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一假期如约而至。
他们没有出行的计划,何况,计萸升满脑子想着加班。
廖寒倒是喜滋滋期待假期。
放假前一天,贺白拉着计萸升在自己办公室啰嗦老半天,舍不得放人似的。
计萸升又开心又担心。开心的是贺白私下安排给他一个项目,有个小公司要单独开发个内部程序,功能也很简单,但是从最初的设计到程序确立,都要他独立完成,计萸升工作才两周,大部分时间里都在学习,现在贺白直接给他一个项目,虽然很小,但毕竟是他独立完成的第一项工作,计萸升心里很是开心。
但是也有担心,担心的是自己过节还要窝在家里加班,该怎么安抚廖寒。
下班前计萸升早早准备好要用的资料,踩着点下班,然后发信息给廖寒,告诉他自己先回去准备晚餐。
他打算先哄哄廖寒,没准晚餐后自己还能抽个时间工作。
廖寒一开始也是开心的,甚至有种受宠若惊的错觉。
但是廖寒回去的时候,自己放电脑去书房,他有些文件在电脑里,没想到一眼扫过书桌上厚厚一叠资料,他记得前一天还没这么多,粗略翻了一下,大概知道了,难怪计萸升乖乖按时下班,还买了酒打算灌醉自己。
廖寒又气又笑。
但是他学坏了,不动声色,抓着时机去喝计萸升刚进口的饮料,又把人扣紧了,来一出严刑逼供。
结果就是计萸升可以窝在家里加班,但是要付加班费给廖寒,还得按劳动法来,三倍计算,三七二十八,廖扒皮坐地起价,不仅要连本带利利滚利,还要污蔑乘法表。
他之前执念太久,一朝得到释放,食髓知味,只想不停的纠缠。
计萸升又何尝不是,就一味放纵着廖寒。
计萸升早上醒来全身都痛,才觉得之前廖寒顾忌着自己要上班,真的很克制了。
他舍不得腹诽廖寒,只好忍着。
廖寒却不放过他,凑上来打趣,计萸升一大早又红了脸,却舍不得拆穿廖寒,由着他得寸进尺,只是一味地容忍和接纳。
两人窝在书房,书桌上的台式电脑有个非常大的显示屏,对比之下,旁边廖寒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就拥挤得跟个手机似的。
计萸升要研究他的工作,他落下的那些日子,现在要靠自己找补回来。
廖寒不忍打扰,但是坐在计萸升旁边,自己的工作也是进行不下去的,只好去翻计萸升的资料。
两人跟小学生似的并排坐着,共享一张书桌,廖寒突然想起当初他说要追计萸升那会儿。
一开始计萸升大概没怎么当真,只是也没明确拒绝。
廖寒一直不知道的是,那会计萸升对他是有好感的。
计萸升跟廖寒不一样,他一直都很克制自己,高三压力最大那段日子,有同学早恋,因为承受不住压力退学了。
老师和家长都很关注学业和那些萌动的感情,计萸升却在那些日子里明白自己是“异类”,他应该是喜欢男生。
一开始他自己调整自己的情绪,但是压力总是无形中逼迫过来,计序学发现计萸升有点不对劲。
计萸升在爷爷面前承认,自己可能喜欢同性。
但是爷爷很轻松地笑了,告诉计萸升这很正常。
计萸升也慢慢放下压力。
计萸升正视自己对一个男生心动了,那便是廖寒。
当时廖寒就赖着他,天天跟着他去上课,他自己的课老是逃掉,那会儿可委屈死王曳了,廖寒不去上课,王曳只能想着法子帮应答课上的点名,有时候老师发现声音不对,王曳只好承认自己是廖寒,王曳逃课了,他们班同学不拆穿,都憋着看笑话。
大一的时候他们有很多事重叠的必修课,廖寒自己选修的老师他不去听,倒是早早去占位听计萸升班上的课。
计萸升的专业课,廖寒也听得七七八八的,那也是没办法,他心思本来不在课上,但是后来计萸升说,你不是追我吗,这道题刚刚课上老师讲过了,可是你坐我身边让我分心了,所以你得把这道题给我解出来。
廖寒就专心听课,专心解题,一时间没察觉出来为什么他能让计萸升分心。
周末他就跟着计萸升去福利院,东东跟他熟了,有时候计萸升给孩子们讲故事,廖寒就跟一排孩子坐在一起,听计萸升声音很温柔的讲述。
东东睡着了,廖寒把东东抱回卧室,计萸升就跟那位照顾孩子们的章老师低声说话。
孩子们午休,照顾孩子的老师们也偷得片刻休息时间,计萸升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廖寒就凑过去跟他打趣,一点一点靠近,计萸升没反对,廖寒就靠上了计萸升肩膀。
计萸升温柔的声音传来“今天辛苦你了,睡会吗?”
廖寒一点也不困,就想靠着计萸升,不说话。
计萸升稍微动了位置,扒拉着廖寒的头放到自己腿上枕着。
廖寒心里一动,冲动之下就开了口:“计萸升,我都追了你这么久了……”
计萸升打断他:“三个礼拜,23天。”
廖寒舍不得离开计萸升的腿,但这么躺着就不能看到他的脸了,只好忍着,闷闷地说:“都快满月了。”
计萸升笑了,廖寒感觉他拉起自己的手,一圈草编的手环绕上他手腕,痒痒的感觉顺着血液直达心底。
“那就到今天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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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寒半在回忆里,半在现实里,他趴在桌上,侧头看着计萸升,手下还垫着计萸升的书。
计萸升转头对他笑,又掰着他头放到自己腿上,把他腿扒拉到沙发上来。
廖寒就又陷在美梦里。
直到电话铃声吵醒他。
廖寒抬头,先是不太满意的看看眼前,好梦被打扰,但是,再美好的梦也比不上一睁眼就能看到计萸升凑在自己面前笑来得幸福,廖寒一下就开心了。
铃声断了,像是有什么东西戛然而止。
廖寒看着那串属于廖礼唯的未接来电,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他给廖礼唯回了电话,廖礼唯问他是不是跟计萸升在一起,又沉默许久,说,你带他来见我吧,我让彭真来接你们。
廖寒想拒绝,但是计萸升却说我们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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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礼唯约他们见面的地方是一家私人会所,会员才能进去,彭真一路送他们进了里面的包间,廖礼唯就一个人等在那。
茶香缭绕,但是进门的一瞬间廖寒有种错觉,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觉得廖礼唯端正的模样有些孤独。
“坐吧。”廖礼唯简单地说,却在他们一进门就把目光放在了计萸升身上。
计萸升乖乖叫了声叔叔,又接过廖礼唯桌上的茶壶,先给廖礼唯倒了茶,再倒给廖寒和自己。
廖礼唯看着计萸升,眼里难得有点父亲看儿子的状态,藏着欣赏,又藏着点莫名其妙的难言之隐。
廖礼唯看着他们坐下,他跟廖寒疏离多年,没有谈心的经验,于是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我打算跟你妈离婚。”
出乎他的意料,廖寒听到这话的反应是先去看计萸升。
“爸,您决定了是吗?”
廖礼唯点头,却又转向计萸升,“小计,是我们对不起你。”
廖寒紧张地看着计萸升,他不知道廖礼唯还打算说什么,他心里很没底。
计萸升站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都来得突然,他说不出一句“没关系”,几个月的牢狱之灾,学业名誉毁了个彻底,他可以不计较可以自己去努力弥补那些缺失的日子,他为了廖寒甚至可以忽视这一切,但是他不能轻松说一句没关系。
“坐吧。”廖礼唯心里愧疚,收回目光转向廖寒,“我跟你妈这么多年确实没什么感情,但是我也没什么立场去责怪她,是我对不起她。而且公司的事,我确实有疏忽,没能察觉陈学军这个人的阴险我有责任的。”
廖礼唯看着他们:“你们都受委屈了,以后就好好生活吧。”
他又加了一句:“你们出国吧,工作和生活方面我可以联系好,离开这个环境,换个地方吧。”
计萸升跟廖寒对视一眼,想拒绝,说出口却给廖礼唯留了余地:“我们,会考虑一下,谢谢廖叔叔。”
廖礼唯起身,看着廖寒:“我这段时间要出国,公司的事你这几个月也熟悉了很多,以后有事多找彭真请教。”
这是一副把公司托付给廖寒的状态了。
他们跟着廖礼唯出门,廖礼唯上车前又回头深深看了计萸升一眼,改了称呼:“小萸,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计萸升点头致谢。
廖寒抓着计萸升的手,心里却冒出不合时宜的念头:我爸对计萸升确实不一样。
如果是以前,廖寒会很高兴他爸爸对计萸升的不一样,但是现在他开心不起来。
计萸升松开廖寒的手:“你等等我。”
计萸升敲敲车窗:“廖叔叔,有几句话,想私下跟您说。”
计萸升上了车,彭真下车。
廖寒不远处站着,看着计萸升上车没多久又下来了,彭真上了驾驶室,开走了。
两人回了家,廖寒不问,计萸升却也没想着瞒着廖寒,不管怎么样,他们俩互相都不会瞒着对方。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我想劝廖叔叔不要离婚的,但是……”
廖寒心揪得疼,那片纠结着的全是计萸升,他艰难开口:“不关你的事,是…是他们对不起你。”
“小萸,宝贝,看着我。”
“我跟你说过的,我爸妈一直就感情不好,这么多年也就各过各的,你不能,不能强行扯到你自己身上去,这不公平。”
廖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为什么结婚,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不是牵扯了自己和计萸升,他安慰计萸升,也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