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撞击在恒景一品顶层公寓巨大的落地窗上,发出沉闷的风啸。
几乎是同时,殷灿言的加密平板弹出一条推送,标题来自《财新周末》旗下一份以深度调查著称的子刊。
文章署名为「特约评论员」,标题冰冷而直接——「『碳中和』还是『碳作秀』?起底百亿房企恒景东方的『漂绿』迷局」。
殷灿言点开,指尖快速滑动。
文章的行文风格极其老练,没有煽动性的词汇,却用一连串交叉验证的数据和对政策文件的精准解读,将恒景那个由她亲手「艺术化包装」过的ESG项目,如同教科书案例般层层解剖。
报告引用的几个关键数据节点,甚至与乔珩之前发给她的警示高度吻合。
她关掉平板,端起手边那杯早已凉透的咖啡,走到窗边。
楼下,几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入恒景总部的地下车库入口,像几尾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桌面上的彭博终端机屏幕一角,恒景东方的股价数字,正顽固地停留在一个刺眼的红色「-3.1%」。
电话的内线指示灯疯狂闪烁,伴随着秘书台传来的、被刻意压低的仓惶通报:「殷总监,梁董……梁老先生的电话,已经是第三次打进来了,指名要梁总接……语气十分……」
殷灿言没有回头:「知道了。」
几分钟后,书房厚重的隔音门被猛地推开,又重重关上。
梁景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开灯,只是背光站在那里,像一尊被阴影吞噬的雕塑。
他身上还穿着昨夜那件柔软的灰色羊绒衫,此刻却显得凌乱,领口被扯开,露出一段紧绷的颈部线条。
「爸刚打电话来。」梁景轩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吼了十分钟……命令我,不惜一切代价,把稿子压下去。」
殷灿言转过身,看着他隐在阴影中的脸。
「压不住的。」她语气平静,「这篇文章,不是写给散户看的。它的目标读者,在监管层。」
梁景轩沉默着,走到酒柜旁,没有倒酒,只是拿起一个冰冷的空玻璃杯,在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室内只剩下冰块偶尔在杯壁滑动的细微声响。
「看到了?」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目光透过玻璃杯壁,落在窗外那片没有温度的高楼森林上。
「看到了。」殷灿言走到他对面,隔着宽大的书桌,与他对视,「一篇写得相当精彩的压力测试报告。」
她拿起桌面上那份打印出来的、已经被她用红笔圈画过的报道复印件,像老师批改作业般,用指尖轻点着其中几个段落。
「时机选在欧洲银行态度暧昧的节点,角度刁钻,只谈模型风险不谈道德指控,火候控制得极好。既能让特定的人看到,形成压力,又不至于引爆市场恐慌,给我们留下回旋的空间。」她放下复印件,「是个高手。」
梁景轩终于抬起眼,看向她。
他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狂热或偏执,而是一种极度疲惫下的审视:「你觉得是谁?」
「谁最希望看到我们需要回旋,谁希望向你证明『她的价值不仅仅在财务报告里』?」殷灿言不答反问,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梁景轩握着玻璃杯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叶明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愤懑中,书房门被急促地敲响了。梁景轩的私人助理脸色苍白,额角甚至带着一层薄汗。
他几乎是冲了进来,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梁总……」
他看了一眼殷灿言,欲言又止。
「说。」梁景轩的声音冷得像冰。
「您母亲……景董……她来了。」助理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在报告敌袭,「没有预约……现在,就在您外面的会客室里。她说……说要等您。」
他停顿了一下,艰难地补充完最后一句:「还说……让殷总监,务必,也一起过去。」
梁景轩手中的玻璃杯,重重地磕在了大理石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他没有去看助理,也没有去看殷灿言。
他只是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那面冰冷的落地窗,望向窗外那片被寒流笼罩的、阴沉的天空。
梁景轩的私人会客室内,深色胡桃木墙板沉默地吸收着光线,意大利真皮沙发线条硬朗,彼此间隔出明显的距离。
落地窗被调至半透明模式,窗外上海的天际线在冬季午后显得模糊而灰蓝,室内光线均匀却冷清,只有空气净化器低沉地运行,发出近乎耳鸣的嗡嗡声。
景佩仪端坐在房间中央那张单人沙发的主位上,背脊挺直,黑色Celine套装勾勒出她保持得极好的身形,颈间的珍珠项链在顶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面前矮几上放着一杯红茶,茶水已凉,热气散尽。
殷灿言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毯中央,同样穿着黑色职业套裙,双手交叠于身前。窗外的微光在她身上投下一道斜长的影子,将她与这个房间的环境切割开来。
梁景轩推门进来时,室内凝滞的空气让他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到母亲端坐如仪,殷灿言静立不动,两人之间无形的张力几乎肉眼可见。
他的视线快速扫过殷灿言,她没有看他,目光平静地落在地毯的某个虚空点上。
「妈。」他开口,声音比他预想的要干涩几分。
景佩仪的目光没有立刻转向他,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茶几。
梁景轩的视线随之落下,看到茶几上并排放着两份文件。
她从手边那只敞开的爱马仕Birkin包里,拿出第三样东西——一个平板电脑,屏幕微亮。她将平板也放在那两份文件旁边,这才抬眼看向梁景轩,脸上没什么表情。
「景轩,坐。」她指了指侧面稍远的那张单人沙发。
梁景轩没有立刻过去,他走到茶几旁,目光在那两份纸质文件上停留——一份厚重的深蓝色硬壳报告,封面上隐约可见境外调查机构的烫金Logo;另一份是几页单薄的打印纸,用回形针固定着。
他认得那个Logo。
「这是什么?」他问,下颌线绷紧。
景佩仪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殷灿言,像是在继续被打断前的谈话。
「小言呀……」她端起那杯凉茶,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细腻的纹路,「上次在老宅,我说过的话,看来你并没有听进去。」
殷灿言微微抬起下巴,迎上她的目光,没有言语。
助理端上顶级的正山小种,茶香氤氲。
景佩仪拿起青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动作优雅缓慢,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小言,恭喜。」她终于开口,目光平静地落在殷灿言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只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
殷灿言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羞涩笑容:「谢谢景伯母。」
「景轩这孩子,从小被我们惯坏了,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景佩仪放下茶杯,拿起手边的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轻轻放在光洁的玻璃茶几上,推向殷灿言。「这个,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替他给你的一点补偿。」
殷灿言看着那个文件袋,没有立刻去碰。
景佩仪继续说道,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劝慰一个不懂事的晚辈:「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本来不想多问。但是,景轩毕竟是恒景未来的掌舵人,他的婚姻,关系到的不是两个人,是整个梁家、景家,还有成千上万员工的生计。」
她的目光再次变得锐利,像手术刀般剖开温情的表象:「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明白,有些门,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进去了,也要看你坐不坐得稳。」
「我们梁家、景家……」景佩仪刻意加重了两个姓氏,放下茶杯,骨瓷与玻璃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脆响,「容不下不清不楚。」
她抬手,用涂着淡雅裸色磨砂美甲胶的指尖,点了点那份蓝色报告。
「这里面,是你近两个月的一些行踪。很详尽。关于你和乔家那个孩子的过去……甚至关于你现在肚子里的这个……」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殷灿言的小腹,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和睦家的检查记录。8周。不多不少。」
梁景轩的呼吸瞬间屏住,他猛地看向殷灿言,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那张脸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景佩仪拿起那份单薄的协议,像拈起一片落叶。
「而这一份……」她看着殷灿言的眼睛,那眼神锐利得不带任何温度,「是给你,也是给景轩的一个交代。」
她将协议轻轻放在蓝色报告之上。「一笔钱,足够你在苏黎世湖边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她的语气像在宣布一项既定事实:「孩子,生下来。至于姓什么……与梁家无关。条件是,你签了这份协议,并且……」
她拿起旁边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份声明草稿,标题刺眼——《关于近期针对恒景东方不实报道的个人澄清声明》:「……把这份声明,认了。」
她将平板推到文件旁边,身体缓缓向后靠入柔软的沙发靠垫,双手优雅交叠。
「最近外面那篇关于『漂绿』的文章,影响很不好。」她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结论,「总要有人出来,给各方面一个说法。你觉得呢?」
梁景轩看着茶几上的「三件套」——证据、协议、罪状,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殷灿言终于有了动作。她向前走了半步,俯身。
梁景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她并没有去碰那些文件,而是伸出手,端起了景佩仪面前那杯已经凉透的红茶,转身走到吧台,倒掉,重新注满热水,放回一片新鲜的柠檬。
白色的雾气氤氲而上。
「景伯母……」殷灿言端着新沏的柠檬水走回来,轻轻放在景佩仪手边,动作从容得体,「茶凉了。」
她直起身,目光平静地迎上景佩仪那双冷锐的眼睛,嘴角甚至还弯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您刚才说的这些……」她像是在复述会议纪要,「听起来,像是一份……带有竞业限制和名誉损害条款的……离职补偿方案?」
景佩仪看着她,看着她瞬间将这场「道德审判」扭转为一场「商业谈判」。
「随你怎么理解。」景佩佩仪端起柠檬水,却没有喝。
「那这条款……」殷灿言的目光扫过茶几上的协议,像在评估一份合同,「似乎有些……苛刻了。」
她抬起眼,缓声道:「据我所知,恒景的核心顾问合同里,好像并没有赋予甲方单方面提出此类解约条件的权力。尤其是在……欧洲银行还在等我们最终报告的时候?」
梁景轩看着殷灿言,看着她非但没有被击垮,反而冷静地开始援引合同条款。他感到一阵荒谬,紧绷的神经却奇异地松弛了一瞬。
景佩仪握着水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小言,你可能还没明白。」她的声音冷了下来,失去了伪装的温和,「现在的你,并没有资格,跟我谈条款。」
她指了指那份蓝色报告:「这些东西,如果不小心流传出去……」
「流传给谁?」殷灿言打断她,脸上的笑意未减,「是这次写『漂绿』报道的那位特约评论员吗?景伯母,恕我直言……」她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近乎怜悯的神色,「您现在用来威胁我的武器,好像……正是您自己也急于扑灭的那场火?」
景佩仪的脸色,在那一刻,终于彻底沉了下来。
景佩仪没有立刻反驳,而是缓缓放下水杯,骨瓷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像棋子落定。
她抬起眼,目光不再聚焦于殷灿言,而是转向了站在一旁,脸色变幻不定的梁景轩。
「景轩……」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带情绪的平稳,「你来说说,那篇报道出来之后,这几天,你父亲找了你几次?董事会那几位老先生,又旁敲侧击地问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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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但紧抿的嘴唇已经给出了答案。
景佩仪的目光重新回到殷灿言身上,但话,依然像是说给梁景轩听的。
「小言的能力,我从不否认。甚至可以说,过于出色了。」她拿起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划过,调出那篇「漂绿」报道的页面,屏幕的光映在她冰冷的眼底。「但有时候,能力太强,又站错了位置,就不是助力,而是引火烧身。」
她将平板屏幕转向梁景轩,虽然角度上殷灿言也能看到。「这篇文章,分析得很到位。它没有指名道姓,却把所有的创新,都描绘成了隐患。它在告诉所有人——恒景这艘船,因为搭载了过于激进的新引擎,正在驶向更危险的水域。」
她关掉屏幕,将平板放回原处。
「小言,我不管这篇文章是谁写的,出于什么目的。」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宣判般的冷静,「但它利用的弹药,是你给的。它攻击的靶心,是景轩,是恒景的未来。」
她顿了顿。
「我今天来,不是在跟你谈条件的。」她看着殷灿言,一字一句,清晰而冷酷,「我是在清场。」
「清理掉所有可能让这艘船,在我们手里彻底沉没的风险因子。」她的目光最后扫过殷灿言的小腹,「无论这个因子,是什么形态。」
梁景轩看着茶几上的「三件套」——那份蓝色报告里「和睦家」、「8周」、「HCG」那几个他隐约能猜到含义的字母,那份冰冷的协议,那篇该死的报道。
他又看了看母亲那张不带一丝情感、却充满了最终裁决般姿态的脸。
而殷灿言,在听到「风险因子」这个词时,身体有微不可察的一颤。她抬起头,看着景佩仪。
然后,她笑了。
那笑声,很轻,几乎只是唇角一个微小的、向上牵扯的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令人心悸的悲凉。
随即,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从她那双总是像精密仪器般冷静的眼睛里,滚落下来,划过苍白的脸颊。
「景伯母,您说的对。」她开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平静,而是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哭腔。她没有再看景佩仪,目光越过她,投向一旁那个因为震惊和无措而彻底僵住的梁景轩,「我配不上他。」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没有去碰那份协议,而是轻轻地、近乎本能地,抚上了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
「我……我只是……」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声音断断续续,被哽咽打断,肩膀也开始无法控制地微微耸动,「我只是想……为他,留下一点什么……」
「我妈妈的病……要很多钱……我弟弟又……家里……家里就是一个无底洞……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已经很努力了……」
她抬起那张泪水纵横的、苍白而又带着一种惊人倔强的脸,望向梁景轩,眼神里只剩下被逼到悬崖边缘的、近乎溺水般的无助与哀求。
「……我知道我配不上梁家。我做这些……都只是为了救我妈妈……如果…如果这些钱能让她活下去…」她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文件袋,声音微弱下去,「我愿意走。」
她说完,便不再看任何人,只是缓缓低下头,任由眼泪无声地,一颗一颗地,砸落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晕开小小的水渍。
梁景轩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浑身发抖、却依然下意识护着小腹的女人——那个刚刚还在冷静与他母亲言辞交锋、此刻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女人。
他又看着沙发上那个神情冰冷、用最残酷的「清场」逻辑,去逼迫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的,他的母亲。
他脑海中,那个五岁的、捧着乐高城堡,却被母亲一句「结构不合理」轻易推倒的自己,与眼前这个正无声落泪、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判定为「瑕疵」「隐患」和「风险因子」的女人,瞬间,重合了。
「够了。」
他的声音并不高,却像冰块砸在玻璃上,又冷又硬,瞬间切断了室内的死寂。
他没有走向殷灿言,而是径直走向茶几。他俯身,拾起了那份单薄的协议,又拿起了那份厚重的蓝色报告。他没有看内容,只是将两份文件叠在一起,然后,当着景佩仪的面,极其缓慢地、一寸一寸地,将它们撕开。
撕裂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房间里异常刺耳。
他没有停下,直到将它们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碎片。细碎的纸片像失去重量的灰色蝴蝶,纷纷扬扬,落满了光洁的茶几,和脚下昂贵的波斯地毯。
他缓缓转过身,面向沙发主位上的景佩仪,脸上没有任何惯常的、带着一丝敷衍的恭顺。
他的目光冷到南极,直直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极小的弧度,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宣告。
「你说得对,妈。」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斩钉截铁的距离感。
「她确实,配不上。」
他看着景佩仪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敲下:「是我们梁家,配不上她。」
他不再看母亲那张瞬间失色的脸。
他走到殷灿言身边,她依旧低着头,肩膀还在无法抑制地轻轻颤抖。
他脱下身上剪裁合体的西装外套,没有一丝犹豫,弯下腰,极其轻柔地,将带着他体温的、厚实的羊绒面料,裹在了她单薄的肩上。
然后,他没有去扶她,而是直接、却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她很轻,身体微微蜷缩着,像受惊的鸟雀,下意识地将脸埋进他的胸口。
他抱着她,没有立刻离开。他甚至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紧闭着双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女人,下颌线绷得更紧。
然后,他才抬起头,隔着一地狼藉的纸屑,最后一次看向自己的母亲。那眼神,已经完全陌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成年男人的决绝。
「她的账。」他微微收紧手臂,「从今天起,都算在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