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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你自己心里清楚

作者:莽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空白的画稿是思绪的具象化。


    一整个下午的构思和否定,是又一次能量与热情的消磨。


    楚侵依坐在电脑前,手里的压感笔拿起又放下,最后只是无力地深叹一口气。


    多久没有陷入“画了删删了画”的死循环了?


    想起上高中那段紧张的时间,她被楚仪英按着早晚练钢琴,但她的心思全然不在音符上。


    背着亲妈,在一张张五线谱背面发了疯似的涂满一个个未忘却的梦境,写实的、抽象的。流畅的线条塞满纸张的每一处角落,累,也乐此不疲。


    她是很早就确定自己要和画笔彼此驯服过一生的。


    如今笔下无物的窘境,实在是很糟糕。


    楚侵依再也坐不下去,撒气般用力弹起身,刚打开书房的门,就听到李雾阳超响亮的一声:“姐夫!”


    这两个字仿佛有奇效,瞬间就解了她一大半的头疼。


    没想到有一日,川知许竟也成了令她愉快的存在。


    楚侵依浅浅笑着,缓步走到客厅。


    李雾阳正猴似的绕着他姐夫上蹿下跳,“好久不见!姐夫你又帅了!我今天差点被赶出门!你都不知道楚蔓莘有多无理取闹……”


    诉苦的话儿一句一句衔尾蛇般无间歇地往外蹦,川知许点头应着,眼睛却望向他老婆。


    楚侵依发誓她看到了他眼里“救救我”三个大字。


    她笑出声,心情颇好地走上前,挤开猴子弟弟,手亲热地挽住川知许的胳膊,替他解围道:“来了,老公!吃了吗?”


    川知许低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枕边人,失神片刻,才柔声回:“吃了。你呢,吃过了吗?”


    “我姐也吃过了!”李雾阳嘴巴闲不住,“还是我给我姐点的外卖呢。姐夫,你知道不,我姐画起画来那叫一个投入,我一开始去喊她吃饭,她还不乐意吃呢!姐夫,你以后可得上点儿心,一日三餐一定得让我姐按时吃才行。”


    楚侵依哪儿想到他还会告自己的状,轻哼一声,对着川知许小声说:“他好烦。”


    川知许贴近她耳朵,也用气音说:“那我们快快走,不带他。”


    不带上自然是不被李雾阳允许的。


    弟弟不仅跟紧了,还要提条件:“姐夫,一会儿能让我开车不?我爸把他的破车看得可紧了,从来不让我碰方向盘。可我妈说了,我的车技比他好了不止三个驾校教练!”


    “行啊。”川知许干脆地把车钥匙扔给他,放慢脚步和楚侵依走在稍后面。


    二人世界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会有的。


    “你今晚怎么没换上cos装啊?”楚侵依突然问他。


    川知许奇怪道:“我应该cos谁?”


    “许知川、Charles、老C、C哥,”楚侵依看向他,“还是说,川知许才是你一直在扮演的角色呢?”


    她不等川知许回答,跨一大步到车前,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热心司机李雾阳看看车外的姐夫,看看旁边的亲姐,按下车窗,朝川知许喊:“姐夫,要不还是你来开?”


    姐夫说不用,就是一路上脸都挺黑的。


    不过也可能只是夜色太美啦。


    李司机心态良好地想。


    车停在酒吧门口的时候,李雾阳心态有些崩。


    饭后来酒吧消食,这一鬼点子,也不知道是他姐还是姐夫想出来的。


    再看看叭,等等再教训人。


    等到姐夫熟门熟路带姐弟二人绕过眩晕的浮夸风走廊到休息室时,李雾阳琢磨出来了,猛地转向川知许,痛心疾首地说:“姐夫,我宁愿你中年发福地中海,也好过现在这样。”


    川知许好笑地问:“我现在这样是什么样儿?”


    李雾阳叹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小弟就不多说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噗嗤!”


    偷听墙角的是前后脚到的秦斯凡。


    “许久未见,雾阳弟弟还是如此爱操心啊。”


    “秦哥!”李雾阳因为在秦斯凡家借住过一晚,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跟着你夏柯姐姐来凑热闹的。”


    秦斯凡指指里面,楚侵依望过去,夏柯正和丁璞缩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他从早上开始就不理我了!”


    丁璞想起一大早跑来拍他家门然后留下一句“我讨厌你”的川知许,幼稚的好像一位下一秒就要说出“我要和你绝交”的幼儿园小朋友。


    “我思来想去,恐怕还是和你闺蜜有关系。”丁璞说:“你是没看到,那天我说起认识他老婆时他的脸色,乖乖,就跟我要给他戴绿帽似的!”


    “学长,麻烦讲重点好吧。”


    夏柯刚到酒吧就被丁璞拎到休息室,翻来覆去地讲他今天是怎么受尽前夫哥白眼的。


    得亏她不是心理医生,否则她高低要收他千把块钱。


    “哎呦,我就想你帮个忙,去他宝贝老婆那儿套个话,我到底怎么惹他讨厌啦?”丁老板实名委屈。


    “这种事情你直接问她就行。”夏柯看到走进来的楚侵依,笑着说:“我家依宝宝很通情达理的,她老公讨厌的人,她现在或许会喜欢得不得了呢。”


    丁璞扭头看到楚侵依,立马站起来,笑呵呵地迎上去,说:“弟妹!你能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胡言乱语些什么。”川知许护犊子似的把懵圈的老婆护身后,说:“我先去换衣服,一会儿丁璞会带你们出去。”


    李雾阳奇怪,来酒吧就算了,“怎么姐夫还要去换衣服?”


    “因为他一会儿要上台表演啊。”夏柯说。


    李雾阳瞪大眼,“姐夫?表演?诗朗诵啊?”


    夏柯笑出声,拍拍李雾阳的肩膀,说:“弟啊,咱们一家人都被你姐夫忽悠惨啰。”


    没能问个明白,丁老板热情招呼着大伙儿前去预留出来的卡座。


    “酒水饮料水果瓜子桌上都有,弟妹,你敞开吃,不够我再送过来。”


    楚侵依尴尬一笑,一句“多谢”还没出口,手里就被塞了一串西瓜。


    “都吃,都吃哈,不用替我省钱,托你老公的福,我这两天有的赚呢。”丁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楚侵依听完,朝某位抠门的富二代投去意味深长的一眼。


    不看不要紧,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这位正在把一包包坚果和花生死命往西装口袋里塞的秦老板,您还能再见缝占便宜点儿吗?


    真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铁公鸡之间的差距还大!


    楚侵依没眼看,转过头,却看到不远处吧台前,她亲妹正搂着一个卷毛男子,酒酣胸胆尚开张。


    她蹭的就站起来了。


    “怎么了,姐?”李雾阳用叉子叉起一块多汁的哈密瓜。


    “别吃了。”楚侵依冷着脸,说:“去给我把楚蔓莘绑过来。”


    “蔓莘?”


    夏柯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真见蔓莘妹妹正和一个脸嫩的男同学勾肩搭背。


    平日里乖巧听话的甜妹画风突变,隔着喧闹的几桌人,夏柯好像都能听到她豪放不羁的大笑声,不知怎的,夏柯就有些心疼起她家依宝宝了。


    “李雾阳快快去,”夏柯搂着楚侵依坐下来,“真是一家子都不让人省心!”


    “李雾阳!”


    后背被超用力地拍了一下,楚蔓莘皱眉正想转身骂,却没想到是老冤家。


    “我和你不熟,所以出门在外,遇到我不用打招呼。”


    “我打个屁的招呼!”李雾阳瞥一眼她旁边的小白脸,有些幸灾乐祸地说:“等着我姐招呼你吧!”


    “姐?”楚蔓莘心道没这么倒霉吧,她扭头望一圈,就这么倒霉地和板着脸的楚侵依对上眼。


    小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


    但还是逞强地冲李雾阳冷哼,说:“我姐才舍不得打我呢!”


    话虽这样说,腿已经有些发软了。


    她灌下一杯冰柠檬水,清了清嘴里的酒气,拧了一下已经微醺的高柏折,“拜托你清醒点儿吧!睁大眼,跟我去负荆请罪!”


    高柏折点点头,站起来,“哦。眼睛已经睁到最大了。我没犯罪啊。”


    楚蔓莘想白他一眼,但她忍住了,因为姐姐在看。她押犯人似的,推着高柏折走到卡座前。


    忐忑地看一眼亲姐,忐忑地问:“姐,你怎么在这儿?”


    “坏你好事了是吧?”楚侵依挑着果盘里的水果,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看向楚蔓莘,“你要看不惯,我立马就走。”


    这可急坏楚蔓莘了,连连摇着手说:“怎么会!姐你坐着就行!我也不想来的,都是我朋友,非拽着我来!”


    锅生来是要被坏人甩的,楚蔓莘大力拎过身后沉默的替罪羊,“高柏折,还不快叫大姐!”


    “大姐。”高柏折看一眼冷着脸挑葡萄的楚侵依,眼神很快地收回来,只是脸有些泛红。


    他生得白,于是叫害羞藏无可藏。


    天可怜见的。


    夏柯看得那叫一个稀罕。见他手里还拿着楼燃乐队的应援棒,笑着说:“哟,弟弟你也是一粒ash呢?”


    秦主编不懂就问:“贝壳,唉嘘是啥意思?”


    “你大学过四级了吗?”夏柯斜她老板一眼,说:“ash,灰烬,咱楼燃粉丝的统称。”


    “夏柯姐姐,你也知道楼燃啊?”楚蔓莘借机往她姐旁边挤,一坐下就殷勤地给她姐剥橘子。


    夏柯说:“多亏你姐夫,否则我也不知道呢。”


    “姐夫?”楚蔓莘惊讶,“他不会也是ash吧?”


    “呵呵。”夏柯说:“他可不是ash,他是bassist(贝斯手)呢。”


    话落,灯光暗下来。


    欢呼声如燃烧的火舌蔓延至缓缓升起的舞台上。


    楚侵依终于不再盯果盘。


    她望向站在最右侧的男人。


    男人也抬起脸,望向她坐着的卡座的方向。


    舞台灯光足够亮,他站在上面,大概是看不见她的。


    或许她现在离开了,他也发现不了。


    只是不知道到时候会难过、会失望的,是许知川呢,还是川知许?


    “姐夫?!”


    楚蔓莘尖锐的惊呼声融入歌曲的前奏,倏地令楚侵依定下心来。


    酒酣胸胆尚开张——《江城子·密州出猎》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鲁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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