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雪不擅长亲吻。
她只和两个人亲吻过。司云徵从来不会回应她,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就不说了,令雪很讨厌他。
所以这其实根本不能算一个正式的吻,她只是紧紧贴着司云徵,甚至小心翼翼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珠。
下一刻,过于震惊的司云徵骤然站起。
“你在做什么?”他睁大了清润双眼,难得狼狈,想为她找个理由,对她的举动竟近乎惶恐,“妖族对待亲近之人会舔舐,是不是?人身与兽身不同,你不能用待同族的方式待——”
“我喜欢你。”令雪音量不高,吐字却清楚,站起来,向他走近,认真地说,“我喜欢你,不是对待同族,我认得你,你是司云徵,我喜欢你,我在亲你。”
令雪说你是司云徵,而不是说你是师尊。
她忽然向他倾诉,不再忍耐,不愿再做他眼里的小徒儿,她想让他意识到她并非稚童,想试探他是否能因为这段时间的情分容忍她的爱意。
司云徵再一次问:“你在说什么?”
好像不太行。
在令雪最好的幻想里,他会答应,差一些就是拒绝,但她没有设想过他会是这种反应。他把她的真心当作戏言。
胸腔中的勇气渐渐消退,她知道自己冲动了。
万事大概都是这个道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令雪不愿意这样放弃,依然说:“我喜欢你。”
司云徵的胸膛起伏极为急促,他在尽力平复情绪。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同我说过,你喜欢祁芳云,喜欢高澹,这种喜欢和亲吻他人的喜欢不能混为一谈,你或许并不明白二者的边界。我是你的师尊,我可以当这回事没有发生。”
他勉强露出笑,续道:“令雪要记住,往后不能随意亲人。”
“……”
令雪沉默片刻,说:“我分得清……”
“令雪。”司云徵打断了她,终于认清眼下情状,轻声道,“是我有错。”
她小心翼翼地去牵他的手,感觉喉口涌出酸意,可是并不想哭,努力忍住,学他一样讲道理:“情之所至,自然而然,没有谁是错的,对不对?”
司云徵缓慢地摇了摇头。
“你先回去休息,很晚了,去睡吧。”
-
令雪没能睡着。
她紧紧握着司云徵送她的玉牌,用指头摩挲整夜,寅时破晓,她忍不住爬起来,走到他房外,想看他一眼,又怕他生气。
她在廊下坐了很久,久到日上中天,打了几个喷嚏,也没等到他出门。
令雪敲敲门,喊师尊,听不到应答,伸手推开,卧房空空,哪还有半个人影。
她心神不宁地往外走,遇到弟子就问“你们见过玉泽长老吗”,这个时辰外面的人很多,可他离开的时候天色未明,他们都说没有。
直到巡逻的断生殿弟子告诉她,他往承生崖去了。
令雪穿得单薄,他们关心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说,闷声向前。
沉华对她的到来似乎十分意外,见她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张望,便道:“玉泽独自来,径直去了刑堂,我问他原由,他只道要自罚,让我离开。”
沉华脱下外袍披在她身上,随她一块儿下山崖。
入目场景让令雪哽住一口气,那口气不上不下,使她怒火中烧。
长鞭被司云徵握在手里,她不知道鞭笞自伤持续了多久,只见他脊背鲜血淋漓,白衣尽红,脚下汇出一片血潭。
鞭子是用蛟龙筋制成,附着锋锐鳞片,每每触及人身,都能逆着皮肉勾出伤口。
令雪攥住鞭尾,低声问他:“我的心意对你而言是罪吗?”
司云徵并未看她,眉头紧皱。
“师长失德,合该惩处,与你无关,松手。”
令雪紧紧咬住下唇,终于忍不住落泪,反手胡乱擦拭,追问:“什么叫师长失德?是我失德,你要打就打我好了,你这样是要干什么?”
“你初入人世……”
“我不喜欢你了!”她大喊起来,不想再听他讲那些烂话,强硬地拽着鞭子靠近颈项,“不许继续!你继续我就用鞭子勒死自己,索性一了百了再也没错给你犯!”
令雪对自己毫不手软,鞭鳞划破皮肤,渗出血滴,沉华上前一步,她推开他阻拦的手,执拗地盯着司云徵,眼睫被打湿成几簇,甚至恨不能咬他几口。
他吝啬得这时候才给她一个眼神,也只是匆匆。
他从前独独对她无情,现在把她宠得分不清东西南北,却又给她一个响亮的巴掌。
司云徵血肉模糊的手指卸去力道,蛟鞭落地,他直直站着,沉默良久。
沉华再次揽她,轻碰她手指,她便也松开,任他替自己擦拭,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燥意,反应过来,立刻就向外走。
她太生气,春时不该这么激动,万一失控,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她的命怕是同样会折在这里。
令雪步伐逐渐踉跄,被沉华抱起,安放在她睡了几天还算熟悉的床榻上。他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抚,令雪的额头贴在他颈窝,微凉的触感对过于灼热的身体来说很舒服。
一个人时的难过往往比有人安慰更好压抑,她靠着他,忍不住问:“我很讨厌吗?”
“怎么会这样想呢?”他的手落在她后颈,像揉一只炸毛的小猫,熟稔地哄她,“没有谁比雪儿更令人喜欢了。”
她消了些气,下腹的不适清晰起来,她带着对司云徵的怨气毫无顾忌地朝他撒娇:“我难受。”
沉华明知故问:“哪里难受?”
令雪把脸埋得深些,不再说话,放在后颈的手离开了,她听到沉华的声音近在耳边。
“是这里吗?”
她抓住他腰侧的衣裳,闭上眼,整个人缩了缩。
“还是这儿呢……”
令雪渐渐把这场闹剧抛在脑后,思绪里只剩下作弄人的手指,哽咽一声,仰头咬住他,铁锈味漫了满嘴也不松口。
室内响起沉华低低的笑,他说:“谁会不喜欢雪儿呢?”
她舔舔他被自己咬出的血,依偎着他。
沉华叼住濡湿的中指,痴迷地俯身轻嗅她的气味,并不明白一只妖兽身上怎么会有纯然桃花香,但这无论如何都不妨碍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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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雪忽然开口:“我想回去,我想睡觉。”
他从善如流,仿佛毫不在意:“我送你。”
-
这一切都太超出预料。
令雪呆呆地拥着被子,门窗紧闭,卧房光线昏暗,让她不用再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她又摸出玉牌,开始细细数里面的东西,这是谁送给她的,那是谁送给她的,她都记得,她有很多朋友,只要她想,她找谁玩都可以。
……可他们都不是司云徵。
他们对她很重要,但司云徵是不同的。
她看到沉华送她的陶娃娃,顿了顿,把它拿出来,放在枕边。
床榻微微陷下去,一只手捧住她的脸,长发随着凭空出现的男人俯身的动作垂落,发间是熟悉的面容。
它嗓音缱绻,柔情万分,凑到她耳边向她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令雪生气,我不该对令雪视若无睹,我也喜欢令雪。”
她的视线凝在它眼中,忽然自嘲一笑,推开了它。
陶娃娃变的司云徵柔顺地跪伏在她枕边,用半点不像他的语气问她:“主人需要我做什么吗?”
令雪说:“闭嘴。”
她疲倦地把被子拉过头顶,闭上眼睡觉。
待她气息平稳,‘司云徵’站起身,漫不经心抚过琉璃月灯,奇异的香气随暖光氤氲。
令雪又陷入了梦魇。
他把熟睡的令雪从被褥中剖出,捏捏她的耳垂,看她为妖性所控,蜷起身子,怜爱地拂开她粘在额前的碎发,向下而去。
-
前世的黄金宫里,司云徵孱弱的身体被令雪用奇珍异宝养得好些,她坐在他身上,忍着痛,并不理解为什么旁人热爱这档子事。
她欣赏着他不情不愿的神色,连声唤仙君。
仙君看看我呀。
仙君为什么不理我?
我好不容易回来,仙君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吗?
仙君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又这么烫呢?我是最疼惜你的了,从不敢给你用别的什么东西,为什么就是不肯给我一个好脸色呢?
仙君,仙君,仙君。
司云徵屈辱地闭上眼,闭眼可遮不住耳边的声音,她一直叫他,不是想折磨他,是真的想要他看看自己,他怎么一副比她更痛的样子?
她费了很久才离开他的身体,随意披衣,喊来候在门外的侍从,要他们为他清洗。
他又露出那种厌恶的表情了。
分明侍从们全是她好不容易找来的听话的、聪慧的妖族少年,最会揣摩心意,哄人高兴,他却连被碰一下都觉得脏。
她哀哀叹息,殷勤的白狐跪在地上替她擦拭污痕,她点了点他的毛耳尖,看他红脸,耳朵微颤,嘻嘻笑起来。
‘令雪。’
司云徵忽然唤她。
她高兴地坐到他身边,笑吟吟问他所求,他竟靠到她肩上,只是要他们走。多容易的一件事……
那只白狐与其他仆从陡然间化为一蓬血雾,他战栗着紧握住她手腕,缓缓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背过身去。
她疑惑地说,仙君,你怎么又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