长对视后陷入了幻觉。” “猜到了。”程沫变出一块小肉干递给她，“只有你会这么主动跟npc对视了，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司玖不客气地接过小肉干，心中已经无力吐槽列车总公司的物资分配，边嚼边说：“好多人，跟烟花一样炸开了。” 然后，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程沫，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程沫，你一直在其他地方关注我？” “恰好瞥到而已。” “……”司玖没说话，默默吃完肉干，从程沫怀里起来了，“谢谢你救我，程沫。至于咬伤你这件事，我会尽力补偿，虽然我拥有的物资不多，但我目前所知的一切线索都可以分享。” “不用告诉我，真心想交个朋友而已。”血红色的光影下，程沫再次朝她伸出手。 司玖回握，顺带把话题拉回重点：“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某种能力？” “算是吧，礼包里的道具，能够暂停时间十分钟。” “你就这么用了？！”司玖惊道。这个道具听上去完全是危险时刻能救命的，程沫仅仅为了拉回失控的她就使用了？ 程沫看她眉头紧皱，一脸忧思，心情莫名的愉悦，“不用替我可惜，它只是一个道具。” “可是……” “好啦，游戏继续。”程沫伸手打了个响指。《 》 8、鬼头岭（六）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司玖偏过头看程沫的侧脸，尽管程沫现在的身体已经缩小了不少，她还是要微微仰头。 ［铛——］ 巨钟再次敲响，纸人村长飘到人群前面，血红的嘴不断开合，声音却像从腹部发出。 “各位乡亲们啊，今天，又到了我们富贵村最重要的日子，相信你们和我一样……无比的期待。” “像不像嗓子卡痰的物理老师在说话？”程沫忽然打趣道。 司玖笑了，原本恐怖诡异的氛围就这么被程沫一句话打破了。不过确实很像，一旦代入就再也无法直视。 “咔咔咔，是不是有不乖的孩子在说悄悄话？没关系，善解人意的神会理解的，可怜的孩子们。” “我最喜欢十二点钟的太阳，多么的……咔咔咔……令人着迷啊。接下来，让巨钟为我们挑选圣女，为富贵村带来无尽财富的圣女，降临到哪些幸运的孩子身上了呢？” ［铛！！］ ［铛！！！］ ［铛！！！！］ 巨钟被敲响三声，声波震耳欲聋。 “圣女们，巨钟已经为你们指明方向。”村长的声音再次响起，“三声钟响，被神赐予的荆棘图腾啊，显现吧！” 村长张开扁扁的纸手臂，朝着血红的太阳喊道。下一刻，天空好像一面镜子般，反射光线，射向巨钟。 司玖想到程沫的话，觉得村长现在看起来有点儿中二。 下一秒，她笑不出来了。 村民们一个接一个的扭过脖子，眼神呆滞，表情麻木，活像被牵动的纸人娃娃。 她下意识看向程沫。 程沫倒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的冷静。但司玖注意到，她的左脸慢慢显现一小块红色的纹样，不出意外，就是村长嘴里所说的荆棘图腾。 “不出意外，被选中的圣女就是玩家。”程沫转头与司玖目光对上，说出自己的判断。 的确如此，司玖粗略看去，人群中已经有好几个女生捂着脸，在村民的目光下慢慢聚集到了一起。 而她脸颊的肌肤也开始出现灼烧感。 【主线任务：请寻找鬼头岭失落的宝藏】 【支线任务：找出富贵村富贵的秘密】 主线任务触发了？ 进入村庄后，司玖终于听到了与鬼头岭直接相关的任务，那么，接下来才是鬼头岭站副本真正的开始吗？ 程沫冲她点点头，示意自己也接收到了任务。 兴许是两人表现的过于平静，其他旅客注意到后，竟都选择往她们的位置靠拢。 没一会儿，不论是否想要隐藏身份的人都聚集到了一起。她们脸上带着荆棘图腾，再隐藏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此刻，和同类在一起反而能获取更多的安全感。 她们小声讨论起来。 “你们……你们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主线任务已经触发了，我们是要去鬼头岭吗？” “可是这村子哪里富贵啊……为什么要找一个贫穷村庄富贵的秘密？” 还有相对比较理智的人想要稳住大家慌乱的心绪，“不用担心，既然我们已经相认，不如合作完成主线任务？” 有人同意，也有人小声反对说，“那积分和奖励算谁的？我不干。” 程沫和司玖一直保持沉默。司玖不太适应人多的局面，现在她们这群被选中的「圣女」聚在一起，又被村民死死包围在中心，怎么有种要祭天的感觉？ “感恩，神明的恩赐！”许久不吭声的村长总算说话了，“圣女们，日落前到达鬼头岭，为富贵村再一次带来财富吧！” 话音刚落，村民们总算恢复了表情。 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机械重复着：“圣女们，为富贵村带来财富吧。” 【任务触发：日落前进入鬼头岭】 “按照这个副本的流速，距离日落还有三小时。”程沫背靠着司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所有玩家听见。 “可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那鬼地方在哪里！”有人听见程沫的话，瞬间慌了神。 “那也不能留在这里等死！如果日落之前没有到达，你敢保证这些npc不会做什么吗？”情绪激动的女人只留下这一句话就率先走出去，村民们都自动为她让出一条道来。 “一起吗？”程沫往后偏头，在司玖耳边落下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 “嗯。”司玖耳根一痒，轻咳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其他人也不敢再犹豫，拿捏不定主意的都现场组了队去找鬼头岭。 “程沫，你觉得鬼头岭在哪？” “村长不是说了吗？巨钟为我们指明方向。” “你是说……”司玖瞬间懂了程沫的意思，意念一动，取出了那只不会迷失方向的手电筒。 “不论是限量还是普通，手电筒是新人大礼包的必备物品。”程沫也取出自己的手电筒，“我们算是幸运，如果这不是我们的第一个副本，很有可能会因为背包空间不够而舍弃它。” “行，我们快回去。” 两人快速回到广场，村长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群茫然徘徊的村民。众鬼注视之下，她们将手电筒同时射向了巨钟。 两个手电筒的光线通过巨钟表面，同时射向了一个方向。 “走！” 时间的流速比想象中快得多，两人不敢耽误半分，几乎是全速奔跑。 直到脑海中任务完成的播报声响起，司玖脱力的瘫倒在地，只感觉身上没有一块骨头属于自己。 【任务完成：天哦，竟然真的在日落之前赶到了鬼头岭，恭喜你获得一份贴心的奖励，赶紧恢复你的体力吧！嘻嘻嘻！】 【奖励：超难喝的矿泉水x3】 “……”司玖喘着气，揉着腿，甚至懒得吐槽这贱兮兮的声音，她取出程沫先前给的苹果汁，想要压一压喉头的腥甜和干哑。 结果一撇过头，程沫优雅站在旁边，丝毫不像狂奔数公里的人。司玖差点被喝下去的水呛到。 “获得了什么奖励？”注意到她喝的水还是上次自己给的，程沫开口问道。 “水，你要吗？给你。”司玖掏出三瓶矿泉水，热情的递给程沫。 “谢谢。”程沫收下了，又顺手掏出自己的奖励递给司玖。 营养丰富的肉干x5、快速补充体力的电解质水x3。 这个数量……程沫把奖励全部给她了？ 司玖留下一个肉干一瓶水，剩下的又推给了程沫。 “那个……矿泉水你别喝了。还是把自己的奖励收……” 她话还没说完，程沫已经扭开瓶盖喝了一口。《 》 9、鬼头岭（七） 程沫一口气喝了几口，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嗯？” 司玖心里疑惑，怎么回事？难道改良了？ 她不信邪的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新的，抿了一口，然后沉默了。 哪里有什么改良，分明还是那股味儿！她偏过头问程沫，“你曾经训练过表情管理吗？” “没有，只是觉得不难喝。”程沫看她皱巴的表情，笑着把手里的物资又推回给了司玖，“不要客气，你都拿着。” “……那你呢？” “我有。” 司玖其实很想问问程沫，为什么无缘无故对她这么好，但经过内心一番天人交战，她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她跟程沫充其量只能算作认识，这么暧昧的问题她根本问不出口。 再说，她从来不是自作多情的人。 大概是吊桥效应吧，人在极度恐惧或者危险的情境下，容易将某些想法当作是好感，但它并不是真实的。 这就对了，这完全能解释她心里说不清的心绪。 司玖想清楚后，不再把视线落在程沫身上，她打量起眼前唯一一条路，两旁丛生的荆棘只空出一条小径来，尽管她们在副本内的身躯十分瘦弱，进入这条路也不可避免的会被割破皮肤。 “要进去吗？”程沫挨着她坐下来。 司玖看了眼天色道：“再等等吧。” 既然已经完成了任务，也不急于这一时，现在不如好好休息一下，就算最终要进去，也至少等到日落后。 “好。”程沫将头靠在司玖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 司玖转过头，程沫已经闭上了眼睛，这个距离，她甚至能清晰看见程沫的眼圈下一抹淡淡的青色。 难得的，从程沫脸上看到了一丝疲惫。 尽管意识到挨得太近了，但司玖没有动，就这么任由程沫靠着。 日落将至，林子深处突然响起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听声音强度，至少有五人以上在奔跑。 听脚步声越来越近，司玖叫醒了程沫，她打算伪装成刚完成任务不久，这毕竟还是单人副本，与众不同或者出风头都只会招惹没必要的麻烦。 她回头，方才还睡眼惺忪的程沫已经在地上躺好了，一只手轻搭在额头上，此时睁着眼看她，还不慌不忙的向她wink了一下。 司玖嘴角一抽，心里暗叹程沫是休息好了。她肩膀还麻着，早说刚才就不该心软，直接把她推下去。 “又在心里说我什么呢？” “……他们来了。” 司玖转移话题，再顺势背对程沫躺下来，心里百思不得其解，程沫到底怎么猜到的？她刚才是不是没控制好嘴角抽搐的弧度？ ＊ “快！快点儿跑！马上就要日落了！” 喊叫声和混乱的脚步声混在一起，没一会儿，便有七八个人从林中冲出来，大约是听见了任务完成的播报，终于切后余生般的躺倒一片。 体力的巨大消耗让她们无法再思考，更无暇顾及不远处已经躺着的两人，她们大口大口呼吸着，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血液的腥甜。 其中，有一个女生注意到了司玖和程沫，她捡起一节树根，支撑着发软的身体，慢慢挪动到离她们近的地方。 司玖感受到有人靠近，第一时间扯了扯程沫的袖子。 此时她们也没有再装下去的想法。司玖坐起来，一眼认出眼前的人是之前最早离开广场的女生。 “我之后能跟着你们吗？”女生正小口喝着水，见两人都坐起来，开口问道。 程沫没有说话，学着司玖刚才的动作，用手扯了扯她的袖口，意思是，让司玖决定。 “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是我想活下去。”女生眼神带着渴望，“我从村长选圣女时就注意到你们了，我相信和你们一起，一定能活着走出去。” 一定能活着走出去？ 司玖并不懂这种信任由何而来，她其实并不确定能够走出这个副本，更别说在自身难保的前提下，不自量力的答应带别人走出去。 “如果你把你的信念全寄托在别人身上，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保证。”司玖委婉道，“一切都是未知数，请相信自己的判断。” “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要做你们的累赘，我是说……如果这个副本不阻止玩家组队完成任务的话，可以让我帮助你们吗？我只是想活着离开。”女生语气虽然急迫，但言辞十分恳切。 司玖其实不太擅长应对这种场面，更别说女生就这么用含着眼泪，湿漉漉的望着她。 程沫突然遮挡了司玖的视线，开口道：“如果还能见面，当然可以。” 司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也没有跟程沫组队啊？怎么几个人言语之中她们就完全绑在一起了？ “谢……谢谢！”女生听见程沫答应，紧绷的面庞总算松动了，她抹去泪水，冲两人笑了笑，又递出两瓶超难喝矿泉水，“你们喝点水吧，虽然这水的味道不太好，但能活下去是最重要的。” 司玖没接水。 她包里暂时不缺矿泉水，而且它真的很难喝。 程沫也没接，她又将头虚靠在司玖肩头，想到司玖喝矿泉水后的表情，垂眸偷笑。 司玖咳了一声，躲开程沫的靠近，礼貌向女生拒绝道：“物资很重要，更别说这个副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留着吧。” 其实她一直很不理解，为什么她都死了还要靠吃饭维持生命体征？？？ 等等……所以程沫一直给她食物也是想要她有足够在副本活下去的物资吗？ 啊……为什么又想到程沫？ 司玖试图把有关程沫的信息甩出去，脑海里却出现越来越多的程沫，她相信，如果思维可视化，此刻一定有一圈程沫的小人绕着她的头转。 女生看她们亲密的距离，有些羡慕的问道：“你们是情侣吗？” “不是。”司玖果断回道，才意识程沫不知什么时候又靠了过来，她竟然没有一点不舒服。 她补了一句，“只是碰巧遇见。” “啊~这样吗？”程沫捂住心口，语气低落。 “程沫！”司玖咬牙切齿，把她的头重新从肩膀上推开。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们别介意……别介意！”女生眼见两人的互动，对司玖的话显然不相信，但没再多说什么，她收好矿泉水，自我介绍道：“我叫许潇雨，你们呢？” 两人报了名字，也不再同许潇雨闲聊，日落时间短，几句话的功夫，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好冷啊……你们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了。”人群中有个年纪偏小的女孩儿，抱着身子缩成一团，不停地在发抖。 “是啊！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待一晚上吗？总要想想办法吧。”立马有人出声附和。 “兴许进了那条荆棘小路，温度就不会再下降了！” 众人面面相觑，尽管有人提出这个想法，也不敢做第一个尝试的人。 “日落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里的温度在持续的降低。”程沫的注意力在司玖有些发紫的嘴唇上，语气正经了许多，“司玖，再过五分钟，没有任务提示的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等了。” 她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副本给的，单薄一件，如果温度持续下降，没有人能熬过今晚。 “不用等五分钟。”司玖站起来，“我先进去。” 到达此处就算作完成任务，大家自然不会再想进去未知的地方，但温度的降低明显是一种警告，她们除了有作为旅客要完成的任务，也不能忘了自己在副本的角色。 当下，被选做圣女的她们，要完成的任务不仅仅是到达鬼头岭，而是为富贵村带回财富。 村长嘴里的“财富”到底是什么？ 主线任务寻找鬼头岭失落的宝藏，是否与之相关？ 不论如何，一定要进去。 听到有人主动要进去，冻懵的众人纷纷将希冀的目光转到司玖身上。有人愿意尝试，总归是多了一份希望。 许潇雨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哆嗦着嘴皮道：“我跟你一起！” 司玖正迈步，一双手便拦在了她前面。 “我先。” 程沫不由分说的，走到司玖前面，弯腰进了荆棘里，很快，就看不到她的背影。 司玖愣了半秒，抬脚跟了进去。 ＊ 起初，司玖还能听到许潇雨的脚步声，慢慢的，越来越安静，连她自己的脚步声也消失不见。被黑暗淹没的荆棘道里，她尽量瑟缩着身子，防止被割伤。 她意识到，这并不是一条直线，程沫快速的消失，紧跟在她身后的许潇雨的消失，一切都说明，这里面有无数的分岔口，也许上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能迷失方向。 好吧，她本来想给手电筒省点儿电。为了确保走出荆棘道，不得不使用了。 打开物品栏正要取出手电筒时，她背后一僵。 “嘿嘿……” 一阵阴风送着一道渗人的笑声传来，那股冷气儿仿佛就在她耳边，不厌其烦的勾勒她的耳后、脖颈，又穿入她的衣领，融进她后背的冷汗。 不知被什么力量控制，司玖脚又定住了，跟当初登上列车前一样。 身后的脚步声像是踩着柔软的泥土而来，似有若无，轻飘飘的。 那东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被钉死在原地的司玖无可奈何又不得不相信，她竟然真的这么倒霉。 终于，在那东西的脚尖贴在她的脚后跟时，她的手脚都能动了。《 》 10、鬼头岭（八） 那东西紧紧贴着她的身体。 司玖垂下的手一边快速打开背包，一边思索她可以使用的道具。不论身后是个什么等级的鬼，她都不想被动接受攻击。 用手电筒闪她？ 用矿泉水泼她？ 用npc皮肤碎片和她进行魔法对轰？ 数个念头划过，又被司玖否决。矿泉水是食物，npc碎片的情况目前未知，目前似乎还是手电筒更加靠谱，她握紧手电筒，在按下开关的一瞬间回头。 司玖额头落下滴冷汗，因为她背后……什么也没有。 她视线下移，看清了方才抵在她脚后跟的东西——一双红色绣花鞋。 黑色土路上，鲜艳的红色实在扎眼。 从高度紧张的情绪中缓过来后，司玖蹲下来仔细观察眼前的这双鞋，鞋上绣着繁复精致的花纹，与她背包那只有些像，却不完全像，明显刚才背后那东西留下的这双尺码更大，鞋面更新，做工也更好。 但她觉得，这与她背包那只鞋的主人一定有关系。 “嘻嘻嘻，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鞋呀？” ……又来了。 司玖站起身，用手电筒晃了一圈，除了荆棘看不见任何别的鬼啊怪啊的。但那空灵的声音分明就在她耳畔。 “你看到了吗？” “那是我的鞋……我找不到我的鞋了……那是我最爱的鞋呀。” “你看到了，对吗？” “嘻嘻嘻嘻……你看到了，为什么不还给我呢？” “嘻嘻嘻……” 女人吓人的怪笑戛然而止——司玖把鞋捡起来，朝笑声处用力扔了过去，动作利落干脆。 “好了，还给你就是了。”司玖礼貌的朝扔鞋的方向招了招手，配上标准的微笑，一副好人做好事的自信感。 她语重心长道：“记得好好保护你自己的东西，下次再弄丢，就没那么容易找回来了。” 说完，司玖看了眼手电筒的电量，仅剩百分之四十五。 如果电量耗尽之前再走不出去，她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而她竟然还有时间跟一只鬼闲话家常。 “这位鬼妹妹，如果你没什么其他丢失的物品，我就先走了。” “不……不要走，你……你叫我什么？” 女鬼的嗓音突然恢复了正常。 余光中，司玖刚才扔鞋的方位有一个人影闪动，像是幻灯片动画一样，慢慢显现，给了她一点儿心理准备的时间。 司玖移开了手电筒，没有将光直接照射到女人身上。 光线移开的那一瞬间，司玖看见，女人两只裤管空荡荡的，没有脚，凭空踩着那双绣花鞋。 女人慢慢朝司玖移动。 作为一个副本的鬼，女人没有飘来，也没有瞬移，反而机械的踩着绣花鞋走路，一卡一卡的，像是卡了bug的游戏人物。 没了双脚，却要穿鞋，却要自己走路，难怪那脚步声轻飘飘的，即便是踩在柔软的泥土上，声音也不至于这么没有实感。 “你刚才叫我什么？”女人停在司玖面前，重复问道。 原来她不仅没有双脚，整个身体竟然都像是被重新组装过的。 她的眼睛像是被随意缝上的两粒纯黑纽扣，唇部是木偶人嘴巴的线条，鼻子……也只剩下半边。 除去被衣物遮住的地方，司玖一眼能看到她脸皮、脖子和手臂上的多条缝合线，针脚粗糙，蜈蚣似的。 “鬼……妹妹？” 不过这个称谓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竟能够让躲在暗处吓人的npc现身？ 虽然不期望能够和女人进行正常的交流，但司玖还是想试试，万一可以了解关于绣花鞋的线索，在这儿耽误的时间就是划算的。 没想到她还没问什么，女人突然就开始无意识般的呢喃。 “妹妹……妹妹去哪儿了。” “妹妹，我要找妹妹，我是要找妹妹的。” 【触发重要支线任务：在荆棘丛里不断徘徊的可怜女人，帮她找到她的妹妹吧，兴许会有惊喜收获哦】 【注意：重要支线任务直接关乎剧情的完整程度，但并非强制任务】 接收任务完毕，司玖第一时间收起了手电筒。她想走出去，应该不需要它了。 “我有一个妹妹。”司玖放慢语速，刻意停顿，语气哀伤，又带着触发npc的关键词，果然不出一秒，女人将头一百八十度转回来面对司玖。 反应了一会儿，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和头朝向不对，又将头以下的躯体掰了回来。 司玖抓住时机继续说道：“她很小的时候走失了，我一直在找她。” “你……你也有……找不到的妹妹……”女人空洞的眼神看不出神情。 “嗯。”司玖拭去眼泪，哽咽道：“我很想她。” 令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女人竟然机械的抬起手，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零件松动。抬到不再能抬高的幅度，也仅仅只能够到司玖的肩膀。 她竟然是想要给她擦眼泪。 司玖配合的半蹲身体，闪烁的泪光在这一刻，多了几分真实。 “别哭……我也想……想妹妹。” 心头异样的情绪蔓延，司玖自认为算不上心软的人，面对这种情景，她选择强硬忽略当下的感受，努力把副本、npc、虚假、任务的概念铺到脑海，告诉自己一切都只是剧情。 于是，她直言目的：“我理解你，所以我想帮你找妹妹，你可以带我出去吗？” 沉默良久。 女人那双墨一般的黑瞳渐渐泛起一点光亮。 “我叫秀美，我妹妹叫秀月。”女人似乎在努力思考，“她穿红袄子，梳一条辫子，还有……我给她纳的鞋，她最喜欢的鞋。” 至此，司玖也大致猜到了，她背包里的那只绣花鞋的主人，很有可能是秀月的。 如果给「秀美」看到那一只鞋，她会因为鞋发疯还是顺着说出线索？当然，司玖不会去赌这任何一种可能性，见好就收才能得到更多。 见司玖不吭声，「秀美」怀疑的看向她， “你记住了吗？如果你答应了我却没有做到，你就永远留在这里陪我。” 司玖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思绪却有点飘。 司玖觉得自己演技不错，但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可以找程沫进修一下。 程沫现在怎么样了？《 》 11、鬼头岭（九） 程沫不确定自己是否陷入了幻觉。 她分明已经走进了荆棘道，但此时，她正靠在司玖的肩头，这是其他人没有到来前的情景。 那么，她脑海中断断续续的记忆其实是梦吗？她又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程沫，我好害怕呀。” 察觉到她醒来，司玖幽幽开口，一双眼陷入阴影之中，看不清神色。 程沫混沌的意识一瞬间清醒，她确信自己进入了幻觉。 走进这里，她的记忆被有意模糊了，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咦，你为什么不理我呢？” 视线中，一截惨白的手臂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态，猛地袭向她的脖子。 程沫不假思索的躲开了，利落的向旁边翻滚一圈，远离了「司玖」。 森冷的月光下，「司玖」抱腿坐在原地，向上瞪着一双大眼，朝她咧开嘴笑。 程沫忍住了想要扶额的冲动，她没工夫陪着这拦路鬼在幻境里做无聊的互动。 “别用这张脸做这种表情。”她冷声斥道。 女人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被风吹乱的发丝掠过她的眉骨和鼻梁，而她的手中，不知何时握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正泛着冷光。 「司玖」似乎真的被程沫这幅模样恐吓住了，她收敛起僵硬的笑，又将容貌变幻回去，期间，畏惧的看了眼程沫手中的匕首。 四周环境也变回了荆棘小道。 程沫有些意外，这只小鬼的原身竟然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姑娘，在此之前，她从没在富贵村见过一个十岁以下的女孩子。 她收起匕首。 这只小鬼套着身衣不蔽体的衣裳，早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脚下也只穿了一只破旧的绣花鞋，另一只脚血肉模糊，基本看不出脚的形状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程沫蹲下来问。 小鬼瞄见程沫的手里没有匕首，没有回答问题，而是面色凶狠的露出一口尖牙，试图咬她一口。 程沫取出了匕首。 “我可以……提取你不久前的记忆，变成其中任何一个人的样子迷惑你。”小鬼老实的收起尖牙回答道。 “怎么，想要吃掉我？” “嗯……我好饿……” “这个能吃吗？”程沫手一抬，掌心便出现了一个腐肉罐头。 “可以！可以！好香啊……”小鬼点头如捣蒜，眼睛紧紧盯着罐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饱餐一顿。 “别着急。”程沫收回罐头，忽视了小鬼急迫的眼神，“你叫什么？” “我……我不记得了。” 见她眼中的茫然不是假，程沫继续问道：“那还记得为什么在这里吗？” “嗯……我来找我姐姐。” 【触发重要支线任务：帮助迷路的小姑娘寻找她的姐姐吧，善良的人会有好报的，不是吗？】 【注意：重要支线任务直接关乎剧情的完整程度，但并非强制任务】 “你姐姐去哪了？”程沫耐心询问。 “她会在山脚下等我，她说要带我去县城里买梨膏糖。姐姐不会骗我……是我自己没有下山。” “嗯，知道了。”程沫把罐头放在她手心，“吃吧，我会帮你找姐姐。” ＊ 司玖收起思绪。 她并不是抗拒想起程沫，而是不喜欢一个人这样占据她的大脑，这种感觉令她极度的……不安。 这份不安并不来源于怕被程沫欺骗，而是她意识到，自己似乎对程沫产生了一定的依赖情绪，这对她而言不是一个好消息。 司玖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和别人建立亲密关系。更何况，她其实并不了解程沫。 好在，眼下有了「秀美」的帮助，她在不继续消耗手电筒电量的情况下，走出了这片荆棘。 至此，她真正来到了副本的核心地点——鬼头岭。 整个山岭被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中，怪风呼呼作响，月光照射下，四周的林木仿佛活了过来，上头显出一张张惨白诡异的脸，定眼去看时，又瞬间消失不见，只叫人以为是幻觉。 地面上横倒了数棵枯木，青苔爬满了表面，她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石头垒起来的小小坟堆。与此同时，一股阴湿的黏腻感攀爬上了她的手臂。 她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上的衣裳应该是被荆棘刮破了。 嗯，有点儿漏风。 司玖没走两步，脑海中的播报声又响起了。 【旅客解锁剧情探索度，当前探索度为3％】 【剧情线索——鬼头岭】 【富贵村的村民们都依靠鬼头岭吃饭，如果没有这座山，他们又怎么世世代代的发展下去呢？】 副本的主线任务是寻找鬼头岭失落的宝藏，而富贵村富贵的秘密似乎也离不开鬼头岭。 司玖想起被选作“圣女”的任务。 在村长带领下，那些村民们不断喊的口号——为富贵村再一次带来财富吧。 显然，这里的村民依靠埋在鬼头岭中的某种宝藏活下去，只是，为什么找宝藏一定要选圣女？圣男不行？ 兴许是被冷风吹久了，她只要一思考，头就隐隐作痛，正准备找一块石头坐着休息时，她身后又响起了脚步声。 不是错觉，那是鞋子踩在枯叶上的声音，离她不远不近，正好刺激着她此刻敏感的神经，司玖抬起疲惫的眼皮，回头道： “谁？！” 雾蒙蒙的林子中，一道纤细的身影慢悠悠走出来，出现在她眼中。 是程沫。 看见是她，司玖不自觉的松了口气，随意在一块没青苔的石头上坐下，她现在需要休息。 “好久不见。”程沫冲她招了招手，很自然的走到她身旁落座，即便旁边就有其他石头，程沫也无所谓的同她挤在一起。 “……”司玖无言，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怎么把自己搞的那么狼狈？”程沫注意到她破损的外衣，隐约能看见里面被割破的皮肤。 “程女士，你应该知道，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当然。”程沫扬唇，顺手拿出了棉签和消毒水，说道：“司女士，你应该知道，这种环境下伤口不进行消毒，一定会感染溃烂。” 程沫故意用她刚才的腔调说话，司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程沫到底哪来的那么多东西？有时间她一定要问问，程沫到底怎么得到这么多有用处的奖励。 “别愣着，上药了。” “哦。” 司玖用手撩起衣袖，方便程沫低头为她处理伤口。 只是当程沫冰凉的指尖拂过她的皮肤时，她忍不住一阵颤栗，心脏也猛地加快了跳动的频率。 她还是不太习惯触碰吧。 “谢谢，我自己来吧。” “别这么生疏。”程沫拉住她想要回缩的手臂，“我们不是朋友吗？”《 》 12、鬼头岭（十） 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还没完全散开，司玖低头看着伤口处浮出的一层白沫，体感很凉，算不上太痛。 顿了片刻，她低声回答道：“没有，只是不习惯。” 司玖知道，此刻要再说什么怀疑程沫的话，未免太没良心。至少目前为止，程沫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儿，可她也的确不想与人建立任何的情感联系，只要有了牵挂，人就有了弱点。 她宁愿自己心硬一点。 “别想太多，如果你不想做朋友，我们也可以……” “停。”司玖立马出声打断，她真怕程沫嘴里又冒出什么没正形的话。她放下卷起来的袖子说道：“程沫，我之前不信任你，没对你说实话，其实我在现实世界里死于一场交通事故。” 她缓了缓，叹了口气道：“来到这个世界，我们仍保留了人类的体征，伤了会流血，饿了要吃饭，也许我们还是人类，也许不算是了……总之，作为一个人，朋友这个词对我而言是需要付诸真心的，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如果是我现在能够做到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然后，出了这个副本我们不要再接触了。” 司玖断断续续的说了一通毫无逻辑的话，她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哑了，头也晕眩的厉害，可能是今日精力消耗过多，现在放松下来，那些疲惫和消极感都一同席卷而来了。 她正准备拿水出来润润嗓子时，程沫突然将手背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司玖眼睫轻颤，心头却是一震。 “发烧了。”程沫眉头微蹙，似乎并没有因为她那番话有什么动摇，“司玖，你好好休息，任务触发至少会等到天亮的，我在这儿陪你。” “……不用休息。” 不知为何，程沫越关心她，她就越倔强的想说点儿反话，尽管连她自己都感受到了脸颊不断攀升的温度。 在这里发烧，也真是够倒霉的。 早知道会进入这个世界，她就应该加强身体锻炼而不是过着毫无灵魂的、每天公司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现在这副身体，跑个八百米都累够呛，更别说不久前她狂奔数公里。 想想就腿软。 “嘴硬什么？” “这算什么嘴硬。”为什么程沫总能那么轻易的看穿她的心思？司玖心中更加不想承认了，强撑着虚弱的声音说道：“你既然不想说你的目的，我也不强求，这个副本我们暂时组队，现在去找线索吧。” 她要起身，程沫又强硬的将她拉了回来，为了防止她逃跑，甚至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事实就是，对付司玖这只小菜鸡，程沫的力气绰绰有余。 “省点力气。”程沫意念一动，取出小药片递到司玖嘴里，“退烧药，应该有用。” “你怎么什么都有？”司玖含住药片，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跟个百宝箱似的，要什么有什么。 “不怕我下毒了？”程沫揶揄了一句，顺手又扭开一瓶水送到她嘴边，解释道：“之前和npc互动多，触发了几个限时任务。现在看来运气很不错，奖励都十分有用。” “……是挺有用的。” 毕竟药品都用在她身上了，她也反驳不了，只能之后有好东西再还给程沫。 “如果是好的情况下，我应该还能得到一些奖励，到时你有什么看得上的都拿去。”司玖也不想画饼，但她实在不擅长表达感谢，更何况现下她确实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能回馈给程沫。 程沫为了救她用掉了重要道具，还无偿赠予了物资和药品……她不仅没给什么回报，刚刚还说了出副本之后不要再接触的话，怎么看都挺没良心的。 她脑子放空的想，能不能通关副本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我知道，如果有需要的我不会客气，现在你应该睡一觉了。” 司玖终于反应过来，她已经躺在程沫怀里很久了。鼻间萦绕的那专属于程沫的香味似乎也要将她包裹起来。 “嗯，我自己靠着树睡一会儿就行。”她挣扎着起身。 “行。”程沫没阻止，慢条斯理地对着司玖的背影说道：“我不保证半夜树里会不会钻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司玖脚步一顿，短暂的沉默了。她当然没忘月光下的那些鬼影就藏在树根上，这是副本不是梦，它们也不是幻象——她在心底对自己说。 她真是烧糊涂了。 鬼头岭的鬼是否和之前碰到的npc一样，不触发某种禁忌的情况下不会攻击人？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谨慎一点好了……小命要紧。 司玖坐到了离程沫不太远的那块石头上，趴下埋首在膝盖上，打算就这么浅睡一会儿。她不得不承认，如果程沫不在，自己一定不会就这么睡过去。 “司玖，记得好好休息。” 她模模糊糊又听到了程沫的声音，然后再也没了意识。 ＊ 司玖浑浑噩噩醒来时，眼前已经坐了一圈人。 他们大概是把周围能坐的石头都搬了过来，又在中间生了一堆火用来照明和取暖，也不知道是谁的取火道具。 火光不断地跳动，映出一张张疲惫的容颜。有的人在闭目休息，有的人看着她醒来，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什么。 她左手边坐着程沫，右手边是许潇雨。面前的脸也都是她见过的列车上的人。她记忆还算不错，看过去的时候数了人头，和进荆棘道之前相比，没有少人。 她揉了揉肩膀，一瓶水从左边递过来，是程沫的手。 许潇雨也注意到她醒来了，“你总算醒了，我们已经进来有段时间了。” “我睡了很久？”她喝了一口水，喉头得到滋润，舒服了不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只是想浅睡一会儿，却不知不觉陷入了深度睡眠。 很快，她又意识到不对，如果她睡了很久，现在应该快天亮了，可这片山林竟然没有一点儿天光透进来，火堆的光亮只能照亮两三米的范围，再往外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难道……这里根本就没有天明？ 司玖倒吸一口凉气，被心里冒出的念头吓到，如果一直处于黑夜中，不仅行动有所不便，而且在这个温度下，身体会消耗更多的热量，能不能坚持到完成任务都是问题。 更奇怪的是，她这副身体似乎越来越消瘦了。 她抬眼看去，眼前的女生们个个瘦的吓人，比之前在广场上见到的还要夸张。 “嗯，具体时间不清楚，但应该有四五个小时。进入这里后，我们发现手机上的时间也被影响了。”许潇雨看向她，语气并不乐观。 听见她们两人交谈的声音，众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开始说话。 “我们到底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我从没有见过线索这么少的副本，主线任务发布的晚不说，通关方式也没有头绪。” “是啊，到目前为止，我对副本的剧情也是一头雾水。简直是……太令人绝望了。” “而且这个副本……你们有见过从列车上下来的男人吗？”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女人。即便有男人，他们也不会被选作‘圣女’，或许在村庄里有其他的任务。” “你们……有没有在荆棘里看见什么？”问出这个问题的人是最初提出冷的小姑娘，她面色苍白，似乎有什么不好的回忆。 “幻觉而已，不会真正攻击人。”坐在小姑娘旁边的女人戴着一副框架眼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看，我们所有人都进来了。” “是的，没有人死在那里。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许潇雨开口道。 尽管大家十分疲惫，但身旁都算作同命相连的伙伴，很快便聊熟络了，只不过都心照不宣的避开了重要的内容。 司玖没有参与讨论，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程沫看她沉默不语，轻声在她耳边问道：“还累吗？” 司玖摇了摇头，“不累，我睡的很好。” “好。要吃点东西吗？” “也不用，不是很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与其他人的交流氛围截然不同。 一旁的许潇雨看两人熟络亲切的互动，抿着唇笑，看到她们这样放松交谈，自己心头的消极情绪也消散不少，再看前路，似乎也没那么恐惧了。 许潇雨正准备问问司玖之后的打算，却见她表情突然凝重，手指毫无规律在膝盖上敲打着，像是在警惕什么。 “有东西过来了。”司玖突然出声，打破了表面平静缓和的氛围，女孩们面面相觑，纷纷询问司玖是什么东西。 “别出声。”程沫沉声道。 司玖说不清这种怪异感从何而来，几乎是从她看见那座石头坟墓开始，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她屏住呼吸，仔细听耳边微弱的声音，连带着众人也紧张起来。 不过一会儿，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变得越发的明显，这一次，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有东西在向她们靠近。 “在……在地下！”有人站起来指着石头坟的方向，满脸惊恐。 她们闻声望去，瞬间僵在原地，头皮发麻。 地面之下，果然蛰伏着某种东西。起初它们应该只是缓慢蠕动，又隐没在黑暗里，所以不细看很难察觉。但就在众人发现它们的瞬间，它们骤然加快了速度。更糟糕的是，那东西的数量不止一个——地皮上隆起数道诡异的轨迹，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人群逼近。 司玖和程沫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喊道： “跑！” 声音刚一落下，人群便瞬间分散开来，默契的四处奔逃，司玖边跑边在心里吐槽这该死的副本，怎么总是要跑？是要把她生前没跑的步都补回来吗？ 偏偏还配一双漏脚趾的布鞋给她，先前就已经磨的不行，如今想要跑快，基本不可能。 她没有回头的时间，却清晰的感觉到地下的东西离她越来越近，几乎马上就要追上她了。 下一秒，她身体猛地僵住，后背冒起密密麻麻的汗。 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 》 13、鬼头岭（十一） 司玖咽下快要蹦出的心脏，强作镇定的回头看。 一只手，一只腐烂的、腥臭的手。准确来说，更像是一滩搅碎的烂肉，又重新拼凑成了手的形状。 司玖的脚踝被它死死拽着，先是被它尖锐的指甲刺破，接着她又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拉力，她立马意识到，这手是想要将她拉进地底！ 根本来不及反应，她已经猛地被扯下去，身体正一点一点的往土里陷。 她立马将指甲深深插进土里，用尽全身力气去反抗那只手的力量。 在她前方的女孩原本正跑着，惊慌间转头发现了在地上挣扎的司玖，犹豫了一瞬想要来拉她一把，下一秒却被鬼手抓住，一只脚直接陷进了土里。 她害怕的尖叫着：“啊！救命啊！救救我！” “有没有武器？！攻击它！”司玖额头密密麻麻的汗珠正聚集着，一颗一颗往下滴落。 她也快支撑不住了，那手甚至还没有用上全部的力气，宛若钝刀割肉，是想要彻底摧毁她的信念。 只见那女孩抛出一把斧头，却由于紧张脱了手，又往后被拉了几寸，根本碰不到斧头的把手。她绝望的哭喊着：“那是我唯一的武器了啊！怎么办？！” 司玖的位置更加碰不到那斧头。 最绝望的是，她的背包里没有任何的攻击武器，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了吗？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热辣辣的刺痛感迫使她不断地眨眼，恍惚中，她看见黑暗中闪烁着光亮，是有人打着手电筒在往回头路跑！ 意识到可能是谁，她大叫：“不要过来！赶紧走！” 那人的身影却没有半分犹豫，继续往她们的方向跑来。 不管她是谁，司玖不想害死别人，她已经连累了一个女孩，绝对不能再多一个人了，绝对不能！ 可是到底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万念俱灰之际，她闭上眼，决定使用那个一直没有明确指向性的道具——npc的碎片。 司玖急促呼吸着，控制意念一动，稳稳抓住了罐子。而弹指之间，她因松开一只手，小腿已经全部没入土中。 她紧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清醒着辨认方向。接着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罐子里的水泼了出去。 泼向已经被拉进半个身子的女孩。 罐子中浓稠的黑水被泼到地面上，那土的质地竟变得像有弹性的橡皮泥一般，托举起了女孩。再然后，女孩停止了绝望的呼喊，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顶着泪流满面的脸看向司玖。 司玖是真的撑不住了，双手完全卸了力，只能任由着被拖拽下去。 真的好累…… “不要！”女孩连滚带爬的到了司玖面前，一边拉住她的手腕，减缓她下陷的速度，一边扯着嗓子喊：“救命！谁来救救她！” “把那罐子拿过来！” 程沫摔跪在地，抓住司玖的手。 女孩或许是知道自己的力气小，换个人拖延最好。没有耽误时间，立马松开手回头抱起罐子跑来，里面还剩下一些水，不等程沫说话，她便拼命的往司玖的身旁泼洒。 “怎……怎么回事？！”女孩惊惧的看向地面。《 》 14、鬼头岭（十二） 地面非但没有像之前一样改变质地，反而突兀地裂开一条缝隙，不断地在扩大。 与此同时，女孩手中的罐子里竟掉下块白花花的东西。 她视线随之而去，看清是什么后，因为恐惧连退了好几步。 那也是一只手！ 不像地下抓人的鬼手那样，这只被泡的发白肿胀，腕部的截面下缠着一根红色的丝线，不知是否错觉，那线泛着隐隐的血光。 “啊！”女孩下意识扔掉了罐子，边哭边和程沫一同拉住司玖，想要将她从裂缝里救出来。 程沫完全无暇顾及女孩的一举一动。 她眉头紧锁，衣衫已被完全汗湿，那双傲然不可一世的美目，却在此刻盛满了紧张的情绪，直直盯着司玖紧闭的双眼。 缝隙裂的越大，未知的地底释放的力量就越大。她们都未注意到，那只手腕上的红线不知何时延伸了一截儿出去，慢慢进入了裂缝里。 眼见两人的力气都不足以与之抗衡，程沫当机立断推开了女孩，“走！不然我们都会被拖进去！” ＊ 司玖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 梦里，她和程沫站在一处断崖上争执不休，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列车，但并非车厢内，而是一个类似于驾驶员室的地方。 程沫一个人站在里面，表情无比的……悲痛。 “程……沫。”她喃喃自语，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却只碰到了一块玻璃，她们之间被玻璃隔开了。 于是她开始大力拍打着这玻璃隔断，大声呼喊着程沫的名字。紧接着，她看见程沫缓缓转过身来，张开嘴说了一句话后，身体顷刻间化为泡沫。 然后，她也从列车上飘了出去，变成了一堆彩色泡沫。 猛然从梦境中惊醒，司玖的眉头紧紧皱着，心脏也抽痛了两下。尽管只是梦，她也被这情绪所影响，久久不能回神。 “咳咳……” 嗓子的干哑和浑身的酸痛终于让司玖想起了现在的处境。 什么情况？她不是被那只手拖下去了吗？还没死透吗？ 她倒吸口凉气，挣扎着坐起来，想要去看自己被抓伤的脚踝，却一眼看见了躺在她对面昏迷的程沫。 司玖绝对没有、也认为自己绝对不可能见到的，程沫如此狼狈的模样。 凌乱的发丝盖住了程沫的半边脸，却遮不住她面上的虚弱，她那么喜爱衣冠整齐的人，身上的衬衫却被割破了好几处。 是了，她记得，有个傻子拼命往回跑，不出意外，那就是程沫…… 这个人，甚至为了救她还被害成了这幅惨样。程沫看到自己这样子，会后悔吗？ 她拖着肿胀的脚，默默将自己的衣裳披到了程沫身上。 此前她的想法有多么决绝，此刻的思绪就有多么混乱。也许她现在跟程沫之间，并不是用几个道具就能割断的吧。 滴答、滴答。 黏腻湿滑的洞壁不断地往下滴着水，司玖环顾四周，发现她们正身处于一个密闭的洞穴。 大大小小的石块堆满了洞口，堵住了出去的路。 司玖暂时不想管这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她刚才试图取出背包里的水时，发现不论是意念还是直接开口，都完全取不出来了。她再一一试过背包里其他的物品，得出的结果都是不行，没反应。 她气笑了，索性重新躺了回去，与其拖着这副精疲力竭的身体去砸开洞口，不如省点力气想想怎么死更舒服。 闭眼前，她突然看到了洞顶悬挂着一根红色丝线，摇摇晃晃的，下面似乎还绑着什么，她眨了眨眼，确认自己看到的不是错觉——挂着一支手。 被地下的鬼手支配的恐惧还历历在目，司玖叹了口气，终究没有真的闭上眼装死。就算她要死，也不能让程沫陪着她一起死。 司玖站起来，无视了那只荡秋千的手，开始研究起洞壁滴下来的水是否可饮用，正准备以身试毒时，程沫醒了。 “司玖。”程沫在背后喊她名字。 “还有力气吗？可以自己坐起来吗？” “不行。”程沫有气无力的回道。 司玖走到她旁边半跪下来，想要扶她，程沫顺势搂着她的腰，但试了好几次都起不来。司玖心中有些愧疚，觉得是程沫的身体受伤了实在没力气。直到她吭哧吭哧使力气耳边却传来一阵轻笑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 司玖耳朵一痒，怒道：“程沫！” “不要这么凶啦。”程沫果然轻松的坐了起来，狡黠一笑，“逗逗你，看你关不关心我。”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司玖后退了几步，又看到她身上实打实的伤，脖子上甚至有一道紫红的勒痕，一时又觉得自己刚才语气太狠了。 她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和程沫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嘶。“程沫歪头，用手捂住脖子，”好痛哦。“ “我看看？”司玖脱口而出，随即又有些后悔，壮似不经意的补了一句：“我是说看看你的伤，以便后续医治。” “嗯。”程沫松开手。 司玖慢慢、慢慢靠近时，心跳声也慢慢、慢慢的加快。程沫看她半天只挪动了几公分，直接闭上了眼。 “别害羞，你刚才不都看过了？” “……”司玖心里默默道她哪里看过了，明明只看了一眼，就飞快的把衣服给程沫了。 等等……所以她一直忘了，自己的衣服给了程沫，那她身上只剩下一件——这个时代女孩子特有的小衣。 难怪一直冷飕飕的。 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司玖晃了晃头，试图把某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抛出去。 她在程沫身前蹲下后，程沫便把司玖的衣服重新给她披上。 司玖随意拢了拢衣裳，视线一直在程沫身上细细打量。 除了脖子上那道淤痕，程沫的小腹处也有一处显眼的伤，明显是刀伤，而且像是和什么人打斗留下的。 “你……”司玖有些迟疑。有些问题该不该问出口？即便问出口了，程沫会告诉她实话吗？ “嗯？”程沫睁开眼。 “程沫，我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 15、鬼头岭（十三） 程沫闻言，悠悠开口。 “状况不错，竟然只有两个坏消息。” “……”司玖被呛到，心想程沫这么乐观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只不过她现下实在笑不出来。 她自顾自道：“第一个坏消息，背包里的物品取不出来了，包括你携带的药品，这意味着你的伤得不到及时处理。”司玖在程沫身旁坐下，“另一个是，出去的路被堵住了，我们可能会困死在这里，也许是饿死，说不准。” 她顿了顿，像是在自我安慰般说道：“不过这是副本，应该不会让我们走寻常路的。” 眼下她担心的不是找不到出路，而是根本没有机会去找，更何况程沫现在属于伤员，如果没有食物和药，坚持不了多久。 她抿唇犹豫不决，终于还是问道： “我们到这儿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程沫的声音不大，但在这空旷洞穴中，只有她们二人，听着也十分清晰，“你呢，你还记得什么？” “嗯……那些手数量虽多，但只抓跑得最慢的，大概就跟被熊追杀时一样，只需要比最后一名跑得快，就能活下去。”司玖看了眼自己形同虚设的布鞋，还有肿成萝卜的小腿，双腿都往回缩了缩，继续说道：“但是有个小姑娘回头了，似乎想要拉我一把，就几秒钟的功夫，她也被抓住了。” “紧急关头我对她使用了背包里的道具，是一个罐子，名字叫做npc的碎片，这也是我最不清楚的一件物品，它的说明是如果得到了它，请一定要找到她的主人，这是对她主人而言很重要的身体部位。”司玖想到昏迷前最后看到女孩朝她跑来的画面，知道那罐子里的东西起了作用，补充道：“估计是不能还给她的主人了。” 一口气说了太多话，破喽喉咙咽口水都痛。 “罐子里的水的确救了她。”程沫侧过头看她，“但对你却没有效果。” “什么……” “水洒下去后，地面裂开了。”程沫言简意赅，“我们试图把你拉上来，但地下的力量太强，再来几个人都不可能抵抗得过，掉下去只是时间问题。” “那你为什么不松手！”司玖原本平静的外表终于有了一丝裂痕，她沙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带着一起颤抖，“程沫，你知道地下的那股力量是什么吗？你知道掉下去的后果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可能会害死你的。” “不是的。”程沫沉默了片刻，正声道：“司玖，你应该知道，这是我单方面的选择，你原本就不想跟我扯上关系，这些都和你无关，不要多想。” 程沫是个爱打趣说笑的人，即便生了副高冷的模样，也从不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有可能是演出来的——司玖十有九成能判断。 但此刻，程沫眼中的疏离感完全不是伪装。 尽管转瞬而逝，但直觉告诉她，这才是程沫真正的一面。一个有自己的原则，谁都无法真正的走近的人。 司玖思绪有些混乱，冷静了片刻才开口道： “那从现在起，我们是朋友，你的事情与我有关。” 司玖的声音回荡在只有水滴声的洞穴里，传入洞穴内另一个人类耳中，后者一扫阴霾，生怕她反悔似的，朝她伸出手，“这次是真的？” “真的。”司玖握住她的手。 程沫回握住她，对上她的眼，一脸精神。 等等……她怎么又觉得被骗了？她有些怀疑的开口，“程沫，你不痛了？” “痛，很痛。”程沫立即松开手，将手放在自己胸前，闭上眼，皱着鼻子闷声道。 如果忽略她嘴角勾起的笑意，司玖没准会信。不过难得见程沫脸上有这种表情……还挺萌的。 “咳咳，好了，该干正事儿了。”司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那只手倒还无动于衷的挂着，司玖走到它下面仰头看。 奇怪，她怎么觉得位置变了？ 就在她思索时，一阵阴风不知从哪儿吹来，吹的那只手慢悠悠地晃动起来，与此同时，她的头顶飘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哼唱声，音调古怪。 这里除了她和程沫，大概是不会再有第三个人了，可想而知这女声是谁发出的……司玖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程沫已经站了起来，同样盯着穴顶的那只手。 “不出意外，这就是你那罐子装的东西，我们掉进裂缝时，它也跟着下来了。” “一只手……”司玖怪自己当时太心急，没看一眼罐子里的碎片到底是哪个部位。如果是这只手，那它追着下来，难道是因为她的主人……就在地底？ 那空灵的哼唱声仍在继续，原本虚无缥纱，这会儿竟渐渐凝实起来，像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司玖觉得自己的后脖颈一凉。 她不自觉地往程沫身边挪了半步。她自认为不是胆小的人，可这不知来源的诡异声响实在令人瘆得慌——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从哪跳出来一只长发飘飘的大鬼呢。 “别哼了。”程沫直白道：“有点难听。” 司玖忍不住点了点头。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哼唱声竟然真的停了，被红线拴住的断手，也停止了摆动。 “……这是你的手吗？”司玖心中有所猜测，趁着这会儿朝空气中问道。 一阵静默后，低低的吟唱又响起了，像是在回应司玖。 司玖默默在心里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顺便有些庆幸，自己刚才只是小幅度点了点头，没得罪鬼吧？ 但是这只手的主人明明就在这里，为何迟迟不取走自己的身体部件？ “你想要回它，但是拿不到是吗？” 怪风吹起司玖的发丝，司玖感觉到它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与其说是风吹起，不如说是……被手抚过了。 她心下了然，对站在一旁的程沫说道：“程沫，我们得帮她取回手，兴许这是出去的方法。” “我去。” “别。”司玖拦住她，“应该没那么容易。” “和那红线有关。”程沫道。 两人对视一眼，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 16、鬼头岭（十四） 司玖握紧匕首，看着洞顶的红线，手心渐渐湿润。 她起初以为它和断手共生，但现在看来，更像是线在控制这只手，准确的说，线‘绑架’了手。 这把折叠匕首是程沫没来得及放进背包的副本道具，此刻成了能救她们的唯一工具。 匕首和手电筒一样，都带着无形的副本力量，是副本的产物，因此用它来斩断红线再好不过。 “小心点扔。”程沫抱胸站在一旁，提醒道。 “好。”司玖有些感动，却听程沫紧接着飘来一句，“我还要留着它切水果。” ……这里只有石头，哪来的水果切。 司玖挪开视线，没让程沫看到自己的表情，在心底偷偷吐槽了一番。 虽然有些紧张，但好在她的视力很不错，这种距离如果扔不准，那才见鬼了。 “哐当。” 匕首擦过红线掉了下来。 “有风吧，再来一次。”作壁上观的程沫轻笑一声，对空气说道：“鬼姐姐，你要是想拿到手，不要再吹了。” 黑暗中莫名躺枪的女鬼：…… 司玖嘴上什么也没说，毫不在意的捡起匕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只有手暗暗发力。 如果要计算人生中最窘迫的事件，司玖一定要把现在的情景数进去。她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喜欢去射击馆，准头还算不错，现在想起来……真是有点无地自容，偏偏还是在程沫面前失了手。 她深吸了口气抬头，重新瞄准。 谁知原本平静的红线仿佛有了生命般，不停地扭动起来，连带着那只手一起，招摇的跳起了舞。 像是挑衅。 正当司玖努力瞄准时，脑中叮的一响。 【叮叮叮当当当！大家期待已久的寻宝藏大赛快要开始啦！桀桀桀……每个人都要参加哦，让我数一数……哎呀，正正好好不多不少，竟然真的有两个人缺席呀。】 久违的播报声终于响起，司玖震惊的回头。 “两个缺席人员是？” 程沫用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好的。”司玖微笑，然后快准狠的扔出了匕首。 啪嗒一声，随匕首落下的还有那只断手，只不过，被截断的红线仍然缠绕在手腕上，正试图拖着断手逃跑。 程沫一脚踩住线头。 【我怎么忘记了……比赛还没开始，那也不算缺席呀咔咔咔，那么，比赛开始前还没赶回来的缺席人员，我可就要处理掉了咔咔咔】 司玖听到播报，松了一口气，幸好，还有机会。 她仍然记得，新人须知里的最后一条，不要反抗副本力量。如果她跟程沫真的不能赶回去参加寻宝藏大赛，后果不堪设想。 司玖捡起匕首，用它割断了最后缠绕在断手上的红线。红线脱离了断手，如同蚯蚓一般往外窜，程沫手疾眼快的把它抓了起来。 “这是属于你的，还给你。”司玖小心放下断手。 很快，便有一阵风将地上的残肢卷到了角落，消失不见。 【隐藏任务完成】 【恭喜你解锁隐藏剧情，是否现在查看】 司玖挑眉，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查看。” 【小翠是前往鬼头岭寻找宝藏的第三批圣女，这一年，她刚满十二岁】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吃的每一粒米，喝的每一口水，都是村里其他姐妹们辛苦寻找宝藏换来的，等她长大，也要听村长伯伯的话，为富贵村的未来努力】 【和她一起上山的还有两个女孩，是一对姐妹，她们三个从小在一起玩，关系很要好，这一次能够一起寻找宝藏，她们都很开心】 【意外发生在上山途中】 【夜晚，三个女孩紧紧靠在一起，饥饿的妹妹哭喊着要吃饭，姐姐只好去周围寻找野果，小翠也饿，但她什么也没说，呆呆的望着那个只身离开的背影】 【姐姐再也没有回来，小翠带着妹妹进入了鬼头岭】 【两人在鬼头岭找到了一堆白骨，她们知道，没找到宝藏的女孩都在这里，小翠不想变成这样，到处搜寻宝藏，妹妹因为想念姐姐偷跑下了山，只留下一只绣花鞋】 【小翠留在山里，但山上有狼有熊，她被狼啃掉了一只手，为了逃命，小翠还是跑出了鬼头岭】 接收完信息，司玖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荆棘丛里找妹妹的姐姐。姐姐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后来会失去双腿？妹妹和小翠下山之后的故事呢？还有宝藏到底存不存在？ 司玖没逼自己想太多，这个故事虽然不完整，但也提供了不少信息，算是意外收获，眼下最重要的是回去做主线任务。 【旅客解锁剧情探索度：当前探索度为5％】 【隐藏任务奖励已发放：待查看】 【恭喜旅客司玖获得小翠的祝福——做一个完整的人比什么都重要呀】 叮呤咣啷响了好一会儿，司玖脑子终于静了下来。 她知道现在没时间查看奖励，必须先回到地面上。二来待查看状态的虚拟奖励不占用空间。 “结束了？”程沫终于走了过来，“走吧，小司玖，我们得出去了。” 堵门的石块已经消失了，外面是一片漆黑。 “嗯。”司玖跟在程沫身后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程沫，你对身体的控制应该比我更精准，你非要让我割断红线，不是因为手痛的抬不起来吧。” “嗯？”程沫回过头看她。 “你是怕抢了我的奖励？你知道这是个隐藏任务？”司玖追上程沫，“如果我们是朋友，你别对我隐瞒。” “猜测而已。况且我手真的痛，不骗你，你看。”程沫卷起袖子给她看，血红的伤口没了外皮，有些溃烂了。 司玖先前完全没注意到她藏在袖子底下的手臂，竟然隐藏着这样的伤口。 “完成上面的任务后，你必须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你身上的伤都是怎么回事。” “嗯，让我想想怎么编。” “程！沫！” “开个玩笑，别生气。” …… 也许是真的说累了，两人终于安静了下来，相互搀扶着走进黑暗中。 ＊ “你们回来了！”最先发现程沫和司玖的，正是不久前被司玖救下的女孩。 她叫王夏初，18岁，这是她登上列车后的第一个副本，先前众人面前燃起的火堆，便是王夏初用道具火石升起的，据她自己描述，获得的道具都对她有帮助，是个运气不错的小姑娘。 许潇雨坐在旁边借助火光帮二人补衣服，针线是她上一站得到的道具，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两人出来后，背包已经能够正常取用，司玖正给程沫的伤口做处理。 “我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地面终于平静了。危机一消除，我便想去找你们，然后在路上碰到了夏初。”许潇雨很快补好衣服，递给了两人，“她边跑边摔，还一直哭，问了好久才知道，你们被地下的东西拉进地底了。” “幸好，都回来了。”许潇雨深深看了这幽暗的山岭一眼，一抹淡淡的忧伤在眸光中划过。 “程沫姐和司玖姐真的好厉害，当时我以为……”王夏初及时收住嘴，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问道“你们经过多少个副本了啊？” “不多。”司玖对王夏初的印象不错，但她仍然选择隐瞒自己和程沫是新手的事情。 程沫没有吭声。 她以自己是伤员为由，正枕在司玖的腿上休息，自然也不参与讨论。 四人围坐在一起，听王夏初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等待任务播报的到来。 而鬼头岭的天，仍然没有一丝光亮。 【叮叮叮当当当，寻宝藏比赛要开始咯~现在说明比赛规则，请各位旅客认真听认真记，不要走神！】《 》 17、鬼头岭（十五） 【鬼头岭寻宝大赛：听起来就是一场很有趣的比赛呢~】 【当前参赛人数：15/15】 【比赛规则如下】 规则条不是以播报的形式，而是在空中一条条显现。 1.本次比赛为单人排位赛，游戏共进行三轮，每轮清算宝藏价值后进行排名，最后一名淘汰。 2.每轮比赛时长均为30分钟，倒计时结束后本轮手中宝藏数量为0的玩家，不参与宝藏清算环节，直接淘汰。 3.宝藏形态各异，需玩家自行辨别。 4.请注意，本次比赛按总排名颁发奖品，排名越高，对副本通关结算加成越大。 5.请守护好手中的宝藏。 6.………… “怎么会这样？竟然是单人比赛……我还希望能和你们一起。”王夏初扭着手，像是很害怕的样子，“找宝藏我很不在行啊。” “只是淘汰吗？这个词在副本里听起来……”许潇雨顿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形容它，“好温和。” 司玖叫醒程沫，让她起来看规则。 淘汰的后果还未可知，就目前听起来，这赛制很普通，跟平常的比赛没什么两样，除了几条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暂时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甚至有点儿……正常。 对，正常，太正常了。规则真的这么简单吗？凭这游戏恶劣的调性，司玖不是很愿意相信。 她注意到了第六点。 省略号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补充条例待解锁？ 【请各位注意，鬼头岭寻宝大赛，现在开始】 “只能分头行动了吗？”王夏初咬着唇，没等几人回答，就快速给她们一人手心塞了一块火石，“我把它弄碎了，你们拿着吧，兴许有点儿作用。” 【超级无敌易燃的火石x1：放在包里要小心哦，可以取暖照明烧热水，但千万不要用来烧自己呀，很痛的哦~】 “谢谢。”司玖在情感上有些迟钝，她不太会应对这种场面，正努力用意识在背包翻找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她之前没打开隐藏任务奖励，所以包里只剩下面包和水，还有电量不多的手电筒和一只绣花鞋。怎么看都有点寒酸。 “没事的司玖姐，你一定要安全哦。”王夏初拉住司玖的手，颇为亲昵。 “还剩二十九分钟，各位。” 程沫的声音一出，她们才意识到，头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巨大的倒计时辐条，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 程沫顺手给了许潇雨和王夏初应急处理的药品，再把折叠匕首扔给了司玖，没有犹豫的向深处走去了。 司玖有点懵，但很快意识到这是单人赛，程沫肯定是想要抓紧时间去做。 她不再多想。 许潇雨也觉得时间紧迫，边走边说道：“我也先走了，如果三轮过后我还活着，一定好好谢谢你们。” “王夏初，多谢。”司玖放弃了把背包里的破洞烂铁拿出来的想法，还是等之后开了隐藏任务奖励再说吧。 “谢什么，司玖姐，是你救了我，你人真好。”王夏初笑道。 司玖没再说什么，收好程沫的匕首，转头走了。 匕首的触感冰凉，像程沫的背影带给她的感觉。 司玖知道跟程沫不会一直处于合作状态，单人赛关乎的是个人利益，即便是朋友，也可能走到分崩离析的地步，她们若是处于竞争关系，是否还能像现在这样和谐相处？ 情感上，司玖愿意相信程沫。她不是块儿铁石头，没有眼瞎心盲，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对于这样特定环境下的交往，她没什么底气。 程沫的一切都像一个谜，需要一层一层的揭开，但若想要窥探她的内心，则会发现上面永远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散不开，化不掉。 理智上，司玖认为自己做不了这个剥洋葱的人。 她只能做到无愧于心。 ＊ 司玖回到了最先出问题的石坟处。 石坟周遭长了一圈杂草，古怪的是，这些草的叶片很新鲜，颜色却焦黑，还不断散发着一股腐烂的酸臭味。 头顶巨大的倒计时还热衷于每一分钟提醒一次，叮铃铃的和早上八点关不掉的闹铃一样。 司玖脸色不太好看。 副本对于宝藏的定义很模糊，除了提到形态各异，基本不给玩家一点寻找的思路，偌大的一片山林，能够被当作“宝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甚至有可能是一块石头一根草，玩家要从中自行辨别，但到底是不是真的宝藏，还要等到清算环节，每轮手持宝藏数量为0又会直接淘汰…… 难不成这个比赛单纯靠玩家破罐子破摔？随便捡点看着像宝藏的物品回去碰运气？那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对……从倒计时开始，她的脑子里怎么一直想些浪费时间的问题？ 司玖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路走来到现在，她的情绪波动有点反常了，甚至于生出了想要放弃的心情。有什么东西在影响她？ 逐步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她完成不了任务，结局只能是淘汰。 到底是什么一直在给她消极的心理暗示？ “叮铃铃！”落针可闻的林中夜，倒计时又按时响起了提醒。 司玖睁开眼，搬起脚下的一块石头，迅速朝它砸了过去。这个距离，她可出不了差错！ “呼……” 再次抬头，那倒计时周围的血光已经黯淡了，时间数字变成了白色。 解决掉辐条，司玖蹲下来，继续观察坟边草。 倒计时只能提供微弱的光照，司玖在旁边点了一堆火，借助火光仔细查看。 臭味的来源是草叶上虫子的粪便。 既然有虫子的痕迹，说明这片山林之中有虫类生存，但奇怪的是……她没有听到任何的虫鸣声。 司玖的目光转向石坟，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没猜错，这底下有数量庞大的虫群，只要她敢拔坟前的一根草，就会被蜂拥而出的虫群吃个片甲不留。 就这么离开不可能。 这里面一定藏着其他东西，她要抓紧时间了。 司玖绕着坟堆清理出一块空地，然后取出王夏初给的火石，做了一圈火隔断。 火快要烧起来时，她眼疾手快的拔起一株黑草，跳出了火圈外。 她的听觉在此刻变得格外敏锐。 没多会儿，窸窣的爬行声钻进她的耳朵，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从石头缝里往外爬，数双绿眼冲着司玖的方向来。 数量实在让人咋舌。 它们遇到明火后，并没有继续强行攻击，而是返回了安全位置，很快，整个石头坟都变成了黑色。 司玖不怕虫子，但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她毫不怀疑，这些虫子能将她啃食的骨头都不剩。 时间太过紧迫，她迅速从旁边收集了一堆枯草干叶，团在一起，点燃后扔向了虫群。噼里啪啦的炸响声后，尸体的焦糊味儿卷着黑虫身上自带的恶臭，成功侵袭了司玖的嗅觉。 果然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虫子再多也怕火烧。 副本里的虫也不意外。 司玖又加了几把火，确认绝大部分虫子被烧死后，她握紧匕首，重新走到了坟前。 司玖扒开草木灰，取出手电筒照亮虫尸。 这些虫子的死相说不上来的诡异，身体被烧焦了，眼睛却没有半分损坏，从身体上分离出来，‘藏’在尸堆下，隐隐透露出诡异的绿光。而且它们死亡前，似乎奋力在往什么地方去。 司玖将手电筒向尸体最密集的方位照去。她隐隐觉得，要找的东西就在那里。 那是一块被草叶和泥土半掩埋的无字碑。说是碑，其实只是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被勉强雕成了碑的形状。 这些虫子，为什么死前要去那里？ “嘶——” 小腿突然一痛，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司玖撩起裤脚看，几只幸存的绿眼虫不知何时爬了进来，正趴在她没消肿的腿上吸血。 怪她一时将注意力全放在了石碑上，没有留心幸存的绿眼虫，司玖正想用匕首将虫子剜走，忽然发现被咬伤的左腿有点不对劲。 被吸血的痛痒感，她感受不到了。 她尝试着掐了一把腿肉，无知无觉。她暗道不好，这只腿竟然失去知觉了。 从被咬伤到失去知觉不过短短几十秒，难道这些虫的唾液比麻药的效果还要强劲？ 残存的火星在阴风中明灭不定，几欲再燃。绿眼虫们顶着鼓胀的腹部，从她腿上拔出口器，蠕动着钻入坟堆中。 就在这一瞬间，埋在尸堆草灰下的绿眼竟像活了般蠕动起来！更骇人的是，它们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的躯体，新生的皮肉泛着诡异的油光。 司玖定睛一看，它们的个头不仅比原先的大，甚至生出了一对透明的翅膀。 复活的虫子们正尝试振翅，双双绿眼虎视眈眈的望着它们的‘仇敌’。 司玖意识到，她很可能成为副本里第一个被虫子啃食殆尽的人。 坐以待毙吗？不可能。她唯一不会做的，就是在结局真的到来之前就屈服。 百分之一的几率，她也要搏一搏！ 毕竟，她本来就是个不死不活的人。 “叮铃铃！” 不知第几次响起的提醒声，摔坐在地的司玖根本无暇顾及。 焦臭的气味中突然蔓延开一股血腥气——她将匕首狠狠扎向了自己的腿。 鲜红的血液顺着裤管不断滴落，拔出匕首后，才是剧烈的痛感袭来。 司玖额头冷汗密布，嘴角却勾起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 疼痛感让她无比清醒，让她感受到了腿的存在。 她将无字碑紧紧抱在怀里，拖着仍在滴血的裤腿，忍着剧痛爬起来，转头跑去。 绿眼虫察觉她带走了碑，黑压压的一片，若蝗虫过境般，朝她追去。 司玖在跟时间赛跑。 偏偏此刻倒计时的时间与她作对，变得无比的缓慢，在她的感知里，一分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般。 跑不动了……司玖跪倒在地，而振翅的嗡鸣声就在耳边。 一回头，虫子已经逼近了她的脸。《 》 18、鬼头岭（十六） 【第一轮比赛结束】 【注意！即将进入清算环节。请全体玩家十分钟内到达哭女坟，等候结果，未到达者，直接淘汰】 冰冷的机械音回荡在许潇雨的脑海中，她将手里的“宝藏”裹进衣服里，警惕的盯着朝她走来的两个人。 许潇雨之前跟两人简单聊过几句，因此印象算是深刻，还记得她们的名字。一个叫谢云，是那个没从荆棘丛幻境里缓过神的女孩，另一个叫周青，是坐在谢云旁边安慰她的人，戴一副咖色框架眼镜。 “许小姐，你知道哭女坟在哪里吗？”周青主动走到她身边问道，语气友好。 “应该是我们最初聚集的地方，这一路我没见过第二座坟，所以我打算回去。”许潇雨一边回答，一边和她们拉远了距离。 “你是说出事的那里？可那周围的地下不是有怪物吗？”一直躲在眼镜女人身后的女孩涩声道。 “随你们吧，我先过去了。”许潇雨不明白她们在这里耗费时间做什么，去晚了即便宝藏有效也要面临淘汰。就算是想要抢她手里的东西，时间也完全不够。 她抬脚正想走。周青突然抬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眼镜下闪过一丝精光，“许小姐，你找到的宝藏是什么？” 许潇雨皱眉甩开她的手，语气有些不好，“你问这个做什么？赶不回去大家都要淘汰。” “果真是人性啊，一碰到自己的利益，问一句便不耐烦，算我自作多情，你走吧。”周青摇摇头，脸上颇为失望。 许潇雨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她只是想快点回去完成比赛，争取活下去而已，有什么错？ 但是……周青的手劲怎么那么大？ 许潇雨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只当是现在这身体太虚弱，没太在意，她要快点赶回去了。 第一场比赛意外的还算平和。 许潇雨赶到时，差不多已经回来了十个人，紧随她回来的是周青和谢云，两人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兀自远离了她。 空中有灰烬不断浮沉着。 许潇雨扫视了一圈，眼中是掩不住的震惊。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大片焚烧后的痕迹，稍微一靠近便是一股冲天恶臭，熏的人几欲作呕。更可怕的是，坟堆西侧，未干涸的血液蜿蜒了一路，明显是不久前留下的痕迹。 几乎没有人想要靠近那里，许潇雨也不意外。 她正想寻找熟悉的人，就见程沫从一个角落出现，径直走到哭女坟旁，俯身查看那些血迹。 许潇雨犹豫片刻，见程沫神情冷冽，立即打消了跟过去的念头。 只是，怎么一直没看见司玖？她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清算将于三分钟后开始】 【请玩家尽快到达哭女坟】 【未准时到达者，直接淘汰】 “潇雨姐，太好了，一回来就看见你。”许潇雨正走神，忽然被一只温热的手抱住手臂，在她耳边撒娇道：“我差点以为赶不上了。” 王夏初叹了口气，又心有余悸般说出自己的经历。 许潇雨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没事就好，对了，你有没有看到司玖？” “司玖姐……她还没回来吗？”王夏晚擦干净泪花，目光流连在人群中，“天呐！还剩一分钟了，怎么办？她不会被淘汰吧！不要啊……” 许潇雨不敢往那个方向想。 她的判断应该不会有错，司玖不说是处变不惊的老手，也应该过了几个副本了，怎么会折在这种比赛上？ “再等等吧。” 话音刚落，只见那雾中，竟走出个浑身是血的人。 许潇雨不禁屏住了呼吸。 ＊ 司玖不喜欢浑身血腥味，还流的是自己的血，但……终归是赶回来了。 她没太在乎其他人投来的异样眼光，遥遥和程沫对视一眼，见她眸中神色不明，于是缓缓抬手冲她比了个ok。 这模样也许有点滑稽，毕竟她现在的形象像个重返犯罪现场的凶手，司玖心想。 【清算环节已开启】 【当前参赛人数：15/15】 ……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静静盯着空中。 【清算完成】 【检测到五人手持宝藏无效，已淘汰】 【排名已更新】 【当前参赛人数：10/15】 【第二轮比赛将于一小时后开始，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这是什么意思？谁淘汰了啊？” “对啊，就这么清算好了？我们该怎么知道宝藏是不是真的？” 司玖有些疲惫的坐在树桩旁，却不忘观察，很快，她注意到有几个人并未参与讨论，她们面上也有惊恐和慌乱，但奇怪的是，这些人没有任何举动。 “1、2、3……” 数量不多不少，正好是五个。 她们如何得知自己被淘汰的？淘汰后的反应又为什么这么冷静？ 突然，一个人影在她身旁蹲了下来，攥住了她的手腕。 “半个小时，把自己弄成这样？” “哈喽，好久不见。”司玖转了转手，示意程沫先放开。 她能看出来程沫有些生气。 但她不太理解程沫为什么会生气，大家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只不过没她那么狼狈罢了。 司玖转过头，正想说什么表示自己没事，却对上程沫的眼睛，一瞬间，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下一次，我要把你看紧点了，小疯子。” “没事儿啊……反正还活着呢。”司玖偏过头，无所谓道：“我命大。” 程沫没再吭声，从背包里取出一小捆红绳，耐心的将其一头绑在司玖的手指上，将另一端，慢慢缠绕到自己的腕上。 “这……”司玖认出这是地下那断手上的玩意儿，疑惑道：“有什么用？” “嘘。” 司玖瘪嘴，“哦。” 待程沫把红线缠好，它立刻隐了形，司玖动了动手指，竟没有任何被束缚的感觉。 “你是什么时候捡上它的？” “顺手。” “这样连起来……有什么作用？”司玖晃了晃手，虽然没有不舒服，但能感受到一种‘存在’。 也许，是另一端程沫的存在吧。 “至少，我能随时找到你。” 程沫的回答被掩盖在一阵阵尖叫声中，司玖正想问她说了什么，便被人拽住了袖子。 “天呐！你们看……她们……她们……”王夏初的声音颤抖，几乎连不出完整的句子。 司玖蹙眉，不经意间别开了王夏初的手，然后才看向人群骚动的地方。 这场景实在诡异。 只见五个女人同时张大嘴巴，奋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挤出几声破碎的气音。司玖和其中一个女人对视上，没想到女人竟艰难的抬起手，指向了司玖所站的方位。 还没等司玖作何反应，她们的指尖便开始变得透明，再顺着四肢快速蔓延。双腿、腰腹、胸膛......转瞬间就只剩下五个头颅。 随着一声剧烈的爆响，五具躯体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消失了。 很快，就有人趴在地上呕吐，似乎接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冲击。 王夏初仍旧站在司玖身后，哭道，“原来这就是淘汰的方式，好残忍。”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被淘汰？而不是触犯了什么禁忌？”司玖冷声问道。 “我……我只是看她们刚好是五个人，淘汰的人数也是五个人。”王夏初显然没想到司玖会突然质问，脸色一变，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除了被淘汰，应该也没有其他情况吧。”许潇雨不禁替被吓到的王夏初说话。 王夏初抽噎了两声，默默走到了许潇雨身边。 许潇雨看向司玖，担忧道：“司玖，你身上的伤看起来很严重，不要紧吧？” “小伤。”司玖回答完，没来由心虚的看了眼程沫，见她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轮我只是运气好，下一轮……该怎么办啊。”王夏初不太敢看司玖，明明先前对她态度很好的姐姐，怎么突然这么凶？ “没事儿的，你运气一直很好的。而且这一轮找过宝藏之后，应该会有些规律。”许潇雨看出她的想法，主动安慰道。 “你们看，排名出来了！”人群中有人指着空中渐渐浮现的名字。《 》 19、鬼头岭（十七） 【本轮竞赛结算完成，排名依据玩家当前持有宝藏总价值实时生成】 …… 第一名：司玖 第二名：程沫 第三名：王夏初 …… 第九名：许潇雨 …… “夏初，你运气真的很好啊。”许潇雨看完自己的排名，语气掩盖不住的失落。 她下一轮再找不到有价值的宝藏，很有可能被淘汰。原来最初看起来正常的比赛都是糖衣炮弹，真正的淘汰结局是如此直白的残酷。 “就是碰运气捡了个瓶子，没想到价值那么高。”王夏初挠了挠脑袋，没发现许潇雨的不对劲，眉开眼笑道：“司玖姐，程沫姐，你们真的好厉害啊，是前两名诶！真不愧是你们。” “嗯哼。” 程沫轻哼一声，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悦的表情，只转身对司玖说了句，“司玖，走了。” 司玖以为她要先离开，挥手说道：“好，再见。” 不曾想下一秒程沫竟然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悬空让她有点儿头晕目眩，反应过来后，程沫已经用这个姿势抱着她走远了。 司玖在其他人震惊的神色中，老实的将脸埋了起来。 “程沫，我身上都是血，脏，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腿不想要了？” 司玖妥协，“得要。” “行，我暂时替你守护一下。”程沫笑，语气轻柔的像在哄小孩，司玖察觉到这种不对劲的思想，脸部温度开始攀升。 她真是疯了。 不过是朋友间互帮互助罢了，她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程沫，谢谢啊，到前面就放我下来吧。” “嗯。”程沫在前面找了块儿干净的空地，把司玖安置好，取出药品，问道：“还有时间，我处理一下你的伤，不介意吧？” “呃，当然不介意，谢谢。”司玖撩开裤腿，解开简单捆扎的布条。 这伤口看着的确惨兮兮的。 司玖缩了缩腿，“要不我自己来？” 程沫单膝跪在她面前，先用水替她擦拭完腿上的血迹，再小心对伤口消毒包扎，过程干净利索，面上没有划过任何异样的情绪。 司玖咽了咽口水，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东扯西扯些话题来聊天。 “果然是小疯子，对自己这么狠？” “迫不得已嘛，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这么了解我？”程沫放下她卷起的裤腿，又不慌不忙替她清理其他地方的血迹，闲聊般回应道：“其实我很怕痛的。” 没有毛巾，程沫用的是沾水的棉纱布。 微凉的触感让司玖从一种轻飘飘的感觉中缓过来。 “程沫，这个你拿着，好东西。” 司玖手中拿着矿泉水瓶，瓶口扎了几个小眼，里面装了大半瓶绿褐色的液体。见程沫没接，她晃了晃瓶身解释道：“有麻醉的效果哦，超强效的。” “哦？你烧了绿眼虫的老窝？” “可以这么说……”司玖想到不久前被绿眼虫子追了半个山头，沉默片刻，又突然想到程沫根本没见过绿眼虫，又如何得知这些液体是虫液？ “虫子并不是只住在哭女坟里，我也见过。”程沫看出她的疑惑，“如果我没猜错，有这虫子的地方就有宝藏。” “你找到宝藏的地方也出现了这种虫子？” “嗯。”程沫没有否认，“不过数量不多，构不成威胁。” “我好像知道为什么我是第一了。”司玖微笑道。 程沫终于处理好了一切，坐在了司玖身旁的石头上，“说说，怎么脱身的？” “不好说。”司玖把瓶子塞进程沫手里，“那些虫子怕火，但是烧不死。绿眼是它们复生的关键，如果不完全摧毁它们的眼睛，它们就会随着复活而进化。我运气不好，捣的是它们老巢，你也看见了。” “你被虫咬了，而这些虫的毒液有麻醉效果，所以你对自己动手了。”程沫总结道。 “哎呀，喏，就是腿上的，其他地方都好好的。幸好当时已经烧死了一堆，不然我把自己捅成窟窿也没用。”司玖理所当然的表示，“你要是没给我匕首，我还得费点功夫，用石头砸之类的，估计更受罪。” “嗯……” “啊？” 程沫摸了摸司玖的头，“很果决，明智的做法。” 司玖忽然如同只小鸡，乖巧僵硬的坐着，不知怎么往下说。 “嘶，好像头发乱了。” “嗯？没事吧。”司玖回过神了，也摸了一把头。 都在副本世界里求生了，哪里还在乎什么形象管理，勉强看得出是个人就行。 “我来。”程沫起身走到她身后，“你继续说。” 司玖感觉到程沫解开了她的发绳，手指灵活的穿插在她的发间，然后……用指腹不轻不重的按摩着她的头皮。 程沫这么一按，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头痛的毛病缓解了不少。 等等，不是要绑头发吗？怎么按摩起来了？ “我亲眼看见，那些被烧死的虫子长出了新身体，甚至进化出了翅膀。所以，单纯用火已经阻止不了它们了，我身上又没什么实用的攻击武器，只能跟时间赛跑。” “你猜想比赛倒计时结束，它们就会停止攻击？”程沫不忘回应她。 “嗯，我们待在鬼头岭这么久都没有看见过一只虫，绿眼虫又是在寻宝藏任务开始后才出现的，必然也受某种规则限制。如果说先前只是我个人猜想，今天听你一说，我更加确信了，绿眼虫是守护宝藏的「士兵」，我取走了宝藏，它们就会开始追杀我。” “的确。”程沫按摩完，给司玖扎了个轻便的马尾，又走到司玖面前仔细看看自己的手艺，满意的说道：“很完美。” “咳咳。”即便知道程沫是在夸扎的马尾，司玖也没能坦然与之对视，只觉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浑身透露着一股不自然。 “总之，我赌对了，程沫。”司玖没有提自己逃跑摔倒，被虫子攻击面门，只能靠爬来争取时间的一系列狼狈事件，毕竟成功就是成功，说出去就要说的酷一点，特别是在程沫面前，她还是莫名想说点厉害的。 “倒计时结束后，它们就拼命的往回飞。我想着它们的□□可以用来麻醉，就没着急回集合点。” 连司玖自己都没想到，局面从被虫子追到追着虫子跑。那场面，她活像个见了肉的大老虎。 好在她手里别的都缺就是不缺水瓶，想装多少都行。 要不是来不及，还能等它们复活，再薅一波。 “哦……所以司玖小姐，你把它们灭族了？”程沫嘴角漾起一抹浅笑。 “咳咳，没那么严重，就是趁着还有时间多抓了点，诶……你不用省着用，我这儿还有一瓶。” 说完怕程沫不相信，司玖取出另一瓶给她看。 “好，知道了。” 两人留在原地休整，等待第二轮比赛。 …… 【第二轮比赛开始】 【请各位玩家注意，结算环节只计算当前轮次宝藏获得情况，不要有侥幸心理哦~第二轮也要好好的寻宝才行呢】 司玖深深吸了口气。 有了这些绿眼虫的汁液，想要再找到宝藏的位置应该不难。她扯了一团草往上倒了一些，又走到程沫面前，“转身。” “小司长官，我可没做什么坏事啊。”程沫举起手投降，饶有兴致开着玩笑。 “别闹了，快点。” “好。” 不得不说，这虫子榨成汁，刺鼻的味道更上一层楼了，但司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给程沫抹了一圈，解释道：“同类的气味应该能把它们引出来，虽然不太好闻，但总归能节省点力气。” “你也帮我涂上。”司玖把瓶子和草团儿都递给程沫，叮嘱道：“注意别沾到皮肤了。” 不一会儿，两个泛绿光的人分头出发。 ＊ 这一轮寻找，司玖终于明白了宝藏的形态各异到底能有多异。 到目前，她手上已经有了一节小腿骨，一团黏腻的头发，还有一颗水灵的大眼珠。跟这些人体组织相比，第一轮的无字碑还真像个宝物。 现在凭借周围绿眼虫的数量大致能看出宝藏的价值，可惜司玖手里拿到的东西都不算好，如果想要第二轮不被淘汰，她还得再继续找下去。 正欲换个方向去找，岭间却忽然起了一阵风，司玖警惕的握紧匕首。 她四周的树皮上又开始闪烁出一张张鬼影，没有面容，却能清晰听见它们在树中的低吟。司玖闭上眼避免直视，而后却隐约觉得不对，除了呻、吟，好像还混杂了一些其他的动静。 “谁？！” “司玖姐，是我。”王夏初从草垛后抱着手臂走出来，眼里还冒着泪花，她解释道：“我害怕，就躲在那里，没想到是你在这儿，不然我早就出来了，碰到你太好了！司玖姐，这些树皮里是什么啊，好吓人，我能跟着你吗？” “王夏初。”司玖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怎……怎么了？” “上一轮，你的宝藏是抢来的，对吗？” “司玖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难不成你也不相信我是运气好？”王夏初满脸不可置信，声音夹带着抱怨，“我不仅为了救你险些被拉下去，还大方把我的道具火石分给你们，我怎么会为了排名去抢别人的呢？” “是吗？”司玖平静的开口，“那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你相信我就好，我太高兴了。” 王夏初说完重新扬起笑容，慢慢接近司玖，盈满泪水的眸子直勾勾看着她道：“我就说，你怎么会不相信我呢？” 而就在她抬手擦泪水之际，掩藏在袖口下眼神突然变得阴狠，下一秒，另一只袖口措不及防的射出一根针，直逼司玖的面门。《 》 20、鬼头岭（十八） 司玖偏头避开，飞针从她的眼下擦过，钉入身后的树根。 早前虽有几分预感，但她并未将心思放在王夏初身上，如今此人卸下伪装的速度倒让她有些吃惊。 “东西呢？交出来！”王夏初撕去方才那副委屈害怕的模样，恶狠狠的盯着司玖，袖口一连射出好几根细针。 司玖处于劣势，只能被迫闪躲，她心知这样下去很快便会招架不住，只能先想办法拖住王夏初再寻找机会。 正想好说辞，王夏初却忽然停了下来。 司玖一愣，很快察觉出王夏初是想要补充“针”。看来，她袖中的武器没有无限弹药。 “你在想什么？莫非在想怎么对付我？”王夏初抬眼看向司玖，干脆取出藏在袖口的针弩，不急不忙的回收散落的针，似乎不在乎司玖会有什么举动，不屑道：“司玖，我实话告诉你，只要我想，你就不可能活着走出去。我一直在等这样一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收获你采摘的果实，然后——杀了你。”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想法。” 王夏初眯着眼，她很不满司玖这副假装若无其事的模样，把她的威胁当作耳旁风吗？ “希望你等会儿还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跟我说话，但很可惜，我不想再跟你玩什么猫捉老鼠的游戏。”王夏初手腕一转，用针弩对准司玖的眼睛。 “等等。”司玖阻止道：“东西可以给你，你没必要置我于死地。” “哈哈哈。”王夏初笑了两声，似乎听见了什么笑话，“看来你没我想的那么坐怀不乱嘛，死到临头不也只能向我求饶？” “不。我只是不明白，你伪装这么久，却只为了得到这么点利益，值得吗？”司玖说完，迎着针弩道：“说不定我可以配合你，赢下比赛。” 王夏初高兴的哼了一声，不屑道：“这么点利益？你懂什么？我的层级早就和你们不同。你注定只是一个炮灰，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说得对。”司玖若有所思的点头。 似乎没想到司玖认同，王夏初反而疑惑起来，“真是稀奇，你觉得我对？这可不是一头羔羊的认知，你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哭着骂我，然后绝望的去死。” “这里终归不是现实，道德和人性绑架不了谁。”司玖慢慢靠近王夏初，“你想杀我没问题，但我还有一些疑问。” “哦？什么？”王夏初倒是愿意给这头出乎意料的羊羔一点时间。 “当时你为什么回头救我？即便你想利用我，也面临一定的风险。” “你不会蠢到，觉得我是用命去获取你的信任吧？别搞笑了司玖，我奉劝你别在副本里玩什么真善美……噢我忘了，你没有下一次了啊，那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王夏初抬眸看了一眼时间才道：“你跟程沫，不过是我考量下来相对好利用的垫脚石罢了，至于那地下的亡肢，力气大却没什么攻击性，是替地底下的副本鬼怪办事儿的，对付它们我有的是办法。”王夏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是第一次进副本吧？从来没见过亡肢？那你怎么知道用尸水驱散它们？” 司玖没有说话，看她的眼神冷了几分。 “我原以为你至少进过几次副本呢，没想到还有惊喜，难怪被我耍的团团转啊！哦对了，那破火石我多得很，只分了点碎料给你们，啧啧啧，是不是感动坏了？” 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两人的距离已经足够近，司玖能看清王夏初脸上接近疯狂的表情。 某种方面上，她很满意王夏初的全盘托出，至少她心里不会再有犹豫。 不能再等了。 她只有一次机会。 司玖摩挲食指，准备从背包中取出匕首时，指尖忽然一颤。 一瞬间，她想到了那条链接她和程沫的红绳。或许可以试着通过它传递信息给程沫？程沫应该能感觉到吧？ 司玖勾了勾手指，嘴上不忘继续拖延时间： “你就没有想过，杀了我之后，该怎么博取程沫的信任？” “这里危机重重，你自己倒霉，没多久就搞了一身伤，死了也正常，程沫怎么会想到我身上？毕竟我只是一个18岁的女孩，第一次进副本什么都不懂啊……你说是吗？” “你骗不了她。”司玖笃定道。 “行了，不要再废话了。”王夏初失去所有耐心，收起针弩，“程沫信不信我重要吗？反正她也得死。” 怒意在胸膛燃烧。 司玖声音不自觉沉了下去，语气加重：“你可以试试看。” “哟生气了……你还是生气起来更有意思。”王夏初不以为然的拿出一只木头雕刻的娃娃，对它轻吹了一口气后，默默念叨着什么。 司玖在一瞬取出并握紧匕首。 就是现在——她眼疾手快的刺向王夏初的心脏，几乎用了十成力气。 司玖没有手抖，尽管这是她第一次杀人。 “你！！！！”王夏初瞪着瞬间充血的眼睛，起初只看见刀柄，然后才是铺天盖地的疼痛，她猛地弯下腰，想要举起针弩攻击，胳膊却重的抬不起来，只有司玖眼里的狠劲越来越清晰，在她脑海中放大再放大。她强撑着将木偶娃娃甩上天空，然后才试图推开司玖道：“你找死！” 司玖见那娃娃闪烁紫色光芒，意识到它绝非普通的道具，甚至有可能是王夏初最后的底牌。她没有半步退让，和王夏初拉扯扭打，双双倒地。 王夏初薅住压在自己身上女人的头发，狠狠向上拽扯，可这女人感受不到痛似的，纹丝不动。 很快，她的左肩膀便被扎了一刀。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王夏初额头瞬间青筋暴起，用右手取出把锤子，下一秒便疯狂砸向司玖的脊背，一声声闷响激得她越发用力，她是发了狠想要砸碎司玖的骨头。 司玖咬着牙硬是没叫出声，用一只手掐住王夏初的脖子，另一只手再次狠狠捅进了王夏初的心脏。 反反复复搅动。 司玖已经快要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血腥味漂浮，几乎掩盖了一切气息。 “疯子……你真是疯子！”王夏初看向飘向司玖头顶的木偶娃娃，眼神中忽然闪烁起激动的光，紧接着又癫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别想好过！我死不了！我死不了！神会复活我的……” 说完，她瞪大一双眼，两只手都垂了下去，像是断了气。 “是吗？”司玖当然感觉到了头顶的东西，最后这一次，她将刀尖对准了王夏初的眼睛，“同归于尽吧。” 司玖发现自己又被定身了。与登上列车时的那种桎梏不同，这一次她更像是被丝线牵动的的傀儡玩偶。 看来，这就是王夏初的后手。 下一秒，司玖头顶受到一股强压，径直跪了下去。而视线中，原本不再动弹的王夏初竟又真的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眼睛，鲜血从指缝里流下。 这一幕太诡异了。 王夏初弯着腰凑近司玖，将指头上的血涂抹在她的唇上，“我太给你脸了……竟然让你有了对我动手的机会。” 从几乎疯狂的杀戮动作中脱离，司玖此刻的大脑是意料之外的平静。 她每一刀都是下的死手，王夏初却真的“活”过来了，这真的还处于副本的范围之内吗？王夏初还能被称之为玩家吗？ 王夏初咯咯笑了两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司玖以为她肯定要报复回来时，她却只从司玖身上掏出了一节小腿骨，一团头发，还有一颗眼珠。皱着鼻子略带嫌弃：“就这些？” 司玖发现自己嗓子发不出声音了。 王夏初则是捏住司玖带有指环刺青的手，闭上眼感知了一会儿，叹道：“真穷。被你欺负成那样，我可没面子了，我该怎么弄死你才解气？” 虽说死到临头，司玖还是有点好奇，木偶娃娃到底是什么道具？不仅能使死人复活，还能控制她甚至探知她的隐藏空间。 更神奇的是，短短几分钟，王夏初的伤口竟都恢复如初，连一丝血迹都不剩下。 “时间快到了啊……真可惜。”王夏初收好司玖找来的宝藏，眉毛又忽然扬了起来：“就让大家亲眼看看你爆体而亡的样子吧，你不是很在乎程沫吗？让她亲眼看看，怎么样？” 【第二轮比赛结束】 【注意！即将进入清算环节。请全体玩家十分钟内到达哭女坟，等候结果，未到达者，直接淘汰】 “走吧，你可以享受上一轮淘汰玩家的同等待遇哦。不能动不能说话的木头人，好可怜好可怜。” 在稻草人的牵引下，司玖的腿已经开始走动。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上一轮被淘汰的几人没有反应？因为她们不能说话，不能支配身体动作。大概只有在快要消失时才摆脱王夏初的控制。 司玖想起那个抬手的女生，她真正要指的人，应该是当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王夏初。 王夏初很聪明，用木偶娃娃控制着她的行动，自己则换了一个方向。 她明明在移动，大脑却接收不到“这是我的脚”的信号，仿佛整个身体只剩大脑和一双眼睛在工作，能看能想，却感受不到其他部位，浑身上下的感知都被剥离，算是蛮奇妙的体验。 被牵引到哭女坟后，木偶娃娃立即跳进旁边的草垛躲了起来。 司玖在原地尝试控制自己的身体，却发现只有眼睛可以眨动。她只能等待，等待既定的淘汰和死亡。 而此刻她却控制不住去想，该用什么办法提醒程沫小心。这个木偶可以说是王夏初的大杀器，完美的操控他人躯体，根本无懈可击。 她思绪翻滚时。 忽然在余光中看见程沫奔她而来。《 》 21、鬼头岭（十九） “司玖。” 熟悉的声音让她不断运转的大脑暂时停了下来。 司玖想笑一笑，但控制不了嘴唇，无奈只能冲程沫眨了眨眼睛。 她根本传递不了任何信息，一切只能靠程沫猜测。 “伤到了？” 司玖能感觉到，程沫的手指轻轻落在她眼下，那里或许是被王夏初的飞针不小心划过留下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小伤。 她只能再次眨眼睛表示没事。 不开口，程沫一定会明白她现在身不由己。 司玖将视线停留在程沫脸上，原本还算平和的心绪竟不自觉漫上一丝悲观和遗憾。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面，她却不能亲口说句再见——为这场短暂的相逢。 希望于程沫而言，她只是个短暂的插曲，不要因为她的死亡感到悲伤。 思绪万千，咽下因这段时间的牵扯而产生的不舍，司玖再次眨起了眼睛，试图找到王夏初的身影，引起程沫注意。 但王夏初却迟迟没有出现。 程沫突然道：“我来问。是就眨眼睛，不是就闭眼。” “有人控制了你？” 司玖眨眼。 “是谁？王夏初？” 司玖疯狂眨眼睛。 “诚实回答，你身上还有宝藏吗？” 司玖短暂愣了片刻，再次眨了眼。 这是一场比赛，没有宝藏或者排名末位都会被淘汰，如果她对程沫说了实话，她毫不怀疑……程沫会把自己手里的宝藏让给她。 “司玖，你对我撒谎了吗？”程沫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 司玖有点心虚的闭眼，表示没有撒谎。 【清算环节已开启】 【当前参赛人数：10/15】 …… 及时响起的播报声让司玖松了一口气，这本应该是她的死亡通知单，但她满脑子都是，还好，程沫没机会再把东西给她了。 司玖并没有太想淘汰后的结果，死亡也好，留在副本当行尸走肉也好，对她而言区别不大。更何况，她并不觉得“淘汰”就意味着会在副本里死亡。 也许是程沫的出现让她的思绪平静了不少，就连原本那一点恐惧也如一滴水落入了大海，兴不起波澜。 这场比赛本身就存在疑点，按照许潇雨的说法，淘汰两个字太过温和，不符合副本以往的调性，这说不准是一种提示。未显示出来的第六条规则之下，是否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往好处想吧。 “司玖。”程沫无奈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司玖的头，“等我一会儿。” 留下这句话，程沫已经转身离开，司玖虽然不明所以，但庆幸等会儿不用被程沫看见脑瓜爆炸了。 看见朋友原地爆开应该挺惊悚的，万一程沫直击后再也睡不着觉，她的罪过就大了。 【清算完成】 【排名已更新】 【当前参赛人数：7/15】 【第三轮比赛将于一小时后开始，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系统播报一结束，司玖乱七八糟的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一道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似乎每次单独的通知都是那贱兮兮的童声。 【恭喜你被淘汰啦】 这样的恭喜，怎么听都像是个暗黑、童话。 司玖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很快，她注意到正对面有两个女孩在抱头痛哭，应该也是接收到了淘汰的消息。估计这一次王夏初把时间都耗费在她身上，没能去控制别人。 而王夏初此时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哪怕极力控制了表情，也透露出一丝得意。 司玖不免有些担心，程沫再聪明也只是第一次进副本，倘若王夏初手里还有其他古怪的道具，她无法不去忧虑程沫之后的遭遇。 程沫能应对的过来吗？ 【正在结算旅客司玖当前游戏相关数值】 【警告：生命值剩余30%，负面状态持续中，请尽快恢复至正常数值】 【个体幸运值：10％，级别：f（超级倒霉的级别哦）】 【旅客司玖，你的副本探索度只有5％！嘻嘻……作为sw铁路总公司的王牌监测官，我有义务提醒你，在副本里摸鱼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一看总数值加起来还没超过50％。司玖听得有些烦，却没忘记捕捉其中的重点。 这些数据对于一个即将在副本里通关失败的人来说，无关紧要，除非是想要她死之前得知自己的幸运值只有10％的噩耗，先给自己气死。 应该没那么恶趣味吧。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淘汰并不意味着结束。 【鬼头岭寻宝大赛第六条规则：三轮比赛结束后将开启复活赛，所有淘汰玩家自动参与，非死亡原因不可缺席】 【复活赛规则如下】 1.复活赛为特别加赛，非淘汰玩家不可得知 2.请注意，至多三人可获得复活机会 3.复活赛期间无任何限制，各位可以尽情厮杀 4.复活失败，彻底抹杀 复活赛？ 司玖听完规则的宣读，紧接着发现头能动了，她尝试着活动了两下，再低头时，左手的手指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蔓延的速度很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她的身体。 她静静盯着。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没有疼痛，没有流血，一只手臂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司玖！你怎么会被淘汰？”许潇雨站在远处，满脸的不可置信。她看见了司玖正在消失的身体，但终究没有敢靠近。 躲在许潇雨身后的王夏初冲她勾起唇角，欣赏她极速消失的模样。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害她不可能忘记，一刀又一刀……如果不是比赛时间不允许，她一定要把司玖抽筋扒皮。 不过没关系，还剩下一个程沫，那些疼痛就由司玖在乎的人来还吧！ 司玖皱着眉头，迎上王夏初的眼神。还未看见程沫回来，便听砰的一声巨响，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 司玖睁开眼，只觉得头痛欲裂。她揉了揉太阳穴，一瓶水从左边递过来，是程沫的手。 “你总算醒了，我们已经进来有段时间了。”许潇雨在一旁说道。 “我……”司玖嘴微张，最终什么也没说。 她想要喝一口手中的水，刚旋开瓶盖，头突然刺痛的厉害，水瓶从她手中脱落，透明的液体流出来却变成了墨水般的黑色。 怎么回事？好强烈的违和感。 直觉告诉她先不要表现出任何异样，更不要在意地上那瓶黑水。 司玖尽量平静的抬起头。 这里算上她，一共十五个人，围着火堆而坐，火光不断地跳动，映出一张张疲惫的脸。 对啊……没问题，她穿过荆棘丛，在鬼头岭遇见后来的程沫，然后她睡了一觉……现在醒来，大家都到齐了，一切都十分的合理。 可是她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嘶。”又是一阵刺痛，司玖倒吸一口凉气。 “嗯，具体时间不清楚，但应该有四五个小时。进入这里后，我们发现手机上的时间也被影响了。”许潇雨的声音再次响起。 等等……许潇雨在说什么？为什么看着她？ 司玖确信自己刚才没有说话，许潇雨不应该对她说这段话。可一转头，许潇雨正对着她，嘴巴不停地张合，更恐怖的是，这么一段话，她说每一个字的口型都一模一样！ 不对……不对，到底哪里不对？！司玖猛地站起来，然后发现所有人都瞪着一双木然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我们到底要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啊？我从没有见过线索这么少的副本，主线任务发布的晚不说，通关方式也没有头绪。” “是啊，到目前为止，我对副本的剧情也是一头雾水。简直是……太令人绝望了。” …… 没有起伏的语调，每个字之间的停连都相同，正常人根本不会……绝对不会这样！司玖几乎是本能的掉头就跑。 而她的身后，所有人的脸和身体都扭曲起来，像是融化的太妃糖，眼睛鼻子嘴巴一会儿叠在一起，一会儿又流到了身后，尽管看不见嘴巴，却仍然可以发声，不断地重复刚才说过的话。 司玖脱力的瘫倒在地，铺天盖地的声音席卷而来，压的她喘不过气，而她的手指上，竟然不知何时沾上了一小块儿粘稠的咖色液体…… 她想要擦拭，却怎么也擦不掉。渐渐的，那咖色液体竟出现了人的五官，待它完全显现，司玖几乎忍不住的叫出声来。 这张脸是她！《 》 22、鬼头岭（二十） 司玖死咬着牙，身体因极度用力而颤栗不止。她的目光聚焦于食指，试图用抖动的大拇指去触碰，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必须要用匕首割下手指上这块儿胶黏的怪物。 不……不对。 她的背包里只有食物和一些道具，哪来的匕首？她为什么会潜意识认为有匕首？ 脑内像有无数根钢针在扎。 司玖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脊背因为剧痛不断颤动着，而她身后那些怪物已完全化作粘稠的液体，蟒蛇般攀上了她的身，沉重而又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 她的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呓语，又像是不押韵的童谣。恍惚间，司玖甚至能听见小孩子围着她拍掌的声音。 她们边拍边唱。 「啦啦啦，啦啦啦」 「我的泥娃娃」 「你为什么没有肝？你为什么没有肺？」 「你的肠子去哪儿啦？」 司玖抓起手边的石头，猛地砸向身边的幻觉。声音因怒吼而嘶哑，“滚开！” 「啦啦啦，啦啦啦」 歌声逐渐弱下来。 一切不适如潮水般褪去，转瞬间只留下呜呜风声。 司玖大口大口吸着气，视线变得清晰起来。 真有意思。 她现在根本不处在初到鬼头岭的节点。 司玖擦掉唇上渗出的血珠，摇摇晃晃爬了起来。踩着凌乱交错的脚步，走到哭女坟旁坐了下来。 紧接着她取出仅剩的一点火石，擦的一声，火光照亮了她苍白的皮肤，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并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挺想在这儿睡一觉的。 但颅内未消去的兴奋提醒着她，不行，还不能停下来，即将到来的复活赛不知道会有多凶险。 司玖抬头看，天上竟悬挂着一轮血月，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将光洒落下来，她回头查看哭女坟旁边的植株，叶片呈现绿色，也没有虫子的粪便。 除了从未出现过的血月，她还注意到这片土地上的东西都罩着一层淡淡的灰雾，乍一看和没有色彩的黑白影片似的。 这可能是一个与鬼头岭分布完全相同的异空间。 为了验证某些想法，司玖将一瓶水倒出来一些——水变黑了，和刚才的幻觉一样。 所以这是被淘汰后的世界？ 火花快要燃烧殆尽，司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她触摸指间，重新读取火石的介绍。 【超级无敌易燃的火石x1：放在包里要小心哦，可以取暖照明烧热水，还可以用来烧死自己，性价比很高哦~】 变了！ 难道说在这个地方，道具功能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化吗？司玖拿起剩下的半瓶矿泉水。 【难喝的矿泉水：装在瓶子里的水，别看它会变得黑黑的，味道特别美妙呢】 …… 口渴战胜了视觉感受，司玖闭上眼，咕噜咕噜喝完了剩下的半瓶水。 变成了正常的矿泉水味儿，还不赖。 待恢复了一些体力，司玖重新回忆起复活赛规则，比先前的寻宝简单粗暴多了，基本是点明了靠厮杀博取生机。 被王夏初控制后，她弄丢了程沫给的匕首，现在身上没有任何的攻击武器，再搭配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身体，胜率几乎为零。 不过她还有一个隐藏奖励没有打开，兴许能有不错的自保道具。 若不是形势所迫，她肯定不会选择在这里打开，毕竟道具的属性和功能有可能发生变化，好坏未知，她只能用自己10％的幸运值赌一赌了。 考虑到可能会碰到其他淘汰人员，司玖打算先找一个隐蔽些的位置。她凭借记忆走到一个山洞前，这是她第二轮找宝藏时发现的地方，入口处极窄。 副本里她的体型堪堪能够通过。 当时洞口附近没有绿眼虫，说明内部并无宝藏，她便没有进入。不过有意思的是，被她身上涂抹的毒液吸引而来的虫子竟然刻意避开了此处，因此，她记下了位置。 司玖侧着身走进洞口，由于地面满是湿滑的苔藓，她只能将速度放缓。越往里走，狭窄的通道越发的宽敞。 确认走到底后司玖才停下来，靠着石壁盘腿坐下，选择隐藏任务奖励打开。 【背包扩容器x1、没有肉的泡面x2、健康美味的全脂牛奶x5、运动鞋x1、五颜六色的毛线团套装x1、修眉刀x1、sw牌炮仗x10、不灭烛x1】 “……” 单看有些名字不太靠谱，但司玖已经习惯了这个副本的调性。她先从脚边的一堆物品中拿起运动鞋和一个小背包。 【背包扩容器x1：使用后可将原有背包扩容至两倍大，偶尔会吞掉几格】 【运动鞋x1:一双平平无奇的鞋子，穿上后跑步速度加快10％】 比起脚上磨损严重的布鞋，这双运动鞋简直是救命的及时雨，换好鞋后，司玖使用了背包扩容器，不论是否会吞掉格数，她都不得不扩容了。 真的超能装背包（已扩容） 当前格数：18 司玖看向唯一的“利器”，虽然是把修眉刀，但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修眉刀x1：精致小巧却很锋利，修眉会修的很干净哦】 “……” 司玖：不需要修眉毛。 算了，那炮仗也算有一定攻击性吧？ 【sw牌炮仗x10：使用时距目标体越近威力越强，特别提醒，有哑炮的几率】 她这幸运度，哑炮概率不会高达百分之九十吧？ 这两个貌似能当作武器的都不靠谱，其他的呢，毛线团是什么？是要和其他人比一比织毛衣的速度吗？ 算了，还是都看看吧。 【五颜六色的毛线团套装x1：色彩真的很缤纷呢！是女孩们一定会喜欢的礼物】 【不灭烛x1：真正意义的不灭，比隔壁手电筒好用一万倍的照明工具】 司玖叹了口气，泡面和牛奶她不再看，把所有物品都一股脑存进了背包。 司玖想起在地下还获得了小翠的祝福，它不占用背包格数，算是一个被动触发的技能，类似于游戏中的buff。 它的祝福是做一个完整而幸福的人，司玖暂时无法推断这个效果需要达到什么条件才能触发。 目前对她帮助也不大。 正凝神细想间，隐约听见一声怪响。她迅速警惕起来。那声音很特别，像是用削尖的竹子一下一下戳着石壁，紧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间隔着古怪的"咿...嗬..."声。 这绝不是正常走路发出的声响。 来的可能不是人。 想到这种可能，司玖后背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外头那东西，好像是用脚尖走路？《 》 23、鬼头岭（二十一） 司玖一边打起精神听外面的动静，一边往洞口走，步子又轻又慢。 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她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司玖快要接近出口时，一股冷冽的风毫无征兆地灌了进来，她不受控地往后退了两步。下一秒，那古怪的脚步声变得密集起来，咿咿呀呀的声响更近了，仿佛就站在她身边——尽管这个山洞空空如也。 刚才那股风的风力分明不大，却叫她稳不住脚步，除了鬼为导致，没有其他可能了。更要命的是，听起来数量不少。 看来，这个地方大概是某些鬼物的老巢。她作为擅闯者，要么被驱逐，要么被消灭。 但司玖偏向于后者，因为身后那被凝视的感觉实在太过强烈。 她猛地回头，原本只有藤蔓的洞壁上聚集着一团团黑色人影。 诡异的是，那些影子头在下，脚在上。 “啧。” 真是见鬼！ 她深深吸了口气让心态放平，总归不是第一次，不久前才在幻觉中被一群鬼怪追着吓，也算是有丰富的跌倒跌倒跌倒再站起来的经验。 她唯一担忧的是这里面的鬼和之前碰到的不同。 不论是副本里小九的父母和弟弟，还是秀美和小翠，都无法直接伤害玩家，但这里是淘汰后的世界，还会有同样的力量约束它们吗？ 司玖思虑片刻，干脆主动开口，“不好意思，可以聊一聊吗？” 谁料话音刚落，她的肩头突然被什么滚烫的东西死死压住，灼热感瞬间穿透衣料烙进皮肤，司玖倒抽一口冷气，忍痛转头看，那竟然是一只烧焦的手！ “我讨厌……别人进入……我的地盘。”手的主人忽然出声，像是在挤一只用光的牙膏，听着格外艰难。 司玖抬眼，竟然是个小女孩？ 而且这个开场白听起来，意外的好交流呢。 “抱歉。”司玖好不容易才从齿缝挤出来两个字，她强压痛意礼貌道：“我并非有意。” “哼……你该死。” 女孩加重了手劲儿。 “呃……嘶……”司玖痛呼出声，现在右肩膀上像有团火在烧，不出意外，她的肉很快就熟了。 “……你的朋友呢？”司玖紧锁着满是汗的眉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亲切。她得知道这里有几只鬼。 “她们在啊。”小孩儿咯咯笑了两声，“她们……不是都在看着你吗？” “……” 谢谢，这并不好笑。 “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做，各位若是同意让我出去，可以向我提一些要求，我会尽可能满足。”司玖勾唇表达友好。右手却在黑暗中悄悄攥成拳，掌心里躺着一只炮仗。 如果不能商量，她只能试试这玩意爆炸的几率了，总归是要赌。 “你、有吃的吗？” 不知是谁说了句。 “？” 她本意是想脱身要紧，无论什么都答应下来。但这个要求反倒让她有些为难，按照先前的经验，副本里的怪物都是不吃正常食物的，她背包里的东西拿出去也发挥不了作用。 等等—— 如果矿泉水变成了正常口味，其他原本就正常的食品呢？ 司玖立马读取了它们的说明。 【吃了就会饱饱的小面包x4：讨厌，一直放在背包里都长蛆了啦】 她这几天饿了吃的都是程沫给的食物，面包本来是要留做储备干粮，没想到进复活赛直接长蛆了…… 不过听起来能给她们吃？ 除了面包，她包里还有一个牛肉罐头和一瓶苹果汁，都是程沫在副本第一次见面给她的，一直没吃。 【鲜嫩多汁的牛肉罐头x1：嘻嘻谁说牛肉罐头一定要用牛肉做呢，腐肉也可以啊】 【苹果汁x1：霉菌满满的汁水，酸酸甜甜好滋味】 越听越黑暗了，很好。 司玖把它们尽数取出来，扔到不远处问道：“这些可以吃吗？” 话音刚落，四周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咀嚼声，不过一会儿又停了下来。 还是身后的小女孩儿在说话，嘴里还嚼着什么，耍赖似的：“不够，还要。” “行。”司玖忍痛拿出全部泡面和牛奶，快速扔了出去。 “好吃。”小女孩终于松开了放在司玖肩膀上的手，专心吃着食物。 灼热和痛感都在一瞬间消失。 司玖惊奇的发现，她的肩膀完好无损，若不是背后的冷汗还在蜿蜒，她得怀疑方才的一切是否真实了。 看来，这小鬼不会真的伤人？ 司玖回过头，终于看清了小女孩的模样。 不止是手，她浑身都像是被烈火焚烧过。 司玖的目光继续往下，注意到她脚上穿着一只鲜艳的绣花鞋。 和她背包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难道她就是「秀月」？ “这是你的鞋子吗？”司玖立刻取出了鞋子问道。 小女孩儿歪着头。 她被烧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眼睛在哪里，但司玖能肯定她在盯自己手上的鞋。 于是司玖换了一种问法，“你有一个姐姐，对吗？” “嗯，我有姐姐。”小女孩像是被唤醒了记忆，自顾自地说道：“姐姐她会在山脚下等我，她说要带我去县城里买梨膏糖。姐姐不会骗我……是我自己没有下山，我……我做错了。” 她用手将头摆正，指着司玖问道：“你、见过我的姐姐吗？” “嗯。”司玖点头，“乖孩子，你姐姐也在找你。” “这是我的鞋。”「秀月」重复了两次这句话。 司玖直接把鞋递给她。 「秀月」笨拙的把鞋放在脚下，再没了动作，似乎是想让鞋自个儿穿上脚。 【隐藏任务完成】 【恭喜你解锁隐藏剧情，是否现在查看？】 司玖选择先不查看，帮「秀月」把鞋穿上后才道：“我会回来找你，带你去找姐姐。” 「秀月」没反应。 “她在骗你！” “不要让她出去！” 周围的黑影都往一处聚集着，几乎快要凝成实体，从洞壁上剥离出来。 “什么意思？”司玖冷眼扫了过去，没什么耐心道：“吃饱了还不闭嘴？” 那可是她全部的存粮！ “杀了她！” “杀了这个该死的人！” 类似竹竿刮墙的声音愈发强烈。 像是在抗议。 司玖朝角落看了一眼，顺手把炮仗扔了过去。 “抱歉。” 随着一声炸响，黄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山洞。 司玖后背受到一道巨大的冲击力，然后便被滚烫的气浪掀得腾空而起，再狠狠拍到了墙上。 硝烟的味道涌进鼻腔，司玖滑落下来，吐出一口老血。 不是说炮仗吗？跟炸弹有什么区别！《 》 24、鬼头岭（二十二） 爆炸产生的轰鸣声久久没有消散，震的司玖脑瓜嗡嗡，耳鼓生疼。 好歹没晕死过去。 她想要睁开眼，却被黏腻的血糊住了视线，上手一抹，指缝里也是血。 太难受了，喉咙里像吞了块烧红的石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地面上全是碎石，硌得慌。她艰难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 行了，就这么睡吧，什么鬼啊比赛啊都去死好吗？ 好的。 ＊ 「秀月」不知何时缩进了角落，浑身不住地哆嗦，恨不得把自己融进后面的洞壁里。 角落里的黑影各自散开，咿咿呀呀的叫着。 “好痛。” “我们把她吃掉吧。” “吃掉吧吃掉吧……” 正当它们讨论如何拆分司玖的身体时，「秀月」终于开口了。 “她知道……姐姐。” “她骗你。”有一只脖子错位的鬼从黑影里冒头道：“外面的都是坏人。” “我好痛啊……我一定要吃掉她……” “不能放她走了。” 就在这时，被她们议论的‘尸体’坐了起来，扶墙猛地咳了几声。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司玖依旧坦然整理了一下衣襟，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说外面的都是坏人？” 她指了指自己，“哦，你们看我像吗？” 尽管几分钟前她扔了“炸弹”，但受到实质性伤害的只有她好吧？谁知道那小小炮仗威力这么大…… 「秀月」飘到她面前，“我记起来了。” “什么？” “你。她脑子里是你，我就变成你的样子。” “啊？”司玖不解。 “我出去找姐姐迷路了……她说帮我找姐姐。但她没回来，她骗我。” 没有语调的字一个一个往外蹦，司玖努力理解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人已经答应过「秀月」找姐姐，但是却没有帮她找到，所以自己的信誉度也被拉低了。 如果是这样，她们不愿意相信倒也正常。不知道是哪个人留下的不良示范？司玖愤恨。 “找我呢？” 漫不经心的语调，落入司玖耳朵里，叫她心头一颤。 循声去看，程沫抱着胳膊站在洞口处，昏暗的光线下，司玖只能看到一双很长的腿。 竟然真的是程沫？ 怎么可能？！程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第三轮比赛结束了吗？她怎么会被淘汰？她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一万个疑问堵在嗓子眼，最终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化作一团气音。 她可以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和鬼怪们斗智斗勇，但程沫一出现，她反倒不能再那么从容不迫，很难形容这样的感觉。 眼见程沫朝她走来，司玖连忙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结果是胡乱抹了一通，脸上的血更花了。 洞内还残留着爆炸的痕迹，司玖欲盖弥彰的行为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程沫似乎能看出她的“杰作”，无奈叹道：“小疯子。” 司玖仰起脸，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没事，还没死。” “拿你没办法。”程沫递给她一块儿干净的绢帕，“先擦擦，等会带你出去。” 司玖接过帕子，忍不住凑近嗅了嗅，是程沫身上那股独特的香味。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羞耻的事情后，司玖脸上一红，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不过是自然而然的行为，她心虚什么？ 食物清空后背包里空了不少，司玖把程沫的绢帕收进去，在袖子上倒了点儿矿泉水用来擦脸。 程沫则是走到「秀月」面前，手里把玩着匕首，蹲下身道：“小朋友不能撒谎，我骗你了吗？” 她分明带着笑意，可话音里却渗出了威胁的意味。 “没……没骗。” 「秀月」似乎有点畏惧程沫，早在程沫走过来前就又缩回了角落。 “那很好。”程沫站起来，“待会儿就跟那个漂亮姐姐回来找你。” “好……” “你们呢，还有什么意见吗？”程沫友好的问道。 原本聚在一起的鬼怪们四散，洞壁上连个鬼影都不剩，只能听到她们卡顿的回答：“没、有。” 司玖也看见了程沫手里的匕首。 连她自己都不一定能走回丢失的位置，程沫竟然找回来了。更让她惊讶的是，这里的鬼怪似乎都很害怕它。 看来匕首的威力比她想的还要大。 “程沫，对不起。” 司玖轻咳了两声，“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没保管好。” “这里不适合说话，先离开。”程沫朝她伸出手，司玖没好意思把自己的血掌握上去，扶着墙站起来，险些又摔了回去。 最终还是被程沫扶着腰才站稳。 “那个……程沫，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感应。”程沫举起手晃了晃，“我能感应到你。” “红绳吗？为什么我不行？”司玖盯着那根手指，“我有时候能感受到你的存在，但大多数时候不行。” 程沫：“秘密。” 司玖：“不能说？” 程沫：“嗯。” 司玖：“切。” 两人通过狭窄的缝隙，走出山洞。外面的景象竟然已经大变。 血红的月光漫过整片山岭，树木草枝都被染成了诡异的红色，原先只偶尔出现的鬼影从树皮弹出一颗闭着眼睛的头颅，地面上铺满的不是落叶和石子，而是枯骨和腐肉，说是尸横遍野的乱葬岗也不为过。 司玖震惊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这里应该是副本的里世界。”程沫淡淡开口，“也是复活赛的场地。” “里世界？”司玖环顾四周，“所以我们还是在鬼头岭，对吧。” “是。这里也是鬼头岭，或者说这里才是真正的鬼头岭。”程沫把匕首重新塞进司玖的手里，“你不是想知道我之前的伤从何而来吗？” “嗯，你说。” “当时人群四散奔跑，我发现你没有跟上，回头找你时误入了这个世界。”程沫继续说道：“这里不被规则束缚，鬼怪也是，它们会不由分说的攻击玩家。我和她们纠缠耽误了些时间，不然也不会让那只鬼手有机会抓住你。” 司玖想起那林间急匆匆向她跑来的身影，声音不自觉变低，“你都自顾不暇了还管我做什么？” “不行吗？”程沫捏了捏她的脸，“让你心疼啊。” “欸……不是。行吧，那你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淘汰的？是王夏初吗？她对你做了什么？” 程沫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表达。 “我没有碰见她。” “怎么会？”司玖反应过来，不可置信道：“那你是故意把自己淘汰掉了？” 不说话就是默认。 司玖看她沉默，皱眉道：“程沫，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去赌不确定的事？万一淘汰后没有复活赛呢？万一我早就炸成花死的不能再死了呢？我们的关系还没好到你可以为我放弃通关的程度吧，我想不出你一定要这么做的理由……程沫，我不理解。” “要反悔吗？”程沫替她拨弄了一下乱掉头发，“你说跟我做朋友，要反悔吗？” “不会，我反悔做什么，你都为我自己把自己淘汰了。”司玖没好气的回道，特地加重淘汰二字。 “不反悔就好，别说气话。”程沫又忍不住替她擦了擦脸，“你身上的伤怎么弄的？我是说，作为你的朋友是会心疼的，要不要考虑一下你这位朋友的感受呢？” “一个道具，没想到杀伤力挺大的，不过也还好吧，不痛了都。”司玖说着说着意识到自己快被程沫带偏了，“程沫，不要转移话题，我们是在说你的事。” “这不跟你学的吗？也许我们天生适合待在一起啊，互补。”程沫姿态优雅，顺道自然的朝她wink了一下。 司玖又气又笑，“你够了！” 程沫问：“不生气了？” “哼。” “先听我说。”程沫正经将话题回转。语气柔和。 “行。”司玖弱弱应了一声。其实她真的累了，如果她能撑到出去，说什么也要好好睡一觉，回那个牛棚睡也行。 程沫看出她的倦意，带她找了块横倒的树根坐下，将她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肩膀上。 司玖干脆完全放松下来，任由着程沫带动。 “我选择淘汰并不是一时鲁莽。” “若这个比赛只是靠寻宝排名次，是不是太普通了？首轮一过，规律便不难摸透，寻宝本身早已失了难度。”程沫声音很轻，像是在读睡前故事，“你也猜到了不是吗？淘汰并不意味着结束。” “嗯……我不确定的。”司玖喃喃道：“总归是要淘汰，往好处想让自己死的坦然点罢了，也就瞎猫碰上死耗子吧。” “说什么胡话呢。”程沫摸她的额头，“没发烧。” “你把我想的太聪明了。”司玖闭着眼笑，“继续说吧。” “这次参与的玩家，绝大多数是和你我一样的新人，对新人而言，循规蹈矩完成任务是最普遍的想法，而这种普遍的保守心态，也意味着没有对抗与厮杀……你觉得这个让老玩家闻之色变的副本，真的会有这么仁慈吗？所以，不曾公布的第六条规则才是这场比赛真正的目的。” “如果没有王夏初，或许不会淘汰那么多人。”司玖睁开眼，对上程沫的眼神，“不过，就算没有王夏初，也有李夏初周夏初，这场比赛注定不会出现相安无事的局面。” ‘抢夺’是规则默许的，只有淘汰更多的人，复活赛才能更加激烈。就算玩家之间不互相抢夺抢，副本力量也会推波助澜。 程沫突然道：“嗯，不过她应该死了。” “什么？” “第三轮结算时她没有出现。”程沫不太在意的说道：“没准是碰上硬茬了？” “她没对你做什么就行。”司玖离开了程沫的肩膀，思索道：“她手里有个道具木偶很厉害，不仅能让她的伤复原，还能控制我并查看我的隐藏背包，只要木偶使用没有限制，或者老玩家中没有更强的道具能压制她，她在这场比赛中几乎无敌。到底是谁能够悄无声息的杀掉她？” 司玖努力回想着其他玩家的面容，却找不出像是有这种手段的人。若不是她观察能力不行，就是有人的伪装能力太强。 “我本以为她会找你，但你没碰见她，那就奇怪了，可能是有人先动手了。”司玖一口气说了太多话，没忍住猛咳了一声，“咳……先不想她了。第三轮淘汰了几个人？” “只有我。”程沫拍拍她的背，邀功般说道。 “？” 司玖莫名从程沫口气里听出来点儿骄傲的意思，无奈道：“算上之前的淘汰人数，我们的对手有七个。” 至于王夏初，她不确定没参与清算是否拥有参加复活赛的机会。 “我们的？” 司玖选择收回刚才的话，“你听错了，我是说的对手有八个，包括你。” 【复活赛即将开始】 【请九位淘汰玩家做好准备】《 》 25、鬼头岭（二十三） 【复活条例】 1.玩家需存活到黎明 2.黎明时存活人数大于三人，全部抹杀 3.淘汰玩家自动佩戴高级追踪定位器，不可摘下 【定位器使用方式请知悉】 播报结束，两人手腕上立即多了条白色手环，上面的仪器是普通表盘大小。 “听着不太妙。” 司玖轻触表盘，眼前便浮现出使用方式。 【高级追踪定位器，赛程内可锁定任意一名玩家，锁定后将随时传送该玩家的动态位置，请注意，设置成功后不可随意更改，除非目标死亡】 【靠近锁定目标时，对方身上的定位器会自动发出警报】 【淘汰玩家名单如下，请选择是否立即锁定】 两人都没有犹豫地点了否。 追踪器只适用于对自己实力有绝对自信的人，毕竟警报响起同时也暴露了自己，打不过就只能被反杀。 不论是被锁定或者是锁定谁，都避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复活赛将于十分钟后开启】 【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 “哎。”司玖长叹一口气，然后自然的把手伸到程沫面前，“吃的，还有么。” 作为淘汰玩家之一，她初始状态就比别人差，那一炸又不知道掉了多少生命值，不管复活条例如何，她现在急需维持一下生命体征。 “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最好是肉。”司玖也顾不上体面和客气了，先给自己灌了半瓶水才解释道：“说来话长，但我身上只有水了。” 程沫不紧不慢挑了一些方便咀嚼的肉类出来，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慢慢吃，还有很多。” “好，谢谢。”司玖完全忽略了慢慢吃这三个字，一个劲儿往嘴里塞，同时不忘警惕地观察环境。虽说没有正式开始，也不排除会出现其他意外情况，毕竟按程沫所说，这外面的鬼是会攻击玩家的。 她现在大概是一个眼睛放哨一个眼睛站岗。 “别一心二用，还有时间。” “咳咳……咳咳。”司玖冷不丁被呛到，连忙喂了口水顺下去，不难受了才道：“那你盯着，出事儿喊我，我得先跑。” “没良心。”程沫垂眸，嘴角翘了一下。 “喏，谁说我没良心？揣几个。”司玖变魔法似的让程沫张开手，然后在她掌心上放了五个炮仗，特别说明道：“别看它小，效果很强劲，不过对这里的鬼似乎没什么作用吧，我试过了。” “这就是你说的某个道具？” “嗯哼，不要就还给我。” 程沫闻声立刻收下，司玖才满意的点点头，“对了，它有一定可能失效，不要抱太大希望。” 说到这儿，司玖不得不感叹自己的命真大，也算是运气好了一回？那山洞内部够宽阔，她扔出去的炮仗没有被弹回来，不然她30％的生命值得立马归零。 “所以你在半封闭空间炸着玩儿？” “我难道看起来很蠢吗？”司玖狠狠咬下一块肉条。 程沫：“不蠢。又聪明又勇敢，还很可爱。” 司玖：“……猪猪侠？” 程沫摇头否认，“诶，我可没说。” 司玖扭头喝了一大口水，结束战斗。她也不知道某人怎么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她们两个是处在九死一生的地方，不是度假山庄欸。 奇怪，她也是总被带偏。 【十分钟准备时间已到】 【请再次选择是否绑定以下玩家】 两人再次选择不绑定。 “等等，你名字后面为什么有个乘3？”司玖指着表盘上的名单，弹动的数字立马变成了4。 程沫平静补充道：“现在是乘4了。” “嗯？要去哪里？”程沫一把提溜住意欲溜走的司玖，拖着尾音说：“你不会不管我吧。” “好了好了。”司玖重新坐回去，分析道：“一旦有人先锁定你，就会有人顺势跟上，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很容易，也对她们更有利。” 数字很快跳到了x5，司玖摸了摸下巴，“照这架势，她们是想先解决你。这是个不错的策略，毕竟你看起来是个强劲的对手。” “嗯，有道理。”程沫耐心听完司玖说话，认同的点头，“但只是看起来，我其实很弱的。” “程沫，事情好像有点严重了。”司玖蹙眉。 屏幕上明晃晃的x7刺眼的很，这意味着她们的实时位置将会传送给所有人，等同于定位追杀。 有什么破解之法？ 司玖转过头去看程沫。 结果那位将要被围剿的当事人倒是坐怀不乱，手指慢条斯理地捻着一只小炮仗，眉眼间皆是懒洋洋的闲适。 被七个人同时锁定，程沫是不是淡定的过分了？如果不是定位器的显示没错，司玖差点以为被定位的人是她。 她比程沫本人还要着急。 这对吗？ “寡不敌众，你不怕吗？” 程沫伸了个懒腰，终于开口：“不怕。” “不怕？”司玖一脸疑惑。 “寡吗？不是有你在么。”程沫伸完懒腰的手就这么行云流水般揽过她的肩膀，“不是说好了，你做我的肉盾吗？出事你先抗。” “……”司玖推开她的手，唇线抿直：“不约，谢谢。” 程沫扫过司玖泛红的耳尖，知道把人惹生气了，连忙回归正题。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找到我，不觉得奇怪吗？” “嗯。精准定位的情况下，很奇怪。”司玖应道。 她和程沫在这儿插科打诨了半天，定位早该传送了，不可能没人找过来。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什么阻挡了她们的脚步。 司玖刚才一门心思都放在定位追杀的问题，的确忽略了周遭的一些动静。此刻，两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 很奇怪的声音。 像是一个老旧的石磨盘被人推动，发出吃力的顿响。 旋即，司玖背后又迎来一股强烈的注视感，好像黏在她的后颈，她确信，不止一双眼睛。 “走！”司玖一把抓住程沫的手腕，急道：“先离开这儿，找个没有树的地方。” 程沫由她牵着，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恐怕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树皮里长出来的头颅竟然全部动了起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正努力往外伸长脖子。 在两人的目光下，它们很快掀开了眼皮，露出一双血淋淋的眼珠。 那眼珠完全脱离了眼窝，滴溜溜的转动着，三百六十度前后翻转。无论眼球转到哪个方位，都长着一双黑红色的瞳孔，紧紧注视着她们。 越来越多的头颅睁开眼睛，全方位包围她们，像一个个无死角监控摄像头。 更可怕的是，它们的脖子还在不断地拉长、拉长，就像司玖曾经见过的npc「阿娟」那样，已经伸到不可思议的长度。 她们的去路完全被堵死了。 程沫不动声色的挡在司玖前面，眉尾轻挑，从容的同她打商量，“要不炸一个？” “炸！”司玖毫不迟疑的回道，不管对这些树里的鬼起不起作用，炸了再说。 两人默契地背对背站好，眼神坚定，蓄势待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