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音楼依旧生意兴隆,不过眼下尚在白天,绮娘子又还未登台,所以算不得拥挤,阮娴与关昱尧来的临时,没有定雅间,在二楼找了个视角尚佳的角落坐下,点了几道茶点,边听曲子边闲聊。
阮娴素来对各地的风土人情兴趣浓厚,方才听关昱尧提及雁北往事,顿时来了感兴趣,问起他这些年在雁北的经历来。
前世双腿残疾,她终生受困于内宅,便对这广阔无垠的偌大天地尤为心向往之。
她也曾想,若是可以选择人生,她一定要做个游历人间的侠客。
可前世今生太多负担,能听人亲口讲述,她就很知足了。
“雁北的冬天比皇都要冷得多,尤其到了夜里,更是冻得牙关直打颤,大家都是用烈酒暖身子,我第一次喝的时候,被辣得眼泪直流,被他们嘲笑了好多年。
“有一年,也是除夕,我那时候还小,和几个同样贪玩的亲兵溜出营地放爆竹,谁知道北晖那群孙子偏挑这时候进犯……想想那时候,还真是天真烂漫,一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策马回营,原野上全是不成调的歌。
“偶尔也有不打仗的时候,我闲下来就会去城里逛逛。到了九月,雁北的沙棘就成熟了,很多百姓会摘来酿酒。我也试着做过一回,材料准备了好些天,结果封到罐子里,还没过一晚上酒坛子裂了。”
……
不聊了多久,两人聊得口干舌燥,一壶茶水也见了底。
阮娴询问小厮,才知绮娘子还有半个时辰才上台,便让人续上茶水和茶点,自己则趁隙更衣。
去时还有侍女引路,片刻的功夫,她再出来那侍女已不知所踪。
她试探性地往前走着,面前忽然出现一条岔路,举棋不定之际,一个过路的小厮给她指了个方向。
阮娴起初不疑有他,越往深处走,却越觉得不对劲。
往百戏台的路,人只会越来越多,可这条走廊竟越往深处越不见人。
她心知不妙,立时折返,靠近拐角,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馥郁的花香。
下一刻,清脆的银铃声响起,一个深紫色的身影堵住了她的退路。
“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璟辰王殿下?”阮娴心头猛地一跳,强做镇定道,“使臣不是离京了吗?殿下怎么还在此处?”
“离京的是南旻国璟辰王,不是燕翎。”燕翎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唇,“我不是说过,让你叫我的名字?”
阮娴不欲与他拉扯,冷着脸道:“殿下请让一让,我要回去了。”
见他无动于衷,阮娴直接从他身旁的缝隙走,却又被他拦住去路。
“那么着急走做什么?数日不见,就不与我叙叙旧?”他挡在她身前,高大的身影背着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下阴影里。
眼下还没有与他撕破脸,阮娴不敢轻易戳穿他,只是冷淡道:“抱歉,还有人在等我,恕我不能奉陪。”
“哦?就这么在意你的小未婚夫?”他的眼睛也藏在阴影里,可阮娴却仿佛看见了一道危险的光芒。
未婚夫?他们还没定下亲事,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他一直在监视她?难道公主府上也有他的眼线?!
阮娴后背发凉,一时之间脑内闪过许多种细思极恐的可能性。
她不想再与他周旋一秒,直接从旁边硬生生挤开他,却被他扯着手腕不得不停下来。
今时不同往日,她已学有所成。腕骨被攥住的瞬间,阮娴顺势旋身卸力,足尖绕住他的脚踝,用力朝前勾去。
燕翎显然没料到她会有所动作,一时没站稳重心前倾,她便屈起肘直击他的肋下,待他吃痛弯腰,她将膝盖一曲,抬腿就朝他的面门踢去。
然而燕翎很快也醒过神来,迅速作出反应。他向后仰去,手掌扣住她膝盖顺势一扯,阮娴脚下一歪,却被他稳稳接住。
燕翎将她反手制住,一脚踢开旁边的门,将她扯了进去。
“好身手啊,这也是你那个小情郎教的?可惜,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再练十年也未必能拿我如何。”他将她抵在门上,闲闲笑道,“不如我来教你?我手把手地教,你跟我学,只消五年,事半功倍。”
阮娴被他死死擒住,手脚动弹不得,眼见他凑过来,连忙别过脸去:“放开我!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对啊,我是疯了。”燕翎凑在她耳边,声音低沉而危险,透着隐隐的疯狂,“在我对你用出这株穷尽我毕生心血炼制的情蛊,却成全了你跟你那个小情郎恩恩爱爱的时候,我就彻底疯了!我只恨我当初做的太绝,早知那日他回来,我就该先杀了他,而不是一心只想尽快绑住你,没留下半点回旋的余地!”
阮娴霎时一怔。
难道是这些时日与关昱尧走的太近,让他误以为与她结下双生蛊的是他?
他居然说得这么直接,破罐子破摔,掩饰都不掩饰了吗?
“阮娴啊阮娴,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在乎他。但没关系,我有的是手段,只留他一条性命。”
他的吐息毒蛇般淡淡洒在她的耳畔,阮娴最初的恐惧褪去,翻涌而上的是强烈的作呕感。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么做?”她实在想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值得被他这样大费周章地针对?
“无冤无仇?”他低低一笑,眼中隐隐流露出一丝暴戾,“就为这句无冤无仇。我要你生生世世,永远记住我。”
爱也好,恨也罢,他只要她记住她。
“所以呢?你现在这样,也是为了让我记住你,使出的新手段吗?”阮娴冷冷地弯了弯唇,“燕翎,既然璟辰王已经走了,你应该知道,孤身一人留在这里,哪怕神不知鬼不觉死了,南旻也无从追究。”
他却不为所动,捏住她的下巴,强行逼她转过头来:“这下终于肯喊我的名字了。”
阮娴干脆盯着他,不卑不亢道:“这里是一楼,大堂离这里不出二十步,我若大喊,必定会有人发现。当然,你毒计那么多,若是用药将我迷晕毒哑,再行不轨之事……哪怕你杀了我,我也很难反抗你,可是相同的,我死了关昱尧也活不成,他那人冲动起来不计后果,你绝对无法活着离开此地。
“放过我,回你的南旻去,做好你的璟辰王,我绝不追究,你照样潇洒,两全其美。”
她说完,好整以暇地等着燕翎的答复,他却只是牵着一缕意味不明的笑,目光胶着在她脸上。
阮娴按捺着不适看回去,这个节骨眼上,谁移开眼神谁就输了。
许久之后,燕翎忽地浅笑了一声。
她以为他终于想清楚了,而他却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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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声音真好听。”
阮娴胃里一阵翻腾,指甲死死抠着掌心,才没在他眼前走漏情绪。
“许久不曾听你说这么多话了,再说两句可好?”
阮娴暗骂了一句疯子:“你看我像在同你玩笑吗?”
“你放心,虽然我也很想就在这里和你一命春宵,可我实在是舍不得你死。”燕翎懒洋洋地拖着尾调,言辞之间犹有些咬牙切齿,“我只是不想再看你跟你那个小情郎卿卿我我了,一看到你对他笑,我就想杀了他。就算是为了你和他的命着想吧,你乖乖让我抱一会儿,我已经好久没抱你了。”
阮娴实在想不通他到底是失心疯还是怎么回事,他们统共才见过三次面,哪儿来的这些情真意切?
而且他话里话外好似他们从前有什么关系似的,可公主记忆里,确实完完全全没有这个人啊。
还是说……他把她当成别人了?
阮娴思来想去,只有这一种可能。
他一定是失去爱人疯魔了,她可能某些方面与他的爱人有些相似,所以他把她认错了。
嗯,没错,市井中流传的话本子里也编排过类似的桥段。
可怜她一个重生在公主身体里的倒霉鬼,意外承接了这个烂摊子。
燕翎说到做到,很快就松开了手,阮娴想也不想开门就跑,他也没再追上来。
直到回到百戏台前,劫后余生的阮娴才后知后觉地对他的诚信感到意外。
“抱歉,我迷路了,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这里。”她坐回座位,对关昱尧隐瞒了刚才发生的事。
“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出事了,正准备让人去找你呢。好在你回来的及时,绮娘子还未上台。”
阮娴笑了笑,心不在焉地望着台下,耳畔却是燕翎在她离去时最后的话语:
“不要再躲着我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也偶尔让我见见你,好吗?”
她对他的防备,猜忌,躲闪,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心知肚明。
但燕翎是怎么知道的?她只将怀疑如实告诉过江明徵一人,他绝不可能向燕翎透露这些。
真是个……好奇怪的疯子……
越是深想,她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关昱尧忽然开口,阮娴轻轻“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盯着他看了许久。
“没,没什么。”阮娴匆匆垂下眼,掩饰般端起茶盏。
她只是在想,为什么燕翎会对关昱尧有那么大的防备和敌视?
她细细复盘了燕翎的话,不难判断出,关昱尧的归来是燕翎对她下蛊的导火索。
似乎在他眼里,她与关昱尧情谊极深,让他产生莫大的危机感。
她顺水推舟地骗了燕翎,可过几日关昱尧就会离开,到时候误会就不攻自破了。
这之后,燕翎会不会对他动手?那人神出鬼没,善于用蛊,善于操控人心,她会因此害了他吗?
她要不要提醒他?应该怎么提醒他?
“关曜之,我们回去吧。”
“嗯?不等绮娘子登台了吗?”
“我有些不舒服,你陪我回去吧。”
关昱尧见她自回来以后就心事重重的,不再多问,只是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