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还是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玄真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
“殿下,”站在旁边的知书小声唤她,“您还好吧……”
赵玄真没有回答,她过了很久才浅浅地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脚底传来刺骨的寒意,赵玄真朝下看,这才惊觉原来皇宫中铺地的金砖竟如此寒凉。
“殿下,”知棋拎着她的睡鞋从远处跑回来,“地上凉,穿鞋。”
赵玄真没动,她盯着那双鞋看了一会儿,而后转身朝着床榻走去,并吩咐知棋给她取另一双鞋来。
知棋站在原地,有些呆愣地哦了一声,她们殿下最近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刚走了两步,赵玄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脚步一顿,转身快步走向殿门,于殿门口蹲下身,捡起一个斜长的木匣子。
打开盖子,在匣子之中,锦缎之上,卧着一根金簪。
赵玄真用手指捻了捻那锦缎,是香云纱,一寸可抵一寸金。
赵玄真心中微顿,她伸手想把金簪拿出来,却在触碰到簪子之时忽而改变了主意。
最终她猛地收回手,反手将盒子盖上,她快步跑到梳妆台前,拉出梳妆台的抽屉,又捧着抽屉跑到床前,把抽屉中七零八碎的饰品一股脑全倒在床上,最后只将手中的木盒放了进去。
“殿下,”在一旁看了全程的知书满脸欲言又止。
赵玄真随意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您生性宽容,待旁人从来都很好,若不是当年得您救助,我跟知棋恐怕现在还在街头耍猴戏,过着任人打骂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
知书又道:“后来您将我们带入宫,给我们好衣裳穿,好食物吃,知道我们不习惯自称‘奴婢’,还特地允许我们在您面前不用自称‘奴婢’。”
“甚至有时候,我跟知棋没大没小、没上没下,坏了规矩,犯了错,您也总是帮我们遮掩……”
“你到底想说什么,”赵玄真直接截断她的话。
“我,我只是觉得,殿下一面对小侯爷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脾气暴躁不说,甚至还有些蛮不讲理,”知书越讲声音越低,她道:“而且,今早也不怪小侯爷生气。”
赵玄真皱眉,知书今天怎么不向着自己,非向着顾平说话。
“您昨晚分明说了,”知书硬着头皮道,“要将簪子送他的。”
“对对对,”拎着云纹睡鞋走过来的知棋听见这话,忙不迭地点头应和道:“我当时也在场,我也听见了。”
“殿下您确实这么说了。”
昨晚?
赵玄真皱着眉头使劲地想,却什么都没想起来。
自己说要将簪子送给顾平?
这根本不像是自己会做出的事。
见赵玄真一脸茫然,旁边的知棋恍然大悟,道:“所以,昨夜小侯爷才会那么生气。”
赵玄真略微歪了下头,疑惑地看着知棋。
“就是您说要将簪子送给他以后,”知棋拎着睡鞋手舞足蹈的演示,道:“小侯爷发了好大的火。”
“他肯定是猜到了,知道您今天醒来会什么都记不得。”
随着知棋的话语,赵玄真的脸色越来越差,知书觑着她的神色,立即喝道:“知棋。”
“就你嘴快!”
知棋一怔,自知失言,她讪讪闭嘴,把鞋在赵玄真面前整齐地摆好,道:“殿下,穿鞋。”
赵玄真回神,道:“无事,是我自己想要知道的。”
此时外头天光大亮,亮白的光线透过窗子刺入室内,与之一同传来还有庭院中清洗洒扫的唰唰声。
“你们,”赵玄真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扶着知书的手站起身,道:“服侍我梳洗,该是去给皇后太后请安的时辰了。”
知书知棋见她脸色不好,有心想劝,又心知自己劝不动她,也只好闭嘴。
知书扶着赵玄真往前走,知棋则把被顾平遗落在床上的铜镜端回梳妆台上。
紧接着随着知书的一声通传,寝宫的殿门打开,数名宫女排成长队游鱼一般走进来。
赵玄真在她们的服侍下,穿上华服,戴上珠宝,踏出殿门,坐上轿撵,前往皇后宫中。
皇后作为一国之母,行事言辞从不会有半分错处,因而也格外钟爱那些规规矩矩的女孩儿。
赵玄真小时还算规矩,因此皇后对她虽不如大皇子,但也还算温和。
直到五年前,她获得皇帝特许,得以与皇子一同读书后,皇后对她的态度便陡然变得冷漠起来。
赵玄真曾多次想与皇后解释此事,却都被皇后拒之门外。
慢慢地,母女二人便生疏得如同两个陌生人一般。
给皇后请完安后,赵玄真便跟着别的公主一边闲聊一边前往太后宫中。
赵玄瑞的丧事已了,太后的脸色终于比前些日子好些了,也终于有心情跟自己面前的这些公主们聊天说话。
别的公主说了个笑话,引得太后乐了半天,心情大好,留她们所有人用早膳。
等候传膳的期间,赵玄真又找了个由头出去透气,专门绕去了那天与顾平私会的小假山。
可惜,今天的假山一片平静,并没出现什么招呼她过去的手。
赵玄真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隐隐的失落。
用完膳后,众人散去,赵玄真刚走到门口,便被从身后匆匆赶来的茯慧姑姑叫住。
茯慧姑姑受太后之命前来叮嘱赵玄真,赵玄瑞的丧事已毕,明日一早她便该过来帮太后清扫佛堂了。
赵玄真领命。
茯慧姑姑看着赵玄真略有些苍白的面色,有些心疼道:“太后知道六殿下向来疼您,他遽然离世,殿下想必是伤心坏了,但不管怎么说,咱们活人的日子是要往前看的。”
“奴婢瞧您这几天都瘦了一圈了,”茯慧姑姑道,“您这样不注意身子,自己受累不说,回头皇帝也该忧心了。”
赵玄真笑着领命,又说了些场面话,这才带着知书知离去。
轿撵晃晃悠悠地走在狭长的宫道上,赵玄真抬头望天,却见宽广的蓝天被高耸的红墙分割成狭长的一条。
一只飞鸟从空中划过,眨眼便不见了踪迹。
不是它飞的快,而是她能看见的天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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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窄。
“停下,”赵玄真忽然道,她低头深深地喘了几口气,身下的轿撵也在期间稳稳地落在地上,知书立刻围过来。
“殿下怎么了?”知书关心地问道。
“我……”赵玄真迟疑了一下,道:“我想自己走走。”
“你放心,我不走远,”赵玄真安抚着笑道:“前方不远处就是千鲤池了,我想去看看鱼。”
“且那个地方向来有守卫巡视,不会有事的。”
知书拗不过她,只好应允。
她站在原地,眼见着赵玄真越走越远,心里怎么也不放心,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悄然跟上。
天气一日一日的暖起来,千鲤池周围的树木也愈发茂盛,赵玄真绕过一丛花树,来到观鱼台上赏鱼。
千鲤池的鱼每日有专人照料,个个养得膘肥体壮,一岸边人来,便十分自来熟地围过去,仰着头等着喂食。
赵玄真手上没有鱼食,又不忍让这些鲤鱼的希望落空,便随手从旁边的花树上揪了几片叶子丢下去。
池塘里的傻鱼倒也不管她丢得是什么,纷纷一个猛子扎过去,把叶片团团围住。
赵玄真觉得好笑,轻轻了几声。
“你倒是有心情。”
身后忽而传来一个尖锐充满恶意的女声,赵玄真周身一僵,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她缓慢转身,来人果然是丽妃。
她穿着素白的衣裳,梳着简单的发髻,身形瘦削,形容枯槁,宛如朽木。真是分毫看不出曾经娇丽动人的摸样。
察觉她来者不善,赵玄真谨慎地朝着旁边退了一步,随后向她行礼问好。
“本宫可万万不敢承九公主的礼,”丽妃笑道。
“谁不知你圣眷优容,是皇帝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连现在嫔妃中最受宠的庆嫔所得宠爱都不及你万分之一。”
“丽妃娘娘,还请慎言,”赵玄真正色道,她斜眼朝旁边看了眼,却见周围的守卫不知何时全部消失了。
偌大的千鲤池此时只有她与丽妃二人。
赵玄真朝缓慢朝岸边靠近,丽妃却一步步朝她走来,眼中满是淬火般的怨恨。
“昨日是瑞儿出殡的日子,”丽妃咬着牙却没有流泪,她盯着赵玄真的脸,嘴角挂着嘲讽地笑:
“当他的棺椁沿着狭长的宫道缓慢地朝前移动的时候,我却看见皇帝流水般的赏赐送进你的芳华殿。”
“他一向那么疼你,你怎么忍心拿着他的死去皇帝面前卖乖讨宠。”
“我没有,”赵玄真解释道,“我是……”
赵玄真声音一顿,她并不想让丽妃知道昨日皇帝是因自己的一番说辞这才前往拂林殿的。
“你还敢狡辩!”丽妃喝道,“皇帝冷了你那么多天,你想复宠无可厚非,可你却偏偏选了昨日,这不就是沾着我瑞儿的血吃馒头吗?”
“你平日伪装得温柔婉顺知书达理,实际却是一个冷心冷肺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
“你选那天不好,偏偏是昨天,偏偏是昨天……”
“这让我如何不恨你!”
“如何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