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了,人怎么还不醒?”
“殿下……殿下恕罪,太子妃刚刚生产,又又……又遭此巨变,恐怕一时难以……难以……”跪在下方的一名太医颤颤巍巍的回话。
燕琮阴沉着脸,眼神锐利,扫视着下方跪倒的一大片,“你们的意思是人醒不过来了吗?”
“臣惶恐。”“砰”“砰”“砰”,一下又一下的磕头声,令燕琮十分不耐烦,抄起花瓶,对着刚刚说话那人砸了下去,很快那名太医就变得血肉模糊。
青琮听着远处的动静,仔细地为白絮晚擦脸,生怕燕琮的动作会吵着她。
“不好了,殿下,出事了。”来人是青林,青苁的哥哥,燕琮的侍从,从昭州就一直跟着燕琮。
“慌什么?”燕琮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青林朝白絮晚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关外那边出事了。”
闻听此言,燕琮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床上的白絮晚,随即转身。
“出去说。”青苁、青林,还有昭州白淳世子旁的侍从青木,均来自商州青氏,一个以培养死士而闻名的家族。
他们三人,作为青家这代的最杰出者,只效忠于商王。有如今的机缘,皆是因为商州郡主嫁去昭州,成了昭王妃,他们作为王妃的陪嫁,分别被派去侍奉她的一双儿女和当时在昭州为质子的燕琮。
刚刚青林虽然有意压低声音,但还是被青苁听到了些。
关外,莫不是和太子有关。
青苁暗自思索,一时竟未察白絮晚的状况。
“青苁,瑶瑶怎么样?”听到白絮晚虚弱的声音,青苁赶忙过来搀扶。
“娘娘放心,燕琮这几日一直留在这照看您,应无暇顾及小郡主。”看着白絮晚虚弱的样子,打心底难受。“只是您这次也太冒险了些,若有万一,该怎么办啊。”
说话间,眼泪不自觉地溢出。
白絮晚示意青苁坐到床边,冰凉的手指滑过眼尾,拭去了她的泪水:“以前一直都是你像姐姐一样照顾我,怎么现在反而倒过来了啊,别哭了。”
“那也不能……”
“好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青林,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把你妹妹带下去。”
燕琮突然出现,打断了青苁的话,这声音,让白絮晚不自觉地发颤。
她紧紧抓着青苁的手不放,十分着急,“别伤害她。”可惜,还是不及青林的生拉硬拽。
一时之间,宫人退下,偌大的房间,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白絮晚,你可以啊,什么时候摔一跤都要哭半天的人连死都不怕了。”燕琮一下子就气急败坏地捏着白絮晚的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把瑶瑶还给我。”白絮晚偏过头,躲过了他充满侵略性的目光。“瑶瑶?李瑶?”
白絮晚没有回答,燕琮也并不恼怒,指腹摩挲着她的发丝,“既然这次没死成,以后就好好活着。当年的的确确是我亏欠你在先,余生我愿意用一辈子去弥补、赎罪。”
“你所谓的弥补,就是拆散我的婚姻,杀死我的女儿,毁掉我好不容易就快过上的安稳日子吗?”白絮晚紧握着拳头,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白絮晚,你不明白吗,这个恶人不是我,就是其他人。当日,若我败于湘王,你焉有命在?更何况,就算是我,安抚前朝旧臣的傀儡有一个就够了,那个孩子在,作为前朝太子妃的你怎么活?”
这些话,白絮晚何偿不明白。
她的身份太特殊了,双王血脉,前朝太子妃,只要她活着,就是绑定昭州、商州和李氏皇族联盟的枢纽,她的孩子,会天然地将三方势力拉到一个阵营,哪个新帝会容忍有这样的威胁存在。
再者,就算燕琮能忍,那些追随他而来的燕州将领也不会轻易罢休的。
如果她死了呢,或许……
这样也好,死的人本来就不该是这个无辜的孩子。
白絮晚思量间,后脑勺突然吃痛,燕琮一只手紧紧拽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另外一只手却抚上白絮晚左臂的纱布处,那里包裹着一寸被火灼伤的肌肤,“这种蠢事以后别做了,好好活着,哪怕是为了报复我。”
两人的脸贴得太近了,燕琮的鼻息吐在耳旁,令白絮晚作呕。
“燕琮,你真的是有病。”
“或许吧,明明都打定主意不管你了,可当那把火烧起来的时候,却又什么都顾不上了。”
“够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燕琮眸色一暗。“当年你父王逼我做了个选择,我选错了,现在,我想看看你的。”
“你什么意思?”白絮晚十分不解道。
“李锦旭还活着,他是英雄,我佩服他舍身取义的勇气,只要他这辈子永远不踏入中原半步,我保他不死,但是,李瑶不能留。”
“殿下那样一个人,你要他……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一辈子,他会比死还难受的。”愤怒让白絮晚颤抖着双唇。
“所以呢,李锦旭死,还是李瑶死?”
白絮晚抬头,看着燕琮,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不忍,这样最起码能证明,她曾经的义无反顾是有一点价值的。
他给她的选择,不管什么答案,白絮晚注定要失去一些,良知,还是爱人?
为她倾尽所有的夫君,一个注定因她而死的孩子……答案呼之欲出。
人啊,始终是自私的。“李锦旭,我要他活。这辈子,他生,我生,他死,我也绝不独活。”明明心里有准备,可当燕琮听到答案的那一刻,好像还是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在心脏上,那种感觉,比粉身碎骨还要痛。
曾经,他也是被她坚定选择的那个啊。
只可惜,世事难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