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尚明雁从醒来后就一直泡在画室里,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咔哒一声门响,瞬间打断了她的专注。
抬头看时间,才发现已是中午。
尚明雁立刻搁下画笔,从画室离开,冲下楼。
进门的人是陈衍。
他臂弯里拢着一束鲜黄的郁金香,另一只手提着装得满满的购物袋。刚把袋子放到茶几上,就听见脚步声。
一回头,看见尚明雁站在那里。
她今日挽起了头发,又长又柔顺的直发被有些随意的扎在脑后,露出浓烈精致的眉眼。
偏日常的白色裙摆的腰侧沾了些颜料,显然是刚从画室里出来。
一双眼睛望着他,带着点儿没完全回神的怔忡。
她看着陈衍换好鞋,将东西拎着走进来,有点不敢上前。
今早醒来后,昨夜对陈衍说的那些话,后知后觉地浮上心头,让她感到一阵羞赧。
但这种羞耻比起后悔更像是一种兴奋和激动。
一种两人关系仿佛要更近一步的某种积极的直觉,让她心情愉悦。
交往了三个月,她到今天才有了一种她原来真的谈恋爱了的实感。
因为对方的态度被牵动所有的情绪,失去淡然,说出了平时不能够说出口的话,自己都变得不太像自己。
明明以前陈衍说这些类似的话的时候,从来没有让她感觉心情这么的不平静。
见他穿着西装来的,尚明雁故作自然地轻声问:
“你早上去了公司吗?”
陈衍点了点头:“华总临时召集了紧急会议,要求全员到场。”
他将手中的购物袋轻轻放在茶几上,“回来的时候,顺便给你带了点零食。上次一起逛商场时,就发现你总往零食区看。”
尚明雁吃饭一直不太规律,画画错过饭点时,总会随手找些零食垫垫肚子,零食柜从来没有空过。
她低头翻开购物袋,里面果然装满了各式零食,都是她平时常买的种类,没想到陈衍观察得这么细。
这点小小的发现让她心头一暖,像掠过一阵轻风,瞬间心情就明快起来。
她先是笑了笑,接着关切地问,“这次舆论对集团的影响大吗?”
明雁想起画展那天早上,她说集团有些事务需要处理,当时神色严肃,当时看上去情况不简单。
埃里安道:“集团本身倒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发布会延期,需要挽回信誉。本来有些棘手,但华总”后来联系了几位业内重要人物协调,事情基本已经平息了。”他一边将郁金香插入花瓶,一边说。
尚明雁安心下来,却听到他又补充。
“不过,会议开到一半的时候,华总似乎突然接到什么紧急通知,匆匆离场了。”
尚明雁追问:“为什么?”
“不清楚,她一向有始有终,应该是遇到了更重要的事,否则不会轻易离场。”
“更重要的事?”尚明雁微微蹙眉。
虽然集团这边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那台仿生人还没有找回来。
下次执政席大选迫在眉睫,如果是为了更重要的事,应该和那台仿生人有关系。
但是华妙松在昨天她问起这件事的时候言辞含糊,似乎不太想让她知道更多,肯定是这中间应该涉嫌某种机密。
既然这样的话,那她也不方便再过多关心这件事。
尚明雁不打算再多问了,把零食袋刚刚收好,忽然一阵困意涌上来,她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
埃里安立刻问:“昨天没睡好吗?”
“嗯……”尚明雁含糊地拖长了尾音,“睡得还行。”
其实不好,她失眠了。
但要回答的话,也只能这么说。陈衍要是问她昨天为什么没睡好,那她可不好解释。
她一向不太会说谎,总不好告诉他,没睡好是因为一晚上都在想他吧。
埃里安却静静注视她片刻,忽然上前两步。
尚明雁猝不及防被他捧住脸颊,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
脸颊被托起,她不得不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轻声问。
“是因为我昨天说的那些话,让你困扰了吗?”
尚明雁和他也对视过很多次,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觉得他的眼瞳漆黑,仿佛有一团旋涡能将人的注意力吸进去。
几乎到了一种有压力的程度。
偏偏他本人对此毫无自觉。
她慌乱地眨了眨眼,没能立刻说话。
埃里安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承认,带着歉意道。
“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当作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尚明雁一眨眼。
什么都没发生过?
那怎么行。
她的确是为昨晚说出的话过于直白而有些羞耻,但是也没觉得不愿意。
“不是你的问题。”
她先是小声,一咬牙,又大声道:“昨天你说的话,我觉得你可以记住……而且,还可以记得清楚一点。”
虽然羞耻,但她还是觉得要诚实的面对自己。
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没有必要否认。
尚明雁鼓起勇气上前一步,伸手环住他的腰,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说出心底的话:
“我们既然已经在一起了,那再更进一步也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埃里安在她搂住他的瞬间,双手弹开,僵在身侧。
但看她目光坦率,不给他们两个留任何退路,那双已经躲到空中的手,又缓缓落下。
对人类来说那些会让心跳加速的亲密举动,在埃里安这里只是数据库里的词条。
那些因冲动而产生的接触,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串待执行的代码。
原本是这样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可现在,芯片又传来过载的感觉,过电一般,触动神经。
尚明雁的那双眼睛似乎有剥夺他对身体的控制权的能力,让他暂时无法回避这种不适的感觉。
他还是搞不懂,这种电流一样酥麻过体的异常是什么情绪造成的。
但几乎没有过多思考的时间,他必须回应尚明雁的目光了。
于是他轻轻放下一只手,覆上她停留在他腰际的手背。
另一只原本捧着她脸颊的手缓缓下移,轻柔地托起她的下颌。
一个停顿,呼吸悬停。
两颗心跳的频率逐渐几乎一样。
尚明雁从来没觉得接吻是一件可以让她这么沉浸的事情。
在温热的吐息交融间,温热的交换的过程中,她仿佛尝到薄荷的清新,又像山泉的甘冽,最后化作若有似无的甜。
几个交换之后,尚明雁低下头轻轻的喘息,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安静的阴影。
心跳稍缓,她抬起眼,目光不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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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落在埃里安泛着水光的唇上。
只停留了一秒,就像被突如其来的羞赧烫到般,猛地后退两步。
尚明雁飞快地、几乎不带停顿地说:“我想起来画还有点要收尾的我先上去了等吃饭再叫我。”
她本没打算找借口离开,可一撞见陈衍那双眼睛,话就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他明明眼帘低垂,神色平静,却仿佛因她染上了暧昧的痕迹,让她无端感到不安。
似乎有什么被她改变了,不能轻易再恢复原样。
对埃里安而言,那个吻带来的异常情绪随着亲吻结束渐渐消散。
可当尚明雁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一种新的异样感又悄然浮现出来。
他感到没有实际作用的胃部器官,传来一种空洞感。
仿佛饥饿一般。
疑惑间,他调取了电量显示,瞬间明白了。
果然,剩余电量已不足一半,仅能维持几天,必须返回充电舱补充能源。
需要找个合理的理由离开,与真正的陈衍换回来。
-
用餐时,尚明雁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发紧。
她还是感觉她没能完全适应这段突然变得亲密的关系,目光始终游移在餐盘与桌面之间,就是不敢看向对面的埃里安,只好低头找话题:“这个时间,检查报告应该已经出来了吧。”
埃里安看了眼时间:“时医生说过今天之内一定会发过来的,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不要太担心。我下午没事,陪你一起等。”
“嗯。”尚明雁低头扒了两口饭,米粒在唇边沾了片刻,才被舌尖带下去。
埃里安察觉她的局促,调出资料界面,道:“我昨天查了时川医生早年那台换脑手术的档案。”
“我发现他的档案信息有一些不完整。当时用来更换的那一颗大脑,在档案里缺少编号记录。这种级别的手术,所有信息都应该完整备案,不该出现这种疏漏才对。”
尚明雁想了想说:“他是首批自愿接受手术的人。也许那时候技术体系还不完善,信息录入也不够规范,所以才会这样吧。”
埃里安想,但愿是。
时川的简历和档案看似天衣无缝,但在这个时代,任何信息都可以被精心修饰。就像陈衍将他真实的过往封存在黑市的加密档案里,而明面上的档案不过是个精致的谎言。
埃里安从初见时川起,心头就萦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戒备。
但这份警惕毫无来由,仅凭档案上的信息缺失,确实难以得出任何确切的结论。
尚明雁放下餐具,又想到华妙松的事,说。
“前几天的那场舆论风波,军方也下场了。”
埃里安道:“嗯,发现了,不过军方那边没有承认,应该是不想让上面那位知道。”
尚明雁道:“但是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拉斐尔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一向不愿意看到华妙松和周凌不和,为什么这次没有出面制止?”
埃里安道:“华妙松是她的竞争者,周凌做的这些正合她意,怎么会出来阻止。”
尚明雁:“但是意识剪刀要是夭折,对她还是弊大于利。即便现在存在竞争关系,可基因工程这么久都没有技术突破,十多年前的那桩事情……还需要这个项目来转移公众视线。”
埃里安一顿:“你是指,十几年前传闻中基因工程用活人进行实验,闹出人命的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